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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情肆意-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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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那前晌说祭圣火要乐声你怎么不吭声儿?”

    “我,我原是……特意留给你听的。”雅予说完就泄气地咬了唇,她从来就是这么计较不周全,只想着自己会什么,怎的从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悦笛子的尖声?此刻连话也漏了,这要再追着问出来,这一点讨他欢心的心思就,就都淡了……

    赛罕挑挑眉,什么借口都帮她想好了却独没想到这个,两个人如今虽亲近,情浓时刻她嘟嘟着嘴什么情话都敢说,可即便是听得再多,他也总还是心腻,不大受得那娇滴滴的模样,语声不知觉就软了,把人儿拽进怀里,“是么?那就吹吧,我听听。”

    “你不是不待见笛子声儿么?”

    “得了,那漏气的口哨我都听了一宿了,还怕笛子声?吹起来也给我赶赶那哨子声。”

    扑哧,雅予笑了,挣脱怀兴冲冲地站起身,一打手用笛子指着雪台子,“我要到那儿去!”

    哦,原来垒那台子就为的是这个,赛罕心笑这矫情的小丫头,“站得再高也借不了力,就在这儿吹。”

    “要借呢!”说着雅予抬手摘下头巾,又低头去解斗篷。

    眼前人只管欢欢然地在雪地里脱衣裳,赛罕惊得瞪大了眼睛,眼瞅着她脱了外头脱里头,他起身一把揽过来,“你这是做什么?冻死啊!”

    “赛罕,赛罕……”薄薄的绸贴在他怀里,雅予只觉得从脸庞到身子都兴起得热热的,“你看哪,你看看我。”

    只顾了护她冷,此刻低头,竟然……是满怀银白的纱,宽襟低领簇着雪光滑腻的脖颈,长裙直束在了胸下把那两朵娇柔拢得高高的,若隐若现,似要跳了出来。这才觉出大手腾腾的热仿佛握了一小柄妖娆的银烛,那么细,那么滑,暖暖的身子,暖暖的香已然透出来钻进他鼻中,钻进他掌心里。眼睛发涩,恍恍的分不出哪里是衣裳哪里是雪白的人,赛罕干干地咽了一口,“从哪儿弄来的?你瞅瞅你还见得人么!”

    “又不给旁人看,只给你看。”

    她似已看出他的收敛不住,粉颊上绽出美美的红晕,语声娇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她何时变得这般媚?都是这一身不知羞的衣裳给折腾的!可是……他心里恨,口中却气短的不知怎么驳。

    “赛罕,赛罕,吹曲子跳舞给你看好么?”

    “……”想说不用!赶紧穿上!可话到口边又自己给硬硬地咽了回去。她腰肢柔软他早就知道,一次尽兴,拢坐在怀中,忽地到了那极致之处,她忍也忍不得,就这么仰身往后,雪白柔滑的**弯出一个极迷人的弧线,仿佛美丽的清月在他手中升起,他愣在当时,竟忘了那张扬的欲//望和疯狂的动作。此刻,还如何按捺得住那想要再见那柔软的心?手不由自主就有些松……

    “抱我上去。”

    “……冷吧?”

    “不冷!跳起来就不冷了。”

    想护她暖,却还是弯腰将她抱起往台子走去。人果然只顾得自己,此刻他心里都只是自己眼中那冰清玉洁的凉爽,这冰雪佳人,生就该如此……

    将人放在台子上,他就近席地而坐,仰看着她。长裙垂,轻轻抹在雪地上,小风过飘飘悠悠,将那**柔腰的形状勾得影影绰绰,香甜暖暖的味道便随了那薄纱抚在他脸上……

    “坐远些。”

    “这么……看得清楚。”

    “不要,将才那个位子才最好,去啊!”

