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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谁借走了笙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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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观望的人开始作鸟兽状散去,独有刘彻。
良久,他才说,阿娇,真的是你吗?我希望那个巫师说的是真的,所以我才杀了他。就算你是鬼是妖,我都要留你在身边,不容任何人再伤害。
阿娇,在我心中,任何一个女人住进长乐宫都是一样。惟有你,是我惟一放进心里的皇后。你是惟一。
阿娇,我一直记得你在长门宫里跳舞的样子。红裙曳地,幽怨地望着我。我没有顿步,是因为从那一个开始,我的心就痛了,我发现自己真的错了。
阿娇,我与你说来世重新开始的誓言是真的。
阿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最初的心动。
阿娇……
他一直站在我身边。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佛。他踩着祥云,手拈莲花。他说:“当一个人得到重生,就必须有很多人要死去。你明白吗?”
是的太子刘荣死了,死于我可以得到重生之前。
我问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执意想要的重生,却是必须以别人的死换得?
佛没有答我。
【后记】
我最后一次看着这个自己深爱过的男子。他原来是爱我的,真的爱我。
我抬起头,笑着对佛说,能不能在我连记忆和影子一并失去之前,让刘彻的回忆里,不要再出现一个叫陈阿娇的女子。永远永远。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也许最美的爱,是终于可以笑着释怀。
佛微笑着望我,点头。他以为我悟透了痴缠和情爱。我也微笑,只是笑着笑着,笑哭了。
………………………………
《风华记》
——那天,长安城刮了一场有史以来的飓风。人们听到狐狸的哭泣,由远而近,由近而远。
【楔子】
她死于风雨飘摇的长安。
那天,有很浓的陈酒香味飘在城墙上空。据母亲讲,那是天堂的气息,尘归尘,土归土。母亲又说,你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
多年之后的某个早晨,她看到李益郎君谦卑的脸在阳光下,如一颗俗厌的金子。她再没有任何话说。她曾是长安城,人尽皆知的才女。
【壹】
母亲说,二十年前,天下还是旧主唐玄宗。你的父亲,是宗室霍王爷。而我是跳舞的女子。我们的家族,像鲜艳的彩纸,光彩的存在着。
后来呢。
后来,就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有了安史之乱,有了先主长达数年的逃亡。有了霍家的衰败。有了你。
唐代宗大历四年。母亲已经老了,少女却风华的年轻着。她俯在长安的城墙上,作遥望状。像迷途的鸟,寻找归路。
母亲说,你是我经心培植的毒药。你跟我一样,迎风招摆。
不是。
是。
不是。
她们不停的为同一件事情争吵。
那时,长安的教坊多如牛毛。可想而知,人间正道是沧桑。她说,总有一个人,等着来渡我。我们会天长地久,一生一世。
母亲冷笑,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话。世间情凉薄如纸。
母亲,你老了。
母亲也曾年轻天真过。她的美貌,为她带来良人与光鲜。而她必须,为此失去爱情。她成了霍王的十三妾。出身低贱,遭人冷眼排挤。
爱是穿肠的毒。一旦侵蚀,无药可救。
【贰】
李益出现的那个下午,城门外正挂着一具冰凉的尸体。据围观人言,是刺客,入宫行刺大唐皇帝的突厥人。满脸胡子,身上被剑刺中无数。血已风干。老百姓不停朝尸体丢鸡蛋,烂菜叶,石头。昭示着他们对大唐国无比坚贞的赤子之心。
她抬起头,看到天空排列成队的鸽群。夕阳在头顶,红成血。远行的客商,正赶着马奔赴异地。花枝招展的姑娘,忙着频送秋波。然后,她转过去,见到男子的脸。
公子,我是霍小玉。
小姐有礼。
一场才子佳人的爱情,便从这里开始。是在一个背景凄惨的异地刺客尸体前。是在森凉的城门前。我们有理由去想象,这个故事的结局。
