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四海千山-第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张鹰听到颜云放这么说,却苦着脸道:“要是真能这样就好了。我老爹,唉,难说阿。鲁九爷可是他的结义兄弟,他们之间兄弟情深;而现在鲁九爷刚死,他的部下就被我的手下杀了,这……”。他还没有说完,一旁陈英起已经接口道:“真高二人恐怕死定了。当年我老爷子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有杀了这些后辈来安抚老人们的心。其实安抚的可不是那死去的人,而是还活着的人。大家都看着你处理呢。别说处理的不公道,就是公道,不偏不倚,大家也觉得你是不讲旧情呢。嘿嘿,累着呢,麻烦……”
颜云放眼睛一闭,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张鹰眼睛一亮,道:“好,你说,只要能保住自家兄弟性命,什么都好办。负荆请罪还是赔钱陪礼?这些都没问题,为了兄弟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大不了老子不要这个脸面了,给那些小混蛋们一些好处吧。”
“不要脸了阿?那就好办。不过,嘿嘿,就是要去陪罪,也不是给那些无主的散兵游勇”。颜云放脸上突然冷酷的笑了起来,道:“你现在应该找的人,是慕容头领……”
“什么?找他?为什么?”张鹰失口叫了起来。
“因为,他是个能够讲道理的人……”,颜云放老神在在的故弄玄虚说道。
“切,这说的是什么哦?他?哼,我老爹的九个结义兄弟中,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慕容贵。他太精于算计了,也太不信任别人了。再说,这个和他有什么关系?找他有什么用啊?”张鹰压低嗓子对颜云放道,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想了想,又道:“再说,慕容贵还不是光明宗的人,本来他还是个有钱人,又没有什么人欺负他,他居然主动变卖家产来投奔我红巾。我就没想通,当年他为什么要参加我们红巾?我可一直不相信他,和他来往也不多,甚至可以说心里恐怕还更有忌讳。”
颜云放听了,一拍手道:“嘿嘿,这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人。古人云,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慕容头领敢于毁家纾难,那就绝对的所谋非小。这种时候,他要是有眼光,自然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而你此刻和他结交,不论于此时还是对长远,绝对都是有利的事情。”
张鹰听得迷糊,却知道颜云放此刻对他所说,必然有他的道理,当下也不再询问,直接道:“君弥,你是读书人,比我们这样的粗人知道的多得多。我也搞不懂你说的。这样吧,你就直接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颜云放低声道:“现在我们要做两件事情。首先你要赶快赶回大营,压制这次的变乱。哼哼,要使用雷霆手段,谁不听你的,统统杀无赦。而另一件事……”,说道这里,颜云放向远处正被围攻的青石磨坊努努嘴道:“就是那里了。现在攻打这个磨坊的是慕容贵的亲兵爱将刘雪玱。他们是想抢功,但到现在都打了快三个时辰了,死伤惨重却还是打不下来。这可算是他们抢到了个吞不下去的热铁丸子,吞不下,吐不得。要是我们帮他们拿下来,你说他们会不会感激我们?”
