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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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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吃的桑葚没有了。
  “你还有脸哭,”锦书又好气又好笑:“母后还没嫌你弄脏了衣服呢。”
  承熙看着自己口袋里没法儿再吃的桑葚,难过的不得了,加上被母后说了一句,就更伤心了,躺在床上打滚儿,哭个不停。
  “好了好了,”锦书心疼的过去哄他:“母后再给你几个,好不好?”
  承熙勉强停下眼泪,眼睫湿湿,期待的看着她。
  “喏,”锦书示意宫人们取一小盘桑葚过去,端着到承熙面前去:“这些都是你的。”
  承熙看一看已经被揉碎的那几个桑葚,再看看盘子里完好无损的桑葚,终于开心起来,小手将盘子拖到自己面前护住,心满意足的笑了。
  然而没过多久,胖娃娃就笑不出来了。
  ……
  圣上这几日事情多,晚上回来的也晚。
  一进门,就见胖嘟嘟的小儿子拍着手迎接自己,便觉得再多的疲惫也没了,过去将他抱起,怎么疼都疼不够。
  承熙开心的咧开嘴,露出发黑的嘴巴和染黑了的小米牙,圣上大吃一惊,手上不稳,险些将胖儿子给摔了。
  承熙将母后给的那盘桑葚吃的干干净净,开心之后,后遗症就来了。
  小娃娃的舌头口腔,以及新长出来的小米牙,全都给染黑了。
  锦书早知会有这个结果,所以才叫他放纵的吃一回,等发现儿子唇齿黑了,就抱着到镜子前去,叫他自己瞧一瞧。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她幸灾乐祸道:“难看不难看。”
  承熙对着镜子看一看自己发黑的口腔,再看看母后毫不掩饰嘲笑的嘴脸,猛然爆发出一阵大哭,再没了那会儿吃桑葚时的心满意足。
  圣上回来之前,胖娃娃已经将那茬儿给忘了,偏生圣上头一次见,惊讶展露的毫不掩饰,瞬间就叫胖娃娃想起这事儿了,抽了抽鼻子,猛地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圣上一头雾水,见儿子哭的厉害,给心疼坏了,对左右道:“你们是怎么照看他的?”
  红叶知道其中缘故,忍着笑道:“奴婢们哪里敢欺负太子殿下,圣上还是问娘娘去吧。”
  “哎呦,不哭了不哭了,”圣上哄着儿子,往寝殿去:“小花猫。”
  “又哭了?”承熙哭起来实诚,全部力气都会用上,锦书老远就听见了,瞧一眼眼泪汪汪的儿子,道:“活该,让你不知节制。”
  承熙好容易才被圣上哄得好了点儿,这会儿倒好,气鼓鼓的打了母后一下,哭的更响了。
  “干什么呢,”圣上温声责备她:“承熙还小,你怎么还欺负他?不懂事。”
  锦书被他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也没在意,只笑着将今日之事讲了。
  圣上听得忍俊不禁,看一眼可怜巴巴的小儿子,道:“还小呢,怜怜得让着他点。”
  “谁让他钻空子胡来,偷藏东西的。”锦书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承熙的小脑袋,哪知他还生母后的气,手还没到,就被拦住,拨开了,像只气鼓鼓的小青蛙,缩在圣上怀里不看她。
  “气性还挺大,”锦书不觉一笑,也没硬去摸,只吩咐人铺床,打算睡了。
  圣上睡外边,锦书睡里边,承熙睡中间。
  胖娃娃这会儿还在生母后的气,锦书要抱着他睡,他也不肯伸胳膊过去,蜷在父皇怀里,抽着鼻子,闷闷的生气。
  锦书最开始还跟他说话,后来见他不理,也就停口,合上眼睛,假装睡了。
  胖娃娃是很傲娇的,母后那么笑话他,哪里是说几句好话就能原谅的,正梗着脖子不搭理呢,哪知没过多久,就听母后忽的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他保持原先的姿势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小心翼翼的翻个身,偷眼去瞧,这才发现,母后居然已经睡了!
