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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药专卖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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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完全被黑暗吞噬之前,在跌落的最后一个瞬间,殷湛看见了。他抬头,仿佛时间变得无限缓慢,缓慢地足够让他看清楚。
那个总是在远处的那个背立着的红衣女子……缓缓地转过脸来……她素手纤纤,那样轻缓地揭开了自己脸上黑色的朦胧的面纱……那张熟悉的、美丽的面容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妖娆的、倾国倾城的笑容……
那颗眉心的朱砂痣,散发出妖冶的红色的光芒!
废弃的宫墙。凋零的树叶。
“娘!娘!”一个孩子在大声啼哭。
“心儿,杀了娘!”妇人沙哑的声音在痛苦地嘶吼。
“杀了娘!快!”
“不、不要!娘,你醒醒……”
“心儿,算娘求你,你杀了娘,你杀了娘啊!”
“三哥!三哥!你来救救娘!三哥!”
“心儿,不要求别人……”妇人的眼神越来越绝望,声音却是温柔的、央求的,“娘只要你动手,你亲手杀了娘,送娘去黄泉好不好,心儿!”她笑着握着孩子的手,冰冷的大手费力地将孩子的手握住了同样冷冰冰的刀鞘,抽出了里面泛着冷光的匕首……
“不!娘,我不要!”女孩儿猛地甩开了匕首,拼命地后退……
荒郊野外,一个妇人绝望地向前匍匐着,向前攀爬。地上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她的额头上也是鲜血,源源不断地向外渗透着鲜血。
她的周围,满是尸体。黑衣人的尸体、侍女的尸体……一个个睁着大眼,死不瞑目。鲜血满地,有的甚至已经干涸发黑。她是这场屠杀的唯一幸存者。本来,那些来刺杀的黑衣杀手就是以为她死了,才完成任务离开的。
可是,她不能死!
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啊!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红衣的女子,模模糊糊地看不清脸。她却是忽然有了力气一般,猛地抽出双手拽住了那名姑娘的裙角!
“姑娘……救救我……”
她听到了那个女子清冷的声音:“我没法救你。你就要死了。”
那个声音,就像是阎王的宣判声,那样绝情,不留一丝情面。
“不!不!”夫人绝望地大哭了起来,麻木地僵硬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孩子……我的孩子……”
模糊中那个红衣女子却是忽然有了动容:“你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他都没有生出来,哪里有名字……”提到孩子,恸哭的濒死的妇人的脸上才有些柔和的光彩。
“或许,你可以给他取一个名字……”
“我么?名字?”妇人低低地惨笑了起来,“只愿他一生安康罢了……安康……”
“我明白了。你只管去吧。我自会救他。”
“当真?”
“当真。”
“多谢……”妇人缓缓地微笑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最后一丝生气消失殆尽。
女子的红衣翻飞,长长的指甲剖开了妇人微微隆起的肚子……
画境
滴答。
滴答。
泉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红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大片荷叶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凛,速度极快,衣袖翻就要出手,却被来人灵巧地夺过。
荷叶上的水顿时撒了红溪一身。
殷湛拍了拍胸口,嚷嚷道:“啊呀小红啊,我说你这么凶干什么,我好心好意递水给你喝,你不喝也就算了,居然还来恶性攻击我!我要是不躲开,这胳膊是不是又要被你卸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这胳膊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红溪怔怔地望着他,又打量了一遍周围:“这是什么地方?”
殷湛耸了耸肩:“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开始没好气道:“你不是说那只是幻觉吗?可是为什么我们还会掉下来?亏了这里下面是水潭,不然我们两个可真的命归黄泉了!”
红溪看着他。堂堂一国之君如今果然一身狼狈。他原本身上的这件长袍,是极为精致的,布料本身都是原本秦国的地方官员上贡的秦绣,而上面的祥云纹样,更是由原本大燕王朝的御用工艺绣制而成。可是现在,不仅袖子上拉开了几个口子,衣角处也沾满了污泥。头发则更不用说,简直就是乱到了极致。
“没错。”
“咦?”
红溪道:“我们一直都在幻象之中。”
“你是说?”