那是冬天。诗人们各尽笔墨,描绘光怪陆离的奇像,描绘长安城无处不在的风花雪月。他在她的屋内作诗赏花。满屋便是她的世界。说不尽的缠绵,道不尽的缱绻。
她为他缝衣,磨墨,做饭。为他弹琴,吟歌,跳舞。
他陷在万丈柔情中。蜜语甜誓。他说,如若有天,我负了佳人,必遭天谴。
霍小玉只笑,并不阻止那些歹毒的誓言至他口中说出。在她来看,最美的爱,是需要依托些苍白华丽的誓词来证实的。
那时,正值李益状元及第。这样一个举国皆知的才子诗人,无疑是所有女人梦中的白马。一旦你发觉,自己能垂手可得,便越发谨慎,越发小心。女人总是宁愿相信谎言,也不肯接受事实。
上元灯节。长安城上空,焰火满天。各门各户的千金公子,皆携灯相会。郎情,妾意。李益在小摊上买了两张昆仑奴面具。他说,昆仑奴在他们郑县,代表着勇士。
他们各戴一张。混杂在最平常的百姓里,感受着来自大唐长安,最温暖,也最炽烈的气息。
人潮渐次拥挤。忽然,就走散了。
她看着很多戴昆仑奴面具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却没有一张脸,是李益郎君。
她站在原地,等了五个时辰。她以为,他会回来找她。没料,来寻的人,是母亲。她说,女儿,别再等了。李益不会来。她不知道,此时的李益,正躺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
母亲说,我在抱月楼的花灯下,见到了李益。他搂着弄月,亲密无间。
霍小玉看着母亲愤怒而担忧的脸,寂静下来。她说,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今天早上还对我吟诗诵词。不过短短五个时辰,我们只是走散。何况弄月,怎能与我比?母亲不无疼惜。她说,也许,我从一开始,就该阻止你去接近他。他不会带给你爱情,相信我。
【叁】
花弄月是一个貌美女子。肌肤洁白,媚眼如丝。抱月楼的卖笑头牌。她出现在霍小玉的珠帘内,是一个春日清晨。鸟跃雀鸣。春暖花开。
她无疑是勇敢的,爱给了她勇气。只是,她还稚嫩,学不会圆润。直接了当的说,李益郎君现在我屋里。适合他的女子是我而不是你。你看,他送了我长安最美最贵的镯子。
霍小玉泼了一杯水,看着水珠从她脸上流到干涸的地面。明知自己不该与她生气。却抑止不住,李益对自己的背叛。女人总以为,伤害自己的,是另一个女人。
她说,若你想证明,他到底爱谁,很容易,我们都把脸划破,看他愿意留在谁身边就知道了。
以为弄月会拒绝。没想,她意坚气决地,捡起地上碎掉的破璃片划到脸上。瞬间,那张白皙的面孔上流出暗红的血。她似乎很坚信,那个男人,爱的会是自己。
势逼之下,霍小玉不甘被比。
两张淌着血渍的脸,毫无美感。却泛出凄凉的光泽。彼此都惊恐也后怕。两人之中,势必有一人注定是绝望。只是,没料到,绝望的,会是两个人。
李益选择了离开。谁都不选。回郑县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他对她们说,把我当作与你们有任何过往的任意一个人,就好。不足挂齿。
绝情寡义的男人,以为没带走云彩,却不知无形中已留下一地尘埃。等着爱他的人忘记,恨他的人想念。
只是,霍小玉不要想念,她选择了毁灭。当着弄月与李益的面,泼水于地,覆水难收。她说,我死之后必化作厉鬼,使君妻妾终生不得安宁。
这样决绝忠贞的爱,并没能换得李益的眼泪与脚步。他照旧娶了卢氏为妻,负心又负情。
原来能写情深款款闺怨之作的诗人,并不能证明他就长情良善。文人一旦变心,比将军武夫更令人齿冷。
大历八年,霍小玉病逝。
【肆】
我来长安,是大历十年。与香娘一起。
彼时,我是抱月楼中倚楼卖笑的女子。无人不知的红牌姑娘,秦胭凉,看尽天底下风流嘴脸,世薄情凉。我笑,天下情痴皆傻瓜。拿爱情当果腹,拿欺骗当信仰,拿背叛当忠贞。
我只知道,一个人的身体,不会永远专属于另一个人。香娘说,不要尝试爱上男人。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让天下间男人,疯狂的爱你,宠你。你却不爱他们。
如此,张三,李四,王五,统统成了裙下臣。捧了玉簪,捧了珠宝,捧了鲜花。常常有怨妇般的女子,偕了侍女武夫来,耀武扬威的骂我是狐狸精,是媚惑人心不要脸的妖精,要我远离她们的相公。
我觉得好笑。女人在面临危机时,总以为伤害自己的,是另一个女人。却忽略了她们信以为天的男人。我不怒不恼。
李益出现在抱月楼时,我正依在一个肥胖男人的怀里。听他口若悬河的讲起家里一群毫无姿色的蠢女人。
我的眼,直直的盯到李益身上。仿若火石望穿。
香娘将他带到我面前,朝他说,公子,这就是我们抱月楼的头牌,胭凉。不知合不合公子意?