  承熙还在生气,母后居然睡着了!
  胖娃娃又委屈了。
  圣上枕着自己胳膊,盯着那个小人儿看,见他神情隐约有点气恼,便忍着笑,道:“承熙,母后睡着了,咱们也睡吧?”
  胖娃娃哼了一声,翻个身,伏在父皇怀里打算睡了,然而眼睛还没合上,又觉得气不过,终于翻回去,伸着小胳膊在母后身上打了一下,这才掉过头去,勉强睡了。
  圣上笑的身体都在哆嗦,只是见那小人儿神情那么认真,勉强忍着罢了。
  然而胖娃娃又不傻,他靠在父皇怀里,身体都贴在一起,哪里会感觉不出异样?
  扶着塌,他慢腾腾的坐起身来,狐疑的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后。
  锦书忍不住,圣上也忍不住了,夫妻二人齐齐睁开眼,笑出声来。
  胖娃娃不是很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但隐约觉得自己被糊弄了,嘴巴动了动,小模样有点儿气恼。
  圣上就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的险些停不住。
  胖娃娃抽抽鼻子,左右无援之下,终于大哭起来。
  这天晚上过得鸡飞狗跳,夫妻俩一道欺负自己儿子,也不觉得害臊,仗着胖娃娃心肠软,就肆无忌惮。
  承熙被父皇抱着举高高,哄了大半夜才好,勉强叫父皇和母后亲了亲自己,终于躺在床上,乖乖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圣上早早起床,往含元殿去理政,锦书昨夜睡得晚,勉强睁眼一看,便被他按住,叫继续睡一会儿了。
  夫妻这么久,她也没计较这点儿小节,微微一笑,瞧一眼睡得正香的儿子,便合眼继续睡了。
  一切似乎都已经步上正轨,风平浪静。
  这日下午降了一场雨,空气清新,花木舒展,锦书叫宫人们将内殿窗子打开透气,正哄着承熙吃东西的时候,承安便过来了。
  承熙喜欢这个哥哥,见他过来,便伸着胳膊要抱,赖在他怀里不出去,承安也疼这个幼弟,诸事都由着他。
  锦书有意叫兄弟俩培养感情,也没拦着,叫嬷嬷在边上看着,便独自坐在窗前翻书,略看了一会儿,忽的想起另一处来。
  “你还没有上朝领事,文苑的课业也不该耽搁才是,”她向承安道:“这几日有没有去见过几位太傅?”
  “见过的,”承安头也没回,抱着承熙在窗边站定,轻轻道:“课业能补的也补了,只是落下的有点多,颇有些不明之处。”
  “是吗,”锦书随口应了一句,左右无事,便吩咐一侧宫人道:“去将他书本取过来,给我瞧瞧。”便有宫人屈膝告退,往偏殿去,没多久,便带了承安书本与她。
  在文苑过了这样久,承安那一笔字写的愈发挺竣,许是锦书错觉,自渔阳归来之后,其中似乎愈见锋芒。
  “字写的倒是不错,”她莞尔道:“哦,还有模有样的写了批注。”
  夕阳西下,院子里飞掠过一只翠羽的鸟,承熙惊奇的叫了一声,小手一伸,要出去看。
  皇后这会儿还在点评,承安自然不好离去,便将怀里的胖娃娃递给一侧乳母,顺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夫欲追速致远不知任王良,欲进利除害不知任贤能,此则不知类之患也。”锦书将他批注内容念出来,微微一笑,抬眼问他:“韩非子?”
