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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春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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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忍不住看了天宝一眼,是挺肥的……
  魏王小小年纪,怎么就那么会养娃呢……他们秦家的娃,就长得一点都不健硕!
  贺余却同他想的完全不同,“她小小年纪,就要遭这个罪,真的是太可怜了。一会圣人若是接公主回去,某一定要拿着这佩剑去告发太子,这样的人当储君,是大庆的耻辱!”
  秦侍郎一听,厉声喝道:“贺余,你忘记当年你为何被打发回岳州了么?”
  贺余一愣,他那时候中了进士,秦侍郎替他活动,选官原本能留在长安当校书郎,这是最好的晋升起点,可他偏偏性子鲁直,惹了不该惹的人,因此只能去了岳州的小县城里当县尉。
  “恩师,难不成咱们要掩盖真相?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秦侍郎摇了摇头,“你都做道明府了,还觉得这个世道是公平的么?你若是游侠,可以直来直往,可你是官啊!某不是要你圆滑,而是你要懂得护住自己的脑袋,然后才能做大事啊!”
  “你冒然告发太子,且不论魏公是不是同你一条心。太子是圣人的心头肉,储君之位如今稳当得很,且不说天宝公主没有死,就是死了,你觉得圣人会相信你的话,还是太子与晋王的话呢?”
  “你去告的结果,只会给你的家人招来祸事,结果就是你给太子泼脏水,是大祸啊!你的儿子还这么小,你就忍心让他去死呢?”
  贺余的手一抖,艰难的说道:“那就这么算了么?”
  秦侍郎看了贺余一眼,“有朝一日,太子失宠于圣人,你贺余位列三公九卿,你可亮剑;否则,你将这把佩剑埋了吧。”
  贺余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秦侍郎从取出一个木匣子,将那佩剑装了起来,塞到了箱笼之中,满室寂静。
  正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两个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帷幕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一把冲到床边,哭了出声,“天宝,我的儿啊!”


第186章 血色上元夜(四)
  那人说着,将头上的幂幕摘了下来,秦侍郎一瞧,赶忙上前行礼,“参见皇后。”
  孙皇后眼角带泪,冲着秦侍郎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贺余,“你瞧着有些面熟,可是在曲江宴上见过的贺进士?”
  贺余激动的行了大礼,“正是,当年臣得罪了汉王,承诺皇后金口玉言,才得以回了岳州。没有想到,皇后还记得微臣。”
  秦侍郎在一旁看着,心中叹了口气,贺余这个傻子,就是太有情有义了。
  孙皇后贤良淑德,在大臣之中美名远扬,她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进士都记在心中,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了。
  皇后擦了擦眼泪,“此番多谢你救了小女。”
  她说着,朝着门口望去,只见又有二人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
  秦侍郎一瞧,更是一脑门子汗,圣人都来了。
  皇后招了招手,“快快,刘太医,快来给天宝瞧瞧。”
  圣人阴沉着脸,看了秦侍郎一眼,便招他同贺余到一旁说话去了,小小的贺知易缩在一个角落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头雾水。
  上元节长安城大乱,太子遇袭,当真是天大的事情,圣人竟然能够前来接天宝,可见这里头的事不小。
  秦侍郎想着,当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他为何要将贺余弄到长安城来呢,让他在岳州造福一方也好啊,这下子好了,惹火烧身了。
  那刘太医把了脉,将天宝包扎好的伤口解开看了看,说道:“之前的医者手段高明,用的也都是好药,依微臣之见,无需更换。贵主气血两亏,可能要昏睡几日,臣给开一个调养的方子,服用一段时日便无碍了。”
  他说了半天,却见孙皇后无半点反应,吓了一跳,以为是皇后不满意他的说辞,赶忙取了药箱,想要给天宝换药。
  手刚伸过去,就被孙皇后拦住了,她的嘴唇有些发抖,整个人都面无血色,声音中带着颤音:“不用了,快些包起来,包起来。”
  刘太医顺着皇后的视线看去,只见她双目直直的盯着天宝腹部的伤口。
  那伤口看起来有些奇怪,明明是一道剑伤,但是伤口两侧很深,中间却伤得很浅,而且这伤口很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似得。
  刘太医想着,里衣湿得透透的,快速的按照孙皇后说的,又给天宝公主包扎好了。
  孙皇后身侧的阮麽麽,面无表情的上前给天宝穿好了衣衫,开口小说说道:“说不定不是您想的那样呢。”
  皇后回过神来,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
  这柄剑乃是太子的祖父送给他的,他甚是喜欢,经常在东宫练剑,那木桩之上,这样的豁口到处都是,旁人看了不记得,她这个当亲娘的,能不记得么?
