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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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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大堂之下一片哗然。如臧质谅梅文隽等这些本来就出自首阳山寨的红巾自不待然,大惊失色,而如诸飞燕刘袭亮等这些半道加入的也同样吃惊于这个消息。毕竟大家都知道,首阳山寨是他们这支红巾的根,是他们的家;现在首阳失守,对他们来讲,也就是意味着根基没有了,意味着他们无家可归,意味着他们成了流寇,成了孤儿……

突然,一个哭声在大堂中响起,大家看去,只见臧质谅这个大老爷们痛哭流涕,那眼泪沾染了满脸的胡须,将它变成一缕一缕,煞是狼狈,可现在在场的人此刻没有一个有心情来嘲笑与他。蒋锐侠偏过身子,轻轻的抚摸臧质谅的后背,臧质谅再也忍受不住,抱住蒋锐侠大嚎起来;嚎着嚎着,顺手将蒋锐侠的衣襟拖过,狠狠的在脸上擦了一把,顿时让蒋锐侠才换的干衣变成了花花绿绿。

真文节在堂上站着默然不语。他也是来自首阳老营,此刻虽然不是他初次听到这个噩耗,可对他来说同样心中难过,眼中默默流下泪来。闭目等待半晌,待的自己心情平复,真文节才继续对着堂下一众默然沮丧的曲长们继续说道:“根据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齐灏齐二当家、叶添文叶四当家都已经战死;李焱舒李三当家的死守眺日峰,不知所踪;而张雄奇张大当家则率着残余的兄弟沿着我们到燕回的那个隐蔽山道撤走,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一个身材瘦长、面色蜡黄的曲长问道:“那慕容当家的呢?自从那次天最撤退,慕容当家的应该已经回到首阳了吧。那他现在……?”

这个人话还未说完,“啪”的一声,一声巨响传来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头。大家愕然抬头,看到张鹰满面悲愤,身侧木屑横飞,竟然是他刚才一掌将那檀木做成的大椅的厚阔的把手打的粉碎,不禁相对骇然。

李畋赶忙站起身,凑到张鹰耳边说着什么,张鹰方悻悻然坐下,鼻子里还重重“哼”了一声。真文节脸色惨然的对着堂下道:“亚钊,以后不要再称呼那个叛徒为当家的了。若不是拜他所赐,我们首阳山寨还不会被官兵打破呢。”

那个面色蜡黄的正是新任曲长符彦澜,字亚钊。听到真文节这么一说,他本来蜡黄的脸也同样变的惨淡,口中结结巴巴的重复道:“是慕容贵投靠了官兵?是他招了官兵进寨?”

张鹰又是重重“哼”一声,脱口骂道:“这个混蛋现在已经当了九英的团练使,你说他投靠官兵没有?恩?狗娘养的,老子当年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个生了反骨的混蛋呢?他当年执意不肯加入我光明圣教,老子就应该看出这个人是和我们有异心,是他妈的养不家的狗啊……”

李畋看到张鹰有点气急败坏,忙缓和气氛道:“各位,现在大家都知道首阳山寨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说说,我们应当何去何从啊?”

臧质谅“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还说什么?当然是打回去。妈的,老子要杀了慕容贵那个狗娘养的,替山寨里的弟兄们报仇雪恨。”说到激动之处,一拳重重的捶在木椅之上,那紫檀木的椅子哀叫了一声,裂成了几块,轰然坠地。符彦澜李惕锋等几个曲长也霍然起身。

李畋看着激动的众人笑了笑,却依然平静的说道:“慕容贵那个狗贼,我们是肯定要杀了他来祭奠首阳的弟兄们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那章亮基现在打下了首阳,听说已经兵分三路,向着宁阳奔袭而来。据探子回报,一路是吴州镇守使程灵秀,从首阳出发,兵发天最,沿着邻衣江顺流而来,尾随在我们身后;一路是郎州镇守使苏关庭,率兵出巨江,趋两江口,从我们西面绕击而来;还有一路从金陵出发,由镇东天翔禁军新任左军统军使范君赐率领,出银石渡,兵进昂潭,正从我们东面逼近而来。章亮基则亲率大军随后赶到。现在军情紧急,大家可有什么主意不成?”