  承安走到她面前去,扫一眼书上字迹,应道:“是。”
  顿了顿,又继续道:“出自难势篇。”
  “书念的不错,居然知道引经据典了。”锦书笑着揶揄一句,便顺势往下翻了。
  承安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沐浴在夕阳下的皎洁面孔,与日光下近乎金色的眼睫,心底忽的涌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柔情。
  倘若时间静止,就像现在这样,其实也很好。
  锦书没有察觉到少年隐晦的心思,信手翻了一页,便瞧见那上头另有批注。
  字迹小小的,一笔一划却很认真,只是内容,却有些莫名。
  她虽不敢说是学富五车,但教导两个幼弟读书识字,总非泛泛。
  素日里,她总是笑话承安不通文墨,这会儿总不好开口去问,一双秀眉微蹙,细思起来。
  承安没注意到她专注神情,反倒沉浸在方才所想之中,也就没瞧见锦书突然颤了一下的手指。
  直到她面上笑意淡了,转过头来,神情莫测的看着他。
  承安被她看的心头一沉:“怎么了?”
  锦书却不答话,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猝然抬手,重重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


第98章 遮掩
  锦书是弱质女流; 单论掌力; 远不如男子稳健; 此时惊怒交加,一巴掌过去; 脆响一声之后,竟硬生生叫承安脸一侧。
  承安先前还有所不明; 这记耳光落到脸上去; 再去想自己在书上的标注,猛地反应过来。
  再扭头去看她面容,不出所料,既惊且怒; 另有羞愤。
  那标记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随手摘录一句诗; 略经修改; 成了谜语罢了。
  谜底; 是她的名字。
  她这样敏慧; 略加思索便能明白,被戳穿其实也不奇怪。
  他明白过来了,周遭内侍宫人却反应不及。
  前不久皇后还同楚王有说有笑,这会儿却猛地变色,面容铁青; 怒意难掩; 怎么看怎么叫人惊愕。
  更不必说她震怒之后; 甩出去的那记耳光了。
  虽说嫡母管教庶子理所应当; 但由于年龄相近,皇后为人也不苛刻,对待楚王大多是很和气的。
  这会儿,怎么就……
  红芳和红叶是她心腹,见皇后与楚王皆是不语,面色难言,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娘娘……”
  锦书心里乱糟糟的,像是一团找不到头绪的毛线,又像是怒意之中烧起的炭火,灼烫到她的舌头,即使是听见她们叫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敢?
  儿子对继母动了心思,传出去之后,两个人还要不要脸,要不要做人?
  她的承熙,又该遭受怎样的非议?
  寻常人家里生出这种心思尚且不该,皇家里出这种事,更是取死之道!
  惊怒之下,她想也不想,便一记耳光扇过去,既打他有这种心思,也打他胡思乱想,极有可能将两人一起拖进深渊。
  红叶的声音适时地将她从混乱中唤醒,不动声色的看一眼周遭内侍宫人,她勉强压下火气,将手中那本书籍卷起,重重拍到案上:“沈太傅行事端正,举止恪礼,便是严厉些也是有的,你怎能因他训斥,而在书上写如此狂悖之语?”
  倘若这件事被披露出去,造成的恶果委实是太大了,甚至于大到锦书这个皇后,也无法解决的程度,她不得不将此事压下。
  否则,倘若事发,世人会怎么说?
  继子诚然有错,但是不是继母也不端庄,所以才叫人生了妄念?
  这世间的言论,本就对女人苛责,一丝一毫的瑕疵也不能容忍。
  朝野之上,乡民之间,皇族的脸面往哪儿摆,圣上的脸面往哪儿摆?
  锦书即使是皇后,即使是生育太子,大概也只会沦为声誉的牺牲品,一条白绫,一杯鸩酒,了结此生。
  碍于皇家名声,等闲不会发生废后之事,但她的儿子,此后将要怎样在皇宫生活,怎么在父皇面前立足?
  当她的母家出现在圣上面前时,圣上真的不会心怀芥蒂吗?
