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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未婚夫权倾朝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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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胥白尹笑道,“我晚上才回来的,刚到不久。”
  宁葭道,“您跟祭酒一年没见了,不多说会儿话吗?这会儿才亥时初刻,也不算夜深。”
  胥白尹半气恼半无奈地摆了摆手,“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这人认死理,我不想同他讲话!”
  宁葭见状,猜他们二人大概是闹了别扭,笑道,
  “祭酒脾气最温和了,对谁不是客客气气的,也就每回见了您无奈得很,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呀……”
  掩嘴笑了笑。
  胥白尹不为所动,脸一点都不红,“行啦,你别乱猜,要真是冤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分明是触了他的逆鳞。”
  说到这里,她忽然问道,“宁葭,那个……书房煮茶的那个……叫什么阿乐的,你知道吗?”
  宁葭立刻拉下了脸,点了点头,“自然知道,”
  她翻了个白眼,
  “您也看见她了,是不是长得跟狐狸精似得?天天妖妖调调的,在祭酒跟前转悠。您不知道,她这人啊可不干净。我阿父说了,之前她是长阳君府的舞姬,您知道舞姬是做什么的吧,专门伺候男人的,最会什么狐媚手段了。她来咱们府才几天,本来是个扫地的,结果嗖一下,就成了祭酒身边的煮茶丫头。哪个奴仆的升迁速度这么快,说她没使什么狐媚手段,我才不信!”
  宁葭越说,胥白尹越发沉默了下去。
  对中山公主的嫉妒,原本随着她的死去彻底被埋葬,可此时,那些嫉妒从土里挖开,重新冒了出来。
  看着胥白尹越来越沉的脸色,宁葭知道自己的挑拨起了作用,她笑着福了福身,
  “您赶远路回来,一定很累了吧?这会天色太晚,客房我这就让人给您打扫去。”
  **
  赵常乐茫然地转头四顾一圈——怎么回事,忽然间大家都走了?
  不知为何,杨错忽然愤而离去,飞白则紧跟着他;
  不知为何,胥白尹叹了口气,也惆怅地离开了;
  不知为何,转瞬间这书房就剩自己一个人了。
  那她现在该干嘛啊?
  在这儿等着,可是自己又没事做;
  回房休息,可是又不敢擅离职守。
  目光透过窗户落在书房的案桌上,忽然间,一个想法从她脑中跃了出来——
  左右无人,岂不是……盗字的大好时机!
  感谢胥白尹,感谢杨错,感谢他们二人的争执,不然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碰上。
  跨过门槛,进入书房,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她的心已经开始剧烈地跳动,做贼心虚,此言真不虚也。
  一进入书房,赵常乐立刻将门窗紧闭,只将窗户留了条缝,便于随时看到门外来人。
  她站在书架前,匆匆翻找了起来——
  密文……密文……
  杨错的字她是知道的,只是密文又长什么模样?
  赵常乐翻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找到。
  她心中着急,一边翻找,一边不住透过窗缝往院外看去,提心吊胆的,别提多紧张了。
  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忙中生乱,她翻找间不慎抽出一卷竹简,却不料将竹简背后藏着的一个锦盒带了出来,啪嗒一声,锦盒落地,一卷画轴咕噜噜滚了出来。
  这小小一声,在赵常乐耳里,却同平地一声雷没有区别,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跪在地上将画轴抱了起来,这才长嘘一口气。
  吓死人了。
  画轴与字迹无关,她便没有打开来看,随手放回书架上,继续翻找。
  翻了半天,终于在书架深处的一个锦匣里翻出几封丝帛。
  赵常乐翻出丝帛一瞧,愣住——这就是杨错的密文?
  主人不早说,她自己也会写!
  以前,她常去杨府找他玩,有一次碰到他不在府上,她便在他书房里胡乱翻检,却翻到这样的古怪字迹,不知是哪族文字。
  她看得奇怪,翻来覆去都没看太懂,直到杨错回了书房,见她手里拿的东西,当时脸色一青,狠狠抢过丝帛,
  “谁许你翻我东西的?!”
  赵常乐难得在他脸上见到那样神情——说是生气,可好似又带着慌乱,仿佛那密文写着什么秘密,一旦被发现,便要摧毁一切。
  他发了极大的脾气,好像恨不得活吃了她,竟然径直将她撵了出去。
  说她不生气,那是假的,谁敢同公主发脾气?