    她就是仙子,就是神,哪里还能与她争,赛罕只得站起身又坐回篝火边。

    ……

    墨黑的夜恰有几颗星,雪台子上细白的一柳,好似一弯将将升空的月儿。玉指轻掩,轻轻吸了口气,薄薄的唇点在细细的笛身。赛罕目不转睛地看着,幽蓝的眸底清澈如镜,只映她的影子,清净袅袅,眉目如画,飘然若霜的装扮一股绝俗的冷艳,再细看又是那怀里那软软糯糯的人,恍惚间竟是有些明白自己这许久来丢不下的因由,冷也是她,热也是她,周身还有何可求……一时竟不期再有什么悠扬之声、飘渺之舞来打散这平静,不如就此,一道心尖上的风景足矣……

    侯了片刻,静谧中只有身旁的火炸声,正是不解,忽闻一丝乐来,那么细,那么轻,不是从低扬起,却仿佛飘然而落,悠悠荡荡,明明调声低,究竟是几时去往那高处?似无处来,又似夜锁天庭不当心漏下的一缕晨曦,随风飘,时而近,时而远,时而完全不见……

    乐声滑,乐丝慢慢凝结,忽地有了形状,好似冰雪封尽的幽幽深谷融出了第一滴水珠,那滴落在幽然之间竟有了叮铃的声响。分明在落,却将人的气提起,又将人的心滑开随去了高处,悠悠飘下。倏地没了,心失重,遍寻不着,忽又现,正是追了去,却一声清凌凌的水滴叮咚,带着深山幽谷的回荡,落入千尺深潭,点起一池清悠悠的涟漪……

    听她抚过一次琴,彼时正是心绪大乱,癫狂翻覆,一线崩溃的边缘。此刻却是如此清静,悠然,仿佛呈给他一颗透明的心,水灵灵,折出晶莹的光线。他的嘴角不由弯起,灵敏的耳朵仔仔细细追着那细小的转折与变化,随着她探去那情意绵绵的心底。

    笛声轻扬,从水中婉转而起,慢慢升腾,蒸起一片薄霞带着淡淡的颜色绕来,随着乐声悠悠,又扯成丝丝缕缕,笼住人沉入一片迷迷之色,模糊了身在何处。草原辽阔,草原浓烈,粗犷的男人被缠得一时无措,眼前只见那小舟泊岸、清清流水的江南,烟雨朦朦畅不开,但觉骨头软,心神倦倦……

    久经沙场,惯透了尔虞我诈,何等手段不曾见过?若非眼前是自己心尖上的人,他定是要做那杀人的迷乐,只此刻,心甘情愿的陶醉,轻轻眯了眼睛,任她带他走,杀了他,或是……溺死他……

    晴朗的夜空莫名地飘下雪花,点点晶莹,枯树残枝。

    笛声忽一顿,长袖薄纱飞扬而起,挑拨几颗星,随着那婀娜飘娆,亮闪闪只若玉带缀饰。轻柔的乐似深谷小溪缓缓流出,淌过柔软的腰肢向后弯去,**挑起裙摆,慢慢相迎。银白的纱映在夜空里一个绝妙的弧线,每近一寸都似拨在他心弦上,越来越近的闭合让那柔软到了极致,腻进他的心窝里,一时暂停了心跳,担心那细嫩会突然断开的恐慌驳不过这绝妙的美,他宁愿窒息……

    美丽的身体勾出一轮皎洁的月,柔柔的乐声带着月光盘旋流淌,解开他的心结,停在那夜空中,晶莹的雪花铺洒,莹莹浅浅的光华……

    青丝如瀑,轻纱如雪,人似柳条随风,曼妙多姿。笛声时起时住,从未离唇,那莲藕般的手臂与那薄纱下的**交缠相合,展出一个个形状,时而飞翔,时而盘驻,时而一轮玉盘跳出大海,夺目的光彩;时而雨后初晴悠悠一弯,洗净的月光。

    千姿百态,闲婉柔靡。美妙,似层层剥开的莲心,柔嫩与娇媚,变化多端……

    乐声忽地激烈,轻盈的脚步随起旋转,白纱飘飘,越来越快,越来越轻,轻纱在这幻乐之中仿佛奇妙地蒸起了颜色,映着薄雪簌簌绽在身旁,迷雾朦朦……

    火光热晕,缥缈不真,她似精灵超去凡俗,让他痴迷中一时摘去了心般的恐慌,怕她在这迷雾之中就此化月而去,隐入那云后的暗影之中。想捕,想抱,却那旋转卷起轻纱与白雪似已然踩上云端,就要遁入茫茫的夜空,他的心弦几是崩断……