红溪低低地笑了起来:“殷湛,你有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
殷湛愣了一愣。黑暗吞噬前那最后一寸光芒,是那个人眉心绽放的艳丽朱砂……
他的目光缓缓地上移,最终停留在了红溪眉心的朱砂痣上。
“我看见了。”他眼中出现复杂的神色,“红溪,我看见了你。”
红溪的指尖一跳,随即苦笑了起来:“是么?”
她缓缓地站起来:“看样子,她是要和我拼到底了。”
“他?他是谁?”
红溪眨眨眼又笑了:“就是策划这一场幻境的那个人啊。如果我们走不出幻境,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你也出不去么?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毕竟上一次在秦恒的事件之中,她曾经开过类似的玩笑。
“我现在没空与你开玩笑。”红溪淡淡地望了殷湛一眼,“燕国的国君陛下,不知可否帮小女子分析一下天下局势?”
殷湛环视一周,看着这幽暗的环境,眉头一挑:“你确定此时我们要做的,是分析天下局势?”
“很重要。”
“好。”殷湛收拢起所有不正经的神色,身上的英气乍现。仿似之前所有的狼狈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凛然的不容侵犯的王者之气。他嘴角的笑容,是君临天下、俯视众生的凌然之气。
“三年前,四雄各据东南西北,四国鼎立,姜地夹中。东方的秦国国土最小,却是四国之中的鱼米之乡,河湖众多、粮食富庶。在女帝秦恒的几年雷厉风行的统治下,总的来说,国家也算安定。三年前,秦国举国成为燕国附属之国之后,镇压了陈家军残余势力,政治环境也相对太平。当然其中出现过一些小动静,不过魏斯也都还能处理。
“南方的晋国原本是狼子野心,与西边的虞国划定了土地界限,与秦国开战,原本是胜利的趋势,却只能由于兄弟夺嫡而放弃。赵氏兄弟相继双亡,程后当权,幼子虽小,可是程家的力量却不容小觑,原先兄弟两派的朝臣也合二为一,齐心协力。然而那幼子既是救晋国的关键,却也同样可以成为亡国的关键。一旦幼子亡命,晋国危矣。”
“至于虞国,虞国国君只知长生不老,全国上下都开始信鬼神,远贤臣,甚至连国之栋梁李璟之的权力也被架空。虽然仗有天险,实则真正危险。秦国是名亡实存,然而虞国的底子却是真的快要耗空了。”
“然后,是燕国……”殷湛发现红溪的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又低沉地笑了起来,“小红,其实你最想问的,是燕国吧?”
红溪沉默,不置可否。
“也罢,反正你早晚会知道,倒不如我亲口告诉你。”
“燕国原本的实力是四国之中最弱的,在大燕王朝即将灭亡之际,我的祖父学那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发动了叛乱,正式成立了燕国。然而那南西两方已经被两国雄踞,后来杀出来的秦国更是坚守住了东方。偏偏燕国的臣子都是原先大燕王朝留下来的元老大臣,腐败之风盛行,加上北方气候偏寒,不宜种植粮食,四国之中,燕国的国力反而最弱。而我……我父王的后宫偏偏又是最庞大的,子女众多,多年夺嫡斗争之中,我三哥胜出,燕国总算日渐好转,得了秦国拥护之后,东北两边互补……”
红溪微微抬头,道:“所以说,燕国到你的手中之后,现在的燕国,应该是天下之中国力最强的?”
殷湛微笑:“原本我还想谦虚一下的来着。”
红溪叹了一口气:“那如果……你也死了呢?”
“什么?”
“你说晋国的那个幼子,既是救国的关键,也是亡国的关键。那么你呢?如果你死了,难道燕国还能幸存么?”
殷湛的目光流连,复杂变幻了几遭,似笑非笑:“所以,我不会死。”
“红溪,我不能死。我也不会死。”
红溪嗤笑一声:“生死之事,难道还由得你做主么?”