李益盯着我。是赤裸的盯。也许,这双眼曾经打量过无数的女人。就像他曾经打量过一个叫霍小玉的女人那样。
他无疑是深情而俊朗的。他说,生命中,始终无法忘怀霍小玉。他说,即便你有她那样的美貌,也不会有她那般的灵气。
他说得对。
我只有惊人的美。香娘说,男人需要一个女人,并不需要她们的灵气,只要惊艳貌美就行。
我对香娘说,李益是爱霍小玉的。香娘取下头纱,露出脸上一块惨淡的疤。她没有出声。
【伍】
从此,李益在抱月楼中,流连忘返。不思归蜀。
他说,我喜欢这里的香气。这里的檀木,发出陈旧而熟悉的气味。像一个女人身上的脂粉,弥漫在空气中。
我说,公子,那你爱我吗?
他把我的手,捏进他的掌心。直接而肯定的说,爱。
他说,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说爱。以前不说,是总觉得没有遇到最合适的。可是,直到彻底失去后,我才知道,能够爱一个人,并不是随时都能发生的事。现在,我不想再让自己遗憾。
我不知道,他的爱,是短暂虚幻的,还是真实而执着的。现实里演绎了太多与爱有关的悲欢离合。我不想成为其一。或者说,我的爱,早已倾在某个人的城池中。
可是李益似乎动了真格。他整日守在我身边。不许别的男人接近我。有时我劝他,把心思放在朝中事务上。放在家里妻妾身上。他不肯。他说,除非你答应我帮你赎身。如果你不介意做妾,我将迎你进门。只宠你一人。
多么动听的话。
也许我该庆幸,他把另一个女人永远奢求不到的爱与关怀,全都给了我。
【陆】
那夜,我在长街上见到风烛残年的弄月。拖着病躯,衣裳五颜六色,耀眼的鲜亮。其时,她不过二十五岁。她的脸,是岁月雕刻过的沧桑,细长疤痕直到嘴角。
她以为挤走霍小玉,便能得到李益。以为证明的是爱情,到头来,却是彻头彻尾的伤。
无论她,还是霍小玉,都不过是李益的风花雪月。过后了无痕。谁都可以被辜负。
只是,霍小玉选择了永不原谅,以死酬命。而她,还继续苛延残老的活着。只是活着。当年那场风波中,世人皆同情坚贞的霍小玉。把她看成是最不知廉耻,卑鄙的坏女人。却不知,她也是那场争夺里的牺牲品。爱情没了,生路也没了。抱月楼赶走了她。于是,她只能日复一日的站在街头,这是每个年老色衰的风尘女子,终老的归宿。
站在我身边的李益,也已认不得她。倒是弄月,不管不顾的给了他一耳光。她说,当年为什么要骗我?我本可以嫁得良人,无论好坏,都比现在要强。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你背信负义的参与者。为什么要骗我说你爱的人只有我。
李益先是一愣,后来,也许是见到弄月手腕上的玉镯子。他送给她的。
他说,你是弄月?花弄月?
本来是愤慨的女子,听到李益叫出她的名字,突然把手缩回去,埋在脸之间,哭了起来。
尽管多年怨恨,多年不甘。她依旧爱他。尽管从不曾得到他的爱。她还是爱他的。爱成痛,爱成怨。爱成痴。
不久,花弄月死了。服下剧毒自杀。她苛延活着,只是为了证实,李益郎君,是否记得住她的名字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李益没有丝毫悲伤。他不会为陈年旧事里的风流而难过。至多,他的诗句中,又多出一首凄惨悲美的爱情诗。
我讲花弄月的事给香娘听。我说,那样一个女子,原是为李益而活的。
那天,香娘少有的沉静。
她说,她是个好姑娘。若是没遇到李益,她定会觅得良人,有个安稳归宿。她最美的年华,全用来想念与怨恨一个男人。如果我们不敌对,不是爱上同一个人,也许,会成为姐妹。
【柒】
李益说,胭凉,我没有你不行。他说得很真。也许,他对每个女子的甜言蜜语,都是真的。只是无法永恒。
没多久,李益真的休了发妻卢氏。他眉开眼笑。他说,胭凉,我们择日成亲吧。
我突然对他冷淡下来。我说,我现在又看上了别的男人。你瞧,楼下那个白衣男子。他很年轻,长得很帅,是不是?