    乐声嘎然停止,轻纱飘飘然落了下来,他一怔赶紧起身,张开双臂,那朵美丽如幻的云彩便悄然落在怀中。仙乐依然在耳边,恍恍然久久不去,却这红晕娇娇、薄薄香汗的人儿带着香甜的温暖已然与他身贴了身,这真是一时虚一时实,一时仙一时人,让他端端半日缓不过神……

    勾着他,缠着他,埋在他颈窝她轻喘喃喃,“为我六郎……贺生辰。”

    若搁在从前,知道有一日被人如此称谓,他不知要怎样大笑,此刻怀中软软糯糯的一声唤,他的心似被她的小手捧了起来,悬了空,竟是小心得有些怕,怕她哪一时不经意、不想要了,就这么摔碎了……

    “我何德何能……”

    语音未落,软软嫩嫩的唇便贴了上来。他一时懵懂中竟不知应,那小舌不吝,湿湿地画了一个圈圈就去挑他的齿间,他轻轻吸了口气,口鼻中便都是她的味道,这就闭了眼睛,任那香软在自己口中调皮地逗弄,痴痴地吸吮……

    两手捧着他,她又似那雪地中的情形,竟是不觉自己的发柔柔痒痒地搔弄他的脸颊,只管自己亲吻,吻得好是细致,仿佛从不知他的味道,又好似要把这半天聚起的热和畅快都给他……

    好半天,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咽了一口,湿湿的香甜。一层薄汗,小风过便是凉飕飕的一个颤,两人这才醒神,他赶紧用斗篷将她包裹了,“你怎的知道今儿是我生辰?”

    “听英格小主儿说的,说从来不许贺,也不许人提。可我……就是想贺!”她调皮地踢踢腿,他的怀抱毫无意外地稳稳的。

    她既是能听说他的生辰,也必是知道这是他的忌讳,明知故犯还理直气壮,可他的心却是一软再软,哪里还得着呵斥,只道,“额吉因着生我险是送了命,而后大病一场,遂阿爸从不许人与我贺生。”

    “这么说,你就是多余来的!”

    看他咬牙,雅予嗤嗤笑,学他的样轻轻蹭蹭鼻尖,在他唇边道,“我的贺与你阿爸额吉无关,是为我谢。”

    “为你谢?”

    “嗯,谢上苍,这一日,赐我亲亲狼兽。”

    心里何处起了柔,中原那些地老天荒的酸腐诗词竟当真有了去处。他笑了,语声却哑,口拙道,“骂人不出秽语,肃王爷好家教。”

    “哈哈……”她仰头笑,轻灵灵的声音好是放肆。

    “浑丫头。”他嗔了一句,任她笑,只管抱了往篝火旁去。

    “哎!往哪儿去?我还没贺完呢!”

    “还要怎样?这就够了,天冷,不跳了,啊?”

    “嗯,可你得……抱我回房。”

    “困了?还得守圣火呢。”

    “把门开着就是,火和雪都耽误不了。”

    开着门?“你又要做什么?”

    “你依我就是。依我啊!”

    怀中的人薄纱半掩,白嫩的小兔兔就在眼前悠悠颤颤,再一声娇腻,他还如何扛得,口中说着她真不省心,脚步却是往窑里去。

    把她放在炕上,他也坐了下来,“行了,还要怎样贺?”

    她跪起身在他面前,“今儿,我,我……”刚说了这么几个字,脸颊竟是烫烫的,心道真真没用,心里演了好些遍怎的临了这么不中用!

    “鱼儿?”

    “我……”吱吱唔唔到底不成句,干脆心一横,冰凉的小手去解他的袍带,“我要,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日子悠悠的最后一章,拖了这几天,除了鹊各种忙活以外,也一直在想是不是该让小鱼儿吃了狼,实在怕有损两人的形象。琢磨来琢磨去,为毛我就是觉得鱼儿该吃了他捏?好吧,我是比较没有节操。如果因此毁了狼形象,你们就吃了我好了。╭(╯^╰)╮

    所以,本章会有补充章。应该会还放在这里的作者有话说。这两天如果看到更新进来却没有新章,亲们果断点这一章是了。字数不多,咱们点到为止。~(^_^)~

    另:谢谢亲爱的c,手榴弹弹越来越温暖了。我真的知道你爱我,表总破费了。╭(╯3╰)╮

 第66章

    “赛罕;赛罕!我回来了!”