“为什么要帮他们?”张鹰疑惑的看着颜云放,突然恍然道:“是要给慕容贵一个礼物吧?好,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公义,你有把握吗?”。
蒋锐侠在张鹰教训了他之后就一直一言未发,只是听着颜云放帮张鹰出谋划策,他自己心中却也在盘算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又在揣摩颜云放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这时张鹰突然叫道自己,蒋锐侠一愣,忙应声道:“没有问题。我已经在这里看了大半个时辰了。要不是顾及到我们参战刘雪玱他们必然不喜,恐怕现在我们都把那路休景的人头给拿下来了。”
“好,那我就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我把路休景的头颅取下。这可关系到大家伙伴的身家性命啊,真文节和高宪二人能不能逃过此难,就靠你了。”说完这句,张鹰来不及理会抱拳应命的蒋锐侠,翻身跳上陈英起骑来的白马,口中喝道:“公寻,借你马儿一用……”
声犹在耳,马已绝尘而去……
“老子今天是舍生取义,有死无已了。红巾贼子们,来吧,今日你路大爷不要命了,和你们拼了。来吧,来吧……”。路休景裸着伤痕累累的上身,喘着气守在磨坊的大门之后斯声大嚎着,一滴一滴的粘稠的血液顺着他提在手中的钢刀刀刃向下不停顿的流着,汇聚在刀尖在吧嗒吧嗒的落到地上。大门内外是堆积如山的尸首,其中有他的部下也有对手红巾军,而死在他刀下的红巾也不下二十之数。
随着路休景歇斯底里的吼叫,门外的红巾似乎被他的斗志和这满地的尸山血海给吓住了,如潮的攻势突然停顿了下来。嘎然而止的战斗让磨坊内一片死寂,除了那粗重的喘息外,即使连受伤的人都忍住了痛苦不发出一点哀嚎。路休景瞪着血红的眼,从大门旁隙开的小缝向外望去,所有的红巾都已经退到一箭之外。几个头领模样的则正在那里低声的说着什么,而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指挥着如潮水般的大批红巾毫无章法地向他们进攻的那个中年人则在那里指手划脚、面红耳赤。
“可能是要换一支部队了吧?打了三个时辰都没有消灭我们这支残兵败将,丢脸哦……”。路休景身后,耿思俭捧着自己在逃跑中落在地上被人踩扁的官帽,一边轻轻得掸去上面的灰迹,一边看着外面那些退后的红巾们在一箭之地外气焰嚣张的挑衅这磨坊里的残留者们。
路休景惨然地笑了笑,道:“他们就是不换人,我们也没有什么机会了。没有吃的没有援兵,人困马乏,箭尽刀折,还能怎么?”
这时路休景身边一个亲兵呼的跪在地上,向他们二人道:“路大人,耿大人,兄弟们在磨坊里找到一些大木板,你们完全可以用这些木板凫水离开天最啊。贼子没有水军,根本挡不住大家啊。”
路休景看着这个满脸赤诚的亲兵,叹了口气,将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耿思俭倒是认识这个亲兵,拍拍他的肩膀,扶起他人。看到这个亲兵不知所措受宠若惊,耿思俭也没说什么,转过身在两名随身亲侍陪同下,越过磨坊内空地,向那高高立着的水车房走去。边走边长声吟道:“青山照孤城,劲士求牺牲;将军百战死,社稷万年生。”
完全理解耿思俭求仁的心情,路休景只是目光灼然地看着门外。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路休景不由发出一声哀叹:“句城杨耀岚,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只见在磨坊外的空地上,一个挺拔笔立的身影站在那里,脸上横贯脸颊的刀疤赫然可见,全副武装的盔甲反射着夕阳最后的一点余光,金光粲然。他身旁则立着另一个中年人,也是孔武有力,顶盔贯甲;厚厚的嘴唇佩上鹰隼的眼,给人一种宽厚里带狡诘的感觉。路休景打量了此人一会,不由再次低低轻语,语气萧瑟:“波臣季韦俨,连你也投奔红巾反贼了吗?”
