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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有水照花人-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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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呢?张劭溥还在等她。
她是如此迫切地想要活下去,只是喉咙里好像塞着棉花,又烧着火,吞咽都是剜肉一样地疼。她皱着眉头费力地吃饭,配合吃药,虽然病势凶凶,却没有瘦太多。
这日,林赢过来的时候告诉她:“张劭溥离开重症了。大概明天一早便要去坐轮渡了。”
沈令迩默默地听着,轻轻咬着嘴唇:“我多想送一送他,只是他做了手术,免疫力太低,若是传给他便全完了。”她的眼睛慢慢红起来,两行泪顺着苍白的双颊流下来,“我多想再看他一眼。”
她流着泪,右手捂着嘴,脸色白得吓人。
这时候却听见敲门声,是林赢站在门外,折兰起身给他拿椅子,林赢没敢当着沈令迩与折兰调笑,只是几步走上前来,递了一张纸给沈令迩:“这是副旅长让我交给小姐的。”
沈令迩伸出手接过来,咬着嘴唇把信纸打开。
这次,看得出写信的人情形不大好,字迹是虚浮的,短短一句话,依然是简简单单的白纸黑字:
此身付山河,此心交于卿。
沈令迩默默念了两遍,轻轻笑起来。
此心交给她了吗?
她让折兰拿了一张信纸过来,在床上架了一个小桌,拿出钢笔给他写回信。
You □□iled with no words to me; but I felt I waited for this moment for too long。
这是她在北平学习英文时读过的一句话,忘了取自哪里,只时这里面那份恬淡让她念念不忘。
她一边写一边回忆各个语法结构,写到最后,通读一遍,突然觉得这句话酸得很,脸竟有些泛红。
她接着写:“记得要等我。”
她抿着嘴,轻轻又在最后加了一句话,写完之后,脸红得更加厉害,匆匆把信纸折好,递给了林赢。
直到林赢走了很久,她的脸还红着,折兰过来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摇了摇头躺在被子里,想想刚才那些话,想要把脸捂进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苦命小鸳鸯啊==
明天的更新依然在晚上,么么哒~
第37章 chapter 37
次日清早,沈令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外面是阴沉沉的,她睁开眼就再也睡不着了。
张劭溥今日便要走了,她甚至没来得及再见他一面,满打满算下来,她只有在刚来长沙那日见过张劭溥,别时容易见时难。她这么想着,心里酸涩得厉害。
窗外也是静的,折兰躺在一边也睡着,只是她自己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脑子都是乱乱的。
就这么干熬着,等到天亮。
早上护士过来给她做检查,林赢趁着这个档口进了她的病房。
“这是副旅长写的信。”他又把一张信纸递过来。
沈令迩接过却不急着打开,只是用嘶哑的嗓子问:“他怎么样了?”
林赢说:“不过还是老样子,人昏沉的时候多,不大爱说话,但还是配合治疗的。”
沈令迩听着,轻轻咬着嘴唇,不说话。
林赢又说:“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说,写信也行,副旅长应该是乐意看见小姐写信的,昨日难得笑了一下。”
沈令迩心中一暖,把手中的信纸展开,上面带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句话,短短四个字:
我也爱你。
蓦地,羞红了脸。
昨天的信中,她在最后添了一句:“我爱你。”整个人忐忑着等了一天,张劭溥不善于表达感情,只是这四句话,沉甸甸的,都是情深意笃。
沈令迩拿了一张纸,举着钢笔想了半天却不知道怎样落笔。
“照顾好自己。”这句话太肉麻。
“都会好起来的。”这句太敷衍。
沈令迩咬着嘴唇,迟迟不能落笔。
最后,林赢忍不住催了她一次,她终于提笔:
“等我。”
这两个字落在上面,白字黑字的,沈令迩把信折好递了回去。
林赢点点头,说了一句“沈小姐珍重”也转身出了门,沈令迩看着门口,复又把眼睛垂下,一滴泪啪地落在被子上,一瞬间就渗了下去。
沈令迩在楼上能听见楼下一阵喧闹,接着就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很快连汽车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沈令迩捂着嘴,不让呜咽声传出来。
从医院回到张公馆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栋典雅别致的三层住宅,虽然一直有人做日常清洁,可在沈令迩看来,这里已经堆满了尘埃。
秋管家交给她一封信,寄信人是余北辰。
沈令迩坐在沙发上展开这封信:
“沈小姐爽约了,缘由我也清楚。即将登上轮渡,希望有朝一日再见。”最后的落款是季臣。
沈令迩看着这封信,抬起眼环顾这间空空荡荡的房子,心中莫名很平静。
她再次来到军政楼的时候,是个下午,这次应该是有人特别吩咐过,她没有收到什么阻拦就站在了王甫的面前。
“我想办护照。”沈令迩轻声说,她的嗓子在一点一点恢复,现在虽然还有一些沙哑,但是已经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王甫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到沈令迩,脸上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尴尬,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眼睛看着沈令迩说:“美领事馆的口风很严,而现在欧洲战乱,美国那边的签证不好办,我会派人前往天津的美领事馆询问此事。”
沈令迩哦了一声,又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现在还有什么人能去美国吗?”