  可她也知道自己理亏,到底乱翻别人东西不好。
  一时之间心里矛盾,可又拉不下脸向他道歉,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办。
  因此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都没有去主动找他,见了他说什么呢?道歉的话说不出口,装什么没发生也不行,干脆逃避,当缩头乌龟好了。
  就算是宫宴上那样场合,她目光都不敢落在他身上。
  可他却将她拦住,一把拉在假山石后,一双眼中情绪翻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将她抱在怀里,头一次那样紧,好像要血肉纠缠,生怕她离开。
  彼时赵常乐还不知道,她偶然翻出的密文,其实是当年杨错勾结他人,密谋叛乱的书信。
  他一边同她谈情,一边密谋推翻赵国。
  一边爱她,一边伤害她。
  一边伤害她,一边怕她离开。
  那一次的争执风波,被杨错那一抱,便消散了。
  只是赵常乐依旧对那种奇怪字迹感到好奇,杨错又存心想哄她开心,闲暇时,教过她只言片语。
第23章 
  回过神来,赵常乐盯着手上丝帛细看,是边关军事安排之类的密文,涉及到对北方蛮族的战争,所以用密文写,怕泄露军情。
  主人想要的,就是这个东西吧。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赵常乐忙从窗缝往外一看,是宁葭!
  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将手中丝帛塞入衣襟,匆匆将书架恢复原样。
  这时宁葭已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宁葭声音尖锐,她手里提着食盒,大概是来送夜宵的。
  心跳得快极了,手甚至开始颤抖。
  赵常乐捏紧了手掌,生怕宁葭发现她盗字的事情,心想一定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于是她故作刁钻反问宁葭,
  “我怎么在这儿?我本来就在书房做事,当然可以在这儿了!你来书房才叫奇怪吧!”
  宁葭见她反驳,注意力果然只集中在她身上。
  她瞪着赵常乐,
  “我是大丫鬟,我怎么不能来了?你一个煮茶丫头,没上没下、没尊没卑的,竟然骂我!别以为你如今在飞白手底下干活,我就拿你没办法,我阿父可是管事,我要罚你简直是轻而易举。”
  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宁葭恨恨咬牙,
  “你去给我提满满一桶热水回来,给我放屋里,待会儿我要洗脚。”
  无故打骂是不行的,可使唤阿乐做点事情,那还是可以的。
  一桶热水,那得多重!就让她好好替自己跑腿才是!
  赵常乐就要反驳一句“我才不去”,可转念一想,忽然答应,“好。”
  宁葭见她答应,只当她服了软,冷笑一声,“那你还不快去!看见你就烦,别在我跟前晃悠。”
  赵常乐走出书房时,看了一眼更漏,正是亥时二刻——她要去找黑齿。
  那封帛书要赶紧给出去,留在自己身上,只怕夜长梦多。
  赵常乐出了书房,一路往大厨房小跑。
  那片帛书就藏在她的胸口,光滑的丝帛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好似某种温柔的轻抚,可却无法柔软她冷硬的心肠。
  把丝帛给主人,主人便会伪造书信,诬陷杨错吧。
  父王……父王……我要替你报仇了!
  这时一辆小木车吱吱呀呀,迎面推了过来,车上摆着两个大木桶,桶里的臭味远远可闻。
  是黑齿。
  赵常乐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黑齿终于走了过来,他还是脏兮兮的模样,神情则木呆呆的,有种对痛苦逆来顺受的麻木。
  但在看到赵常乐的一瞬间,他那种木然的神情消失了,浑浊的眼变得精明起来,盯着赵常乐,“姑娘离远些,小心泔水溅你一身。”
  赵常乐四下环顾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准备取出帛书来,黑齿连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贸然动作,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下来,
  “对、对不起,泔水不小心溅到了姑娘身上,姑娘大人有大量,别打我了!”
  赵常乐愣了愣,旋即就明白了黑齿的意思,指着黑齿大骂,
  “走路不长眼睛,什么脏的臭的就往我身上倒,没规矩的家伙!”
  说着就扬臂往黑齿头上打去,黑齿连忙扬臂去挡,“姑娘别打啦,我错了,错了!”
  二人手心有短暂的接触。
  赵常乐出够了气,这才收回手掌,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懒得同你计较,赶紧滚,满身怪味,臭死人了!”