李益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眼神杀气重重。他恨恨道,你是说我不年轻了?他的手指隔着我的白衫,恨不得掐到肉缝里。
我说,是。尔后,我在他的注视里走向白衣男子,耳语厮磨。
香娘走到李益身边时,他丝毫不察觉。他完全被嫉妒冲昏了头。香娘说,公子,你不快乐,是不是?你终于尝到背叛的滋味,很痛苦吧。
她诡异的微笑,复又隐到人来人往的大殿中。她的眉很清秀,脸很小。尽管用紫纱蒙着脸,我依旧知道,她是开心的。
只要她开心,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只,要,她,开,心。
【捌】
李益没再光顾抱月楼,只是不停从市井过客口中得知,他一再的娶妻休妻,娶妾杀妾。娶回去的女子,大多不得善终。他嫉妒成癖,不信任何人,总疑虑妻子对他不忠。
香娘把那些街井传闻,一笔一笔的记在纸上。
我想带她离开,回到我生活千年的老林。她不肯。那时李益已落魄僚倒。
即便李益江郎才尽,休妻杀妾,愤世怨人,即便他辜负了她一生。可看着他落魄僚倒的样子,她依旧心生不忍,给他送暖衣,缝被,煎药。
她对他说,我是霍小玉。即使你已经不记得我的样子,即便我成了孤魂野鬼,我依旧是爱你的。
中年的李益,脸上全无神采。不得志的生活,将他消磨成与大街上任何一张脸,毫无差别。
我说,小玉,你要的报复,已经得到。现在,你该离开他,离开长安,我们去哪里都可以。我会把你带在身边,即便成不了仙,我也要与你在一起,我不会让你魂飞魄散。
她不愿意。她宁肯把不多的时日,放到一个叫李益的男人那里。甚至,她决定嫁给他。
霍小玉牵着李益的手,淡出抱月楼时,我流下了平生第一滴泪。姥姥曾说,我们的眼泪,是稀有的珍品。不能白流。
我那么爱霍小玉。不惜一切,帮她报仇。结果,情何以堪。
她说,来,你敬李郎一杯。情满意真。
好。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李益只是看着我。我莞尔一笑,为何不饮?怕有毒不成?
我知道他愣神的不是酒毒,而是我此刻的出现。
我想,只要他一饮,霍小玉,与他,将阴阳相隔。
我没想到,霍小玉会将酒杯接了过去。
她说,我饮。
她说,胭凉,这一杯后,我们互不相欠。
我把酒抢了过来。我说,你怀疑我在酒里下毒?难道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对我的印象,就是如此?是不是?