大堂内擦那间一片寂静,所有人心情都更加沉重了。这么严峻的形势,没有人可以一时半会想出相应的对策。粗重的呼吸声在大厅里此起彼伏,张鹰眼神阴戾的看着堂下众人,却也只能重重的喘息着。

臧质谅呆呆的站在那里,愣了一会,才向着李畋问道:“司马大人,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李畋向真文节点点头,真文节将手向大家虚按一下,沉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这里还有一个好的消息通知大家。在天夷山聚众起事的我们的凤王大人,已经派遣使者过来了。他欢迎我们去投奔他,而且,他将亲自带人到山下的古水亭迎接我们,只要我们能及时到达,和凤王汇合,我们两股红巾相加兵力不下两万,而且在天夷山那个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嘿嘿,只怕章亮基的那点兵马还不够我等塞牙缝呢。”说到这里,真文节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

臧质谅听了真文节如此说法,倒是出了口长气,口中骂道:“狗日的个你真文节,有屁一次放完不行啊,害得老子提心吊胆的。”他说话粗俗,真文节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不久以前他和臧质谅二人都是同为曲长一职,若不是原来的右司马战死,也轮不到他现在站在这里。当下听了臧质谅的话,真文节也惟有苦笑。

李畋一旁圆场道:“我说野火,你这个乱说话的脾气也该改改了吧。再这么胡勒勒的口无遮拦的,当心那天祸从口出阿。”

臧质谅嘿嘿一笑,摸了摸头,口中道:“张头也知道我的脾气,你李司马也是大人大量,真兄弟又和我是生死之交,谁会找我这个大老粗的麻烦啊。”咧着嘴笑了笑,臧质谅退后一步,站到那被他打的稀烂的椅子后面,伏在蒋锐侠身边。站起的符彦澜李惕锋二人也都给自归座。

看到大家都平静下来了,李畋继续说道:“这次虽然首阳山寨被官兵打破,可是只要我等头颅还在,信念还在,就必然能将这个可恶的杜家江山打的粉碎,还我一个朗朗乾坤。想必各位都明了,我等红巾起事,却是以我光明宗明尊为号,为的是天下众生平等,并不图各自富贵,。”当他说到明尊之时,臧质谅符彦澜梅文隽等人都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倒把蒋锐侠以及新入伙的刘袭亮石望胤等人搞得手足无措,也都犹豫的站了起来。只听李畋继续说道:“当今世道昏暗,民不聊生,黑暗笼罩大地,日月失去光芒,光明大帝应运而生,欲救整个世界于黑暗之界,让大地重见光明,让人间再现公道……”

李畋越说心情越是激动,后来干脆看是念诵起光明宗的举义歌谣:“熊熊明焰,光耀界间;怜我世人,生又何欢;我起锄恶,死亦何难;苍天喑暗,光天重现……”。声音嘶哑低回,虽然难听却甚是虔诚。随着他的反复念诵,张鹰真文节臧质谅等人也都单膝跪地,低头开始重复吟诵起来;到得后来,连刘袭亮石望胤等人也随着这般节奏开始含混的念诵起来。一时之间,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单膝跪地,闭目虔诚的念诵着光明宗的这段教义。

整个大厅里,还站立着的,就只剩下一个笔挺的身影,脸上神色淡然不惊,眼中光彩却变得安静详和,不是别人,正是云山蒋锐侠蒋公义……

“蒋公义……”,一声暴喝在大堂内响起,将一众还沉醉在那让人迷醉的魔幻般的吟诵中无法自拔的红巾头领惊醒过来;众人纷纷抬眼看去,却看到真文节此刻站在大堂之上,怒目瞪视着唯一一个还昂首立在大厅内的蒋锐侠,一张脸恶狠狠的扭曲着,满是怒意。

堂下所有曲长都是不解,堂上李畋则施然坐下端起几上的茶水,唯有张鹰在看着蒋锐侠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歉然的光芒。蒋锐侠抬头看着堂上怒气勃发的真文节,依然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真文节微显恼怒,愤慨道:“蒋公义,明尊在上,为什么你胆敢不跪,站在这里,亵渎神灵?你可知罪?”