    清灵灵的小声儿地从崖下传来;赛罕探出身去,耳中那一路噼啪的小皮靴上踩着欢蹦乱跳的人,正颠颠儿着往上跑来。银白的小头巾呼扇呼扇的像两只小小扑腾的翅膀,从上往下看,那褪去厚皮袍的身子小雀儿一般越发娇小;乖得不得了。

    他不由轻轻咂咂嘴;这都是错觉,实则那清静恬恬的性子早不见了踪影,如今霸道、缠人,要怎样就怎样,弄得他连炕上都说了不算了。从来带兵不曾有过这种挫败感;究竟是何时丢城失地,他始终想不明白,有时侯当着面也想咬牙,怎奈她一娇一软,眼睛里总是蓄了水,就这么一个小伎俩他就死活绕不出去,认便认了,只这“乖”字断不能再用给她。

    瞅了一会儿,赛罕撤回了身,低头继续在簸箩里小心地铺捡,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那头巾是不是该给她摘了?

    已是八月的天气,不见酷暑、不见热,在这荒野原地之中正是春//意浓浓。满山荆棘斑驳,一簇一簇,曝露出石头与硬土纠葛的地面,乱糟糟的狰狞,比白雪覆盖的冬难看许多。怎奈日头暖,风轻云淡,吸在口鼻中,是无遮无拦原野空旷、清爽的味道。雅予一路跑着,褪去寒冷与臃肿后的轻快什么都比不得,心都似飞了起来,乘着耳边的小风畅快地奔了他去。偶尔那石头夹缝或是荆棘中钻出红莹莹的小花,突兀得仿佛秃子头上粘着的卡子,跳进眼中怪异而有趣。

    说是山崖,实则很是低矮,不过陡峭却当真应了名,爬起来也是吃力,待到了顶处,身上已是薄薄一层汗,气息喘喘的。崖口处他正弯着腰在大石头上铺晒着这些天收拢来的宝贝,一眼看见那身影,她眸子里的笑便溢了出来,脚下却踩出不耐的声响。

    见他直起身,竟又转向另一块石头去,她哪里还依得,拎了袍脚跑过去,不待他应,一屈膝钻到他的臂弯里挡在了他和那簸箩之间,两只手扳了他的脸颊,柳眉挑得尖尖的,“坏蛋!”

    小兔子跳跳的如此灵活,小爪子暖暖的,软软的,捧着他,狼的颜色和棱角瞬间就化没了模样,语声屏得沉嘴角却带了笑,“回来啦。”

    “心都被药迷了去么?怎的听不见我了?都回来半日了!”

    “哪就半日了?一路跟那羊羔子絮絮叨叨的,这才将将入了圈。”

    春来得晚,五月雪将将化尽那只黑羊就产了崽。一胎两只,一只黑一只白,这下可把小丫头给乐坏了,再不记得什么补身子、药引子,每日疼着、护着不许他碰,忙忙活活。起先赛罕还管,后来瞧她乐,也到底寻了个事做,便罢了。好容易盼得天暖,总闹着要带了羊羔子外头觅食儿,荒郊野外,他如何放心得下?一直不松口,今儿被缠得没办法,只得画了个地界给她,勉强应了。

    沉沉的,缓缓的,她最喜欢他这么说话,这就是不霸道又不坏的时候的声音。原来他听得这么仔细,连她的自言自语都知道,可见是竖了耳朵的!小眉这才弯回了形状,唇角边甜甜地窝了小涡,“赛罕你不知道,那俩小东西可能吃了,寻见一处草几下就吃光,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多路,可累着我了。”

    “是么?”他的眼睛也笑,郡主放羊怎能不得趣?

    “嗯!我怕你看不着我心急就赶紧回来了,不然不知要到几时了。”

    她听话的时候是最招人疼的,实则他站得高,压根儿就没让她出了视线。红扑扑的小脸不知是跑得热还是当真顺了心,那红晕竟是从里透到外。见那腮边不知怎的带了一小抹黑,赛罕抬起手,用手背蹭着那脸蛋儿,“你也啃草了?”