  流言能杀人,越是高位者,越是如此。
  这牵扯的太多了,锦书不敢冒险。
  “确实是我冒失。”承安定定看着她,一颗心似乎是破了一个大洞的船,正疯狂的往里灌水,冷飕飕的。
  如此顿了一顿,他顺着她的意思,言不由衷道:“前些日子被沈太傅训了几句,心生不满,又不敢直接去说,便在书上骂了。”
  好在他还没昏头,知道遮掩过去。
  锦书深吸口气,叫自己心绪平和下去,不要太过失态,叫人多疑。
  本朝素来尊师重教,沈太傅博学鸿儒,声名广播,承安既然称呼他一声太傅,便要格外敬重,即使身为楚王,也不得轻狂悖礼。
  红芳与红叶在甘露殿这样久,同承安虽不算相熟,但秀娘为人和气,时不时的还会做些点心帕子相送,总也有几分情分。
  皇后骤然间发难,她们吃了一惊之后,便在侧观望,倘若事情并不严重,便试探着为承安说说情。
  待到锦书说了原委,红叶方才面露淡淡责备之意,轻声向承安道:“奴婢妄自说几句话,殿下可别生气。”
  承安如何不知她是要为自己开脱,可是这会儿,开脱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这只是一个幌子。
  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低下头,居然笑了。
  “是我荒唐,”他面上适时地出现几分羞愧之色,抬眼去看锦书,目光之中却是只有她自己才能看懂的伤感:“红叶姐姐是娘娘身边人,说我几句也理所应当。”
  他肯松口,就没什么大碍,红叶听得舒一口气。
  要是年少气盛,为了脸面非要同皇后对顶,那才是蠢呢。
  “沈太傅的学问,连圣上都是称赞过的,人又上了年纪,若是在学业上责问几句,可真是怪不得人家,”小心的看一眼皇后神色,红叶打圆场道:“您偷偷在书上写字骂人家,可就不对了。”
  “是呀,”红芳也道:“娘娘最是尊师重教,可看不惯这种事,一时激愤,便打了您一下,说起来,也算不得过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确实,”承安低垂着眼睛,随即又去看一侧面色难看的锦书,轻轻道:“是我该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后既然由着她们在侧劝说,显然也不想闹大,红叶定下心来,向承安道:“殿下跟娘娘认个错,再向沈太傅致歉,这不就成了吗。”说着,便以目光示意他服软。
  承安感激她们好意,却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这么容易掀过去的。
  他犯的事儿,可不是私下咒骂太傅,而是……
  身为庶子,觊觎嫡母。
  被谁知道了,都得拖进祖祠打死的。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是过错。
  人有七情六欲,哪里又是能自然而然控制的。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没打算做个世人眼里的好人。
  太累了。
  说归说,可是,见她这样惊怒,而无丝毫悸动之意,他也会觉得伤心。
  心底似乎是碾碎了一颗黄连,细细的沫儿冲了水,说不出的苦。
  承安也不分辨,一掀衣袍,在她面前跪下,道:“此事确实是我鲁莽,被娘娘管教,也是寻常,如何敢说是过分?”