身边的一个年轻亲兵听得不解,凑过头来也往外看去,打量了一会那领头的两个红巾头领,可是除了看到他们是身穿大夏官兵的制式黑光铠却头系红巾以外,在他眼中却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不由向路休景轻声询问。
路休景闭上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呻吟,身子依着大门缓缓坐到地上,口中喃喃道:“小四,你参军不足两年,所以不知道。现在在外面领兵的那两个红巾,当年都是在淮州军中赫赫有名的猛将啊。淮王你知道吧,他手下长江双璧,四大天王都是有名的大将,可是说道后起之秀,则要数到五虎,这其中就有现在在门外的两人,一个是淮王精锐骑对玄荼营代统领杨耀岚,一个是伪封前将军周越手下的陌刀第一高手季韦俨,哼哼,都算是一代英杰了,从淮王反也算了,还居然屈从红巾反贼。嘿嘿”。说到这里,路休景桀桀的笑了起来,但脸色却愈发苍白。
那叫小四的亲兵看到路休景如此绝望的反应,不由也给吓得有点不知所措。路休景笑了一会,示意小四蹲到他的面前,伸手抚摸着小四的头顶,轻声道:“小四,你怕吗?就要死了?”。小四紧咬自己的下嘴唇,脸色变得可怕的惨白,但却依然大声地用他年轻的声音道:“路太守,我都亲手杀了三个红巾了,够本了,怕什么怕?他们再来,我管他是什么五虎还是六狗的,杀了再说……”
听到他稚嫩的声音,路休景还未说什么,周围的那些剩余兵丁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兵大声地将小四的话朝着门外喊去,伴随着这些百战余生的兵士们的哄笑,顿时传遍整个水门旁的地域。
杨耀岚脸色铁青的听着从磨坊里传来的哄笑声,那道伤痕扭曲着显得更加可怕。而身旁的季韦俨明亮的眼中闪着烁烁光芒,厚厚的嘴唇轻启,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不知死活”。
自从蒋锐侠的这个小队伍在路上不断的汇聚到众多的流民以及淮王的溃兵以后,杨耀岚便自请从玄荼营中调出,自己从流民中选择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以及淮王溃兵组成了一个新哨,不过手下的什长则是蒋锐侠安排;周海羡也不好说什么,他和杨耀岚之间的心结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开的,要强留下他也没什么意思,也就由得杨耀岚去了。而季韦俨则是在这支队伍快到天最的时候所遇;由于他与杨耀岚之间的关系甚笃,加之自己也无路可去,也就带着自己的二十来名部下归顺到蒋锐侠属下。当然若不是由于当年和红巾作战,心存疑虑,以杨季二人,若直接投奔张鹰或者其他红巾头领,恐怕任职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小哨长。
蒋锐侠和刘雪玱站在一起。刘雪玱是慕容贵亲兵头领,也是慕容贵投奔红巾之前就跟随他的老家人,为人忠心,武艺高超,不过做事情则有点莽撞,是以即使以他资历,也一直至能担当亲兵头领之职,而没有如其他和他同样资历的人一样已是一曲曲长。这次看到路休景等人退缩到磨坊绝地之中,孤立无援,慕容贵则依仗着自己算是张鹰的长辈,强行插手,派了刘雪玱来抢功劳。不过没有料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路休景部下虽已是孤军,却士气高昂,奋勇敢死,刘雪玱手下亲兵战死者甚众却依然束手无策。看到老主人精选的兵士却大半战死在这座毫不起眼的青石磨坊之下,刘雪玱自己早是悲愤不已,已心存死志,整合余下的残兵败将就要最后进攻;如不胜,将自己也堆在部下的尸堆里好了。若不是蒋锐侠亲来劝阻,恐怕他早已开战,此刻的尸身也许都已经冷了。
睁着因怒而血红的双眼,刘雪玱气急败坏的冲蒋锐侠大喊大叫道:“姓蒋的,你什么意思?看着我们就要胜了,你来抢功啊?老子答应,弟兄们也不会答应。是不是,弟兄们”。他身后的那些残存的亲兵们有气无力的应和了一下,刘雪玱转身挑衅的看着蒋锐侠。
蒋锐侠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对刘雪玱道:“刘大哥,我们哪里敢来抢夺你们的功劳啊?不过是觉得你们亲兵营弟兄实在辛苦了,我们张头领和慕容头领又是叔侄,叔叔的忙作侄儿的怎么能不帮呢?这些功劳都是刘大哥的,我们就是想抢也是抢不走的啊,对不?”。这番话说得倒是颇为婉转,刘雪玱听在耳中颇为受用。他还想强硬几句讨点面子,可身后自己的部下听到说有人愿意替自己解决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早就开始鼓噪起来。自己能不死,而且按对方的说法还有功劳可分,何乐而不为呢?刘雪玱无奈,只有对蒋锐侠笑道:“那也好,你么有这个心也行。这样吧,你们先上去挡一会,我们休息休息后再来替换你们吧”。
蒋锐侠点头称是,刘雪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对自己部下一挥手,用轻松的口气吼道:“兔崽子们,给我休息去。等他们天鹰营的人累了我们再来换吧”。他手下的那些亲兵齐声欢呼起来,一个个收拾起自己武器,兔子般的立刻溜开,生怕刘雪玱变卦。
站在蒋锐侠身后的陈英起向着周海羡和孙庭先撇撇嘴,脸上表情不屑一顾,对刘雪玱这种找面子的话,他口中嘟哝道:“这个刘雪玱纯粹就是打肿脸强充胖子嘛。我们不行?谁是谁啊?”