蒋锐侠方直醇厚的脸上飘过一道怒气,猛然转身,大眼圆睁,看着真文节,一字一句的道:“我蒋公义的这双脚,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可绝不会跪那些对我来说从不相信的鬼神……”

“你说什么?”,蒋锐侠这句话刚一落音,如符彦澜李惕锋这样的红巾老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霍然而起,横眉怒视。对他们来说,明尊的存在就是他们的信仰,而蒋锐侠居然公然在他们面前蔑视明尊的威严,作为虔诚的信徒,岂有不怒的道理。甚至连堂上端坐的张鹰和李畋二人眼中也都有了不满之色。

只见堂上的真文节被蒋锐侠这句话气的浑身发抖,戟指蒋锐侠,口中颤声道:“好,好,好。就凭你这句话,就是将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却听蒋锐侠淡然轻声道:“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真文节顿时气结,张嘴就要招呼亲兵将蒋锐侠拖出。这时李畋突然起身,拦在真文节前,向着蒋锐侠,用他那嘶哑的声音温文尔雅的道:“蒋公义,你冒犯明尊,为什么敢不服罪?你且道来让我等听上一听,如果有理,我代宁操向你道歉;如果无理,那也得让你心服口服……”

蒋锐侠略带感激地看了看李畋,挺着腰身,双眼凝视着堂上端坐的张鹰,口中道:“怒翔大哥,李司马,真司马,众位兄弟,我蒋公义今日就将我心中所想全部道来。我出身猎户,对什么大道理都不知道,既不如君弥那样博学多才饱读诗书,也不如怒翔大哥那样勇猛无敌领导群雄,因此投奔到怒翔大哥帐下,甘愿为马前之卒,任由驱使。无他,我只所以愿意这样,一是为报家仇,二更是为了我大夏百姓能脱离苦海,虽我一己之力甚是微薄,可我怎能自惜其身而任虎狼鱼肉?”

“光明宗我不了解,但听方才大家所唱之词,则是怀忧国忧民之心,有救苦救难之意。对我一个小小山中猎户来说,自然是如雷贯耳,若能承蒙垂青,公义岂敢自矜身价,妄顾不从,做着不识抬举之事,伤了众家兄弟之心?”

蒋锐侠这番话说得有理有节,听得堂上众人都心中舒坦,甚至连真文节脸色都为之一霁,和颜问道:“既然如此,方才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法那样做法呢?”

蒋锐侠扭头看着真文节,清澈的目光凝视了他半晌,方继续说道:“若是怒翔大哥宁操大哥真心相邀,我蒋公义怎会不从?但若是别有用心,强迫入伙,那就恕我蒋公义不敬了……”

张鹰“呼”的一下站起身来,高大健壮的身形一闪已经来到蒋锐侠面前,一张铁青的脸几乎要贴到蒋锐侠脸上。只听张鹰那粗旷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嗡嗡响起:“好,蒋公义,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别有用心,又有谁曾逼你入伙?”

蒋锐侠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向着张鹰施了一礼,方抬头看着张鹰,开口轻言:“大哥,请允许我现在叫你一声大哥,这话我只能对我的大哥说,却不能说与我的头领听……”。张鹰木然的点了点头,眼中却隐隐有了不忍。李畋在一旁站起准备插话打断蒋锐侠,张鹰目不斜视,大手一伸,按在李畋肩上,将这个瘦弱的书生直接按回大椅之中。盯着蒋锐侠,张鹰声音沉闷的道:“说吧公义,我张怒翔和蒋公义是义结金兰,有什么不能对外人言的?我也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我们现在彼此心存芥蒂?是什么让我们不能再推心置腹?从天最退兵之后,你一直躲着不和我想见,我以为你是为君弥的伤势担心,曾多次想和你交谈,但是却总是没有机会;即使见面,你我都像是单纯的下属和上司,这,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说着说着,张鹰越发激动起来,两只大手一下紧紧的扶住了蒋锐侠双肩。

蒋锐侠也被张鹰的情绪感染了,反手紧紧握住张鹰按在自己肩上的大手,语音略带哽咽:“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是兄弟啊,是义结金兰同生共死的兄弟啊。现在正是危难之际,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的相处同心协力呢?”