  他低垂眼睑,目光在她裙摆上的玉兰花瓣儿上停留,徐徐道:“娘娘与我有大恩,万死不能辞,莫说是管教,便是打杀,我也说不出二话来。”
  红叶同秀娘相熟,对这位素来冷脸的楚王却也泛泛。
  那会儿开口时,还怕他不识好人心反驳,哪知道这位素来颇有风骨的楚王说跪就跪,一张嘴,话说的比什么都好听,委实是吓了一跳。
  不过也是,她在心里想,皇后得宠,膝下又有太子,恩遇颇深。
  楚王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王爷,前不久,好容易有机会翻身,却硬生生被他自己给搞黄了,这会儿肯服软,大概是知道要找个依靠了吧。
  几个宫人有所不知,锦书心中却是一片清明,正因为如此,眼底风霜才愈盛。
  他口口声声说的,哪里是感激,分明是……
  然而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她还真是不能说什么。
  奸猾。
  “去找沈太傅致歉,然后回你的地方去,将《孝经》抄十遍,”将案上那本书拿起,她信手扔到他面前去,淡淡道:“滚吧。”
  “是,”承安似乎深吸一口气,顺势起身,看她一看:“是我冒犯,娘娘怎么罚都好,只是不要动怒伤神。”
  锦书没答话。
  承安自讨没趣,倒也不觉什么,轻轻颔首示礼,捡起地上那本书,转身走了。
  锦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复杂,许久许久之后,才轻轻叹一口气。
  “楚王殿下长于武事,却不擅文辞,”红叶打量着她神色,小心翼翼道:“沈太傅端恪性严,偶然间训斥几句,少年逆反也是有的,娘娘别同他计较便是了。”
  “是呀,”红芳也道:“相对而言,楚王殿下的进步已经够大了。”
  “尊师重道都不知道,学武学的脑子都傻了吗,”锦书心中一片混乱,余怒未消,却也不好太过,叫人看出端倪,勉强道:“正该叫他回去反思,清醒一下才是。”
  皇后既然这样说,显然并没有非要揪着不放的意思,过一阵子便好了,红叶与红芳松一口气,笑着转了话头:“太子殿下出去捉蝴蝶,这会儿也不知道到手没,娘娘不妨瞧瞧去。”
  “走吧,”锦书压下心中杂乱心绪,微笑道:“再不过去,怕是要哭了。”
  承安回到偏殿时,秀娘还在窗边做针线,乍一看他,还没觉出有什么不对,等到他走到近前,才瞧见他脸颊上通红一个掌印,不知是用了多大力气,才留在上头的。
  宫里头有资格打他的不过两人,圣上这会儿又在含元殿,所以究竟是谁打的,便一目了然了。
  “你干什么了,”秀娘同皇后说过话,知道她是极和气的,反倒是承安,身上总有种淡淡的阴鸷在,倒没往皇后找茬那儿想,而是惊道:“竟惹得娘娘这样生气?”
  “没什么,”承安坐到一侧的凳子上,淡淡道:“我骂了沈冲几句,娘娘生气,就打我了。”
  “该打!”秀娘虽在深宫,却也知道沈冲大名,闻言怒道:“沈太傅多大年纪,能教导你,是你的福气,怎么能背后骂人?娘娘打得好。”
  承安抿着唇,没说话。
  秀娘素来崇信尊师重道,这会儿听他如此,自然生气,只是见他这般沉默,再看脸上红肿起的掌印,终于心疼起来。
  “记得这次教训,别口无遮拦,”她去外头打水,想要给他敷一敷脸,叹气道:“娘娘做的没错,你别记恨。”
  承安依旧沉默。
  秀娘早知他脾气,倒也不觉奇怪,再次叹口气,往殿外打水去了。
  承安雕塑一般,坐在原地不动,如此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往内殿火炉那儿去了。
  秀娘早年辛苦,身上落了病根,受不得寒,直到这会儿,内殿暖炉也不曾停。
  他走到那暖烘烘的炉前,拿着那本书,随手打开了盖子,想要投掷进去。
  可是不知为什么,手刚伸过去,就停下来,翻到了他标注的那一页。
  静默的站在那儿,任由暖炉的盖子开着,他看了许久。
  那还是他最开始习文时,见到两句话时,偶然有感写下的。
  微微笑了笑,他没再迟疑,将那本书丢进暖炉里,看着灰黄色的色泽盈上纸面,然后是倏然转暖的晕黄,火苗舔舐之后,转为惨淡的白灰。
  就这样结束了。
  但那两句话,还是会在心里浮现,清晰的像是第一次听见时一样。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
  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第99章 商议
  承熙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人一走出去; 就转着眼睛四处看,片刻安生都没有。