  黑齿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推起木车走远了。
  掌心相触的短暂瞬间,那封帛书已然递给了黑齿,柔软的胸膛此刻紧贴着的便只有粗糙的葛布衣,好似心间骤然空了一块,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将手按在胸口,强行驱赶走那一片莫名出现的情绪。
  盗字任务,完成。
  **
  终于送走了帛书,赵常乐心下稍松,本不想给宁葭打水的,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乖乖提了一桶热水,晃荡回了书房。
  热水颇重,她走的慢,转过游廊时,却险些撞上脚步匆匆的宁葭。
  赵常乐忙道,“水我给你提过来了!”
  累死了!
  可谁知道宁葭神色十分慌张,见到她时,目光闪了闪,好似做了错事怕被发现一样。
  “我……热水我不要了。”
  她掠过赵常乐身畔,匆匆离去。
  赵常乐皱眉。
  这人有病,故意折腾她是不是!
  算了,好歹是满满一桶热水,宁葭不用,她正好待会儿睡前擦身子。
  将热水放在一旁,赵常乐先回了书房,见灯火通明,飞白正在整理书案。
  见她回来了,飞白略带不满,“你跑哪儿偷懒去了?”
  还以为这丫头挺听话的,没想到也是个懒坯子。
  赵常乐吐了吐舌头,没有辩解,忙帮着飞白整理案桌。收拾好之后,书房落锁,赵常乐便回房休息了。
  黑齿自有向外传递消息的办法,帛书送到公子息手里时,已是次日黎明前夕。
  黎明前天色最暗,夜色那样深,仿佛永远也亮不起来。
  公子息听人报信,很快便醒,他随手披了一件白狐毛披风,赤脚敞胸,接过下人传来的书帛。
  书帛上字迹弯弯曲曲,并非常用隶书,也不知是哪族语言。
  公子息微微皱眉,却觉得好似有些熟悉……
  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他拧眉细思片刻,却毫无所获,只好放弃思索,吩咐道,“把章先生请过来。”
  明面上,公子息是前朝公子,像长阳君一样,整日歌舞宴乐,不问政事。
  暗地里,公子息无一日不在暗中筹备,他自收罗了一批能人异士,这位章先生,熟知异族文字,极善仿他人字迹。
  片刻后,章先生到,拿着丝帛凑到灯下细看,翻来覆去看了多遍,末了发出一声书生感叹,
  “我还以为这文字已经失传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
  看公子息眉眼不耐烦,章姓先生忙道,“这是姬氏王族文字,自二十年前赵烈王屠尽姬姓宗族,此文字便失传了……”
  赵王死在乱军之中,后以“烈”追封,也算是给这位英武雄壮的国君一个完整句号。
  章先生话音刚落,却见公子息脸色微变,一把从他手上抢过丝帛。
  章先生一时讷讷,不敢多言,心猜自己提及赵王,怕是触碰了这位前朝公子的痛处。
  公子息看着丝帛上文字,猛然想起了——为何这种古怪字迹会给他带来莫名熟悉感。
  冷宫里,他的母亲是低贱宫人,苍白瘦弱,目光总是深深,好似在缅怀什么。偶尔她用树枝在土地里写什么,好似就是这种字迹。
  他母亲死的太早,他五岁时便去了。若是死的晚一些,这样的文字,她应该会教给他。
  为何杨错会通这种文字?
  公子息捏紧丝帛,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深不见底的杨错。
  公子息冷静下来,很快平静心情。
  无论杨错有什么秘密,他都不关心。
  他要他死。
  他将丝帛交给章先生,狭长眼眸都是狠戾,
  “好好研究,给我仿写同样字迹。”
  **
  盗字任务完成后,赵常乐绷紧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无论主人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反正她可以轻松一阵子了。
  心头大事放下,赵常乐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日上三竿还没醒来。
  反正杨错上午都在王宫授课,她起得早也没事做。
  谁知睡的正香,忽然觉得有人在猛推自己。
  “阿乐,阿乐你快醒醒!”
  丹河都快急死了,偏炕上的人睡的死猪一般,阿乐要是再不醒,她就泼凉水了!
  赵常乐睁开眼,还觉得困,口齿含糊,“丹河,怎么了?”
  丹河急的满头汗,“怎么了?天要塌了,你闯大祸了!”
  “什么?”
  赵常乐反问,脑中急速冒出一个可能性来——盗字的事被发现了?
  她脸色骤变。
  丹河见了,愈发肯定赵常乐就是祸首,从床头取来外套就往她身上套,
  “赶紧收拾收拾,去书房见祭酒吧!我在杨府三年了,几时见过祭酒发那么大脾气,直接把茶盏给摔了!”
