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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永远是对的-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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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怎么办?她偷眼去瞧夏侯景睿,他不会也认为自己与太子有什么吧?但他正望着夏侯凌与皇后的方向,她望过去,只能望见他英俊的没有表情的侧脸。

    她用力吞了口口水,略微有些惊慌的目光不知怎的竟瞄到了太子那方,却见他眉峰似不自觉的耸着,眉心处有浅浅的皱褶,偶尔飞快的抬眼看她,发现她正看着她,目光又飞快的垂落……他是在为自己担心么?唔,连他都知道事态的严重呢!

    皇后这话果然够狠,她若不想到办法及时澄清,相信今日过后,会有不少关于她关于云家甚至是关于夏侯景睿的流言流出来,而且绝对是那种爆炸性的——当然她自己是不会怕也不在乎,可她不是一个人呀,她身后还有云家,还有夏侯景睿……他们会在乎的呀!

    夏侯景睿唇边璀璨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冷凝,正要开口,却有一把清冷的嗓率先响了起来:“娘娘,小妹会挑这支曲子,也是微臣当日与她玩笑时说这样的曲儿最好用在生辰宴上,哪晓得这傻丫头当了真……她与太子素不相识,居然也挑了这曲子,说来,都是微臣当日的戏言被她当了真!”

    云致宁打破了一室显得格外诡异的沉默,他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白袍于灯火辉煌明如白昼的殿室中,愈加衬得他眉目英挺。他清浅的说着,看向她的目中含了浅浅暮春月光样的笑意,看在别人眼中,似极了**溺——

    可是云怀袖知道,这是冷面神独特的警告与威胁……他帮自己解围,回去后有她好果子吃——他的目光绝对是在这样说!

    终于明白了方才为什么他要与她琴笛合奏,大约是料到了有人会借她的歌词来为难她,所以早早做好了防御工作,果不其然派上了用场!其实她家云致宁,也是极聪明的人呢!

    他这样说,比自己辩解一百句一千句还要有用——周围人的眼里,恍然大悟的神色便是最好的说明。

    她有些委屈的扁扁嘴,三个月之内,她最好不要见到云致宁,不小心遇见了一定要撒丫子逃跑……那可是攸关身家性命的事情呢!

    云致宁瞥了眼她心虚的模样,浅浅笑意如天边浅浅的浮云,继续道:“小妹心思单纯,别人怎么说她便怎样信,这一点,相信王爷深有体会才是——”

    他的目光越过她,意味深长的落在夏侯景睿身上。

    夏侯景睿轻轻一笑,宛如银河倾倒,所有的光华皆挥洒在了他的身上,看着她的眼神连绵着不绝的情意,手上一紧,是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温柔的嗓音似醇香的美酒,“本王确实深有体会,怀袖单纯良善的性子,令本王倾心不已!”

    这些人……真行!她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忍不住抖了抖。心思单纯?单纯良善?他们说的是她吗?夏侯景睿倒也罢了,他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所以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因为她在他面前确实表现得很单‘蠢’。但云致宁,那家伙明明知道什么单纯什么良善与她是沾不上半点边的……

    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之下,她是可以理解啦!所以强忍着鸡皮疙瘩从脚底板一路叫嚣着舞到头顶心,还得强迫自己露出脉脉含情的目光回视着夏侯景睿,“王爷这般抬爱,倒叫怀袖不知如何自处了!”

    他不做声,目光凝在她脸上,双瞳黑若深潭,不见底,唯见她的身影,融融的漾出暖意,双臂蓦地一展,将她牢牢拥入怀里。

    喂喂喂……大庭广众之下呢,你你你……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云怀袖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肩胛,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紧紧拥抱着她,那样紧,胸口的骨头都因他的手劲一根一根挤得生疼……疼得她几乎要落出泪来,呼吸似都被他掐断了!

    “不知道如何自处的,也许是我……”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肩,轻缓的气息,拂到耳后,脖中,酥酥麻麻的痒。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她才能听见。

    所以,他语气里那么强烈的彷徨与不确定,那样清晰的被她捕捉到了!

    “小姐心情很差吗?”嘀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好不好?”嘀咕。

    “起**气吗?”嘀咕。

    “不是吧!昨晚回来便是这样好不好?”嘀咕。

    “也是!那昨晚宫中的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小姐一回来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嘀咕。

    “何止是恍恍惚惚?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喏,露出这样的傻笑表情……”嘀咕。

    锦苏与柳语交头接耳地,一言来一语去。

    “嘀咕够了没?”瘫在椅子上的云怀袖没好气的哼了哼。这两个家伙,真当她是死人啊,当着她的面说她傻笑?她是笑的有多傻啊?