“可我相信一句话。”他微笑,浅浅的笑容之间传达的竟然是惊人的自信和从容,仿佛眨眼之间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你终究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只要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
“可我相信,自己的命……足够硬。”
红溪的笑容缓缓地绽放起来,带着三分苦涩:“那好,殷湛,看样子,我只能指望你了。”
“怎么回事?”殷湛的脸色一白,这才发现,这么长时间,除了最初的那个警惕的动作,红溪居然一动也未曾动过。
红溪肢体僵硬,笑容愈发苦涩:“我……动不了了。”
“为何……会这样?”殷湛站了起来,甚至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我没有问题。”
她慢慢地解释:“这是个画境。那个人一笔一画画出来的幻境。”
“画出来的?”
“没错。你难道没有发现,从开始起,这四周的景色,就没有变过?甚至,风吹草动。”
“可是刚才明明……”他蓦地顿住,像是豁然开朗。
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刚才明明有泉水滴答的声音。
可是现在没有了。
没有风吹的声音,没有河水流淌的声音,没有鸟鸣的声音;树叶不会动,水不会流淌,云朵不会飘。
殷湛低吟了一首诗:“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你是说……我们现在在画里?”
“对。”
“那刚才的那些地崩山裂……”
“也是画。”
“那些花?”
“自然也是画。”红溪自嘲一叹,“不然怎么会有这样一处百花齐放的地方。”
“真是见鬼。”殷湛简直就是无话可说,“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动静?刚才的泉水还会滴答呢……”
“因为她累了。”
“累了?”眼睛瞪大,吃惊不已,“你是说……那个人画累了?!”
红溪无奈地点了点头。
殷湛:“……”
“那、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等一下,可能等着我们的,会是更加危险的景象,你要做好准备。”
“如果我们死在这画境里面,会怎样?”
“自然也会死。”红溪凉凉地提醒,“殷湛,刚才你说过,你不会死。”
“我……”他差点被口水噎死,“那你怎么办?”
红溪低头:“我?我不会死。”
殷湛无话可说,只能烦躁地转移话题:“死不死的,烦死了。现在我们要做的,难道不是从这里走出去么?”
“可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殷湛咬牙,俯下身将红溪背了起来,“总会有办法的!放心,我可不会像你那样,半路把人丢下的。”
红溪心头一震。
“我告诉你啊,把我带来,简直就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殷湛低笑,“我活了二十多年,福大命大,处处绝处逢生啊,阎王爷都不肯收我。虽然不知道你得罪了谁,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能这么镇定,可是你放心,有我罩着,你肯定能走出这个幻境的!”
他刚踏出一步,周围的景致却刹那再次风云变幻。黑气四溢的妖风怒啸着卷席而来。
乌云飘来,遮住了那黑夜里唯一的一轮圆月。
“嗷呜——”狼啸声竟然是穿透空气从远方直刺过来!
“狼!”殷湛脚下一顿,听得红溪的声音刺耳地提醒,“是狼群!”
红溪的身份
殷湛莫名地大笑了起来:“还真是够刺激得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
“这可是狼群啊。”他背着她开始大步往前走去,“哈,真是一点都不陌生哪……”
红溪眸色一深:“你以前也遇到过狼群?”
“是啊。”殷湛嘴角一勾,漫不经心道,“哥哥们带我去围场狩猎,结果我就不小心掉下了悬崖。还好巧不巧地掉进了狼窝……恰好遇到了一群饿得眼睛发绿的狼……啧啧,小红啊,你可真是幸运啊,遇上了我,那样我都没死,可不是命硬么……”
红溪的头静静地靠在殷湛的肩膀上,很安静,也很安心。明明周围是那样阴森的境地,好像他只是区区几句话,就可以抚慰人心。
“喂,你好歹也说几句话呀,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没意思。我既然向你透露了自己的事情,好歹,你也说说自己的故事给我听听呗。”他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红溪已经见怪不怪。
“我么?没什么好说的。”她刚刚缓和的神情又冷硬了起来。
“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脚步一顿,将她的身子往上提了一提,“那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好了。”
红溪没有说话。
殷湛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开始发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精?我真是好奇得很哪。刚刚见到你的那会儿,满屋子的曼珠沙华,还真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从那以后,我倒是很少见到那花了。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是个花妖,一朵曼珠沙华。”
红溪冷冷地自嘲:“我若是花妖,倒也好了。”
“哦?花妖和你有什么区别么?”