这个时候真文节的声音不冷不热的传了过来:“好,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那你就把那前两日收留的那个姓宗的交给我们吧;而且你既然也是红巾,就该加入我光明圣教才对。”

蒋锐侠听到真文节说话,脑子里忽然一冷,默然推开还激动的看着他的张鹰,语气淡然的道:“宗开芳、陈承溶等人既然加入我部,就是我们兄弟。我答应过他们的既往不咎的话,我蒋公义还做不到不守信用。”顿了顿,蒋锐侠又接着道:“而且是否入教,我相信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自由。如果连自己的信仰都要别人强加,我想光明圣教也不会喜欢那些三心二意的人吧?”。语气中已经带着一种嘲弄之气在内,听得真文节心中郁闷。

张鹰听了蒋锐侠的话,兜头一盆冷水泼下,不由后退两步,呆愣愣的看着蒋锐侠道:“公义,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加入光明圣教呢?为什么你要为了几个和我们有仇的官兵和兄弟为难呢?为什么?”

“我不是为难兄弟,而是我认为,现在我们红巾形式危急,为什么不联合所有的力量来对付官兵而非要自相残杀呢?而且,人无信不立,我蒋公义其他的不敢说做的多好,但一个信字还是当的起的。”

“至于加入光明圣教的事情,我只能说,好是好,但我不喜欢。我不相信神,从来就不相信神。如果有神仙在,为什么会让村子里的无辜惨被屠杀?如果有神仙在,为什么他不惩罚那些贪官污吏?如果有神仙在,为什么还需要我们这些义军?哼,我绝对不相信什么神仙能够帮助我脱离这个苦海。人不自救,天不助之。上天虽知我苦却不替我解难,天不救我我自救,我替天平不平事。天道难平,我代天平之;地患不均,我替地均之。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我的信条……对不起了,怒翔大哥。”激动得说到这里,蒋锐侠看着张鹰歉然不已。

张鹰的眼神越发黯然。蒋锐侠继续道:“怒翔大哥,我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看着张鹰微微点头,蒋锐侠道:“光明圣教和红巾军不能混为一谈……”。他这话刚一开口,张鹰脸色顿变,真文节已经怒叱连连,堂下符彦澜李惕锋二人见老曲长怒火万丈,也大声喝骂,李惕锋甚至将腰刀也抽了出来,寒光逼人。其他几个曲长也都是相顾失色。唯有李畋还是微笑着看着蒋锐侠,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让他说完,我倒要看看今天公义心中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张鹰大吼一声,镇住了真文节等人,面色铁青的看着蒋锐侠。蒋锐侠点点头,仿佛浑然不知方才他已经深深触及了张鹰心中最深的忌讳,继续道:“虽然怒翔大哥贵为光明圣教的鹰王,可是若仅仅凭借这这个称号的威望来提高士气,驱使大家作战,显然只能收一时之效。我记得君弥曾给我说过,催发士气可一不可再,血气之勇能进不能退。天最之战后,我一路都在想,为什么在官兵一曲骑兵就能击破我三大老营;为什么天最防守的时候只有我们寥寥千人?直到我想起君弥的这句话,方才明白,因为我们红巾战斗靠的不是战术,靠的不是军纪,而是靠的你鹰王的威望,靠的是光明宗的教义。所以,我们有的不是战士,而是一群舞枪弄棍的农民和教徒罢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红巾在战斗中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一败涂地的原因。而我的部下则由于大部是那些淮王余部,因此反而能够在不利的时候不乱阵脚,这恐怕和训练还有指挥都有关系。而其中主要的一点,我认为不能让圣教来干涉部队。比如说刚才,如果从实际情况上来说,留下宗开芳等人绝对有利;可是对光明圣教而言,报仇雪恨已血祭天才是最好的,那我们是不是杀了这些投奔我们的淮王残部而让那些本来可以吸收到红巾中的力量反而与我等作对呢?”