王甫摇了摇头说:“若是有法子我定会告诉你。”
沈令迩低着头说了一句麻烦了,起身往外走,王甫犹豫了一下又叫住她:“沈小姐,若是北平那边能开个证明,大概也行,不如我帮你问问。”
沈令迩转过身,听了这句话,脸上难得露出欢喜的神情:“那就拜托王先生了。”
这一等便是半年。
最初这一个月,沈令迩每隔几日便去军政楼问消息,欧洲战事正紧,不知道又从哪里传来美国要参战的口风,听王甫说,只怕中国也是要参战了,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外头乱的很,不光是人心惶惶,更多的是茫然。
估摸着时间,张劭溥应该已经到美国了,只是不晓得这一个月舟车劳顿,他还能不能受住。
张兰过来看她,沈令迩一如既往笑吟吟地和她聊天,聊了一会,张兰突然说:“如今我真觉得你了不起了。这么多事,哪个简单女人不是哭哭啼啼,偏偏你还是笑着。”
沈令迩听了,脸上依然带着笑,眼睛莹然:“我心里也怕得很,但是只能是等消息。”
张兰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又说:“你不如给他写信试试,只是这年节,外头哪哪都在打仗,不知道信能不能到他手里。”
沈令迩听了,眼睛微微一亮:“只是我不晓得他如今在哪里。”
张兰说:“这倒不妨事,我帮你问问老吴,”张兰又笑了,“老吴也打算去美国呢,那边不打仗,讨生活更容易。”
沈令迩说了多谢,张兰又和她说起各国战事,到最后轻叹一句:“到底是男人的江山,女人的作用太小了。”
张兰是个好胜的女人,若是有机会指点江山,绝不输男人,只可惜民国终究是民国,就好像一汪清泉,照得见女人的影子,却容不得女人在这水里搅出一点涟漪。
让人分不出这到底是旧时代还是新时代。
隔了几日,张兰差人给她送了信,欣赏是一串英文,沈令迩读着晦涩,猜想大概是一个地名。
就这么着,她写了寄给张劭溥的第一封信。写到最后,她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絮絮地说这些日子的琐事,吃了什么看了什么,一字都不落,慢慢三张信纸,装在信封里,沈令迩都觉得沉甸甸的。
信就这么差人送走了,沈令迩便开始盼着回信,不过她还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远隔重洋,这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年月才送过去,若是张劭溥看见了,回信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打发时间的方式又很多种,信寄走之后,沈令迩日日抱着书苦读,倒真是目不窥园了,很多书国内没有翻译本,她自己一边学习英文,一边翻译几篇文章。张兰看过几回,连连称赞,让她发出去试试。
就这么着,她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自己的文章。
时间过得飞快。
这日,她从报社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秋管家接她进来,矮胖的身躯今日也销售了一些,脸上还带着和善的笑:“张先生来信了。”
沈令迩闻言,手就顿在半空,脸转过来,眼睛里闪着光:“在哪?”