酒,是穿肠的毒。同爱情一样。我喝的,是自己亲手酿制的剧毒。我想用它来毒杀李益,没料,杀的却是自己。如同我不会料到,霍小玉会再次为李益飞蛾扑火,不惜以身试毒。她只知,她会为李益甘蚀以命。
她不知,我也会。尽管我没有人的决绝,却有妖的痴缠。
【玖】
我本是深山修行千年的狐狸。若没有那次夜游,若没有遇见霍小玉,也许,我已得道成仙,住在天宫,无悲无忧。
那天,是妖界的大喜日子,树妖迎亲。所有的妖精都去庆贺,唯独我留下当值。隐约间,听到有女子的哭声。哀惋痴怨缠绵。
我知道,又是一个不甘下地狱的孤魂野鬼。在这片老林里,常常会遇见这样的鬼魂。姥姥常说,妖是妖,鬼是鬼。各不相关。她不许我过问与妖界无关的任何事。
我本来要离开。可是,那个女人说话了。她问,你能帮我吗?能不能帮我?声音纤细。在妖界中,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我突然就软了脚步。
如此,我看到一张惨白的女子脸。她说,我多么不甘。我临死前发过毒誓,要令他妻妾永生永世不得安宁。爱,有原谅与永不原谅。可是我宁愿选择后者。他不该负我。
她没日没夜的跟我讲那个叫李益的男人。不厌其烦。即便她口口声声说怨恨,她依旧是爱他的。我知道,。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只是,她不知道,在这种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了她。我甘愿为她做任何事。我把她的魂魄藏在树洞里,石头里,藏在小溪流水中。藏在我的皮毛里。
我只是,不要她离开。
姥姥说,我们若行错一步,便万劫不复。我听不进去。只要霍小玉对我说,帮帮我。求你。我就软在她柔软脆弱的声音里。
我把她带到长安。我说,你放心。我会帮你。我们都会看着,李益如何的变成一个可耻的男人。
【拾】
霍小玉在最后,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她与李益,只有相遇的缘,却无相守的份。当年,是在一个异地刺客的尸体前结识,于是便注定要在尸体前离别。
只是现在她面对的,是一只爱她,为她扑火的妖。
霍小玉对我说,你可以不喝,你甚至可以将酒杯打翻。为什么不这么做。
然后呢?然后,你还是会与李益双宿双飞。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是不是?
我来不及告诉她,李益对霍小玉念念不忘,皆因他对她的怨。他怨她,不该以决绝的方式,让他背上负义的罪名。他怨她,身为青楼女子,却妄想飞上枝头的幻想。
他并不是真的爱霍小玉。他亲口对我说,那样一个女人,连成我茶余饭后的谈资都不如。
我没有告诉霍小玉。是怕她绝望。亦是知道,她不会信我的话。
我只是拼尽最后的力气,在还没有变成一只狐狸时,吻了她的唇。那时,我的眼角,一直流泪,一直流。
【结局】
霍小玉死于风雨飘扬的长安。那天,有很浓的酒香,吹拂在长安城的上空。她的魂魄七窍流血。一个年老的道士手执长须,他说,冤魂索命,尘归尘,土归土。
他是李益请来除妖的斩妖师。
他说,她是一只怨鬼。她是来向我寻仇的。
他说,大师,请你置她于死地。最好令她魂飞魄散,这样,才不会有再害人的机会。
霍小玉在那一瞬间,看见母亲的脸。她说,孩子,我是来带你走的。你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
春日早晨,一抹最明亮的阳光,照在李益的脸上。她陡地一阵晕眩,恶心。
道士说,她似乎怀了孩子。是否还要继续用照妖镜?
李益头也不抬,说,当然。他怯懦害怕得如同秋日枯树老藤。
霍小玉对这张脸,终于死心。她说,不用费力了。我自己来。
她把一枚有毒的簪子,放到水杯中。她说,公子,你看着,你看着我是怎么死的。若之前我的毒誓是化作厉鬼,让你永生不得安宁。那么现在,我只是希望,永生永世,不再与你相见。我突然多么怀念胭凉。
你知不知道,胭凉最后吻我时,还骗我说,你是个好男人。她是真的希望,我可以幸福。她把体内唯一能还生的夜明珠给了我,却是已然预料到,我现在的下场。她做扑火的飞蛾,也迎不来光亮。
那天,所有在场的人,都哭了。长安城刮了一场有史以来的飓风。人们听到狐狸的哭泣,由远而近,由近而远。
………………………………
《乱世烟花》
——我一直没有回头。我无法再回头。如果我不回头,大人,您是否会为我流一滴眼泪。我不知道答案。也看不到答案。
【壹】
天似乎就要亮了,丞相,我也该上路了。这是我选择的路,也是唯一我可以走的路。所幸能在您的注视中消失,便没了遗憾。
我抱着琵琶,着一袭白裙,踏出城门。想起一张脸,一种鸟,一朵花。它们终于被淹没在浩大的灾难中。而一切,只会是开始。
