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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春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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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开门,别让郎君等急了。”
那门打开之后,车队便快速的行驶了进去。
等那门关上之后,崔九从墙上跳了下来,贺知春一瞬间也从树上梭了下来,抬脚一看,地上那马车辙印里,洒了一些大米。
这个车队运的是大米?贺知春想着要带回去给贺余看看,拿着帕子连泥带米一道儿包了起来。
崔九原本想要牵贺知春的手,但是看到她手上的那团泥,顿时不干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快速的跑开了。
到了巷子外头,陆寻正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等着他们来。
一见到崔九,他赶忙问道:“有吗?”
崔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咱们先去二哥那里再说。”
贺知礼住在知味记最顶上一层的雅室之中,三人进去之时,他刚沐浴更衣完,头发还湿漉漉的。
崔九喝了一口水,这才说到:“最外头的仓库里有些粮,其他的都是空的。刚刚又运进去了一批。”
陆寻的手紧了紧,贺知礼擦着头发的手也停住了。
这可当真是戳破天的大事情。
“你是御史中丞,快些上奏圣人,将这狗贼抓起来剐了。然后让朝廷赶紧从其他地方调粮,不然的话,到时候无粮赈灾,万一民变了怎么办?”陆寻说道。
崔九勾了勾嘴角,拍了拍陆寻的肩膀,“年轻人,不要心急。折子是要写的,狗贼也是要抓的。但不是现在。”
陆寻顿时急眼了,“等什么?等杨姜给你送礼么?还是你也不敢动杨家人?”
崔九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某敬你,你就是这样看某的?某什么没有?他杨姜的全部身家,某都看不上眼。今日某就送你一句话,刚过易折。”
“鲁县令出身寒微,在杨姜这里说不上话儿。但是你呢,你是江东陆氏嫡子,与杨柳两家都是姻亲,你即便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那也应该从中斡旋,为百姓讨了好处再说。”
“你想做的不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么?明明有好的出身,为什么不利用?你舍下你正人君子的脸面,杨姜能见死不救?你自己个好好想想。鲁县令有鲁县令的为官之道,你不用照着他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你应该也找到自己的道。”
陆寻很久都没有说话。
崔九见他不服气,问贺知春道:“阿俏,你好好的同正直的陆县尉说说,某为何现在不立刻将这狗贼拿下?”
贺知春清了清嗓子,“杨刺史今日让杨不举运粮进库房,这说明了他们还想着要掩盖事实。”
“陆大哥且想一想,现在把他们抓了,杨狗贼不是舒坦的躺在牢中吃香的喝辣的,将那缺粮治水剩下的事情全都推到我阿爹头上,那太便宜他了吧?想得美呀!”
这种事肯定不是杨姜一人所为,起码荆州的司仓是同流合污了的,一抓就要抓一大批。
“咱们且让他填,折子走御史台的密信送去长安城。然后假装不知晓,让杨狗贼筹粮。他若是愿意拿自己家的银子买,也让他买,反正我二哥早从岳州那道儿,运了许多粮草过来呢。都卖给他啊,这是宰猪的好时候啊!”
按照贺余的性格,若是知晓库中没有粮了,肯定一边骂杨狗,一边先拿贺知礼的粮救急。
但是贺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日后问朝廷讨债也是说不清的事情,不能这样干!
贺知礼一听,二话不说的拿出了他的小算盘,这个小算盘乃是上好的玉石制成的,是贺知礼给自己个买的最贵的一件礼,爱不释手的,吃饭喝水时都带着。
“哈哈,阿俏一定要这样干啊,某多赚的,都拿出来赈灾。哎呀,得让旁人出面才行,不然岂不是暴露了……”
……
贺知春伸手摸了那算盘一下,又接着说了起来。
“按照常理,水退了之后不久,若是没有爆发瘟疫,咱们就要回长安了。杨狗贼肯定是打的这个主意,挨到我们走了就好了。”
“等到他买不动了,圣人的批复也下来了,咱们就可以抓人了。”
第262章 昂贵的癖好
“等到他买不动了,圣人的批复也下来了,咱们就可以抓人。不用担心他减轻了罪名什么,荆州粮仓巨大,他填不满的。他在荆州这么些年,亏空粮草一事,肯定没有少干,足以定他死罪。”
贺知春说着,嘿嘿,谁叫他姓杨,还有前朝皇室血脉,圣人恨不得没有理由都想弄死他啊,何况有这么大的罪。
崔九高兴了咧了咧嘴,“不亏是阿俏,和某想的一样一样的。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死之前先榨一榨。不过咱们得暗地里让人盯着,别让狗贼跑掉了。”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不对啊,阿俏,杨不举是谁?”