  “等等,”
  赵常乐一把抓住丹河的手,
  “祭酒为什么事发脾气,你知道吗?”
  “我哪儿知道啊!你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
  匆匆洗漱后,被丹河连推带拉,赵常乐一路小跑来到了书房。
  正午的太阳正大,明晃晃地照着,没有一丝风,书房内外安静极了,气氛十分压抑。
  赵常乐狠狠掐了一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进了屋子。
  书房里,杨错正临窗站着,背着众人,手负在身后,看不清神色如何,他身后案桌上放着一卷摊开的画卷。
  宁伯站在他身后。
  飞白正蹲在地上,捡着满地的碎瓷片,见她进来,他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跪下来。
  下跪行礼,如今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
  她捡了块没有瓷片的青砖跪了下来,听飞白道,
  “祭酒,阿乐来了……”
  杨错没有说话,甚至连衣袖都一动不动,站在窗边浑似入定了。
  飞白清了清嗓子,站起来道,
  “阿乐,祭酒书房有一副极珍贵的画卷,昨日还是好好地,今天取出来一看,却发现它被烧坏了。是不是你做的?”
  原来不是盗字。
  赵常乐心安下来。
  什么劳什子画,她见都没见过。
  不过为一幅画这么兴师动众,怕是什么绝世珍品,卖了她都赔不起。
  这样的责任,赵常乐自然要撇清。
  她摇头,
  “不是我,我根本没见过什么画。”
  想了想,她补充道,“今天上午祭酒外出,我在房中睡觉,会不会是这会儿有人进了书房?”
  飞白摇头,
  “上午我在书房,无人进入。”
  他望向赵常乐,
  “阿乐,你好好想想,不是今天,就是昨晚,有没有人擅自进过书房?”
  宁伯冷笑一声,
  “飞白,她说她没做过,你就信了?我倒觉得她嫌疑最大。她没来书房之前,书房半点事都没出过,她这才来几天,就弄坏了一幅画!”
  什么话?证据都没有就诬蔑她!
  赵常乐不服气,瞪了宁伯一眼。
  忽然间,她想到一件事——
  昨晚她去找黑齿时,宁葭独自在书房待着。她回书房路上,碰到宁葭神色慌乱。
  会不会是她?
  赵常乐冷静道,
  “我觉得,可能是宁葭。”
第24章 
  赵常乐说出宁葭的名字,宁伯瞬间黑脸,
  “你说什么?”
  好像恨不得打她一顿。
  飞白连忙拦住他,
  “宁伯,只是怀疑,又没定罪,谁来过书房,谁就有嫌疑。连我也有嫌疑。你冷静些!”
  赵常乐看了飞白一眼。
  他能在杨错身边做贴身随从,也不仅仅是机灵活泼,遇到大事,他其实很稳重,比宁伯都拎得清。
  赵常乐将昨夜事情解释清楚,
  “昨夜祭酒和小胥夫子相继离开书房后,我在书房收拾,宁葭就来了,说是给祭酒送夜宵。她使唤我去提一桶热水,说她一会儿要洗漱,我便去了。我去提水时候,书房里就只有宁葭一人。我回到书房时,遇上了宁葭,她神色颇是慌张,如今想来,会不会是她——”
  飞白打断了赵常乐的猜测,毕竟毫无证据,多说只是诛心。
  飞白补充,“确实,我昨夜回书房整理,就碰上了宁葭独自在书房,她也说她是送夜宵的。我俩说了会儿话,她便走了。不多时阿乐回来,我们收拾书房后,我便锁了房门,此后不可能有人进来。”
  宁伯脸色变了变,很快反驳,
  “胡扯!我的女儿我自己知道,便是真犯错了,也会直接承认。”
  宁伯浓眉皱起,忽然问,
  “昨夜祭酒和小胥夫子什么时候离开书房的?”
  飞白想了想,“亥时初刻。”
  他看过更漏,记得清楚。
  “宁葭是什么时候到书房的?”
  宁伯问,目光却盯着赵常乐,犀利如剑。
  赵常乐顿时觉得口干,可又不能撒谎,“……亥时……二刻。”
  宁伯冷笑,“也就是说,你一个人,在书房独处了一刻钟?”
  赵常乐心头一慌。宁伯不愧是老江湖,这么快就抓住了漏洞。
  她说宁葭有嫌疑,宁伯不同她争辩,反而另辟蹊径,将她也拖下了水——
  你自己也有嫌疑,有什么资格指证别人?