蒋锐侠听到陈英起的抱怨,回头低声喝道:“闹什么闹?现在就说怎么打那个磨坊吧?你们谁有什么好主意啊?”
杨耀岚和季韦俨二人对望一眼,同时走出一步,拱手道:“属下愿意”。顿了一顿,季韦俨补充道:“属下自从跟随大人以来,还未有寸功,望大人成全。亮云兄已经得了破城的首功,这个血肉磨坊就让属下去拿下吧。”
蒋锐侠沉吟,眼角余光瞟着颜云放,看到颜云放微微点头,他方道:“那好,这次就由子宛兄负责吧。不过,子宛兄,这个磨坊全石结构,甚为结实,易守难攻,你打算如何进攻啊?”
季韦俨头一挺,傲然道:“破此不难。对方之所以能坚持,不外两点,一是以必死之心对敌;二是依仗路休景的万夫难敌的刀法。不过现在,嘿嘿,已经这么长时间战斗,敌人锐气也该泻了。而属下,不是自夸,那路休景的刀法在我季子宛眼中,还算不上什么厉害。”
颜云放在一旁道:“哀兵、怒兵不可胜,骄兵、贪兵不可用。今日刘雪玱所部一则轻视对手,毫无准备,杂乱无章,谓之骄兵;二则心挂财物,持宠抢功,战而心乱,谓之贪兵。此等人,不败才怪。这次我们决不能再蹈覆辙了。”
季韦俨严肃道:“放心,我也是久经沙场之人,兵法还是懂的。哼,我亲自当头进攻,必然破开此地,取得那路休景的人头。”
颜云放轻轻摇头道:“纵然你这样也可以打下这个磨坊,我们损失也大了。不成,依我看,还是一个字,水。那磨坊本来就不是一个堡垒,而后面还有那巨大的水车,如果我们绕到那水面上去,哼哼,只需要几个箭手掩护,我看他们这些残兵就死无葬身之地。”
陈英起一拍头,赞道:“果然好计策阿。妈的,就只知道打这个大门的主意,却忘记了后面那条大河可以用了阿。不过,现在哪里去搞船啊?”
一直不说话的周海羡此刻突然道:“沐波不才,这就去沿河搜索,一定能找到船只。”
蒋锐侠道:“也好,反正重骑一时之间在这弹丸之地也用不上,这个事就由沐波负责吧。”周海羡点头称是,跳上骏马,就要打马而去。颜云放却立刻阻止他道:“沐波,不用了,我早已经吩咐彦朗带人寻船去了,此刻应该已经找到了吧。”
蒋锐侠大喜,忙对颜云放道:“你早就想到这个方法了?怎么不早点说?”。颜云放看着蒋锐侠,笑了笑道:“给谁说阿?又不是我们自己打,急什么急?”蒋锐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禁有点不悦,道:“大家都是红巾兄弟,这又是何必呢?”
这时候杨耀岚嗡声嗡气地插话道:“哼,你自己认为别人是兄弟,别人是不是这样想,可就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给自己兄弟卖了。还是什么都自己掌握最好。”一旁周海羡立刻红脸,咚的一声从马上跳下,全身盔甲相互碰撞叮当作响,口中嚷道:“杨亮云,你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该给你道歉我也给你道了,是我不对,你也不能一直耿耿于怀啊。哼,说起来,对你我们还是好的,换成别人,杀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情。”
看到气氛不对,陈英起立刻栏在周海羡面前;季韦俨和杨耀岚走的很近,也是了解此事,但他却不愿得罪周海羡等人,也在一旁拦住面色阴暗的就要发作的杨耀岚。颜云放忙一推蒋锐侠,蒋锐侠踉跄一下,冲到周海羡和杨耀岚二人之间,高声道:“两位将军,我们起事的时候都说好的,从今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以前的事情都一笑泯恩仇,以后大家都要共生死同进退,难道你们忘记了吗?”