信不是张劭溥自己写的,是一个自称叫乔的美国人写的,中英夹杂,倒也有趣。
他是张劭溥的私人医生,一直对中医文化十分感兴趣,故而学习了中文,在他的信里,是以另一个视角描述了张劭溥的生活。
“张他的伤口恢复情况很好,免疫也在提高,预计再过一个月,就要为他安装义肢。”这个“义肢”是用英文写的,沈令迩看不懂,去翻了很多书,才明白。
她心里觉得很神奇,用一些金属器材就能再给人制作一条腿,可后来她在医学的书里查到,假的就是假的,远远比不上真的肢体。
信大概不是一天写完的,有时候工整,有时候龙飞凤舞,需要沈令迩仔细辨认。
“他真是个深沉的人,不爱说话,除了日常必要的交流外什么都不说,我们为他请了心理医生,稍微缓解了一些,生怕他得抑郁症。”
乔的中文还是按照英文的书写习惯写,大都是口语白话,颠三倒四,沈令迩勉强能看懂。
她又专门查了心理医生和抑郁症,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奇闻一样的存在,原来人的心理也会有疾病,她这么默默看着。
“你的信我读给他听,他也是沉默,但是喜欢纠正我的错字,他最近开始出现幻肢疼痛,容易头晕,所以你的信也只能我代劳。”
“幻肢疼痛”沈令迩听不懂,也查不到任何相关资料,可是她觉得这大概是一种病,不如张劭溥为什么会头晕,可是她又不能理解,心中惴惴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写得我有点灵感枯竭,《民国有水》从今天起开始隔日更,明天就不更新了。
我开始动手写之前的预收文,还在存稿阶段,开文日期不确定,就这么可怜巴巴地收藏,我也决定开始写了!有空去看看~喜欢就收下吧!
第38章 chapter 38
就这样过了半年,乔一共寄给她四封信,沈令迩就在这等待中迎来了在长沙的第一个圣诞节。
整座房子是空荡荡的,在这一片洋房中,沈令迩感觉自己处于被孤立的荒岛。
张兰邀请她去她家和她们过节,沈令迩回绝了,自己待着好像更自在一些。
宋彦铭在十二月初的时候帮她扯了电话线,她还不是很会用,只往张兰家打过几次。
夜色渐渐浓郁,沈令迩倚着沙发读书,这本《巴黎圣母院》她已经是第二次读了,揉着有些干涩的眼睛,她合上书,看向窗外。
今夜难得晴朗,依稀能看见月亮,沈令迩看得出神,蓦地电话铃响了。这声音刺耳,沈令迩呆了一下,猛地站起来扑过去,心跳的很快。
“你好!”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merry christmas!”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但是传来的声音确实轻快的。
沈令迩握紧了电话,轻声说:“圣诞快乐,余先生。”
“失望了吗?”余北辰的电话传来,并不算清楚,但足以让沈令迩听清。
“没有,只是有些意外你会打给我。”
“我听说你安了电话线,就想打给你听听。”余北辰说着,“过得还好吗?”
“还好,多谢关心。”沈令迩轻声说着,右手把睡衣带着绕在手上,一圈又一圈,声音有点心不在焉。
余北辰在电话那边笑了说:“我一直以为女人都是没有心的,看见你才知道不然。”
沈令迩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不想等了,我要去找他,余先生有办法吗?”
余北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有啊,跟美国人结婚。”
“你……是美国人?”
“上个月入了美国籍,现在在美国看病什么的,福利比国内强,”余北辰说得轻轻松松。沈令迩抿着嘴唇问:“那你在军中的职务呢?”
“辞了,现在专门在打理生意,”余北辰那边变得安静下来,好像他专门把人都支出去了,“好好想想,来美国吧。”
沈令迩咬着嘴唇说:“不必了,余先生早休息吧。”
沉默地收了线,沈令迩的手握紧。远隔重洋,万水千山,又隔着人海茫茫,哪里找得到一个人呢?
结婚?
她从来都没想过。
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电话又响了。
沈令迩起身去接,那端是不太流畅的中文:
“森小姐,刚才怎么占线?”那边十分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我是joe,我们通信过。”
乔?沈令迩睁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我是沈令迩,你好。”
“刚才,他站在电话边很久,不可以,已经去休息。”
沈令迩听着,又问:“刚刚他一直在等着给我打电话吗?”她捂着嘴,感觉眼睛开始酸起来。
“是这样,森小姐,你错过了。”乔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他站着等了很久,你知道,这样很辛苦。”
“对不起……”沈令迩握紧了电话听筒,“我不知道……”竟然是张劭溥打来的电话,她却因为和余北辰说话错过了这样重要的电话,这半年来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的声音都哽咽了,“告诉他,对不起。”
“don‘t cry!”乔的语气有些慌乱,“他会说我的!森小姐,别哭……”
突然,他的声音好像被切断了一样,两秒钟后,乔气急败坏地嗓音隔着电话传过来:“你不能站着了,快回去!太过分了!”