  皇后想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刘太医刚想出去写药方,看到这一幕,狂奔了过来,皇后摆了摆手,“无碍。不过是吐出了一口淤血罢了,此事你不要告诉陛下。你去给天宝写药方吧。”
  刘太医还想说话,可是皇后却不看他,只是用帕子擦了擦嘴,然后将那条带血的帕子揣进了自己的袖袋之中。
  阮麽麽红了眼,真是造孽啊!
  圣人再隔壁屋子里问秦侍郎同贺余具体情况,刘太医拿着药方去配药了,无论是孙皇后还是阮麽麽,都没有注意到屋子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贺知易。
  孙皇后摸了摸天宝的小脸蛋:“这孩子长得可真好,一看就是福大命大的。太子长大了,勤勉于政事,朝廷上下无不夸奖,魏王最近一年,也同他亲近了不少,兄友弟恭指日可待。”
  “秘书丞长女苏氏教养良好,乃是贤后人选,吾儿今年春日便要完婚了啊!”
  “是以,我这个当阿娘的,要第二次抛弃我的小天宝了啊!麽麽,我心中疼痛难忍,就像是用钝刀子割肉一样。”
  阮麽麽心疼的看着皇后,她在皇后出嫁之前,便已经跟在她的身边了,皇后心中的苦楚,她怎能不知?皇后的想法她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
  她想着,结结巴巴的说道:“您是想要贵主趁着这个机会,离开长安城?”
  孙皇后坚定的点了点头,“你去叫圣人过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天宝若是回了宫,定然要与魏王同住,那孩子待天宝心细如发,她能发现的问题,他一定可以发现。
  他性子倔,若是发现了,能将这天都捅穿一个窟窿眼来。兄弟相残乃是大忌讳,是圣人的痛脚,就算魏王凭借此事废了太子,那他势必也要落下个逼迫兄长,有心大位的名声,若是圣人因此不喜他,作为一个皇子,他的这一辈子,就废了啊!
  将天宝远远的送走,是她能想到的能够保全所有子女的最好的办法!
  此刻便是最佳时机,便如同太子所言,天宝遇刺身亡,找不着了。
  太子保住了,魏王也不会恨长兄,而天宝也能过上平凡人的生活。
  圣人与皇后鹣鲽情深,一听阮麽麽的说辞,赶忙领着秦侍郎同贺余就过来了。
  “梓潼有何事要告与朕知?”
  孙皇后张了张嘴唇,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她稳了稳心神,这才脱口而出,“圣人,天宝被贼人刺中,下落不明。咱们送她出长安城,找一户稳妥的人家,收养她吧。”
  圣人张大了嘴,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他说着,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惊讶不已的贺余,问道:“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贺进士乃是岳州人士?”
  秦侍郎手一紧,叹了口气,贺余这个傻子又搞砸了他的仕途第二次。
  他适才在隔壁回话之时,对太子晋王还有魏公在场的事都绝口不提,只说了贺余心地好,在路上捡到一个受了重伤的孩童,便抱到他这里来了,他一眼就瞧出是天宝公主,是以给太极宫送信。
  他一点儿都不怕魏公翌日上朝弹劾太子,他若有心早就跟过来,可他没有,说明他也不想趟这浑水啊!