“花妖,倒还可以吸取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无论人世如何,总还能在天地之间自我生存下去。”
殷湛思忖:“这么说,你们要生存,必须在人世间做努力么?”
红溪不置可否。
殷湛又问:“所以,你卖后悔药,就是你做的努力,只是……为了生存?”
红溪嗤笑:“殷湛,你觉得妖孽的心思……会这样简单?”
殷湛懒懒一笑:“这也说不定哪。我又不是妖,怎么知道妖的生存法则。”
“人,虽然最软弱,却偏偏是三界之中最容易生存的。”
“软弱?”殷湛不赞同,“那要看什么人了,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她抬了抬眼皮:“你是在说,其实你很顽强么?”
“哈哈,你不要说出口嘛,怪不好意思的……”
红溪:“……”
“所以,检验你的时候来了。”
殷湛低叹一声,顿住了脚步:“真是乌鸦嘴啊。”
月黑风高之夜,绿色眼睛的群居凶残生物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里里外外,粗略估计足足有上百只野狼。寂静的黑夜,清晰可闻的是一只只狼都在低低地喘息着,好似随时都在准备大围攻。
殷湛的声音低弱了下来,在微风中也有些丝丝颤抖:“小红,你是说……它们都是画出来的么?”
“嗯。”
“所以,它们的进攻会不会比普通的狼更慢一些?”
“不会。”
“为何?”
“有能力将我们困在这里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殷湛奇道:“那它们为何现在还不进攻?难道是那一张图还没画完?”
“……也许……小心!”
然而红溪的话音刚落,狼群已经嗥叫着纷纷朝着中心扑了过来!月光忽然从乌云中出现,清冷的月光下,一只只野狼野蛮凶恶张着大口的獠牙狰狞如同魑魅!
红溪紧闭双眼。
周围忽然变成了一片寂静。接着,是一只只狼被撞击后惨叫的声音。
红溪动了动手指,依旧还活着。她睁开了一只眼,又睁开了一只眼。却忽然被眼前的景致震撼了。
殷湛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依旧保持着背着她的动作。
然而殷湛和她的周围却仿似形成了一只包围圈,不断扑上来的狼却被那包围圈不断地反弹出去!撞在了自己同伴的身上,接二连三,狼群的内部却开始起了激烈的厮杀!绿色的幽光泛着越发冰冷的寒意,血花四溅,却都是狼群的自相残杀!
那只狼的首领,却是看穿了殷湛周围的保护圈,不停地朝前冲击着,却一次次被反弹出去,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反而像一只被捉弄了的孩子……
就连红溪都不敢置信:“殷湛,你……做了什么?”难怪从刚开始他就不紧张,却原来他早有胸有成竹!
殷湛却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脚下:“这东西果然有用。那老道士果然没骗我。回了燕国,可得把他聘为国师才行。”
借着微弱的月光,红溪看到,殷湛的脚下,是已经烧掉了的咒符的残片。
“是咒符……”
“没错。你既然说这是幻境,那就是妖道,妖道的东西自然要用除妖的方法来解决……啧啧,看样子,我的运气果真不错。”
“道士……给你的?”
“对啊。”
“什么……时候?”红溪的气息已经有些微弱。
殷湛想了想,声音有些得意:“来虞国的路上。就在燕国也虞国的交界处,一个老道非说我此番际遇非同寻常,非他的咒符无法解决……啧啧,没想到还真的……”
他还没说完,红溪却是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倒在了殷湛的肩膀上。
血……喷在了殷湛的肩膀上,让他的心凛然冰冷。他居然忘记了……她也是个妖……
“红溪!你!”