沈令迩过了好几秒钟才慢慢理解发生了什么,她心跳的很快,张了张嘴,眼泪又涌了上来:“孟勋……”
电话那边轻轻一笑:“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依然是这样的低沉悦耳,沈令迩只觉得莫过于天籁:“孟勋孟勋……”她哭得不能自已,“孟勋……”
她有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能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孟勋。”
“嗯。”
“孟勋孟勋。”
那边传来轻轻的笑声:“我在。”
“喂!你别站着了,去休息吧!”乔还在做垂死挣扎。不知道张劭溥做了什么,乔突然没了声音。
“孟勋……你还好吗?”
“还好。”张劭溥说,“你呢?”
“我也还好。
说了这句话,两个人反倒沉默了,沈令迩再想说什么,都觉得不合时宜,张了张嘴,却又合上。
就这么沉默了近一分钟,乔的声音又响起,已经变得十分幽怨了:“森小姐,他需要休息!
沈令迩如梦初醒:“你快休息吧,早点睡!
张劭溥语气里十分无奈:“在美国,现在是早上,我刚刚起床。”
沈令迩感到十分意外,不过她没有追问:“好,我知道了,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吗?”
张劭溥想了想说:“这是康复中心的电话,我若是来这,就打给你。”
“嗯!”沈令迩的语气也变得十分轻快,“再见!”
“再见。”
收了线后,沈令迩还静静地倚着墙壁,手中的听筒迟迟没有放下,心中带着喜悦和淡淡的失落。可惜重洋,一根电话线,总是那么单薄。
*
又过了一个月,张劭溥一直没有给她来电话,而这个时候王甫终于派人给她送来消息,美国领事馆放松了签证的限制,凭借军部介绍信,准备几张照片就可以办护照了。
沈令迩送走了宋彦铭呆呆地站了很久,回过神来,立刻上了二楼,她把柜子里的衣服挑了衣服,对折兰说:“叫管家给我备车。”
照相、取照片,沈令迩很久没有这样兴致勃勃地准备什么了,张兰知道她办签证的消息,也叹了口气:“孟勋能有你的陪伴,真的不容易,你自己也很不容易。”
沈令迩正在给领事馆写信,一边写一边翻字典,大冬天的脸上挂着汗,笑得十分灿烂:“兰姐,以后去找我。”
张兰已经怀孕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雷厉风行了:“等老吴忙完手上的活,大概也是要出去的。你在国外要当心。”
沈令迩点点头,像个小女孩一样开心。
只是自从元旦以后,张劭溥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不知道对面的电话,也不敢贸然打过去。
都会好起来的,沈令迩一边等着领事馆的回信,一边开始筹备带到国外的东西,家里的佣人多发了两个月酬薪辞退,只是她多给了秋管家一笔钱,拜托他一定要找到一个圆脸叫阿福的小女孩。
通过沈令迩的信,军政楼帮忙打通关系,终于在二月的时候,把沈令迩和折兰的护照办了下来。
折兰在国内没有亲人,沈令迩也不愿意丢下她。
在二月三日一早,沈令迩带着行李,和折兰坐上了开往上海的轮渡,在那里转乘邮轮前往美国。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我自己觉得……乔好抢戏吗?
第39章 chapter 39
这艘轮渡是民国初年北洋政府从美国买来的,有这一层关系在,沈令迩的舱位是一等,有独立的私人甲板。
沈令迩站在甲板上,回头看向上海的码头,上面的人头攒动都已经变成了小小的黑点,逐渐看不清了。
这是沈令迩第一次离开祖国,不知道张劭溥前往美国时是怎样的心情,可是对她来说,这样一次告别却显得十分酸涩。
她一直是认为自己是没有家的,父母离世,寄人篱下,到后来勉强有个容身之处,她在半个中国版图上飘零,就像无根的浮萍,可是现在,她真正能感受到一种无依无靠的孤独了。
祖国山雨欲来风满楼,可她还是下意识想要依靠,家国情怀在这个时刻显得矫情,可是她依然难以遏制低落的情绪。
折兰比她要好一些,第一次离开家,她显然兴奋要更多一些,叽叽喳喳的像个小燕子。沈令迩一边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面微微笑着,手里捧着书。当真眉目纤秀,她坐在窗边,眉如远山,看得折兰都是一呆。
“小姐真好看。”
沈令迩抬起头,弯起唇角:“就你嘴甜。”一面说着,一面用眼神示意对面的凳子,“你快坐会吧,一上午都不闲着。”
折兰拉开椅子坐下,脸上还带着兴奋:“小姐,美国好吗?”