  按照常理而言,贺余救了贵主,圣人和皇后把她接回宫去,再论功行赏便是,谁能料想到事情会像这样发展。
  贺余若是收养了天生帝命的贵主,那简直是一辈子都被放逐出了长安城啊!
  除非他日后能够做出惊天动地,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大事,或者天宝公主能恢复正身,不然他就全完了啊!
  千万不要答应啊,傻子!秦侍郎想着。


第187章 血色上元夜(五)
  贺余却没有想那么多,点了点头,“臣正是岳州人士。先前为一县之令,如今任期已满,等候吏部调配。”
  皇后一听,猛的走了过来,对着贺余行了一个大礼。
  贺余吓了一大跳,连连退后三步,又还了一个大礼回去。
  “皇后,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皇后双目垂泪,“贺余,我今日不是以皇后的名义来命令你,而是以这孩子母亲的身份来求你,她不适合养在皇城之中,日后她便是你贺余的女儿了。”
  “你不用勉强应承,我知晓你寒窗苦读多年不容易,但是读书人求取功名,为了不就是封妻荫子。你日后不做京官,对此事封口不提,好好的养大天宝。日后圣人不会亏待你的儿子们,是不是二郎?”
  圣人身子一震,皇后已经许久没有唤过他二郎了。
  圣人点了点头,“朕会照拂你的儿子们,让他们都有个官身,适当之时,给长子封爵,朕金口玉言,一诺千金。”
  贺余若是养着天宝,定要不扎眼,高官大员那是一辈子都不要想了,圣人总得在其他方面给他弥补才是。
  贺余脑子嗡嗡作响,封妻荫子,改变整个家族的出身与命运,这是每一个寒门学子都期盼的事,不然的话,你以为为何要举全族之力捧出一人,让他鲤鱼跳龙门?
  他只想做一个好官,为大庆做点事。
  这句话,就像是梗在喉中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
  贺余看着床上躺着的皱着眉头昏睡着的细伢子,想着他在曲江宴上被汉王羞辱,是皇后解救了他,虽然他还是没有能够留在长安城,但至少保住了他的仕途。
  现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像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一般,哭泣着,求他救救她的女儿。
  若是他没有听到太子亲口说的天生帝命,他或许无法明白皇后这是在做什么,脑袋发疯了么?
  可是他听到了,所以真的能够体会到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
  而他就算不来长安城的话,在岳州也能当一个造福一方的好官吧。说不定,长安根本就不适合他。
  “诺。”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反倒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日后他的责任不再是大庆,而是床榻上躺着的那个小小女娃了。
  他已经挣扎过了,可还是无法拒绝。
  皇后闻言笑了,笑着笑就哽咽了,“日后她便不是李天宝,是你的女儿了,我给她取个小命叫阿俏吧。长大了,一定要俏皮可爱,不谙世事,成为一个乖乖的小娘子。”
  秦侍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后和圣人,真的太狡猾了,一个用真诚动人,一个用权力诱压,就这样套住了一个老实人的一生。
  贺余点了点头,“臣会照顾好阿俏的。臣女贺知春前几日刚刚早夭,与贵主上下年纪,不若便让她顶替了小女吧,也不惹人生疑。”
  他们来长安城不久,贺知春一来长安城就卧床不起,几乎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脸,就算换了一个人,除了自家人,旁人也一概不知。
  圣人闻言叹了口气,“这不就是天意。朕的天宝,同你有缘分啊!贺爱卿苦了你了,吏部会依旧让你回岳州做明府的。”
  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若是朕没有猜错的话,你来长安城应该是秦侍郎替你活动过了,要做京官的,这贸然回去了岳州,也让人有迹可循,而且你把天宝抱回来,也难保有人瞧见了。天下没有掩盖得住的秘密。”
  “你索性再收养一个同龄的女娃儿,做养女。这样若是日后有人查到了,便让她代替天宝,你可明白?”