    “小姐,你终于愿意理我们了吗?”柳语激动的奔上前,献上手中新鲜的瓜果——多不容易啊,她与锦苏都当了好半天隐形人了呢!

    “干嘛?”叼了块西瓜在嘴里,她含糊不清的说道:“小姐我自己想些事情都不行吗?你们俩就像外面的知了一样叽叽喳喳,吵死人了!”

    大概是天气太热了,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懒洋洋的,连研究百紫露膏的兴致都没有了,懒懒的像只死鱼一样瘫在椅子上发呆。

    其实也不是发呆,她真的有在想事情,只是,她想的事情,不能跟锦苏柳语讲,讲了她们也不会懂的啦!但她一个人这样,往死里想,貌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昨晚上那一幕,就像携刻进她的骨髓里一般,不但让人轻易忘记不了,甚至还无时无刻不跑到她脑海里作祟一番……

    夏侯景睿为什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拥抱自己?又为什么会说那样的明显与他不相符合的话呢?什么不知道如何自处的人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那样彷徨与不确定的语气……他在说了那句话后,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就连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是不是深一脚浅一脚走回来的都不知道……脑子里唯一会出现的,便是他的拥抱和他那句不解其意的话!

    “唉……”虽然开始时候被他那样紧的抱着让她非常不舒服,很想一把将他推开,可是后来,后来她的双手是什么时候不自觉的缠上他的颈后的?

    “小姐,你今天已经叹了一百四十九次气了——”到底是遇上了什么烦恼,说出来大家一起烦恼嘛,总好比自己一个憋着好呀!要是不小心憋出毛病了,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唉……”凑成一百五十次好了!她没精打采的翻个白眼:“夏侯景睿呢?”

    那个害她一整个晚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又害她叹了一百五十次气的人跑到哪儿去了?

    “王爷昨晚送你过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他今天有事要外出一天呢,还说你如果无聊可以出门走走……还说什么薄夫人每天巳时都会在城东的茶楼小坐片刻!”柳语用力思索昨晚夏侯景睿走之前所说的话,想了想,应该没有记漏的。“小姐,薄夫人是谁啊?”

    “他当真这样说?”云怀袖顿时警觉了起来,如烂泥一般瘫软的身子立时精神奕奕的坐直了。夏侯景睿,他看出了她很是欣赏薄夫人,所以才那样说吧?那么,他的观察力怕是相当的惊人,除了这个,昨晚,他还看出了什么呢?

    眉心倏忽一沉,夏侯景睿,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锦苏柳语,你们说说看,夏侯景睿在你们眼里是怎样的人?”多听取群众意见也许能理出一些头绪来呢。

    锦苏一见她格外精神的坐直身子,便自发的转到衣橱那边翻找适合出门的衣服,听见她的问话,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疑惑道:“小姐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柳语也疑惑的望过去,视线在空中与锦苏的相遇:“是啊小姐,你这……好像是对王爷上心了呢!”

    “胡说什么呀?”云怀袖否认的太快,让人不免觉得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在两双或惊讶或了然的视线下,她强自镇定的轻咳一声,收回略显慌乱的视线:“我只是觉得说……他跟我们所认知的好像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柳语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又心又滥情,虽然对每个人都很好,可是博爱的程度……让人实在不敢恭维!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如夫人失**了呢,就因为没了他的孩子,昨天你们进宫后,我无意间瞧见管家让人将如夫人的东西搬到最西边的偏院了呢,听说就是因为如夫人没了孩子后天天以泪洗面,王爷开始还安慰几句,后来便烦了,索性将她发配到边远地带,眼不见心不烦……”

    云怀袖秀美的眉一根一根拧了起来:“真的?”

    “小姐,这种事情我能骗你么?”柳语不安主子不信任的态度:“你不信可以去西院看看,如夫人现在就住在那边呢!不过……”

    她迟疑了下,在云怀袖催促的眼神下咬咬牙继续道:“听说如夫人……因为失去孩子的打击,再加上王爷的冷落,让她的……神志变的有些不清了,偶尔还会出手伤人呢!”

    这才几天的事情呢?夏侯景睿当真这样的……薄情吗?那个女子怀过他的孩子呢,因为失子之痛以泪洗面他都看不下去吗?