沈令迩恍惚想起,张劭溥站在书房的窗边,看着她,眼睛深邃,提起资本主义时说过的那些话,当真恍如隔世。
“自然是好的,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上赶着要出去呢。”
“小姐懂的真多……”折兰眨着眼睛道。
沈令迩想了想,把手中的书合上,看着折兰轻声说:“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就叫我姐姐吧。”沈令迩说着,又垂下眼睛,“这是我原本就和吴太太提过的,你的护照上写的就是我妹妹,以后你就跟我一个姓,叫沈折兰。”
折兰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巴掌大的脸上眼睛亮晶晶的,她喃喃问:“小姐……是什么意思?”
沈令迩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一抹宛然的笑:“你从我小时候就跟着我,这么多年不离不弃,我也没有什么可回报你的,你的卖身契我已经丢掉了,给你在政府里建了档案,你就是我妹妹了,明白了吗?”
折兰抬着头看她,蓦地红了眼睛,脸上带着喜悦,可是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小姐……”
“还要叫小姐?”沈令迩笑着,“我没有姐妹,如今也有了你。”
“姐姐,”折兰站起来,眼泪一颗一颗从脸上滚落。
*
邮轮在海上行驶了三个星期,从日本横滨中转。在船上的几天时间里,沈令迩想到的却是张劭溥,在茫茫大海上,他是怎么度过这样许许多多难捱的日子呢?
坐邮轮的大都是年轻人,中国人和外国人各占一半,在公共甲板上拥吻的情侣数见不鲜,沈令迩每每遇到,都会红着脸走开。
一等舱位提供下午茶和晚宴,折兰说其他一等舱的乘客都穿着晚礼服前去邮轮中的小礼堂,那边一直喧闹到午夜。
沈令迩没有带晚礼服,也无心参与这样喧闹的活动,傍晚的阳光洒在她脸上,给她渡上淡淡一层金边,海面上波涛起伏,反射着粼粼的光,她站在小甲板上,看着远处海天相接处,心中说不出的平静。
三周的时间里,沈令迩心中也有说不清的忐忑,她夜里偶尔睡不着,便起身去甲板上站一会,又或者是拉开灯看书。她的手提箱里装了很多书,在她弯腰翻找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把张劭溥的《国富论》一同装了进来。
她随手把书抽出来,这本书半新不旧,她曾经还给这本书做了一个书签,她把书打开,想去找那枚书签,随手翻到一页,竟然看到书页中有批注。
那不是张劭溥的字迹,娟秀清瘦,应该是一个女人,用蓝黑色的墨水,都是对《国富论》的理解,沈令迩坐在地毯上,一页一页翻过去,这个女人才思敏捷,钢笔字连贯没有中断的感觉,可以说是连思维都是一气呵成的。
她翻了几个小时,一直到后半夜,勉勉强强翻了大半,她把书的扉页翻开,方才那娟秀的笔体在上面写了一个单字:照。
这是一个叫照的女人,送给张劭溥的书。
这是沈令迩的初步判断,她之前对于张劭溥的过往将信将疑,当初的王戎也曾告诉她,张劭溥一直独身,可她忘了,张劭溥还曾经在美国留学,这段时光又怎么会是空白。
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究竟有怎样的故事,她很想知道,却不敢知道,心里酸酸的,又有点生气。她把书合上,放进一堆书里,关了台灯,爬上床。
在黑暗中,她眨了眨眼睛,反倒更加清醒了,最后,她拉高了被子,盖住脸,睡觉。
*
轮渡抵达纽约的时候是个傍晚,天空依旧黯淡下来,码头上挤满了人,沈令迩和折兰提着箱子,被拥挤的人群挤来挤去,折兰一边帮沈令迩分开人群一边问:“姐姐,我们去哪?”
