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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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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只觉心中说不出的温暖愉悦,又半开玩笑地问她:“你都不记得我是谁,就这样与我定下终身,难道就不怕我骗你么?”
紫芝斩钉截铁道:“你不会骗我的。”
那样坚定的语气,没有半分犹豫和怀疑。原来,哪怕遗忘了整个世界,她对他那份深藏于心的恋慕与信任还是不曾消减半分。既然如此,就算不能将她彻底医好也没什么吧?只要她还喜欢他,他们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相依相守,直到白头。李琦心中一阵感慨,忽听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即传来孟婉温柔恭谨的声音:“公主,这里就是小女紫芝的房间,盛王殿下正在里面……”
不待她说完,房门就已被人推开。咸宜公主仪态万千地款款走进门来,冷傲的眼波硬生生地刮在紫芝脸上,略带几分轻蔑与敌意,仿佛看着当年在延庆殿不小心打碎她新婚贺礼的那个小宫女。
☆、第231章 金针(下)
“阿姐,你怎么来了?”李琦忙起身相迎,见武凝香也跟在咸宜公主身后走进门来,便也随口招呼一句,“武姑娘也来了?”
咸宜公主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紫芝,浅浅一笑:“听说裴氏病了,我来看看她。正好凝香妹妹也闲来无事,就随我一起来了。”
李琦哪里相信她会对紫芝那么好心,只是笑道:“阿姐今天倒是难得清闲,多谢你和武姑娘记挂着了。”
武凝香忙走上前来见礼,抬眼看清紫芝的容貌,心里却是蓦地一惊。那日在咸宜公主府饮宴,盛王一定要从杨娇鸾手中买下遍体鳞伤的阿五,原以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帮自己解围,如今看来竟是另有原因。原来,阿五与这裴氏女竟生得这般像……一个已被废黜的孺人,如今又伤了脑子,难道还值得他如此用情至深么?她知道,咸宜公主一心想要选自己做盛王妃,可日后若真的嫁入王府,只怕也是寒窗冷壁,夜夜孤枕,最终难免与当初那位杜王妃落得同样的下场吧?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已是冰凉一片。
见紫芝始终坐着不动,咸宜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女不悦地蹙眉冷斥:“大胆,见了公主为何不拜?”
孟婉一惊,忙小心翼翼地替女儿解释:“公主恕罪,小女脑部中了金针,如今什么人都不认得了,却不是有意要怠慢公主的。”
那侍女傲慢地睨她一眼,斥道:“公主让你回话了吗?退下!”
久闻咸宜公主骄纵跋扈,不想她身边的一个小小婢女竟也如此嚣张。孟婉脸上讪讪的,只得默默垂首退出房间,临走前又担忧地回望女儿一眼,用眼神提醒她莫要失了礼数。紫芝却被那侍女凶巴巴的态度吓坏了,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眼泪汪汪地抓住李琦的衣袍后襟,缩在他身后不肯出来。
能在公主身边侍奉的仆婢皆是恭谨知礼之人,若非事先奉了主人之命,是绝不敢在外人面前如此放肆的。李琦心知是姐姐有意刁难,回身轻轻拍了拍紫芝的肩,温言安抚:“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人敢伤害你的。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再回来陪你,好吗?”说罢转身就走,对咸宜公主道:“阿姐,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
紫芝却仍拉着他的衣襟不放,轻声嗫嚅:“说好了,一会儿一定要回来啊……”
李琦颔首一笑:“嗯,一定。”
他看着她时,目光中永远带着一丝温柔的疼惜。咸宜公主最见不得弟弟这副模样,沉着脸随他走出卧房,冷冷道:“裴家人就是如此待客么?既不看座,也不奉茶,反倒把客人从屋子里撵出来,真是不知礼数!”
李琦无奈地冲她笑笑,说:“阿姐,刚才好像是你先把裴家夫人撵出来的吧?依我看,你也该好好管教管教身边的下人了,在别人家里呼来喝去,成何体统?”
咸宜公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二十一郎,我劝你一句,与废黜的侧室纠缠不清,对你可没有半点好处。”
李琦淡然道:“我会向父皇请旨,娶紫芝为妃。”
“什么?”咸宜公主大吃一惊,侧头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不远处的武凝香,不禁幽幽叹了口气,“二十一郎,你让姐姐说你什么好呢……凝香妹妹是个好姑娘,温柔美丽,出身又高贵,父皇见了也觉得她不错,正打算择个吉日为你们赐婚呢。阿娘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你娶了武家的女儿,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李琦丝毫不为所动,摇头道:“正因为她是个好姑娘,我才不能误她一生。阿姐,你明知道我对武姑娘没有感情,你这么做不是害了她吗?”
“父皇年纪大了,却还没糊涂,怎会允许堂堂亲王娶一个痴痴傻傻的罪人为妃?”咸宜公主冷笑一声,质问道,“那裴氏到底有什么好,她都这样了,你还一心只想娶她?她若当真做了王妃,岂不是让整个皇室蒙羞?”
李琦也毫不示弱,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更不能丢下她不管。若是父皇不许,那我宁可终身不再娶妻,只要能守着她。”
咸宜公主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二十一郎,你宁可抗旨?”
李琦坚定地点头道:“对,宁可抗旨。”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咸宜公主恼怒地一拂广袖,扬声道,“凝香,我们走!”