    缓缓起身,说不出沉甸甸压在胸口的到底是什么?深深吸一口气,清丽绝伦的小脸上,带着柳语锦苏从未见过的沉重与严肃:“咱们到西院去看看——”

    “小姐,别去了吧!”锦苏瞪了眼多嘴的柳语,忙劝阻道:“如夫人的事情,实在不干咱们任何事情,你这时候去瞧,落在有心人眼里,还不得说出难听的话来呀?”

    “谁爱说谁说去,我不怕!”她话音未落,人已疾步往外走了去!

    半个时辰后,云怀袖领着柳语锦苏来到最西边最偏僻也是最寒碜的一个单独的院落。推开院门走进去,眼前的景象简直惨不忍睹——尚算得上雅致干净的院落,圃园里的丛里被东倒西歪的椅子凳子给打断,娇嫩的儿遭此横祸,叶成泥,像是战乱过后的狼藉。

    紧闭的屋子里不时有吼叫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混杂着哭泣与咒骂,时而凄厉,时而哀恸,哭喊着要人偿还她的孩子……

    有婢女鼻青脸肿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脸上还挂着晶亮的眼泪,见到云怀袖主仆三人的到来,吓了一跳,懦懦道:“给王妃请安——”

    “你没事吧?”可怜的,一张脸只差没被毁容了去。可以想见如夫人失去理智来有多么的骇人。

    “多谢王妃关心,奴婢……奴婢没事……”嘴里说着没事,嗓音早已哽咽了起来。

    “柳语,找些伤药给她敷上!”到底是女孩子,真留疤了就不好了!

    柳语犹豫了下,低低应了声,不太放心的领着被打的小婢女出了院子。

    云怀袖紧走几步,从窗棂旁望进屋里,里面的情况果然比外面更糟糕,各种瓷片碎了一地,柔滑绸纱锦布被扯破成碎片,如夫人瘫坐在地上,青丝凌乱,昔日美人已憔悴,脏污的面孔上遍布新泪旧痕,连哭泣哀嚎的声音都已经嘶哑难听。

    有小婢女战战兢兢的在一旁打扫,机警的避开她砸来的各种物什,却还是会不小心被砸中……

    “小姐……”锦苏担心的瞧着面无表情的她:“我们走吧!”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来——”如夫人疯狂的抓了凳子朝小婢女砸去,小婢女弯腰躲过了,却不想她忽然从地上窜了过去,抓住小婢女的使劲摇晃,圆睁的双目几乎要淌出血来。

    小婢女发着抖不断挣扎,她想逃,却被如夫人揪住了长发,使劲的扯回,小婢女痛哭失声,但完全失去理智的如夫人哪里还听得见,她完全将小婢女当成了杀子仇敌,每次拉扯,都会扯下为数不少的发丝,痛的小婢女呲牙裂嘴,却也挣不脱逃不开!

    云怀袖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冲进屋里,在锦苏的帮助下将小婢女从如夫人手中救了下来。

    “呜呜……”小婢女抱着锦苏哀哀的哭泣。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把我的孩子还来……还给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为我的孩子报仇……”如夫人胡乱挥舞着双手攻击过来,云怀袖险险避过,她却因为地上的凳子而绊倒在地,一时也不起来,如同耍赖的孩童一般趴在地上捶着地板嘤咛哭了起来。“王爷……我们的孩子没了……贱*人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小姐——”将小婢女送到门外的锦苏来到她身边,紧张的注视着哭的满脸狼籍的如夫人:“这边太危险了,咱们回去吧!”

    云怀袖摇摇头,蹲下身来,她神色悲悯的瞧着哭的认真而悲伤的如夫人——这个如一般美丽的女子,她犹记得,她娇美的容颜足以令群羞涩,她是那样欢快而张扬的投入夏侯景睿的怀里,那样高兴而骄傲的告诉夏侯景睿说她有了他的孩子……

    不过短短时日,她竟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抿唇,她缓缓朝她伸出手去,摸摸她凌乱的发,她只旁若无人的哭着,全然不理会云怀袖。

    “她一定很爱夏侯景睿……”所以没了他们共同的孩子,才会悲伤成这样。而夏侯景睿,他做了什么?他将这个如此爱他的女子丢到这边自生自灭……

    锦苏唇瓣动了动,仍是警惕的注视着如夫人的一举一动,“这府里,除了小姐你,谁不爱王爷呢?”