“快走……”她只来得说出两个字,就彻底晕死在殷湛的背上。
殷湛背着红溪开始慌乱地拔腿狂奔。
他这二十年来,遇到过惨烈绝望的境地实在是不少。就是这些近乎惨绝人寰的绝境逼着他一步一步地成长成为如今的殷湛。可那些非常的苦难,都没有让他感觉到如今这样的彻骨铭心的冰冷。
好像是连着下了三年的大雪,将整个人埋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冷得透心地从里到外的冰凉。
除了那一次。
母亲亲手将匕首强硬地塞到他的手中。握着他的手硬逼着他,亲手弑母……
他好像眨眼回到了那个痛心无助的时刻,想要挣扎想要抗拒,却只能任由命运那只无形的手,不停地向前推着他……
就像是今天,他也是亲手,将红溪逼到了这样的绝境……
可也正是这样的猝不及防的打击,让他终于明白,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神秘的来意不明的女人,是彻底占据了他的灵魂。尽管她……
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跑得这样快。远离了那个咒符,狼群也自然尾随而来。但是幸运的是,大部分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狼依旧在内部厮杀,那狼群的首领也是身负重伤,追上来的狼并不多。殷湛将手中所有的暗器都发了出去,每一枚暗器都没有浪费,都准确地割破了狼的咽喉。
浓郁的血腥味弥散了一路。
可是,让他更加忧心的却是……
背上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可是他……居然摸到了她的骨骼……生硬的骨骼。
他小心翼翼地、就像是抱着一只千年的青瓷器那样,将红溪从背上缓缓地、缓缓地放了下来。
每一个瞬间,都好像是时间的尽头,被放慢到了无限。
他听到自己的喘息声。那样粗重。
在回头看到她的那个瞬间。他蓦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她还是人的模样。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呼吸声也近乎消失。可是她毕竟还是人的模样。
可刚才……他好像触摸到的,是她的骨骼。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就这样突兀地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曾经他花了三年来打探她。
虽然,早有无数的猜测。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
他苦涩着、缓缓地低下了头。
闭上了眼,在红溪那毫无血色的双唇,轻轻地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干涩的吻。
红溪睁开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艰难地动了动手,推了推他。
他感觉到她的呼吸,知道她醒了,却没有得到剧烈的阻拦,更是得寸进尺。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红溪却是薄怒了,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然后额头狠狠往前一撞。
殷湛一吃痛,捂着自己的额头嚷嚷了起来:“死女人,你这是铁头功么?!这么狠,真是不解风情!”
“殷湛。”红溪一本正经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还是微弱得很。
“干什么?”殷湛嘻嘻一笑,不正经道,“忽然发现我其实长得很英俊,恨不得嫁给我了?放心啦,我……”
红溪没有理会他故意的岔开话题,直接一阵见血地点破:“如你所见,我就是一只白骨精。”
殷湛的笑容僵住,浑身僵硬。
空气也终于停止了流动。一片死寂。沉沉的灰暗的死寂。
新人物出场
在黑夜中凝视着面前的女人,殷湛苦笑:“你难道非要说出口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么?怎么,现在知道了,反而避之不及了?”她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又开始冷笑。
怒气增生,他懊恼地脱口而出:“我若是对你避之不及,难道还会亲你么?!”
脱口而出之后,却是更加懊恼。气氛尴尬极了。
殷湛咳了咳,扯了扯衣领透透气,只好用笑容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一起走出这个破地方么?”
红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错。”两人同时对那个敏感的话题表示回避。
殷湛再次俯下身,背起了红溪。接下来,每走一步,却沉如千斤。
前方却是再次场景变化。
前一脚还是浓如墨色的黑夜,一脚踩下去却已经是晶莹剔透的白天;前一脚还是泥泞的道路,一脚踩下去却已经是厚厚的积雪;前一脚还是炎炎的夏日,一脚踩下去却是冰冷的严冬。
眼前的视线却是豁然开朗了。
前方竟然是十里白雪,没有一点芳草色。一山迭一山,望尽天涯路。
迎面扑来的,是夹在了乱学的北风。冰冷如刀割。渗入层层衣衫。
“见鬼!”殷湛又将红溪提了提,颤了颤身子。他明明是笑着的,脸上却是半点笑意也无:“活了这么多年,今天可是把这辈子大半的奇闻异事全都经历了一遍!”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只有空旷的他的回音。
“小红!红溪!”刚刚体会过的那种绝望之感再次蔓延全身……他急了:“红溪,你说句话!”