沈令迩抬起脸环顾四周,二月的风冷的彻骨,直接往人的领子里钻,沈令迩把围巾拉得严实一点,一边说:“在附近找个旅店住下,明天一早去康复中心问问。”
折兰点点头,费力的想要从人潮中挤出去。沈令迩拨了拨两腮旁的乱发,突然感觉一股力量,从背后拉住了她,她下意识回头看去,竟然看见了林赢。
林赢比之前黑了一些,不过脸上还带着笑,对沈令迩问好:“沈小姐,我是来接你的。”
沈令迩十分意外:“接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
“是这么回事,咱们去路边说,”说着,林赢把沈令迩引到一处不碍事的地方说,“两个礼拜前,先生给小姐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就直接打给了王参谋长,那时候才知道小姐来美国了,也问到了小姐抵达美国的日期,只是不确定邮轮什么时候到,我们一大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沈令迩默默听着,突然问:“你说‘我们一早来了’,还有谁来了?”
林赢笑得灿烂,露出白牙,他们站在路边,不远处是一小片树林,种着几棵白桦树,不算茂盛,但是借着有些昏暗的光隐约能看见还有几个长椅。
他抬起下巴,指着那片树林没有说话,沈令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寂静的树林里一片黯淡,可却能看见一点清晰地橙红,好像是有人在里面抽烟。
那抹橙红就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得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要发糖啦~~~
第40章 chapter 40
天色一片苍茫,她顺着那抹橙色,一步一步走去,晚风瑟瑟,沈令迩穿着半新的披风,跟周围的异域风情格格不入,但是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无比虔诚的深情,她越走越近,终于离那抹橙红不过几步的路。
她已经闻到了那股烟草的味道,借着朦胧的光,她看见了那个男人,他的眼睛微微闪光,瞳孔中反射出橙红的一点。
张劭溥倚着一棵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站得依然笔直。
“孟勋。”她张了张嘴,吐出他的名字,眼睛却慢慢的红了。
张劭溥把烟掐灭,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该怎么形容这个笑容呢,它平静而释然,就好像跋涉过千山万水,最终来到你面前一样,这个笑容让人能沉溺,让人几乎落泪。
“为什么见到我总是哭呢?”张劭溥笑着,向她走了两步,他的步子很慢,姿势也比较僵硬,沈令迩这才看见,他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
她别过眼去,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张劭溥站在她面前,伸出左手,把她搂在怀里。
沈令迩双手环住他的腰,却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消瘦,抬起头,他的下颌就轻轻放在她的头顶:“现在还需要拐杖,再过一阵就不用了。”
沈令迩不懂这些,只是泪眼迷蒙地看着他,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别哭了,”张劭溥抬起左手抹掉她的泪珠,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怪我吗?”沈令迩轻声问,“怪我擅做主张吗?”她问完这句话,心跳的很快,她垂下头,不敢看他。
“你做的决定还不坏,”张劭溥把沈令迩脸旁的碎发别到耳后,“比我想的好太多了。我原以为这辈子就要在床上过了,与其那样还不如死了。”
沈令迩破涕为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这双手温热厚重,掌心微微粗糙,沈令迩攥着他的一根手指轻声说:“你瘦了很多。”
“是啊,医院的饭十分不好吃。”张劭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身体慢慢倚靠在树上,这个小动作被沈令迩捕捉到了,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这时候,一道幽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已经站了一个小时了,你觉得没什么,可他还处于和假肢的磨合期,这样伤口会很痛的。”
这句话着实把沈令迩吓了一跳,她寻声看去,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外国人,五官精致,眼窝深邃,他正蹲在一边的树丛里。沈令迩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她试探着说了一句:“乔?”
乔慢吞吞地站起身子,走到张劭溥身边,伸出手要摸他的腿,被张劭溥挡开了,他撇撇嘴嘀嘀咕咕:“有什么可怕的,都是男的。”嘴上说着,一边又看着沈令迩:“干瘪的女人。”
这句话是英文,沈令迩听懂了,不过她的心思都在张劭溥身上,不介意乔的无礼:“他怎么样?”
乔懒洋洋地把手撑在树上:“再多站会的话,他要去医院再躺两天。”
沈令迩一下子有些慌了,拉住张劭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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