    手背上没有茧子,又暖又滑,轻轻地擦弄,那感觉跟拂面的风儿似的,雅予仰着脸不动,惬意地受着,嘴里嘟囔道,“你才啃草了呢。”

    “我啊,我只啃那粉嫩嫩的肉。”

    嗯?脸颊微微一热,她轻轻咬了唇……他从来就是这样,好好儿的话就能说下了道儿,原先她羞得厉害,后来听多了,只觉心热。此刻他依旧面色如常只管专注着手下,可这哑哑的语声如此暧昧,臂弯都似忽地小了一圈,近近地贴着浑身都暖,只闻气息声,略略有些重。

    “嗯?是不是啊?”手指就势弹了弹那忽地默了声儿的人。

    “……不给你啃。”

    语声娇得蘸满了蜜,他笑开了,好安静的笑,溢了满脸去,却没有一点声音。两只水朦朦的眼睛忽闪在绒绒的睫毛下,她好是纳闷儿,正要开口,他低头迎了过来,语声越腻,“我说的是小羊羔肉,你想到哪儿去了?”

    雅予怔了一怔,整个人立刻烫红了,“……混帐东西,你,你变着法儿地欺负人!”

    他噗嗤笑了,压在口鼻中的声音那么坏!雅予羞得无地自容,手脚并用地冲他扑腾来,“赛罕!!”

    他一手端着簸箩一手左右当着,“这可是不讲理?不啃你都不行啊?”

    “哎呀!你,你真真是要死了!”

    “哈哈……”

    “我,我不理你了!”

    打如何打得过,他就是铜打铁铸的!雅予气得一跺脚,人转身就要往外钻。看她当真羞狠了,赛罕赶紧一把人她箍住,从身后抱了,下巴磕在那软软的肩头,一脸的坏笑仍旧止也止不住,“好了好了,一句玩话就恼,这么大气性。”

    “往后,往后不许这么说笑!”

    “怎的不许?逗个闺房之趣也不许啊?”

    “哪里是闺房?明明在野地里呢!”

    “傻丫头,这里可比闺房背人多了,整个天地就咱俩。你当往后还能寻得着这自在啊。”

    雅予闻言微微一怔,轻轻挣开些,扭头看着他。英俊的脸庞笑意融融,幽蓝的眼睛在晴天朗日下那么清澈,可他的笑不知为何让她有些心慌。他总是这样,有时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让她觉得后头藏了好多,像那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眸,任是看到了底,也看不清楚……

    看她嘟了嘴不再吭声儿,小脸上寡寡的,竟添了落寞之色,赛罕挑挑眉,“小心眼儿里又瞎琢磨什么呢?”

    想说没什么,可不知怎的,她心里忽地就酸得厉害,抿了抿唇,竟是一个字没吐出来。

    她的委屈总是来得这么快,眸子是一贯的水汪汪,就了面上颜色,像是小眼泪已然盈盈满眶,赛罕俯身放了簸箩,手臂环绕,将她扳过来结结实实地抱进怀里,“我又说错话了?”

    “不是……”靠进他胸膛,话到了口边,她喃喃的,“就是觉得,如今这日子……当真过疯了。”

    他笑笑,低头用脸颊贴贴那小头巾,哑声道,“怎的,腻了?不愿意跟我疯了?”

    “……乐不思蜀了,往后,如何是好……”

    幽蓝的眸底不觉一冷,“这么说,原本还打算思蜀啊?”

    怀中没应,她的手臂倒环上来箍了他的腰,那柔柔的力道越紧,感觉那心越空,大手挑起她的下巴,“嗯?”

    “我……”中原是家,是血脉相连的地方,那牵挂一直刻在骨头里,淌在血里,即便是受尽折磨与羞//辱,她也从未断了回家的念头。可自从来到此处,荒山野外,天地相接,日子在他怀里越过越暖,越浸越甜,恨和仇都远了,眼里心里只有他的一切,甚而……连景同的小模样都难得记起。十年禁,仿佛是给了自己一个放纵的借口,什么都不顾了,偶尔梦中回想,曾经的执念竟已是淡得可怕……

    平日那水朦朦的眸子他最是看不够,可此刻竟像是稀里糊涂,赛罕不觉咬牙,“丫头,你胆儿可真大!睡都白睡了?又想离了?!”