贺知春一梗,她不知道杨刺史的儿子叫啥名字,暗地里给他取了个杨不举的外号,结果说溜嘴了。
“哎呀,你说什么呢?那么不雅的话,我怎么会说?”
贺知春挺了挺腰杆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崔九想想也是,“把你那坨臭泥扔了吧,浪费了一张好帕子,你不要,还不如送给某。”
陆寻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九见他一脸迷茫之色,笑着端给了他一盏茶,“其实主要是因为,当务之急咱们要先安顿好老百姓。狗贼在这里这么多年,势力不小,牵一发动全身,若是把荆州官场整瘫了,救灾之事反而要耽误了。等他没有用了,再清算不迟。”
“时辰差不多了,某这个时辰要去给阿爹送汤水了,你们再坐某的马车回去。”
三人赶忙起了身,贺知春还不忘记拿了她的那一团掺和有大米的泥土。
……
接下来的两日都是艳阳天,被那大太阳一晒,水位明显下降,已经不足江堤之高了。
这洪水是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贺余非常的高兴,比平日里多吃了一个馒头,“打今儿个起,不用这么多人都睡在大堤之上了。大家伙按照之前的安排,每三人一组,轮流守着一段江堤,若是有问题,便敲锣示警。”
贺知春也觉得全身酸痛,恨不得快些下去泡个澡,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正在这个时候,杨刺史揉着脑袋走了过来。
贺余同贺知春一直住在堤上,他也不好意思回府,跟在在堤上住了好几日,胡子拉碴的显得格外的憔悴。其他荆州场面的上的人,也都一脸菜色。
“贵主这些日子辛苦了,不若到臣的府上小住。我们这荆州城乃是乡下地方,那驿站许久没有住人,怕苦了贵主。”
贺知春还没有说话,贺知礼就笑道:“这个倒是不必了,某在荆州有宅子,就在杨刺史家隔壁,有空来串门啊!”
杨姜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贺郡公长住长安,又不住荆州,为何要买宅子呢?”
贺知礼笑了笑,“某四处里跑,到了一个地方,就买一座宅子,癖好癖好!”
买个宅子方便监视你啊!
杨姜不知道如何接话才好……好昂贵的癖好!
“如此,某就先行一步了。”
贺知春笑了笑,“杨刺史还请留步。”
她说着,转过身来,对着堤上的众人说道:“诸位荆州的亲人们,圣人有旨,减免荆州今年的赋税,开仓放粮。等杨刺史安排好了之后,大家可以排队领粮食。”
“贵主,贵主”,杨刺史脸色低沉,喊了贺知春两声。
贺知春充耳不闻,继续说道:“贺司农也会到各地调良苗,让大家补种新一季的稻子。接下来得日子很艰难,但是请大家记住,圣人没有忘记荆州的百姓。”
大堤之上,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欢呼声。
全都说完了,贺知春才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对着杨刺史笑了笑,“杨刺史说什么?之前没有听见。”
杨刺史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贺知春对着杨刺史眨了眨眼睛,一副娇憨做派,“圣人让我来荆州,就是说这么一番话来的。再等上几日,若一直都是晴天,我便要回长安了。杨刺史责任重大,一定要好好的开仓赈灾,等我回了长安,再给杨刺史请功。”
陆寻已经麻木了,一言不发。
倒是鲁县令,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请功?要给这个狗贼请功?