  最重要的是,那一刻钟她在盗字,本来就是在做坏事,根本没法自证清白。
  这时杨错忽然转身,窗外日光透过他肩头,他脸庞逆光,看不清神色如何。
  但莫名的,所有人都觉出一股莫名压迫感。
  杨错命令,
  “飞白,把宁葭叫来。”
  “是。”
  不多时飞白带着宁葭过来了,出人意料的是,胥白尹也跟来了。
  飞白对杨错解释,
  “宁葭在客房同小胥夫子说话,小胥夫子也很关心这件事,所以跟我一起来了。”
  宁葭的神情很奇怪,半是惶恐,半是兴奋,说不出的扭曲,她在赵常乐身边跪下,朝杨错磕了个头,
  “祭酒……”
  然后扭过头来,紧紧盯着赵常乐,“阿乐,听说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嗤一声冷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反倒是某人,做坏事了倒打一耙,真是人品低劣。”
  她这样理直气壮,赵常乐见了,几乎都要怀疑这幅画是不是自己梦游时弄坏了的。
  宁葭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对着杨错又磕了个头,
  “祭酒,我昨夜是来过书房,这不假,可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弄坏东西。我是亥时三刻到书房的,我叫阿乐去给我提一桶热水,阿乐前脚离开,后脚飞白就来了。我听飞白说,那个弄坏画的人做贼心虚,怕人发现,把画放进锦盒里,把锦盒藏到了书架上。若真是我干的,我哪有那么长的时间?还有,画被烧坏了,肯定一屋子烟味,飞白当场就发现异常了!”
  “不对!”
  赵常乐反驳,“明明是亥时二刻,你进书房时,我还看过一眼更漏,怎会记错?”
  宁葭反问,“证据呢?”
  证据?哪有证据!
  可她看过更漏,时间错不了。
  宁葭非常自信,扬着脖子,
  “你没证据,我可是有。昨晚我来书房,在路上遇上了小胥夫子,我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分别的时候正是亥时三刻。小胥夫子,您说是吗?”
  屋中人的目光一齐聚在了胥白尹身上。
  胥白尹今日换了一身女装,青色的曲裾长裙,玉簪盘发,腰间的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玉饰与香囊。
  或许是衣着的关系,她的神情不复昨日潇洒飞扬,反显得郁郁。
  她若有所思,淡淡地看了一眼赵常乐,然后又看了一眼宁葭,最后垂下眼去,望着面前方寸的青砖。
  沉默许久,她才慢慢开口,“……宁葭说的对,我为她作证。”
  赵常乐身体彻底僵了。
  怎么可能是亥时三刻?她明明看过更漏的,分明是亥时二刻!
  胥白尹在说谎。
  为什么?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沉闷地像暴雨欲来的低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间杨错开口,“所有人都下去,除了阿乐。”
  宁葭最先离开,她跨过门框的时候,回转头轻蔑地看了赵常乐一眼,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跟我斗,你凭什么?
  宁伯紧跟着离开。
  飞白回头,看了一眼赵常乐,无声叹了一口气,好似对她接下来的下场有所预料,然后便离开了。
  胥白尹垂着脸,依旧沉默地盯着面前方寸的青砖,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了,她才似有所觉,挪动了身体。她看了赵常乐一眼,目光中似有歉疚,但终究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屋中只剩她与杨错二人。
  她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杨错却忽然命令道,“你过来。”
  他的声音很沉,也很冷,甚至还带着些被火灼烧过的、粗粝的感觉。
  赵常乐有些心慌,攥紧了手掌,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书案边。
  书案上平铺着一副画卷,一大半都已被烧毁。
  这便是那副珍贵的画?