“哼,一派胡言……”,真文节突然插嘴,怒指蒋锐侠道:“没有光明圣教,我红巾就是一盘散沙;没有光明圣教,又有谁可以指引方向?我等宁愿没有那些三心二意的人加入,也不会让这些混蛋玷污了我光明圣教的纯洁……”

蒋锐侠一偏头,打断真文节的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一落音,真文节气鼓鼓的瞪着蒋锐侠,口中急促喘气。双方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其他话可以周旋了。张鹰板着脸,回身走到堂上,一个旋身端坐在那檀木大椅之上,不再说话,看着蒋锐侠的眼神却十分复杂。堂下曲长则面色各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整个大厅突然之间安静下来,风雨声顿时又传入在场诸人耳中。

堂上李畋突然睁眼,看着蒋锐侠,口中吐出几个字来:“公义,既然如此,也不要怪我等心狠手辣了……”。“当啷”一声,李畋手中端着的茶碗跌落地上,那青瓷茶碗在脆响声中裂成数片,碎瓷乱飞。随着这声石破天惊的声响,一直紧闭的大门猛然打开,几十名精锐彪悍的张鹰亲兵手提大刀闯了进来,大厅里顿时变的人头攘攘,气势汹汹,;而张鹰身后屏风也转出一队手持陌刀的大汉,环卫在张鹰身侧,虎视眈眈的看着堂下一众曲长。

“哈哈哈哈……”,大厅里一阵狂笑传来,只见蒋锐侠表情漠然的仰天而笑,眼角却流下了两行泪花:“是真的,居然是真的。我一直告诉我自己,那天燕回山前,我看到你要杀我的情况是假的,是我自己眼花了,是我感觉错了,我一直不敢相信,不敢接受。结果,结果……”,蒋锐侠突然直勾勾的看着张鹰,任凭那热泪滚滚而下,一字一句,字字用力,“原来,我信任的大哥,真的要杀了我……哈哈哈哈”,仰天狂笑。

疯狂笑声中,一阵狂风夹杂着冷雨,从被推开的大门贯堂而入,所有在大堂内的人都感到了一种从心底发出的寒意席卷而来……

“咔啦”,一道炫目耀眼的闪电从乌云堆积的阴沉天空中直落山顶,巨响震天;不远处山颠之上的那一棵百年的参天大树直接被这道从天而降的落雷击中,腾起明亮暴烈的火焰,顷刻间就将那枝繁叶茂的大树吞噬;瓢泼的大雨不但没有浇熄这愤怒的天火,相反地,那火焰青幽跳跃,越发的狂魔乱舞,越发的光怪陆离……

“公义,不……”,风雨大作中,一间小茅屋内,一个面色苍白的俊秀少年嘶声大喊着,突然从床上一弹而起,身上搭着的那层薄薄的毯子被他猛烈的动作掀了下地,露出一幅白皙健美的上身和密密匝匝紧绕着的染血绷带。银蛇乱舞的光芒下,少年的白净被映射的异常的妖异,纤毫毕现的肌肤上甚至染上一层荧光,混合着额头上密集的细微汗珠反射的那点点光芒。他急促的喘息着,从鼻孔里艰难的喷射着空气,胸口不停的起伏,而两只保养的很好的秀美的手却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似乎有一个无形的东西在深深的压迫着他,让他的眼神茫然而紧张的注视着电光闪烁后又归于黑暗的茅屋中的某个角落。

小茅屋的大门一下洞开,一个粗壮的男子猛然推门冲了进来,浑身精湿,头发搭在额头上,一股股水滴顺着下巴滴落。看到少年呆坐在床上茫然四顾,那男子用手在脸上狠狠一搽,抹去雨水,现出一张浓眉方脸,神情焦灼的凝视着少年。片刻,那少年似乎才发觉有人闯入一般,转头看向这个男子,脸上却没有带着一点表情,似乎面前这个人完全是陌生人一般。