他想要跳起来说话,却被陆寻拉住了。
杨刺史松了一口气,笑了出声,“贵主所言甚是,且放心,这放粮之事,交给姜来办。”
贺知春赞赏的看着杨刺史,“刺史劳苦功高,且快回去歇息吧。先前我以为杨刺史同那柳思维是一丘之貉,当真是大误了。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不说了不说了……”
杨刺史不动声色的看了他的下官一眼,又邀请了贺知春一次,便领着众人下堤去了。
鲁县令见他们走了,怒气冲冲的走了上来,想要质问贺知春。
他还没有开口,贺知春便说道:“现在杨刺史愿意全权负责放粮,不是很好么?我听说之前鲁县令求他,他也无动于衷。鲁县令现在应该做的,是让你们县里头的百姓们,赶快来领粮食,没有什么比拿在自己手中,更让人安心了。”
鲁县令一愣,感觉贺知春话里有话,还想再问,却被陆寻拉开了。
贺知春松了一口气,走到了贺余跟前,“阿爹,且去休息下吧。你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贺余精神头却好得很,“阿爹还要同太医一道儿商议下,明日净水赠药防治疫病的事。让薛贵和云霞送你回去。”
贺知春拗不过他,从袖袋里取出了一截老参,硬塞给了贺余。
然后坐着马车回去休息了。
崔九还有贺知礼都有正事要忙,贺知春有侍卫队保护,他们也不担心。
马车一路行着,却听到一阵哀乐声起,贺知春撩起帘子一看,只见柳府门前挂着黑白幡,这应当就是柳思维家了。
贺知春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一桩事儿来。
这柳思维也是出身河东,乃是宫中柳妃的弟弟。那么他的家人,他身边的老人,是不是可能有人会知晓,当年宅邸之中,那个死去的柳氏之事呢?
走在外头的薛贵见贺知春撩开了帘子,问道:“贵主可要停车?这里是柳司马府。”
第263章 柳氏旧闻
贺知春摇了摇头,虽然柳思维很可恶,但是死者为大。
她若是进去吊唁,那太抬举柳思维了,他不配,若她不吊唁,那柳家人八成还以为她是来找茬的呢。
“不进去了,直接回去。”
马车一路没有停顿,直接进了府,这个宅子并不算大,同幼时他们在岳州住的差不离,贺知礼临时从知味记叫了一些博士婆子过来,打扫得十分干净。
一停下来,贺知春这才觉得哪里都难受得厉害,直到将整个人泡在浴桶之中,洗了好几遍之后,困意上了头。
“贵主,县公给您准备荆州的特色名吃,有龙凤配,鱼糕丸子,皮条鳝鱼和冬瓜鳖裙羹,你用一些再歇息吧。”
贺知春伸头一看,荆州离岳州不远,这名吃多是水产,倒是很符合她的胃口。
“云霞你是北地人,也尝尝这荆州特色吧。当年我们在荆州开知味记的时候,吃过这些。鳝鱼尤其不错,知味记里还有炸盘鳝,你一定要去尝尝,在长安城的铺子里,可鲜少会有。”
那吃盘鳝可得需要口活好,那鳝鱼一整条用油一炸,会盘成一个圈儿,会吃的人,用筷子夹住它的头,然后在头下一口咬住骨头,就那么一撕,脊背是脊背,肚皮是肚皮了。
不会吃的人,啃成了一段一段的,吃起来颇为费劲。
她说着夹起了一块鳝鱼,已经是去过骨的了,吃起来又鲜又嫩,让人口舌生津。
再饮了一碗冬瓜鳖裙羹,吃了一块豆皮,便觉着饱了。
“你让咱们府中,那荆州本地的婆子,去打听一下,柳司马家中,可有什么从河东柳氏出来的老人了。若是有,用钱也好,打晕了带过来也好。不要声张,我有话要问。”
云霞点了点头,“诺。”
她是武婢,不擅利诱,只会强攻……
贺知春用完了,漱口净面,云霞又给她点了一支熏香,这才关上门出去了。
贺知春觉得自己个做了一个梦,好似元宵也跟着她来了岳州,还不停的拿毛蹭她的鼻子,让她痒痒得不行。
一会儿又拿它的爪子,在她的脸上踩来踩去的,相当的霸气。
贺知春迷迷瞪瞪推了推,“元宵,你再闹,不给你吃小鱼干了。”
她说着,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崔九那厮正坐在床边,应该是刚刚沐浴过了,头发还没有束起来。
他正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在贺知春的脸上扫来扫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这是女子的闺房,你也进来,快出去快出去!”