  “事到如今,朕也不瞒你了,天宝她乃是天生帝命,可是我大庆不需要女帝,大庆已经有一位德才兼备的太子了,他是长子嫡孙。”
  圣人说完之后,便走到床榻之前,亲了亲天宝的小脸蛋,红了眼,站起身来,“梓潼,该回宫了。”
  如今因为上元节的事情一团乱,他们实在是不能在此久留。
  皇后摸了摸天宝的头,许是因为疼,正月里她小小的额头上全是汗,“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两句话同贺余说,说完就走。”
  圣人无奈,领着其他人都出去了。
  “天宝出生之时,我便知晓这命格是祸根,想要将她杀死,我一个母亲,想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在圣人听了崔氏宗子的话,让她作为太子的磨刀石。”
  “这两年来,我同圣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太子因为天宝的存在,越发的勤勉,圣人觉得他不需要打磨了。可我瞧着,天宝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她腹部的伤口,那是被太子佩剑所伤,对不对?”
  贺余没有说话。
  “我已经命不久矣,你告诉我真相,我不会告诉圣人的,我已经放弃了天宝,不会再放弃太子。”
  贺余大惊,“皇后您……”
  皇后从袖袋中取出那条带血的帕子。
  贺余点了点头。
  皇后苦笑出声,“我的天宝,就托付给你了。虽然将这包袱扔给你,很不负责任,但你就当我这是临终托孤了。您请把她教导成为一个同你一样,有悲悯之心的人。”
  皇后说完了之后,对着贺余郑重的行了礼,然后带上帷幕,搭着阮麽麽的手出门去了。
  贺余呆呆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女娃,日后,这个便是他的女儿了么?
  上天夺走了他的一个女儿知春,又给他送回来了一个。
  上天知晓他当年没有能救得阿妹,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救了天宝。
  他想着,坐到了床前,用一根指头戳了戳天宝的小手,那小手肉乎乎的,像是一个白面馒头。
  许是感觉到有人戳她,天宝的手张了张一把抓住了贺余的手指,喃喃了一句:“哥哥……”
  不一会儿,秦侍郎便走了进来,拍了拍贺余的肩膀,探过脑袋看了看,嘟嚷道:“不管怎么看,这孩子都长得很壮硕,很有福相啊!难怪是那样的命格啊!捅都捅不死,让人不得不信啊!”
  两人守在天宝公主床边,许久都没有说话。


第188章 血色上元夜(六)
  大庆僧侣道士风行,下到黎民百姓,上到王公大臣,对批命之事深信不疑的比比皆是。大部分人虽然不全信,但也不致于完全不信。
  尤其是能给公主批命的人,那肯定是天虚省的得道高人啊!此事一旦传出去,大庆定当掀起血雨腥风。
  据说杨坚生下来奇丑无比,但是有一神尼说他乃是天生帝命,他日后果真当了大隋朝的皇帝;相士吕公观刘邦面相,断定其是贵人之相,贵人者,天子之谓也,刘邦日后果然当了皇帝,吕公的女儿成了皇后。
  但天宝她是女子呀!
  秦侍郎幽幽的想着,若是天宝是皇子,那贺余当真是赚大发了,他一把年纪了,都指不定会跪下来叫主公,赌上那么一次从龙之功!
  真是可惜了。
  大庆女子地位虽然高,也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之说,孙皇后和长乐公主都不止一次的影响过圣人的决策。
  可若是女帝的话,不敢想。
  秦侍郎按了按自己的手,一想就有些发抖,他已经老了,早就没有将这天戳破一个窟窿的雄心壮志了。
  老子能改变天下,那是少年郎才会说的话啊!