那男子一呆,如木桩般站在床前,任由少年漠然空洞的眼光从自己面上扫过却不做任何停留,直接越过他看着茅屋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户外的灰暗天空,一言不发。怔了片刻,那男子突然双膝跪地,默然向着那少年不停的磕起头来,“咚咚”声中,很快的一道血流就从额头流下,混着未干的雨水洇开,将那男子半边脸都染的血红。

这时那少年突然用一种极度平静的声音道:“仲元,你起来吧,我并不怪你”。声音十分清朗,一点都没有大病初愈的那种无力感。那男子正是阎仲元,而那少年则是被阎仲元所伤的少主颜云放。此刻阎仲元听出颜云放声音中中气充沛,显是伤情大好,当下大喜,抬起头道:“公子爷,你,你,你,完全好了……”,激动中手背顺手一把擦拭掉那快要糊住眼睛的血污,反而将整张脸搞得更加可怖。

颜云放没有回答阎仲元的问话,只轻声自语道:“那刚才我只是作了个噩梦了。不过,怎么那么真实?难道真的会出事吗……真是不详之兆。”突然他扭头看着阎仲元,眼神凌厉,“告诉我,我昏迷几天了。我的大哥他们怎么样。他们突围了吗?”

阎仲元本来心中也一肚子疑问,但他不敢先行质问公子,当下也就恭敬的将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自从阎仲元在淮阳受伤留在赫令侠营中,在营中军医调护下半个月后就基本痊愈。赫令侠看他武功着实不错,而且也曾在军中呆过,当下也就挽留阎仲元在军中任职。阎仲元随着赫令侠所部围攻首阳山,短短十天内就立下了三次功劳,皆且他本人又曾随过颜仁瞻华遇忠二人,也算是粗通韬略,正好赫令侠部右曲曲长余肇作战负伤,左右二尉又均战死,当下就提升阎仲元代理右曲曲长。这次长途奔袭天最,阎仲元做了整个吴州左骑营的先锋,采用和右骑营不同的路线,沿着燕回山,一路偃旗息鼓,奔袭而来。路上正好遇到了脱离红巾想去寻找张思真的昂永相,严刑之下得知红巾残部将沿燕回山逸回首阳,当即当机立断,以一部兵下马设伏,他自带一部骑兵在后追袭。本来意图将这部分红巾全歼,却不料红巾中居然也有骑兵,而且战力不俗;而余下红巾也都全是精锐,倒让阎仲元所部损失颇为惨重。当时为了掩护部下脱离和红巾的纠缠,皆且他看出了蒋锐侠颜云放二人应是这军中的灵魂人物,当即亲自挺枪出阵,意图杀之立威,却未想到在这遇到了旧主,还是自己亲手伤了自己发誓要保护一生一世的小主人,差点就铸成大错了。

说到这里,阎仲元眼中已经是悔恨不迭,突然“刷”的一下从腰间抽出刀来,口中叫道:“我的这只手伤了公子,已经不配留在身边,这就砍了向公子谢罪。”不由分说,就往自己左手砍去。颜云放大惊失色,本来一直平静的俊秀脸上一下涨红,撑在床上的两只手用力将身子弹起,当胸撞在了阎仲元身上。阎仲元一个趔趄,手中刀却失去了大部力道,但也是将左手手臂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冒。

颜云放仰天跌倒在地上,却大眼圆睁,怒视着阎仲元,厉声道:“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少主人?我说了我不怪你,你还在干什么?你就是这样实践你答应我父亲的保护我的誓言的吗?”。阎仲元将手中刀当啷扔在地上,满面羞愧的上前扶起还有点体虚无力的颜云放,低声道:“公子大人大量,可忠扬心中有愧啊”。

颜云放听了这话,却突然愣住,片刻方喃喃道:“仲元你心中有愧,可我心中又何曾无愧啊?”。说完又呆呆的出神看着窗外。阎仲元听的奇怪,但又不好发问,只好陪着呆看着窗外大雨出神。半晌见颜云放一直没有回头,阎仲元干脆又继续讲述颜云放昏迷之后接着发生的事情。