  赵常乐细看,却愣住。
  她以为这该是什么名家古画,可其实……这画还挺丑的。
  画卷简单,天上明月,地下湖泊,并湖岸边两个人影,一男一女。不过是最庸常的花好月圆人长久画面而已。
  画卷被烧毁大半,若非她对此画熟悉,通过残卷,着实是看不出画的本来模样。
  这是她自己画的画。
  那一年她及笄礼刚过,母后让官员开始占卜婚事吉日,她的嫁妆也预备起来了。正逢杨错生辰,她玩心起,随手画了这么一副画送他。
  原来自己画画这么丑的啊。
  可婚事吉日没有占卜出来,杨错的父亲却被查出里通外国,意图谋反,杨父大喊冤枉,当廷痛斥父王昏聩,不堪为君,父王大怒,将他下到死牢之中。
  数日后,杨父死在狱中。
  杨府满门抄家,杨错仓皇逃跑。
  后来再见他,就是赵王宫破那日,她身后是赵氏鲜血,他身后是数万叛军。
  生死面前,感情不值一提。
  重生以来这样久,赵常乐几乎都忘了,原来他们曾经那样相爱过。
  重生以来这样久,杨错从未表现过任何痛苦或缅怀模样,她以为他早将她忘记。
  一瞬间所有情愫涌上心头,她喉头几乎哽咽,一时忘了自己是谁,喃喃自语,
  “这幅画……这幅画——”
  可她话音刚落,一只手却立刻掐上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仿佛登时要扭断她的脖子。
  “这幅画……你用命来偿。”
  反正他杀人如麻,手上的血够多了,洗都洗不掉,不在乎再多一条。
  赵常乐被抵在满壁书架上,杨错生生将她提的双脚离地。
  她喘息不过来,连辩解都说不出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要杀了她,杀意这样浓,赵常乐察觉到了。
  她真的没碰过那幅画!
  可杨错却早已理智离体,根本听不进任何辩解,此时全凭一腔愤怒。
  中山公主离世已满三年。
  三年来,他夜夜难以成眠。
  无边夜色那样深,他闭上眼,是她站在雄伟宫殿前,满身血污的模样。
  她恨他。
  所以她在他面前决然撞阶,连一丝辩解或挽留的余地都不给他。
  鲜血溅了他满身,他跪在她面前,徒劳的用手去擦她额上的血,可怎么都擦不完。
  她是被他逼死的。
  如果不是他带领叛军攻城掠地,如果不是他兵临城下逼降赵王……
  夜里闭上眼,这一幕就在眼前,夜复一夜的提醒着他的罪孽。
  他无法入睡,直直躺在床上,夜那么长,像一辈子,他在等天亮。
  天亮了,入宫,处理政事,同官员周旋……许许多多的事情潮水一样卷来,一天又过去了,又是漫长的夜。
  这是一个永无止尽的惩罚。
  夜里他的心脏被活生生挖出来,第二天太阳出来,他再将心脏装回去,一层一层衣裳穿戴整齐,所有痛苦都不见,他对别人,露出温和的笑容。
  有时候夜里实在难受,他像游魂一样,连灯都不点,走到书房,摸索出藏在书架深处的锦盒,打开盒盖,看着里面的画卷。
  不敢把画卷拿出来,更不敢展开看。只敢轻摸一摸,就摸一下,然后将画卷放回去,重新放回书架深处最不好拿取的地方。
  这样会好受一点。
  他不敢思念她,不配思念她。
  像最阴暗的怪物,只敢在最深的夜里,偷偷想一想。
  这是她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了。
  当年赵王宫遭屠戮,后又被焚烧,她所有的旧物都毁在一把大火里。
  这画卷,是她留下的唯一东西了。
  这画卷提醒着他,曾经她还是爱他的,他们之间不仅仅是恨。
  而现在,这画卷被人毁了。
  杨错死死掐住面前女婢的脖子,一点余地都不留。
  目光被瘴气笼罩,他毫无怜惜——他要她偿命。
  赵常乐眼前变得模糊,她已经喘不过气了,就要这样死了吗?
  重生以来数次遇到杨错,他对她都没有一点善意。
  如果说刚重生时,赵常乐还无法置信,此时她却彻底不再怀疑——
  这就是他,阴冷的,峻刻的,杀人如麻的杨错,却披上一层君子外袍,伪装成谦逊的,温和的,清风朗月的模样。
  她喜欢哪个他呢?
  那个被伪装出来的君子,还是藏在皮囊下面的,真正的他?
  喉间手掌越来越紧,她喘不过气来,徒劳地伸手去掰他掐在喉间的手掌,可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铁了心要杀了她。
  她曾经最爱他,可他屠尽了赵氏宗族,如今又要杀了她。
  赵常乐喃喃,弥留之际,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我喜欢你那样久,最赤诚的爱,最热情的心都给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无数被压抑的记忆仿佛刀剑,破空而来,穿过他的身躯。
  取名为错,错乃磨砺之意,错玉错金,千锤百炼,方能成才。
  寒冬,破屋,缠绕在耳边的是母亲的嘶哑声音。
  去报仇,去报仇。
  不报仇,不配姓姬。
  他叫姬错。
  王族血脉,断在赵王篡权,屠戮姬姓宫殿的那一天,他是逃出来的唯一的嫡系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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