  “我府中有不少家奴,不如挑选一个合适的,你抱回去,给贵主挡灾。”秦侍郎想着,歇了心思。
  贺余却是摇了摇头,“做恩师的家奴,有饭吃,有衣穿,也不会被打骂,对于穷苦人家的女儿而言,已经是很好的一件事了。这事儿某也不知晓能瞒住多久,日后若是再来一次今夜之罪……那实在太对不住那孩子了。”
  “某想去平康坊寻一小女娃,养之。”
  秦侍郎点了点头,如此更好,他压根儿都不想掺合进来,若是让他家的女婢去了,日后也牵扯不清。
  贺余说着,红了脸,搓了搓衣角,“那个,恩师,学生囊中羞涩,买不起一个小娘……”
  秦侍郎傻眼了,啥玩意?你个蠢材,老夫当年瞎了眼才收了你这么个学生啊!
  贺知易一听着急了,张嘴说道:“我阿爹说的都是真的,他的钱全给我买糖人吃了,那糖人还被我给扔掉了……”
  秦侍郎更加无语了,你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啊,怎么就穷成这个样子了,真是说出去都难为情啊!
  “走吧,某同你一道儿去。”
  贺余虽然去平康坊的次数不多,但也不是青涩的呆瓜少年,跟着秦侍郎一路走去,目不斜视。
  “就这张五家的吧。她们家的花娘,大多是病若西子,苦得很。”
  秦侍郎没有明说,但是贺余心中明白。
  这平康坊竞争激烈得很,大庆贵女多丰盈,以健康丰韵为美。
  但是男人吃多了鲍参翅肚,有时候也想喝一喝清粥小菜,是以教坊妓馆中的女子,不少都是弱柳扶风,别有一番风情。
  只是哪里就有那么多瘦美人了,不少老鸨都会在花娘年幼之时便给她们喂秘药,不但会越长越美,还不会有不慎怀孕的问题,就是是药三分毒,身子骨大多都不太好。
  不过谁在乎呢?
  反正花娘最美的年华就那么几年,日后大多下场凄凉,最好也不过是嫁给商人为妾罢了,是死是活,谁在乎?
  贺余想着,不由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依恩师所言。”
  今日上元节,虽然发生了乱子,但是平康坊如今早就已经歌舞升平了。
  丝竹声阵阵入耳来,那九曲回廊之上,最红的都知娘子唱着今科状元新作的诗词,带着异域风情的胡姬跳着时兴的胡旋舞,远远看去像是一团火红色的云。
  秦侍郎一进门,那老鸨就迎了上来,她已经年纪不轻了,穿了一身娇媚的海棠红,脸上涂得跟雪一样白,嘴唇抹得跟血一样红,头上的发髻用桂花头油细细的抹了,梳得有些油光蹭亮的。
  贺余突然觉得,把贺知易留在侍郎府没有带来真是太明智了,不然他日后可能对女人要产生恐惧心理。
  “侍郎来了,还要指名瑶姬吗?”
  秦侍郎咳了咳,“你们这儿,有没有三岁上下的小娘子,想买一个回去。”
  那老鸨睁圆了眼睛,心中暗骂了一句老变态!竟然想要女孩子自己回去养,还是不是人啊!
  但是打开门做笑脸生意的,哪里有赶客的道理,“有的有的,去岁来了个,长得我见犹怜的,您瞧上一瞧。”
  那娃儿有气疾一看就是养不大的,早卖出去还省了一张草席钱了。
  老鸨带了秦侍郎还有贺余去了雅座,然后唤人叫来了那个女童。
  贺余一看,只见她穿着薄薄的衣衫,嘴唇发白,一看就身子骨不大好。
  “这孩子来路没有问题吧?”贺余突然问道。
  老鸨顿时捂着嘴笑了,“这位一瞧就是生客。能来我们这平康坊做了花娘的,都是入了贱籍的。不是贫穷人家卖儿卖女,便是当家主母贱卖外室养的女儿,再要不就是犯官之后。”
  “管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入了贱籍便是无根之人了。这平民与贱民不通婚,就是日后攀上了贵人,最多也就放良了当个侍妾,比奴婢高上那么一粉,还能翻了天去。您二位尽管放心。”
  秦侍郎点了点头,“这孩子是买来的还是旁人扔来的?”