  那会儿他在内殿,是被一只翠羽的鸟吸引出去的,便叫乳母抱着出去了; 然而两条腿跟两只翅膀; 终究是不同的。
  乳母怀里抱着金尊玉贵的小太子; 哪里敢走的急。
  万一不小心摔了他; 九族加起来; 脑袋都不够砍。
  顺着他的心意走了一会儿,但到最后,也只能看着那只鸟拍拍翅膀,飞向蓝天。
  承熙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直到那只鸟化为一个黑点; 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也不肯收回。
  眼睛湿漉漉的; 有点伤心。
  “殿下别急; ”乳母笑着哄他:“改日叫尚宫局送几只鹦鹉过来,您自己看着玩。”
  她正说着,就听承熙轻轻“啊”了一声,小手往一侧指; 似乎极欢喜的样子。
  原是锦书来了。
  将胖嘟嘟的儿子接到怀里; 她才含笑道:“这一会儿的功夫; 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太子殿下不让停; 奴婢哪里敢停下,”乳母小心解释道:“只能顺着他心意来。”
  “回去吧,”锦书看了看日头,道:“外祖母该过来了。”
  今日是命妇入宫请见的日子,程老夫人与柳彤云早早递了牌子,要入宫见她的。
  几个月不见,程老夫人精神倒是愈发好了,见了锦书怀里的承熙,笑容愈发慈爱:“你舅舅已经大好,叫我告诉娘娘一声,说是别担心,都好着呢。”
  “那就成,”程玮受伤的事儿,锦书早先听人提了一句,一直挂心,闻言道:“我前日得了几支老参,养身最好不过,待会儿外祖母拿回去,带给舅舅吧。”
  彼此之间都是至亲,程老夫人也没推辞。
  她是同柳彤云一道来的,二人显然是事先通过风,程老夫人目光看过去,柳彤云便借口透气,往殿外去了。
  程老夫人这才道:“张氏人没了,你父亲年纪却也不大,总归是要续娶的,娘娘怎么看?”
  哦,原是要说这个。
  怨不得柳彤云避开了。
  身为儿媳妇,却在边上听着公公续娶,总归是不自在。
  锦书虽不喜张氏和她所生的几个孩子,却也没主动出手害过,这会儿连剩下的几个都没搭理,自然不会在乎姚望再续娶的妻子,与有可能降生的弟妹。
  另则,其实程老夫人说的很是。
  姚望现下还不到四十,家中又无姬妾,倘若不续娶,反倒引人诟病,说皇后与其胞弟不孝。
  略加思索,锦书轻声道:“这种事情,做儿女的是不好插手的,只是他若续娶,继妻名分上却也压阿轩阿昭一头,要是安分守己也就算了,倘若生事,反倒膈应。”
  姚望毕竟是皇后生父,等闲人嫁过去便是皇后继母,太子的外祖母,虽说有一个“继”字摆着,但后头那个“母”字,却也是不容忽视的大义名分。
  由不得不谨慎。
  “你父亲这个人,小事糊涂,大事却有分寸,”程老夫人听她这样讲,倒也不奇怪,只是解释道:“我前日往姚家去,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阿轩与阿昭的妻族都极为强盛,他再娶个高门妇,中馈如何,家事如何,反倒不好决定。”
  “所以,他也只打算娶个低门女,面子上过得去便是,”程老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中馈之事,还是叫阿轩媳妇看着,继妻是不插手的。”
  “怎么,说的这样明确,是有人选了吗?”锦书问道。
  “要是没有,我也不过来走这一趟。”程老夫人叹口气,她女儿是姚望原配,早早离世,伤透了她的心,要不是怕姚望不娶,害了外孙女和外孙名声,她是不怎么愿意掺和这事儿的。
  “是翰林院编修许家的姑娘,”她轻轻道:“她父亲前年病逝,母亲也病了,为了照顾家里,也没嫁人,今年十九,我也曾经见过几面,人是极好的,温柔和善。”
  翰林院的官儿总是清贵,但只是七品编修,在长安地界上,便算不得什么了。
  更不必说,还是已经病逝的翰林院编修。
  姚望要是真的娶这样一个继妻,姚家还算是低就的。
  毕竟是皇后之父,太子外祖父,嫁过去虽是做继室,但也是上了太子的船,前途无限。
  姚望不算老,相貌也周正,加之没有姬妾,京中愿意嫁女的虽说不是趋之若鹜,但也绝对不少。
  锦书看得出姚望的诚意,也就没有再多说,只是道:“父亲的事情,儿女倒也不好太过插手,他若愿意,便这样定了吧,只是张氏新丧,总不好随即另娶,怎么也得过一年才成,可阿昭那边……”
  张氏的死讯在二月公布,姚昭与葛家姑娘的婚约紧随其后,因为守孝的关系,延迟一年,便是明年二月成婚。
  可姚望与徐氏那边,若是也挑在这个时候,父子俩婚事撞在一起,叫人评论着,总归是不好听的。
  “你父亲的意思是,先叫阿昭成婚,他过个一年半载再说,”程老夫人道:“娘娘的意思是?”