    这么糙的话,这么恨的语气,惊得雅予的眉心狠狠挣了挣,立刻撅了嘴,“谁说的?谁说白……谁说要离了??”

    “那你这是做什么?”

    “只是说乐不思蜀,总是不好。”

    “那忘恩负义就好?”

    “怎的就忘恩负义了?”

    于此等明知故问,他似懒得再答,不耐地白了一眼,语声中却似蒙上了一层灰,“白弄得热乎乎的。”

    她忽闪忽闪着长睫毛,扑哧笑了,“你这冷血的野兽、不裂纹的木头还会热啊?原先不还说走了就走了,矫情的瞎惦记什么?”

    逗了一句趣儿,原想着那人放肆地笑笑也就罢了,谁知那冷了的脸竟是没什么波纹,雅予不敢再逞强,赶紧仰头蹭在他唇边,“我说要走,你就不会说,不会说让我永远乐不思蜀啊?”

    他像是没听懂,两只眼睛吃人似的冷冰冰地盯着她。

    她哪里会怕,越起了性子,额头抬起冲着他的鼻子狠狠砸下去,“说啊!是不是没这本事?”

    嘶!!真是又酸又疼,两道浓眉把不住深沉,皱了一皱,深潭似的眸底犯了泪似地汪起了模糊。

    “到底是不是?”

    “你的男人本事大了,你才知道多少!”

    闷声呵斥一句,分明松了口气,她得了意,咯咯地笑,垫起脚尖环了他的脖颈,在他腮边用力啄了一口,“我的男人!”

    将她抱紧,狠狠挤在怀中揉搓了几把,不给她看见他那露了怯又露了尴尬的笑,浑丫头是成心的,可笑他堂堂大将军,破过多少局,夺下多少帅印,每一逢她竟是被绕了又绕!

    挂在他肩头,雅予放眼看,崖口的青石上斑斑点点、暖暖的日头下一片片湿润润的小瓣舒展着。雪尽后,荒野中一场雨,红莹莹的小花从荆棘丛和石头缝里钻了出来,诡异的娇嫩,诡异的红,指甲大的花瓣是充血的暗红,连埋在深处的花蕊都仿佛一颗颗饱满的血滴,入在眼中,滚热的感觉。

    他说这花有个独特的名字叫休腾,是战场上止血疗伤的奇药。只可惜原先只能深山高崖上寻见,采摘不易,因此奇珍无比,却不想此地竟是遍布生长。想来也觉奇怪,曾经流人到此从不曾听人带回消息,是疏忽,还是这一回上天当真特意为他而赐?雅予不懂药理,不知这药于医的贵重,可从他那一日拖着她满处疯跑来看,可见心中惊喜。从此便似看护后院,精心守候,防备野兽来糟蹋。一直耐到可以采摘入药,又生怕伤了根茎来年不生,不许她插手,一朵两朵都是亲自取。如今已是与酒和药煨过,趁着天好晾干,碾成粉末,待到有人来送补给带回大营补入军中,算是如今最当紧的大事。

    “你一早起才晒了这些?”

    “嗯,”赛罕放开怀,重捡起簸箩,“你回吧,别再耽搁我了。”

    “今儿日头好,赶紧着,我帮你。”雅予说着叫要伸手到簸箩上。

    “哎,别动!”赛罕赶紧拦了,“这东西女人可不能随便碰。”

    “什么金贵东西女人碰不得?”

    “是女人金贵,这东西大寒。”

    “就摸摸也不成?”