  老鸨又笑了,“还是侍郎懂行情。您是老主顾了,奴怎么着也不会坑你。是去岁有人扔到门口的,穿得倒是不错,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冻了一夜,冻出气疾来了。奴为了救她一条小命,可是花了不少银钱。”
  秦侍郎抬眼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人美心善。”
  老鸨咯咯的笑了起来,“您就算再怎么夸奴,这买人的银子,也便宜不了多少。”
  直到贺余抱着那孩子出来,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纯粹是被那老鸨脸上抖下来的粉给熏晕了。
  难怪恩师能够做道侍郎,他却只能做个小吏,是因为他对着这么丑的老婆子压根儿说不出夸奖的话来么?
  他真的是还差得远啊!
  贺余想着,有些泪目。
  “那个银子……”
  秦侍郎摆了摆手,“算了罢……某可不想听人说,某的学生连返乡的路费都没有了,带着一家老小,从汉水一直游到了洞庭湖……”
  贺余脸有些红。
  等从秦侍郎府带着昏睡的天宝,还有那个缩成一团的小娘子以及贺知易上了马车,朝着自己租住的南城驶去之时,贺余这才想起了一件大事,擦……忙了一宿,他把家里人都遗忘了。
  贺知易歪了歪头,说出了另一件可怕的事,“阿爹你突然抱了两个妹妹回去,阿娘要生气的吧!”


第189章 血色上元夜(七)
  贺余咳了咳,这才一个头两个大了起来。
  他瞪了贺知易一眼,“今夜之时,你不要对家中人透露半句。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你能够做到么?”
  贺知易点了点头,“嗯。”
  贺余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的这个三儿子,虽然年纪小,却沉稳聪慧,日后必成大器。
  他想着,又忍不住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天宝,这孩子长得真胖,一点都不像是这么穷的他能养出来的……
  有了马车就跑得快了,不一会儿便到了贺余所租住的小院子里。
  这里又窄又小,十分的逼匛,好在是在北地,没有那么多潮气,不然的话,一下雨的时候就湿漉漉的透着一股霉气。
  贺家的其他人果然已经回来了,贺阿奶正坐在那里捶着腿,时不时的往门口张望着,一看到贺余回来了,忙不得的站了起来。
  “你这个不孝子,带着知易去哪里了,要不是三郎护着我们回来,你的爷老子娘老子今日就入土了,这两个孩子是哪里来的?”
  王氏一听,花容失色,贺余的怀中可不是抱着两个女娃子!
  贺余有些傻眼,该怎么解释才能合情合理呢?
  正在这时候,就听小小的贺知易一头扎进了贺阿奶怀中,“阿奶,今夜可吓死我了,我同阿爹遇到歹人了,差一点儿就没命了。”
  贺阿奶哪里还顾得上问,焦急的抱起贺知易翻来覆去的看,“我的金孙哟,你没有事吧?快让阿奶看看,受伤了没有?”
  贺阿爷也抬起头来看了贺余一眼,“老二你没事吧?”
  贺余赶忙将天宝还有已经睡着了的平康坊小娘子放在了床榻上。
  “没事没事……”接下来怎么说啊,真是让人抓耳挠腮的。
  “那贼人一剑刺过来……”贺知易一开口,贺家人全都惊讶的屏住了呼吸,“然后菩萨保佑,出现了一个白胡子的老丈,将那人给打死了,救了我同阿爹。他还说,是小妹冥冥中在保护着阿爹呢!”