崔九咳了咳,“这都第二日晨起之时了,某见你还没有醒,忧心你生病了,这才过来的。你要找柳氏的老人,已经帮你找来了。”
贺知春气得脸都红了,“云霞呢,薛贵呢?就这样让你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你别恼,某这就出去。他们都打不过某呢。”
等贺知春换好了一条湖绿色的襦裙走到小花厅中的时候,崔九也让墨竹帮他束好发了。
那花厅中间放着一个小几子,上头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仆妇。
贺知春看了崔九一眼,崔九点了点头,“这位么么,以前是在柳夫人的陪嫁,后来柳思维来了荆州,柳夫人不放心,便让她跟着一道儿过来荆州了。”
拿仆妇哆嗦着,看上去吓得不轻,也不知晓,是如何来的。
“么么是柳家的老人了,可知晓当年大柳氏的事,就是如今柳妃的庶出姐姐。你且放心,我今日叫你来,并非是要过问柳思维的烂事儿。只是喜欢听人讲古罢了。”
贺知春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那么么闻言松了一口气,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若是贵主让她说主家的罪证,那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只是说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庶出女儿,还早就化成了一抷土的人,倒是无所谓了。
“那位娘子叫柳云珮,当年是主家的几个女儿之中,出落得最好的一个。她的母亲姓肖,性子古怪,那当真是老奴见过最美的小娘子。”
“但是肖姨娘不擅长争宠,家主也就是刚迎她进府的时候,宠了她一段时日,不久便将她抛到脑后去了。”
贺知春点了点头,从柳家人丁旺盛可以看出,他们家的儿郎贪恋美色的肯定不少,庶子庶女一大堆,到处都是柳家的姻亲。
“这位肖姨娘,如今还活着吗?她出身如何?”
么么摇了摇头,“在佩娘三个月的时候,肖姨娘病故了。佩娘后来给了张姨娘抚养,不过张姨娘也死了。她不是河东人士。听闻家主途径永州之时,被蛇给咬了,是肖姨娘舍身救了他,她是良家子。”
永州!柳氏的母亲竟然是永州人!
那柳氏怎么会被永州产的异蛇给咬死了呢?
“当年府中可有什么关于肖氏的奇怪传闻?”
么么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迟疑道:“夫人治家有方,没有不好的传闻。但是有一件事,老奴心中有疑惑。家主妾室不下二十,是以夫人有一本晴雨册……”
贺知春一愣,“什么晴雨册?”
崔九咳了咳,对着那么么点了点头。
“晴雨册就是登记着家主今日住在哪位妾室那里的小册子。肖姨娘有孕之时,府中的尚未有郎君出世,夫人很紧张。老奴翻看晴雨册,上头写着家主去过一次。但当时应当是肖姨娘来葵水的日子才对。”
贺知春惊了!这么么的意思是,那肖姨娘有私情!
“老奴当年也不敢确定,是以没有说出来。因为葵水不准,也是常有的事。而且肖姨娘三个月之后就死了,老奴便索性将这事情埋在心中了。”
贺知春皱了皱眉,“肖姨娘生柳云佩的时候可有难产?她得的是什么病?”
么么摇了摇头,“没有难产,她得的是风寒急症,不到天亮人就没有了。”
崔九见那么么也实在是说不出旁的事情来了,又问道:“那柳云佩身边的奶么么还有下人,你可知道他们去哪里了?通常奶么么都是家生子,柳氏死时无子女,家生子应该回了柳家才是。”
么么惊讶的看了崔九一眼,“您料事如神。当年他们的确都回来了,但是这种沾了死气的人,通常都当不了什么好差了。老奴同他们不熟悉,只有那个奶么么,是我后来嫁的夫婿家的亲戚,听闻是给一个旁支的小娘子当陪嫁么么去了。”
“那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嫁给了何人?”
么么想了想,“好像是叫柳……柳金花,对叫柳金花。嫁去了长安城,具体是何人,老奴就不知晓了。得回河东问上一问。”
第264章 震撼送葬
那嬷嬷出门之时,背都湿透了,看到了门口像是门神一般站着的云霞,焦急的说道:“老奴知晓的事情,全都说了,现在能放了我儿子了么?”
云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你回去吧,不要胡乱说话,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全家第二次。”
嬷嬷打了一个激灵,快步的从角门走掉了。
云霞看到她走了,才端着托盘进门去,给贺知春还有崔九送朝食,正是知味记的鲫鱼米粉,配上一碟子兰花萝卜,又鲜又辣,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今儿个,姓杨的要开始开仓放粮了么?”贺知春吃了筷子米粉,问道。
崔九摇了摇头,“明日开始,老贼下血本了,昨日从二哥那里买了不少粮,二哥的人宰得他面如土色,哈哈!接下来夜夜等着收钱就好了。”
贺知春闻言也乐呵了起来,“狗贼活该。阿爹怎么不在?”