当日阎仲元伤了颜云放,当时就抱着颜云放痛哭。而他的部下失去了指挥,当即溃散。蒋锐侠陈英起二人见颜云放伤势极重,本来想杀了阎仲元报仇,却被孙庭先拦住。而季韦俨却曾和阎仲元有过一面之缘,倒也证实了阎仲元确实是出自淮王旧部,所说为真。后来阎仲元就将赫令侠主力即将达到的消息告知了红巾,而张鹰坚持回到首阳的主张在事实面前证明了已经完全不可行,在真文节的劝说下,最终张鹰还是选择了南下宁阳,这块三年前他初任鹰王之时曾经攻打过的富庶之地。而负伤的颜云放,则由孙庭先做主,由资彦亭资彦朗两兄弟领路,将他带回了同样位于燕回山中,离蔡家村不过十里路的孙家村来养伤;阎仲元当然也跟着前来,一路上倒也与资家兄弟共释误会,结成了朋友。回到孙家村资家兄弟则请了这个燕停镇上的最好的大夫张仲邢张神医前来医治。当时那张大夫一眼认出颜云放后就笑着对他们说此人绝对福大命大,死不了。结果果然如他所说,两个七天刚到,颜云放就醒了过来,而且中气十足,只是由于长时间卧床导致脚手酸软无力罢了。

说到这里,阎仲元笑了起来,回想起当时那个微微发胖的大夫自信满满大咧咧的样子,想到自己差点就要拿刀砍人,后来却又跪地磕头感谢的糗样,心里自己都觉得实在是有意思。

正在胡思乱想出神之际,只听颜云放声音悠悠道:“那你知道我几个结义兄弟他们现在情况如何吗?”。阎仲元“哦”了一声,道:“按照他们的速度,行进的倒是很快,而且我又告诉了他们赫将军的行军路线,想必他们应该已经避开了官兵大队,现在应该到了宁阳了吧。不过是否如此,忠扬可就真的不知了。”

颜云放微微点头:“倒是。你我都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又如何得知外面消息呢。资家兄弟他们也留在村里吗?还是到外面去打探消息去了?算了,等会雨停了,忠扬你就出山去打听打听吧。现在你先扶我起来,我现在简直是成了软脚虾,站都站不起来了。”

阎仲元嘿嘿一笑道:“自然遵命。不过象公子这么文文静静白白嫩嫩的身体居然这么强壮,还真没想到呢。嘿嘿……”,说着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暴露在外的只穿这一条贴身亵裤的颜云放,口中发出怪笑声。颜云放没好气地骂道:“好你个阎仲元,给点春光你就灿烂了,现在就蹬鼻子上脸了?”。阎仲元笑着伸手将颜云放一把拉了起来,就要扶他上床。

大门突然又是“吱呀”一声突然打开,颜阎二人回头,惊讶中一个女孩打着把油布伞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一身淡黄布衫,不佩钗环未施粉黛,却颇为聪灵秀美,充满活力。抬头看到颜云放站在地上,那女孩子发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尖叫,一把丢开雨伞,不管不顾冲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颜云放的身子,猛然拍手大叫起来,声音甚是清脆悦耳:“我说小弟不会有事的,你说是不是?我们镇上的张仲邢张大夫是最好的,我就知道了……”。伸出小手在讶着脸的阎仲元背上一拍,猛然回头,看到颜云放正伏下身去,试图把落在地上的那层薄毯捡起,不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嘿,云放大哥,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你,还这么害羞呢,比女孩子都不如……”,说到这里,盯着颜云放挺拔健美的身子,似乎已经和前几天自己帮着张大夫换药时候看到的那没有活力的时候大不相同,少女心中突然感觉有了点异样,脸上闪出一抹绯红,扭身又冲出屋去,连丢在屋里的雨伞也忘记了拿,只留下吃吃笑声中的清脆话语:“云放大哥,好好休息啊,我给你去熬药了……”

颜云放不由苦笑:“这个顾丫头,还是这么野,还是不知道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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