周海羡看看蒋锐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抱拳对蒋锐侠道:“谨听大人吩咐”。杨耀岚阴着脸,咬牙切齿,片刻,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季韦俨,单膝着地对蒋锐侠道:“杨亮云违反大人吩咐,任听大人责罚。”蒋锐侠忙趋前扶起杨耀岚,口中安慰道:“亮云兄不必计较,我能理解。不过以后望大人不计前嫌,与周将军通力合作,共振我军。”说着向周海羡招手,示意周海羡过来。
周海羡不情愿的在原地踯躅了两下。陈英起看的恼火,在他后面一推,周海羡身子向前一跌,冲到杨蒋二人面前。身形还为稳住,杨耀岚却主动一把伸手拉住周海羡,脸上颇有点诚恳的道:“沐波兄,方才是我口不择言,请你莫怪。”周海羡本来自己心中对以前驱逐杨耀岚一事就心中有愧,此刻杨耀岚主动示好,他又能再说什么,只有不停点头称是。
这时,旁边率部沿着邻衣江警戒的资彦亭突然高声叫道:“好了,好了,船来了”。众人回头,只见一只乌蓬小船虽然是逆流而上,其来势却颇为急速。船尾立着一人,一袭白衣,随风鼓动。单手摇橹,一手持剑。那河水在橹急速的摆动中不断的破碎,激起雪白的浪花,在湍急的江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远远看去,单人轻舟,踏浪而来,宛如凌波,潇洒至极。
“不对,来者何人……”。资彦亭突然反应过来此人绝对不是他那奉命去找船的弟弟,当即弯弓搭箭,瞄准来人,口中大喝道。
只见来人气势不改,仰天大笑,笑声如此爽朗,随风直传云霄。岸边众人听到他的笑声,都不由皱眉变色。突然,他的笑声嘎然而止,仗剑朗声,其音清越,慨然道:“舒庐李见秀,应诺前来赴死……”
白衣济孤城
天最城外红巾老营。
打马疾行,座下白马鬃毛飞扬,鼻息狂喷,纷飞的四蹄将地上的砂石击打的远远飞出,健壮的马背上的毛发全被豆大的汗水濡得精湿。可在马背上心急如焚的张鹰仍然无法忍受这种速度,手中鞭子不停的重重击打在马股之上。马儿一边嘶叫着,一边拼尽全力奔驰着,草地、树木、散兵游勇都一一从马侧飞速晃过。不远处,那大营已经在望;张鹰不由又重重挥出一鞭。
突然,那马儿凄声长嘶,前蹄一软,向前跪下;马背上的张鹰措手不及,整个身子立刻被抛飞而出。人在半空,他的身子急速扭动,腰腹用力,猛力侧翻,人已立在草地边。看着那马儿已吐着白沫,全身伏在地上不停抽搐,显然已是不行了。张鹰看着活活累死的马儿,叹息一声,继续大步向前而行。
围在大营处不停吵杂的各部人马此刻已经看到从远处疾行而来的张鹰,直属于天鹰营的红巾都高兴的叫了起来,而直属于鲁敬的旧部则阴沉着脸,面面相觑,缓缓向后退缩,隐隐间结成了一个阵势。其他不属于两部的红巾则一个个嬉笑着,等待好戏的上演。
转眼间,张鹰已经负手来到大营之前。营门口,属于天鹰营的弓箭手们本张弓搭箭的堵在那里,此刻都松了一口气,口中嚷道:“好了,老鹰哥来了”。当中一个头领立即快步迎了上来,边走边用力的搓着自己的手,口中忙不迭的连声道:“老鹰哥来了就好了,这些敬字营的堵在我们这里闹事,搞的乌烟瘴气的。你老要是不好好修理修理他们,我们天鹰营的面子还在那里了。”
鲁敬旧部中立刻有人嚷道:“我们闹事?哼,你们姓高的混蛋杀了我们彭大哥,杀人者偿命,这个官司就是打到明王座下,也是我们有理”。马上其他人也随着开始骚乱起来,有的人抽出刀枪向空挥舞,有的则大叫大嚷起来。
“哼……”,张鹰从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向鲁敬旧部人马扫去,眼光中威严中却带着无尽的冷漠。他本来就是光明宗里位高权重、威势赫然的鹰王,这些红巾部下,尤其是光明宗教众,素来服膺他的权威。现在看到张鹰的如炬眼神中透出冷酷,那些红巾部众大部分都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擅闯军营,聚众闹事,尤其是现在还在作战的时候,敌人未清,敌援将至,你们居然敢再这个时候冲突我的军营,都想死了不成?”,张鹰沉声喝问,内力到处,在场所有人都听的心中一颤。