    也幸得小姐冰雪聪明,从没有真正的想过要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王爷,不然……

    “是啊……”云怀袖低低叹息,她不爱那个人,所以他永远没有机会将她伤至这副模样……多么庆幸,她不爱他!可为什么心里却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反而胸口的窒闷更重了呢?

    早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心中还会有难过不停的发酵膨胀呢?喉中不断翻涌的酸涩感令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夏侯景睿……

    如夫人似乎在她轻柔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了下来,云怀袖试探着伸手将她抱着,她也并不反抗,乖乖的偎着她的肩头小小声抽噎着。

    锦苏一颗心几乎都要提到了喉咙口:“小姐,你快放下她,太危险了——”

    云怀袖拍拍如夫人单薄的肩头,此时的她像是只乖顺的猫咪,一点儿也没有方才那样疯狂的举动,她安抚的朝锦苏笑了笑:“没事!我们带来的糕点呢?”

    “在门口——”方才急急忙忙冲进来,她顺手将食盒扔在了门口。

    “你去拿进来吧!”看她这模样,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吧!

    “可是小姐——”锦苏急急道,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如夫人身边!出了任何差池,她都没有办法跟三公子交代呀!

    “放心吧,我有自保能力,她伤不了我——”知道锦苏是担心她,她软语安抚道。

    “那……你要当心点呀……”锦苏还是怕如夫人突然发起疯来伤害了自家小姐,虽然她现在看来很乖巧,只是趴在她肩上哭泣,但谁能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虽然只是几步路,锦苏仍是如临大敌一般,丝毫不敢放松。

    云怀袖扶起如夫人,小心的避开地上的碎片,将她安置在唯一还算完好的一张椅子上,找了块巾帕,就着抛丢在地上的铜盆里的一点水,给她拭干净手脸,悄然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第三十五章 两个‘夏侯景睿’

    京都第一酒楼,依然是二楼,支颐噙笑的紫衣男子,目光至始至终没从唱着柔婉小曲儿的歌伎身上移开半分,他模样闲适,像是专为了捧歌伎的场而来一般。。pbx。

    楼下歌伎唱完一曲,他毫不吝啬的抚掌叫好,笑眯眯道:“唱得好,来人,赏——”

    出手大方阔绰,楼下的歌伎抬眼看来,见对方生的俊俏非凡,且眉眼间俱是**贵气,当下红了俏脸,却仍是矜持的福了一礼,身姿婀娜的退了下去。

    男子慵懒的笑了笑,低头的瞬间,额前碎发斜斜而下,挡了那双冰冷如冬夜寒星的瞳眸,但他唇角,仍是漫不经心的微勾着,似乎要以此彰显主人心情极好一般。

    有跑堂小二跑上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他轻轻一笑,冲身边的小厮使个眼色,小厮从袖袋中掏出一锭银子抛到满脸掐媚笑容的小二手中,小二喜不自胜的连连道谢。

    他摆摆手,漫声道:“本王今天来这里做什么了?”

    小二点头哈腰道:“王爷来这边坐了坐,听了听小曲儿,看中了唱曲儿的秦姑娘,没过一会儿便带着人走了……王爷请放心,秦姑娘已经送上了轿子,正在下面等着呢!”

    “好,你费心了!”他懒懒的支颐浅笑,目光温煦柔和。却在人不注意时,有让人心怯的冰寒飞快闪过。“下去吧!”

    跑堂小二唯唯诺诺的退下了,夏侯景睿优雅起身,瞥了眼身边作小厮打扮的辰:“咱们走吧——”

    辰心神领会,微点了头,与夏侯景睿一起转进近旁的厢房中。片刻后,一身艳紫长袍的夏侯景睿率先走了出来,他看似很是慵懒倦怠的模样,像是贪杯喝多了酒,脚步有些虚晃。乌墨长发披肩泄下,微垂着头,长发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从他的穿着以及漫不经心的姿势,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夏侯景睿无疑。

    一直隐在暗处的人相视一眼,飞快跟了上去。

    半盏茶功夫,同一扇门再次打开,但从里面走出来的,却俨然是方才下楼去的夏侯景睿,只是这个夏侯景睿,身上着的却是小厮的衣裳。深浓黑眸先是警觉的扫了眼酒楼四周,随后走出来,低头一直前行,直走到右手边最后一个包厢门口,才停下了脚步。

    举手叩门,里面传来冷淡至极的嗓:“进来——”

    他推门而入,也及时的掩上了房门。目光落在房中自斟自饮的男子身上,他穿了一件宽松的泼墨流水纹长袍,神情淡漠疏离。

    见到他来,也并不起身相迎,只抬眼瞥他一眼,依然故我的品着杯中美酒:“王爷请坐——”

    夏侯景睿对他冷漠的态度不以为意,微笑了笑,大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不等他相邀,自顾自提了他面前的酒壶,为空杯注满美酒:“抱歉,让你久等了,本王自罚一杯——”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对面的男子神色丝毫不变,依然淡淡道:“可以理解,毕竟像王爷这样身份显赫之人,想要不引人注意怕也很难!”