    “行了,别犟了。”

    “……哦,那我站这儿看着。”

    “我还得一会儿呢,你先回去。”

    雅予看他护得实在紧,也只好罢了,“那我走了。”

    “嗯。”

    目往她下了崖去,赛罕转回身低头晾晒。大手精心侍弄,石头上,绽出一朵一朵血红的瓣,仿佛沙场上飞溅的鲜血,一时间,满眼的红,迷离了双目,仿佛回到那战火纷飞,心中蠢蠢而动……

    正是出神,耳中忽地一声极远却异常清晰的嘶鸣,赛罕猛一惊!立刻起身望向远处。

    两日前他就曾听到过这声音,当时他确定那是一声马嘶。征战多年,打的都是前锋,对马的鸣声尤为敏锐,绝不会错!可那一声仿佛流星一闪,倏地就不见。他努力再去寻那本该匹配的马蹄声、人声,什么都没有。原野静,只有风。

    这近一年的时间,除了野兽咆哮,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偶尔恍惚,觉得自己的耳力在这渺无人烟的静僻之地慢慢殆尽。存了一丝侥幸,他借着采药之名,一路寻去好远,化尽了雪,光秃的土地上一丝痕迹都辨不出。此刻又听到这声音,两日来隐隐的不安褪成了实实在在的存在,不觉心紧握,难道说,这地方,再不是他俩的闺房……

    ……

    用过了晚饭,雅予早早地泡进热热的奶汤,一身洗得软软滑滑,再不肯穿戴齐整,只着了小衣儿便裹在了被子里。看那高大的身型端坐在炕桌边,英俊的眉目好是专注,知道他在记录这野地里发现的药材与用途,她便不做声,只自己拿了绣笸箩凑到他身边,悠闲地绣起那块准备给他随身的帕子。棉布的帕子裹了滚边,只在一角落绣。

    瞥一眼他,笑意甜甜地含在眼中,他不知道她窃去了他在记录中画下的那一朵休腾花,一样的形状,他的是墨汁勾勒,她的是绣线轻刺;他的饱满,她的血红;白纸,白帕子,绽放着相同的美丽……

    绣了几日,正是要收了针呈给他看,忽地一阵恶心涌上来,雅予立即握了嘴巴,虽是干呕,却是在胸中翻覆着,像要把五脏六腑都翻上来。赶紧下炕跑到水缸边,盛了半瓢凉水咚咚地就这么灌了下去,顿时整个人都冰凉,可那恶心依然压不住,胸口抑制不住地起伏。生怕吐了出来,只得站在地下好半天,才算是缓了些。

    转回身,雅予一怔,油盏旁的他依旧握着笔,可那目光却是盯在她身上,那眼中似笑非笑,神情好是……奇怪。她低头看看自己,哼,难怪!自那一夜的舞,他“下令”把所有的肚兜儿都改成了抹胸的样式,此刻,自己身上就这一抹,不知那坏蛋又想什么!

    “写你的药书!”

    “鱼儿,吐了几回了?”

    “没吐,就是有点恶心。”

    赛罕挑了挑眉,搁了笔,“过来,让我瞧瞧。”

    “你赶紧写吧。”

    “过来。”

    “不妨事的。”口中说着不妨事,可上了炕却顺势爬进他怀里,“都是你,总让吃啊吃的,补啊补的,吃恶心了吧?往后再不许,都要成胖子了……”

    娇滴滴的埋怨入耳,那圆滑如珠的脉也从指尖滑入了掌心,笑意从他的嘴角扩进眼中,钻到心里,低头轻轻咬了一口,“笨丫头啊,你可累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懂的。o(n_n)o~

    谢谢亲爱的c,手榴弹弹收到,这会肿么没有那些奇怪的话啦?哈哈!谢谢亲爱的亦之狐和onlyqy,雷雷收到!

 第67章

    ……

    下巴磕在膝头;嘴巴被挤得扁扁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湿漉漉的小脸只见心酸,酸得眉头都蹙了起来。此刻的人懵懵的,心里五味杂陈……

    怀孕了……她竟然;竟然怀孕了。在这么个地方;这么个时候,消息突然砸下来;仿佛把人从天边一下子拖回了俗世中;从小到大读过的一本本的书统统涌到了眼前,看到深宅大院的高墙;听到爹爹娘亲的女儿教导;礼学师傅的妇言、妇功,一时头晕眼花,辨不得所在,朦朦胧胧中,好像突然砸醒了这场没有天日、尽兴欢愉的梦,褪去蒙袍、头巾复回了真正的季雅予,那感觉竟是比究竟是如何从两年前那一场血海深仇一步步走到今日的惶惑还要强烈、让人心慌不已……

    女儿家没有礼聘,没有花轿,就这么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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