鲁敬旧部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涨红着脸,从人群中跳出来,大叫道:“难道彭大哥就给你们白杀了不成?哼,我们敬字营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侮的。是不是,弟兄们?”。这个小伙子向后面同伴大叫道,但同伴却应者寥寥,大多数人都阴着脸一言不发。
张鹰嘿然一笑,向那小伙子问道:“你叫什么啊?眼生的很呢?”。那小伙子脖子一梗,昂着头道:“老子行不改名座不改姓,仓南朱隽琅就是我。”
“哦?仓南朱隽琅?好像听说过,杀了天最那个自称七煞刀的叫庞岭文的曲长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你?很不错嘛”。张鹰听了小伙子自我介绍,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突然,张鹰手臂猛然向后一拍,重击在营门辕门上小儿手臂粗细的支柱上,那支柱“咔嘞”一声,应声而断。所有营门口的人包括朱隽琅都给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张鹰如雷轰鸣的声音已经怒吼道:“彭大昌擅闯军营,不听规劝,伤害同僚,死有余辜。你们这些人,不知悔改,还想继续闹事,是不是就不想保留一点鲁九叔的血脉,想让你们敬字营的一个个都死了才甘心?恩?”说到最后,声色俱厉,眼瞪如铃,须发贲张。
朱隽琅还想争辩,张鹰大手一挥,道:“都给我回各自军营去,再留在这里,当心我张怒翔不讲情面了”。那些鲁敬旧部一个个面面相觑,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办。不一会,有几个人耷拉着脑袋向后退去,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都默默离开,到得最后,只剩下朱隽琅一人还倔强地瞪眼站在张鹰面前。
“你怎么不走?”张鹰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坚持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张口问道。朱隽琅昂头道:“哼,为什么我要走?我就是要为彭大哥讨个说法。就是彭大哥有错,那也应该由军法处理,高宪擅杀大将,这又该当何罪?”
张鹰看着朱隽琅本来微黑的脸涨的通红,眼中充满义愤,心中不禁也有点愧疚。刚才他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在红巾部众心中的威望,强行将这事情压制下去,对他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看到这个朱隽琅不畏高压,执着倔强,内心里感觉似乎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不由脸色缓和下来,温言对朱隽琅道:“隽琅,这件事情,我自有处置,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就算要为彭大昌讨个说法,也的等回到山寨再说了。”
朱隽琅看到张鹰居然和颜悦色地对他说话,倒是有点吃惊。虽然他算是半路投奔红巾,但也知道张鹰作为光明宗四大王中的鹰王,武功极高,脾气暴躁,但又豪爽耿直,喜欢结交英雄。若不是因为彭大昌对他甚好,他也不会出言顶撞张鹰,强要说法。现在张鹰如此说法,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好嘴里道:“那也好,只有这样。不过,回到山寨,我相信以鹰王的为人,一定会给我敬字营五千弟兄一个说法的,是吧?”