    他抬眼,眸里神色分外冷清:“只不知,王爷约微臣来,所为何事?”

    断不只是喝酒聊天这样简单,他们都心知肚明——何况他们的交情也并没好到喝酒聊天这样的地步。

    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昼夜不停的注视着王府与夏侯景睿的一举一动。而他甘冒这样的风险约见他,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吧!他猜得到,但他想要听他说出来。

    “致宁兄,说起来,我也该喊你一声二哥才是!”夏侯景睿无所谓的笑了笑,纡尊降贵的替眼前的男子斟酒,一边笑言:“因为怀袖的关系,咱们也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所以,无外人的情形下,二哥只管唤我一声景睿便也罢了!”

    “礼不可废——”云致宁微勾了勾唇角,漠然道:“家父时常教诲,所以即便有着怀袖的关系,该遵守的礼数还是要遵守的!”

    他这样说,便也是间接地说明,除了云怀袖,他们之间再没别的任何关系,更不是夏侯景睿所说的‘自己人’——

    夏侯景睿岂有不懂之礼?毫不在意的笑道:“不错,岳父大人确是博文约礼之人,他老人家将膝下儿女教育的都极好,本王一直钦佩不已,只可惜,一直无缘深交!”

    “王爷身份尊贵,但这样的话请千万别在家父面前说,他老人家定会因此而惶惑不安!”端起夏侯景睿亲自为他斟的酒,云致宁也不推脱道谢,面无表情的一口饮尽。

    “二哥果然好酒量!”夏侯景睿微笑着赞道,话锋却是不经意的一转,微垂了眼睫,懒懒笑道:“所以本王才没有鲁莽的跑到府上拜会他老人家,一来,也是怕他老人家觉得本王冒失,二来——”

    他顿了顿,静静抬了眼眸,看向对面依然平静冷漠的云致宁:“本王也不便到云府走动,因为,云府与本王都已经是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若在这节骨眼上,两家来往过甚,只怕……”

    云致宁终于拿正眼看对面优雅浅笑的夏侯景睿,过于冷淡的眸一点一点眯了起来,声线比之方才,更冷了:“所以,王爷一直都知道?”

    “攸关身家性命之事,本王还不敢大意!”云致宁的从容冷静,让夏侯景睿更加赞赏的点了点头:“谁都知道,他子嗣薄弱,且唯一的太子又不足以担得起国家社稷的重任,而他再无所出。想当然,与他流着相同血脉的本王,便是他第一个眼中钉了……”

    “即便如此,这又关我云家何事?”云致宁不紧不慢的搁下手中的酒杯,冷冷笑问。

    “二哥这话倒像是在装傻了!”夏侯景睿本就漆黑的眸色似更深沉莫测了些,微微笑着,笑意并不到达眼底:“功高震主,便是他视云家为第二个眼中钉的原因!”

    “王爷说笑——”云致宁袖中的长指似不经意的抖了抖:“云家……如何有功高震主的嫌疑?何况近日家父已经上了折子辞去官职,而皇上已经同意了!”

    果然,这位所谓的闲散王爷,并不如外界所传那般——只这么多年来,世人皆被他蒙骗在了鼓里。却不知,他为何会在他面前卸去他的伪装以及……独独找上他?

    “但是二哥心中也很清楚,他忌惮的,并非云大人——”夏侯景睿毫不在意的一一点破:“云将军,手握二十万兵权,且手下将士无不是热血死忠之人,甚至有云家将之称……二哥以为,那人会认为那些将士死忠的对象是他么?”

    他的话,的确是一针见血的!云致宁虽然只是太医院里一个太医,但当今局势,且又攸关云家命运的的事情,他自是十分清楚的——大哥班师回朝这一路,遭遇了多少次的伏击他与天音都很清楚,当然,被谁伏击,他们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可大哥不信啊!他是那样爽直衷心的人,他不信自己为了朝廷社稷抛头颅洒热血得到的却是……那人的猜忌与杀心!