那天,长安城刮起了一场大风,成群的黑色的鸟,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城墙上。我仰起头,终于令自己直视周围种种。我看到天空中有大雨即将而至,看到满城的兵士匆忙地与我擦身而过。看到王图像只受挫的狼,失去锋芒。而我知道有一个人会注视我的背影,长久凝视,哀伤缠绵。
我一直没有回头。我无法再回头。如果我不回头,大人,你是否会为我流一滴眼泪。我不知道答案。也看不到答案。
然,在我闭上眼睛的刹那间,只听得雨声劈哩啪啦地响,听到我的名字撕心裂肺地,响在四周。响在长安城的每个角落。
【贰】
第一次见到曹操,在洛阳城的一场浩劫后。他高高在上地端坐在白马中央,眉宇间浸染着不凡的神采,
他说,洛阳城的花都在频繁地枯萎,我真是不忍心啊。
他的声音从混乱的兵马中穿透而来,我抬头只见遍处的臣子跪拜在地。我不例外,袁绍亦不例外。他的脸在明亮刺眼的阳光中,缓缓地拉开帷幕。
袁绍轻声地说,茑,记住,那个人的名字,他叫曹操。
那时长年的战争搅得局世混乱。我是东汉帝都洛阳城里的一名舞伎。我没有名字。或者说我的名字无可考究。有人唤我茑,有人唤我鸢。反正不管是哪个字,它都只是代号。代号叫得多了,便成习惯。就好比谎话说多了,便成真理。
当曹操第一百零一次唤我茑时,我跳了一支舞为他助兴。把自己纤细的脚尖立在冰凉的地板上。长裙飞舞。满座宾客皆尽兴而归。
趁着酒兴,我被收做曹府的舞伎,成了他众多女子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然后扮演一颗称职的棋,随着主人的高兴而高兴,忧伤而忧伤。不管前路如何地坎坷,我只是棋子,袁绍的棋子,亦或是曹操的棋子。
半年后,我们远离洛阳,迁到长安城。战乱还是不断,我亦开始随着曹操过着行踪飘泊的生活。从东到西,又从西到北。
在众人眼中,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枭雄。宁可负天下人亦不愿天下人负他。他把人当成一颗颗由他摆布的棋,终日处于备战之中。他爱过女子无数,却从不为任何一个女子驻足停留亦或流一滴泪。
在我十七岁的视野中,他就像一尊神,在日渐相处里慢慢地高大。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多疑,正所谓成也多疑,败也多疑。在猜疑和斗争中,他把自己武装成一堵坚不可挡的墙。然,再强悍的心,终究抵不过剧烈地处心积虑的阴谋。
在恰当的时机,他遇到了我。他说,你的姿色令丞相府一干后眷无地自容。他说,茑,你像一只鸟,一朵花。我笑。花枝颤抖。
这种笑声是袁绍教我的。他说男人会喜欢这种放肆得没有自我的笑声。他说你天生就该是用来媚惑人心的。
【叁】
袁绍有着无比的野心和卑微的灵魂。时刻都在揣摩人心和算计他人。
我七岁时便被他以三两银子从集市上买回家。从此他便请了师傅教我琴棋书画,买鲜艳的衣裳,逼迫我直视每个男人的眼睛。他说,你从入我家起,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我要把你训练成天底下最出色的歌舞伎。你只需去讨好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我。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
时光如水。年华如水。二八年华的我渐渐成了洛阳城人尽皆知的一张牌。袁绍设了一场局,于是曹操见到了我。我遇上了曹操。
一开始,我就只可以当他是敌而非友。我只有进而没有退。我只能在频频地逼进中,把自己置于一个死角,无法抽身。
那天,我听见自己年青的皮肤在暴烈的阳光中滋滋作响。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疼。我试着把眼睛从袁绍的脸上游移到曹操的脸上。然后微微地笑。
袁绍亦在一个角落正眯着眼看我,看曹操,笑意渐显在他脸上。他似乎从笑容里就能看到前程一片大好。然,我却想着和一个旷世雄才如何地对酒当歌,醉生梦死。袁绍和我都不曾想到的是,曹操看我的眼神,就似一个父亲看女儿般地怜惜,没有爱情。从来就没有。
【肆】
茑,你的名字令我想起一种鸟,据说它长年在北方生活。那真是个战乱多的地方。我真想把全天下的鸟都聚集到长安城来。
丞相,你何不当我是种鸟,为您变成任何物,我都愿意。这只鸟它现在找到了停留的地方,而不愿飞走。它很高兴,它舍不得飞走。
灼烈的阳光下,我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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