  “阿爹今年逢大难,不但有血光之灾,这长安也多半留不成。小妹八字旺阿爹,如今虽然小妹没有了,但是合该寻一个八字同小妹一样的女娃娃养了,这才能保阿爹渡过此劫。”
  贺三叔一听,狐疑的看了贺知易一眼,“该不是你阿爹置了外室,那女人死了,这才抱回来两个孩子吧?”
  王氏一听,手一抖,怀中抱着的贺知乐险些掉到了地上,“二郎,我为你生儿育女,我的知春刚刚没了,你不能这样对我呀……”
  贺知易歪了歪脑袋,“阿娘,知易是你的亲儿子么?”
  王氏拼命的点头,“你当然是阿娘的亲儿子,你就是阿娘的命啊!”
  贺知易笑了笑,“我是你的亲儿子,怎么会帮助别人来骗阿娘你呢?儿子年纪尚小,哪里编得出那样的话,阿爹也不求神拜佛的,怎么懂这种命理之事。当真是那白胡子老丈说的。”
  “我想着,这是小妹舍不得离开阿爹,离开阿娘,这才换了个方法,回到我们贺家来吧。”
  贺阿爷一听事关贺余的仕途,这可是他最为骄傲的儿子,便是做不了京官又如何,回了岳州他在乡亲们面前也倍有面子啊!
  “养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就是养两个女娃娃么,日后给点嫁妆,寻个老实人嫁出去就是了。”
  贺阿奶一听,跳了起来,“说得轻松,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是说寻一个就够了么,怎么抱回来两个?”
  她说着,伸头一瞧,“留这个胖的,一看就好养活;瘦的不要,病怏怏的,药罐子咱老百姓哪里养得起。”
  贺余看着天宝有些想发笑,他还是第一次发现长得胖还有如此好处。
  “阿爹阿娘,都留下吧,已经抱回来了,这种带回来旺命的,再送回去,不知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儿子丑话说在前头,她们两个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对儿子的前程而言,十分的重要,可不能亏待了,得当亲生的养,也莫要告诉她们了,不然的话,要……”
  要啥啊,编不下去了啊……
  “要反噬的,反噬!那个白胡子老爷爷是这样说的,对吧?”贺知易说着,偷偷的对贺余眨了眨眼睛。
  “对对!”
  什么白胡子老爷爷啊,贺知易大约是照着秦侍郎的模样,胡诌的。
  这个家到底是靠贺余养着,依靠着贺余的仕途,他都这样说了,不过是两个女娃娃罢了,谁也没有继续多嘴。
  只有王氏惨白着脸,不甘心的在两个孩子的脸上看了又看,生怕看出一丁点同贺余长得像的地方。
  “夜深了,孩子他娘今儿也受了惊,都去歇了吧,知乐都睡了。日后这两个女娃娃,胖的那个就叫贺知春,小名叫阿俏。”
  “瘦的那个……”贺余掐指一算,“诗书礼易乐春秋……就叫贺知秋吧。”
  王氏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她们同贺余有半分相似,抱着贺知乐便进里屋里去了。
  贺余有些苦笑,圣人这不是给他出难题么。
  等王氏走了,贺阿奶又把贺三叔一家子赶了出去,这才悄悄的对贺余说道:“老二,这里没有旁的人了,你别骗阿娘,这是我的亲孙女儿吧?不然谁吃多了,给旁人养孩子啊!”
  贺余哭笑不得,“阿娘,真……”
  他正准备解释,突然想到贺知春和贺知秋的身份不能暴露,何必不让人这样误解算了。指望王氏对她们好是不可能的了,可是他阿娘到底是长辈,若她觉得是她的亲孙女儿,总能好上几分。
  索性闭嘴不语了。
  贺阿奶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当年是阿娘对不住你,你还没有回来,就给你娶了王氏。阿娘知晓,你不喜欢她,你在外头的事,我也不过问了。但你已经孩子一大堆了,莫要搞三搞四了,没得让人笑话。这两孩子,阿娘给你养了。”
  贺余松了一口气,“多谢阿娘。”
  贺知诗领着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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