朱隽琅这样直接表示出对张鹰说话的怀疑,张鹰还没有开腔说话,已经恼了张鹰身后的一干部属。其中一个身形中等,看上去却颇为瘦削的年轻人高叫道:“姓朱的,你什么身份?鹰王答应的事情还有不算数的?你这样不尊敬鹰王,哼,来来来,让我颖山粟燕来会会你,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敢在鹰王面前如此放肆?”
那朱隽琅对张鹰还心有忌惮,对于别人,可就还没有谁放在他眼中。朱隽琅在鲁敬营中绝对的算是第一高手,自然也对自己身受颇为自负。如今粟燕挑战,岂有束手的道理。当即朱隽琅退后一步,刷的一声刀半出鞘,厉声喝道:“好,那也让我看看,你又算是个什么好手?敢说如此大话?”
粟燕本也是张鹰营中好手,看到朱隽琅拔刀应战,又哪会退缩,当即排众而出,站在朱隽琅之前,面带奚落,道:“好,我就成全你,让我看看号称敬字营第一高手的人有什么本事?不要让我失望啊。”
“那你就来试一试……”,朱隽琅“刷”一下拔出刀来,脸色通红,神色激动。粟燕毫不含糊,双手向背后一抓,两只短枪已经交叉在手,寒光凛冽。
“住手!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红巾军的军规?”,一声暴喝,张鹰已经欺近朱隽琅身边,后背对着粟燕,张开双手拦住激动的朱隽琅,口中继续道:“隽琅,我张怒翔从来都是言出必践,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吧……”
朱隽琅见张鹰出手,不由后退一步,待张鹰话音落地,方还刀入鞘,恨恨的瞪了一眼张鹰身后撇嘴的粟燕,向张鹰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大踏步离去。
张鹰此刻才慢慢转过身来,眼中射出冷冷的光芒,看着粟燕道:“是谁让你动手的?”粟燕嗫嚅着不敢回答。张鹰冷笑一下道:“哼,看来我确实是太娇纵你们了,动不动就要拔刀杀人。不是这样,这次怎么能惹下这么大的祸事?高宪呢?他在哪里?叫他出来……”
粟燕埋着头,低声道:“高曲长杀了彭大昌,真曲长和郭曲长二人把他拉走了,不然早打起来了,刚才这里就只剩下我和张郊两个带着部曲挡着敬字营的那些家伙。”随着他的话,另一个二十左右的粗壮汉子提着把巨大的斧头从人群后挤了过来,闷声闷气地向张鹰施礼。
看着站在面前低眉顺目大气不吭的粟燕和张郊,张鹰也无话可说。这批人的脾气还不是跟他学来,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打仗厉害,欺人也厉害,搞得现在出了这么大事情,看来需要整顿一下了。张鹰叹口气,迈步就要向营内走去。
这时,地面突然开始微微的颤动起来,这种颤动是如此有节奏,又如此的沉闷,仿佛和心跳同步,让人感到极为不适。张鹰霍然停步,回头看去,只见从大营往东的平原上,夕阳辉映下,天边一道烟尘腾起,如同波涛从海洋的远方滚滚而来,带着闷雷的轰鸣。在烟尘之中闪烁着耀眼的寒光,连接成片;还有隐约而来的青脆的金属撞击声。不,越来越清楚了,那高高飘扬的“夏”字旗,还有奔跑在波涛之前的刚才离去的那些敬字营的弟兄,甚至可以看见他们脸上恐怖的表情,惊惶失措,茫然无助……
“敌袭……”,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划破这太阳落山前的寂静黄昏……
“叮”,一声清脆悦耳的敲击,飞来的羽箭在“渠腾”剑刃上一磕,断为两截,堕入河水之中,溅起点点水花。李见秀随手挡开资彦亭射来的箭,面如春风微笑依旧,左手摇橹舟若离弦,直奔被重兵围困的青石磨坊而来。
“好小子,欺我军无人么?”,蒋锐侠挥手制止群拥而上弯弓搭箭的一众射手,冷笑一声,朗声对李见秀道:“李家小子,你若能挡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