崔九好笑的看着贺知春,“你还好意思说,就你没有起了。阿爹一清早,就领着太医去给各个县的县令分发净水的药材,还派人去运锻石灰了。待会儿要跟着鲁县令去乡下看看。阿俏也同去吧。”
“嗯,吃完了就去。”
……
等贺知春一行人站在荆州一个小县里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
与荆州府城里一片欢声笑语不同,这里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白布黑幡,还有痛哭之声。
洪水在屋子的墙上留下了一条泥泞的水平线,像是彰显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泥地里,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已经死去多时了,身体有些腐烂,发出阵阵的让人恶心的味道。
人一靠近,一大团的蚊虫嗡嗡的飞了起来。
在他身旁的大树之上,挂着一头一脸惊恐的肥猪,不停的往下滴着血水和油脂。
在大堤上抗洪已经认识了贺知春一行的壮丁们,见他们来了,纷纷的红着眼,恭敬的对着贺知春行礼。
他们每一个人的腰间都系着白布,抬着薄皮棺材来来往往的。
“天气热,停不得灵,乡里乡亲的,就都先帮着葬了。这里乱得很,贵主还是先回府城吧,我们荆州还需要您的福气镇着呢。”
一个穿着短打,蹲在地上烧着纸钱的老者见贺知春满目震惊,劝慰道。
他又抓了一叠纸钱,往贺知春身后看了看,看到了僵硬在原地的鲁县令,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明府快家去吧。你阿爹还等着你呢。”
贺知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土屋,已经塌掉了半截了。
在那屋子的门槛之上,坐在一个双目呆滞的老者。
而在他的面前,整整齐齐的摆着五具尸体。
鲁县令只觉得晴天里一声霹雳,双脚如同千斤重,半步也挪不动。
他一家七口,只剩下他同他阿爹两个会喘气的人了啊!
陆寻瞧着双目通红,“鲁明府,归家去吧”
鲁县令一声嚎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哭一边爬,朝着那已经塌掉了半边的屋子爬去。
“阿娘,秀芳……是我对不住你们啊!我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让你们过……我……”
周围的乡亲们见了,都忍不住掩面而泣起来。
鲁县令救了许多人,可没有救到他的家人,为了抗洪,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回家了。
鲁县令的阿爹已经是垂朽老者了,他听到儿子的声音,原本浑浊的眼睛像是有了神采,转眼就是滔天的怒火!
他二话不说的转身进了屋,拿起了一根扁担,对着鲁县令气势汹汹的冲来,对着他的脊背就是一扁担,直接将他打趴在了地上。
“你这个孽子啊!全家人缩紧裤腰带供你读书识字,想着你当官了咱们家日子能好过点。可是你瞧啊!你瞧啊……你瞧瞧我们的下场啊!”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直接让你一个字都不认识,在家里种田……至少让我的重孙子活啊!他才三岁啊!黄土都埋到我的脖子了,老天爷怎么不收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要收了他们啊!”
鲁县令的阿爹将那扁担往地上一扔,又坐到门槛之上,嚎啕大哭起来。
鲁县令一边爬一边磕头,直到到了死去的家人跟前,颤巍巍的拉开了盖着他们脸的竹席子,一口鲜血喷出来,顿时晕死了过去。
鲁老爹一瞧,抱着鲁县令又哭了开来,“你这个孽子啊!难不成还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再送一回!如此老头子不如一起吊死了算了!”
跟着一道儿来的太医赶紧上前掐了掐鲁县令的人中,将他救醒了过来,扶到了阴凉处。
那烧着纸钱的老者见了,抱着他的纸钱,蹲在鲁县令家门口烧了起来。
“鲁县令是大好人,你们在天有灵莫要怪他,要保佑他,好人应该有好报才是啊!乡亲们,咱们一家凑点钱,帮鲁县令先把家人安葬了吧。”
贺知春一听,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好人真的有好报么?