    “且不说手握兵权的大哥,二哥也知道,掌握整个夏侯王朝经济命脉的人是谁吧?”夏侯景睿依然淡淡的微笑。

    其实,他原并不想这样早的与云家这样开诚布公、坦诚相待——毕竟多一人知道他的伪装,也就陷自己于更危险的境地!但,他实在不愿……她成为这件事的牺牲品!

    而那个人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做绝了,那么他也别无选择了!

    云致宁微垂眼睫,长长地睫毛遮挡住了他眸里的神色,他默默不语,长指似漫不经心的抚着质地上好的酒杯——掌握今天下经济命脉的,是天音!夏侯景睿知道,那么,当今圣上,也是很清楚的!

    其实,除了爹与大哥,他与天音都很明白当今皇上对云家的心思与态度——将他们无比宝贝珍护的怀袖赐婚夏侯景睿,他们便有了警觉!只是爹与大哥却是死也不信的,不相信他们一心一意报效的朝廷会那样对他们……

    每每说到这件事,天音总是很愤慨!那样精致脱俗的少年,说起高高在上的那一位时,总是咬牙切齿、冷笑连连。他早疑心,天音是恨毒了当今皇上的,只是,他的恨真的仅仅关于云家关于怀袖吗?

    许多事情,他看在眼里,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天音仅用了三年时间,便成了夏侯王朝人人称奇的商业奇才——富可敌国,只听着这样的字眼,只怕便能令当今圣上寝食难安了吧?

    所以,夏侯景睿也十分清楚,云家,也是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爷为什么会找上我?”而不是云家别的什么人!

    “因为二哥的心思缜密以及……不输于任何人的谋略计策!昨晚你不动声色便为怀袖解了围!”他顿了顿,在云致宁略显诧异的眸光中,坦然笑道:“还有,因为二哥只是太医院里的太医……不涉及兵权朝政,是眼下最安全之人!所以本王找上你——”

    不能找云安淮,因为他对夏侯凌的衷心,且他也绝不会相信他没凭没据说出来的这些话。不能找云昭逸,理由也是一样的。不能找云天音则是因为,他身边的眼睛不比他少,而云致宁,相对来说便是最安全的人了,因为他仅仅只是一名太医,所以他身边没有那么多眼睛。

    云致宁其实是云家最不好相处的一个人了,他向来独来独往,除了太医院里与他同窗的蒋太医,他不曾与任何人走得近……所以这也是夏侯凌失算之处了,因为他不知道,云致宁的聪明谋算,其实不输给云家任何一个人。

    当然,他以前也是不知道的——若非昨晚他站出来替怀袖解围,而怀袖又表情古怪,他断然也是联想不到的……

    云致宁微微垂头思索,从窗棂偷跑进来的光影勾勒出他颈脖到锁骨柔和完美的弧度,静谧美好的姿态,却与他面上的清寒冷漠不相符。

    夏侯景睿也不再多言,只自顾自的浅啜着杯中的美酒,他知道他这样贸然的找上门来,且还说穿了那样多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往后,即便他们不会联手也没有合作,只怕也有拴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之嫌!

    所以他需要时间好好理理清楚,而他,善解人意的给他时间让他理清楚!

    片刻,云致宁掀了眼皮,微勾了勾略显冷硬的唇角:“即便如此,我想,云家恐怕也帮不上王爷你什么忙——”

    这趟浑水,一不小心便会淌的云家家破人亡,他不能,也不敢拿云家做赌注!夏侯凌欺人再甚,也不敢明着对付云家,他们只要小心防范便成了。而一旦与夏侯景睿牵扯上了关系,夏侯凌是势必再也容不得云家的……

    他又笑了笑,有些凉薄的,“何况,云家也没有理由……”要帮你的忙!

    夏侯景睿面上的笑容不变,清透的阳光照在他秀美的脸容上,呈现一种近乎空灵高远的气韵,长指有节奏的叩击着光滑的泛着淡淡银光的漆黑桌面:“怀袖,便是理由——”

    唯一的理由,也是云致宁不得不的理由——他曾亲眼见到过,他与云天音对云怀袖的保护呵疼的程度,所以他的筹码,便是她!

    “王爷是在挟怀袖威胁我?”云致宁淡淡挑眉,眉眼似不经意的一沉。

    “当然不是!怀袖可能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王府里所发生过的事情,但我想,二哥一定会很感兴趣听我一说的……”他轻抿唇,笑的柔软而自得!

    随着夏侯景睿的讲述,云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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