“放心,我死不了……”她淡淡地回应,“本是同根生,我还不至于死在这画境里。你只要注意留住自己的命就好,不必管我……”
“这是什么话!”听了她的声音,他再次精神抖擞,意气洋溢,“我殷湛还不至于抛下自己心仪的女人!”
她恹恹地:“口口声声都是这种话……你难道不烦么?”
“我是个男人,而你是个女人。”他轻轻一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讨论这些才正常,不讨论这种话题才不正常吧?不讨论这些,难道还天天讨论军国大事?还是家长里短?至于烦不烦么,当然是不烦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红溪知道他是在故意引她说话,沉默了半晌还是在他的等待中问:“什么?”
他的嘴角勾出了欣慰的笑容:“三人成虎啊。”
“三人成虎?”
“虽然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说,但是这个成语告诉我们谎话说多了就会有人当真。我重复了这么多次,不知道你是否当真了?”
“这么说,你说的是谎话。”
“啊呀,糟糕,被你发现了。”他笑了起来,“不过话说,我还真是庆幸自己的决定啊。”
“怎么?”
“如果我没有跟着你来给李璟之送药。我不是就错失了这次英雄救美的机会?”
她轻轻一叹:“不会。”
“咦?”
“就是因为你,才有这次陷阱也说不定。”
“可你不是说……那个人在十年之前就挖了一个陷阱等你跳?”
“不是。是那个人十年来一直在找我的弱点而已。”她微微闭了眼,喘了一口气,她穿的本就单薄,以前这一身也不会觉得有多冷,可是这一次,在这个画境里面,她竟然冷得嘴唇发紫,打了一个寒颤。“也许,她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目的。”
“我的身份。”她苦笑着叹气,好像除了叹气她也做不了什么,“她要在你面前,揭开我的身份。”
殷湛眉心一皱:“他……到底是谁?”
“你明明已经看到了……”
“你是说……”
红溪却好像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开始糊涂地自顾自说起话来。她仿似眼前见到了那个女子,正在与她面对面说话:“万古!万古,是你!从秦恒走进药铺的那时起,你就已经盯上了药铺……东秦、南晋、西虞……原来,都是你……都是你……”
殷湛震惊:“红溪!你在说什么?什么都是你?他究竟是谁?”
“我早该猜到的……”她低笑着,像是梦魇了一般,完全没有听到殷湛的呼唤。
“我并没有失败,况且,我消失了三年,你便在虞国猖獗了三年……”
“不必。”
……
丹青狼毫笔随手扔进了洗砚池,站立的黑袍遮掩的女子对着画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红溪,好久不见。”
画卷中,寥寥几笔墨色勾勒出的赫然是一个银色的冰雪世界。雪花飞舞,北风乱吹,雪山重重,鸟飞绝,人踪灭。唯有一个狼狈的男子正背着一个虚弱的红衣女子艰难地前行。
半晌之后,她又笑着妩媚地回答:“猜对了呢。不过……现在才猜出来,你的功力倒是差了不少。难道……是最近与这个人类相处了太久,翻到忘记了我们妖的生存方式了么?”
“你已经失败了两次。难道还不允许我出手么?”
她冷笑,声音和红溪几乎一模一样:“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么?”
万古:“是你说由你来的,我把生意都往你那里引,可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秦国是那样,晋国还是那样,虞国这里没有我三年的辛苦准备,你哪里这么容易进来,至于燕国……呵,你倒是好本事么?能把燕国至关重要的人物迷得团团转,倒真让人意外呢……”
红溪:“他只是个意外。”
万古冷笑:“意外?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那个叫做小康的孩子,还有什么贺礼?你还真把自己当观音了么?这些累赘,难道都是意外么?”
红溪:“我自有自己的计划。你不必管。”
万古:“那我还真是想看看,你的这些棋子,会给你带来什么!”
红溪:“一盘棋,不下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输赢。”
万古:“可是万一最后你输了呢?难道还要害得我与你一同遭殃?”
红溪:“那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早晚而已。”
“是么?”万古哼了哼,看着雪地里的那个男子,尖利地大笑了起来,“这样看来,那一天真的到来之时,只怕你要比我狼狈了呢……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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