“乡亲们不要破费,这事儿交给我来办了。”贺知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看了一眼薛贵。
薛贵吸了吸鼻子,快马加鞭的回城去拉棺材寿衣香烛之类的东西了。
这小县城里,哪里还有棺材,早就已经一抢而空了。
鲁县令闻言又是一阵痛哭,“鲁某当了十五年县令,连口薄棺材都买不起啊!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
贺余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是百姓的好官。节哀。”
虽然悲痛,但是活还是要人干的,贺余在陆寻的带领之下,给县中的各个井水里都放净水的明矾,还有一些药材。
贺知春将她的三十六护卫也分出了三十个,在有过尸体的路边到处洒锻石灰,没有锻石灰,就洒草木灰。
这样做,能够减少疫病。
很快薛贵就领着一群人从府城里拖了棺材回来,不少乡亲们都围拢了过来,帮着入殓了。
还有那唱夜歌的班子,吹着唢呐,唱着歌儿。
“荆州的小山洼哟,有一个鲁家冲哟。鲁大娘的亲儿哟,是个大英雄哟……”
鲁县令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围着那棺木走了起来,乡亲们都自觉地跟在他的身后,围着棺木绕起圈来。
这是一种送葬的风俗,孝子贤孙们,围着棺木打转儿。
村中的壮丁们自发的抬着棺木,上山安葬。
薛贵和另外一个侍卫拿着纸钱,一边走一边洒。
鲁县令捧着灵牌五步一跪,朝着坟山之上走去。
那大山之上,已经新竖了一排又一排的新坟,一层纸钱撒落地,被踩进了泥里。
又有一层纸钱落了下来,盖住了上一家的……
贺知春站在那高山之上,往下望去。
圣人已经是一个非常勤勉的皇帝了,可他治下的太平盛世,还是有这这样的悲剧。
她突然想起了王闻林对她说过的话,这些百姓的性命,他们的喜乐安康,全都是当皇帝的人的责任。
听得时候,已经觉得触动人心了,如今看在眼中,才觉得是真正的震撼。
她真的能够一肩挑起这么沉重的江山么?
崔九走到了她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
第265章 卖夸奖了
鲁县令葬完家人,一把背起了老父亲,下了山。一道上,父子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鲁县令的父亲,又回到了那个还好着的半边破屋里,而鲁县令则又寻了贺余,安排着净水之事去了。
贺知春劝他无果,只能让太医多注意他一些,便同崔九一道儿回了府城。
两个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
朝廷虽然给了赈灾的银子,但是分摊到每个人手中,就太少了,做胡椒都不辣,她想要为荆州的百姓们争取更多的银子。
“崔九,你说我们怎样才能为百姓筹到更多的银子?问圣人要,是不太可能的了。现在能给的数目,都是同户部争取了许久的。”
这种赈灾之事都是有往年的惯例可以循的,不可能会超出太多。
剩下的要由州府自己想办法。像岳州那样富有的州府,自己就有君山银针和港口的收入,自然无碍,但是荆州就不同了。就算有钱,也被杨刺史给贪了去。
崔九咳了咳,“还记得二哥的爵位是怎么来的么?”
贺知春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肉疼,圣人坐在家里白得巨利,虽然圣人是她亲爹,那也肉疼。
“花钱买的……你想要卖官?可是咱们手里也没有啊……不对,咱们可以卖夸奖对不对?”
崔九见贺知春恢复了精气神,心中松了口气,勾了勾嘴角:“阿俏真聪明,一点就通。”
贺知春嗯嗯了两声,“说起来我阿爹刚离开岳州的时候,特别希望有百姓前来送他。连我阿爹那样的人,都想着夸赞,想要个好名声。更别提那些凡夫俗子了。”
“某肯定是要写荆州治水的折子的,要不这样,谁出的钱多,就把谁的名字写在前头。先忽悠了再说。这个折子上上去,然后再附加一个折子说,圣人啊,刚才那个都是假的,出钱买的,真的在这里啊,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贺知春噗呲一下笑出了身,“圣人要恼你了。”
她想了想,“咱们可以在荆州大堤上,立一道石碑,写着治水的事。在石碑的背面,刻上捐赠钱财人的名字。这不就是青史留名了么?得让他们多出一些钱才是啊!”
“这碑刻起来不是一日两日的,等下刀刻的时候,那些膈应人的蛀虫也被抓了,就不用写他们的名字,白得了钱啊!”
崔九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二哥不是要捐么?让他带头捐。”
两人正嘀咕着,贺知礼走了进来,“某把从姓杨的身上宰下来的都捐了,不要以某的名义捐,以阿俏的名义,这样荆州的百姓,对她就更加死心塌地了。”
虽然贺知春从来都没有同贺二哥说过什么朝堂局势,说她要争帝位这种话,但是贺知礼明显已经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了。
贺知春要拒绝,贺知礼却是拦住了她,“你见过靠银子就能当国公的人么?某已经是县公了,阿爹又是国公,圣人不会再轻易封赏贺家了。还不如让你去养个好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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