  “不好,”锦书想了想,道:“没有叫父亲给儿子让路的道理,再者,许氏已经十九了,再过了年便是二十,叫人再等个一年半载,也不太好……”
  “还是叫父亲和许氏先成婚吧,”她眉头微蹙,随即松开:“左右阿轩和葛家姑娘年纪不大,多相处些也是好事。”
  “是,”程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好直接做主,听锦书也这样讲,便松一口气:“娘娘的意思,我回去同你父亲讲。”
  锦书当初能接受张氏做继母,这会儿对于许氏进门,其实也没什么抵触,笑着摇摇头,她吩咐外头宫人:“彤云呢?叫她过来吧。”
  柳彤云小六个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这是姚家第三代的头一胎,备不住就是嫡长孙,两个侍女在边上虚扶着,片刻不敢离身。
  进了内殿,她向锦书行礼道:“姐姐跟外祖母说完了?”
  “大差不离,只是有几句话得叮嘱你,”锦书见她那会儿避开,便知程老夫人同她讲过此事,也不赘言,道:“你是嫡长子媳妇,许氏入门之后,中馈依旧由你掌管,这事儿父亲首肯,我也赞同,只是有几句话要讲。”
  柳彤云颔首倾听。
  “许家虽是低门,但也不亏欠我们什么,该有的待遇还是要有,”她看向柳彤云,徐徐道:“不仅仅是彩礼,在府中,也是占着主母名分,咱们都要称呼一声母亲的,务必约束府中仆从,不得轻慢。”
  锦书偏心自己两个弟弟不假,但也不会因此将继母踩到泥里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都是搭伙一起过日子的,何必为难彼此?
  张氏人品低劣,却也不必因为她,而迁怒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去。
  柳彤云显然也明白她心意,温柔一笑,道:“是,姐姐宽心,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锦书听程老夫人说过,柳彤云在府中处事公允,人也温和,是极得人心的,自然不会怀疑她此言:“她不生事,你便好生敬着,若是胡来,也别贸然顶上去,只管同父亲和外祖母讲,实在不成,便到宫里来,我给你做主。”
  “嗳,”柳彤云笑道:“我都明白。”
  “父亲的婚期定了,阿昭与葛家的婚期便要往后延,”锦书略加思索,又道:“你若是方便,便去葛家走走……”
  “罢了罢了,”话说到一半,她便停口,摇头道:“你大着肚子,也不方便,改日我叫葛家人入宫,自己同她们解释便是。”
  柳彤云知道这是皇后体恤,心里只有感激:“是,谢姐姐好意。”
  “好了,你身子不便,在宫中反倒拘礼,”锦书温和一笑,道:“还是同外祖母一道,早些出宫去吧。”
  柳彤云走在前头,程老夫人却握着锦书的手依依不舍,离得近时,才轻声道:“我看娘娘面有忧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锦书想起今日承安神情,心头蓦然一沉,也不遮掩,微微一笑,道:“确实有点事儿,只是无伤大雅,外祖母无需担心。”
  程老夫人知晓自己外孙女的能力,更清楚她心性,听她这样讲,也没再多问:“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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