次日下午,三名太医到裴家来为紫芝拔除金针,不料却令她头痛欲裂,再度昏迷不醒。太医们也都慌了,又是施针又是用药,折腾了一日一夜仍是不能让她苏醒。李琦几近绝望,然而眼见裴氏夫妇整日以泪洗面,只得自己振作起来继续想办法。此时萧氏兄妹也已返回长安,萧景云与裴宗之婚期将至,远在营州的父母萧缜与慕容馨也赶到长安来,参加女儿的婚礼。萧缜虽然一直不太赞成这门婚事,但见女儿心意已决,也只得勉强同意。慕容馨精通医术,在辽东一带素有“女神医”之称,听说紫芝的病情便亲自到裴家来为她看诊。
一室静谧,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为紫芝诊脉的纤纤素手,目光中满是希冀。
须臾,孟婉试探着问:“怎么样,这孩子可还有救?”
慕容馨点了点头,徐徐道:“我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过,古时候吴越之地的巫祝传有一种‘金针秘术’,把金针放在特制的药水里浸泡过,刺入咽喉可使人瞬间毙命,若是刺入头部几处要穴,则会封锁人的记忆。裴小娘子这种情况与之非常相似,若想救她,就必须用人血做药引。”
李琦顿时松了口气,道:“这也容易,用我的血就好。”
“不是什么样的血都行的。”慕容馨却叹息着摇头,肃容道,“这血虽然只需几滴,却必须要从人的眼睛里取出,而且血的主人不能因此有一丝怨气,用作药引方才有效。只是如此一来,取血之人必会盲了一只眼睛,取血的过程也要承受极大痛苦,又有谁甘愿为别人做此牺牲呢?”
“我愿意。”孟婉咬了咬牙,目光灼灼,“只要能救我女儿,一只眼睛又算得了什么?慕容娘子,请你一定要医好紫芝……”
“不行!”裴宗之忙拦住她,“阿娘,紫芝若是知道你为了她这样,她会生不如死的!”
孟婉掩面而泣,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这个样子,我受不了……”
裴宗之亦无言以对,只能与父亲裴珩一起好言宽慰着,一时却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房间内愁云惨淡,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用我的血吧。只要她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众人惊而回顾,只见武宁泽正静静站在门口,一袭青衫磊落,双眸平静无波。
☆、第232章 深情
武宁泽将目光越过众人,对李琦微微一笑:“殿下,我能与您单独说几句话吗?”
李琦点了点头走出房门,问他:“你可想好了,真的愿意为紫芝牺牲这么多?”
“是。”武宁泽与他在庭院中并肩而行,声音非常平静,“一直以来,我都想为裴娘子做些什么,可惜我只是一个内臣,什么都帮不到她。如今看着她这个样子,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倘若牺牲一只眼睛就可以治好她,我真的心甘情愿。反正在这世上我已了无牵挂,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李琦似乎很是犹豫,想了想叹息道:“紫芝与你相识多年,一直视你为至亲兄长,若是知道你为她牺牲这么多,她会很伤心的。”
武宁泽道:“那就请殿下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永远不要让她知道。”
李琦猜到他是想事成之后离开长安,终生不与紫芝再见,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问他:“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武宁泽止步向他郑重一揖,道:“若是殿下能赐臣自由之身,臣愿回到故里开一家小小的书馆,传道授业,著书立言,也不枉活此一生。”
“生有七尺之形,死为一棺之土,惟立德扬名,可以不朽,其次莫如著篇籍。”李琦轻轻颔首,看向他时目光真诚而感激,“这样的生活或许真的更适合你一些,以后我每年都会拿出自己的一半俸禄,算是为你著书办学尽一份绵薄之力。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我先替紫芝向你说一声‘谢谢’了。”
说罢一敛袍袖,亦拱手向他深深一揖。
“殿下切莫如此!”武宁泽忙侧身避开,伸手去扶他,“殿下不必言谢。只希望殿下能一生一世好好待她,让她幸福。”
李琦郑重颔首:“放心,我一定会的。”
待众人散去后,武宁泽悄然走进紫芝的卧房,静立床前,满心眷恋地最后看她一眼。李琦自然没有跟进去,站在廊下等待时,忽然想起那年杜若在武宁泽房中搜出的紫芝小像,画中的女孩儿娇憨可爱,栩栩如生,作画之人所倾注的深情显而易见……从深宫到王府,从王府到白鹤观,这个温文儒雅的宦官一直在她身后几步之遥默默守护着,不曾靠近,也从未远离。究竟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默默付出这么多?
生平第一次,他内心深处对一位内臣充满了由衷的敬意。
紫芝犹在昏睡之中,浑然不知即将面临的永别,容颜静好,宛如婴孩。武宁泽垂目凝视她许久,唇边渐渐化开一抹温柔笑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散在枕边的乌发,又帮她仔细掖好被子,然后转身默默离去。灿烂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映出柔美的光晕。依稀想起多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悠然立于回心院的小窗之下,看那粉衫鬟髻的小宫女从满园鸟语花香中走来,身姿轻盈,笑靥如花,仰起小脸儿甜甜地唤他:“小武哥哥!”
那是他生命里最美的记忆。
武宁泽微微一笑,也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念头,希望她痊愈之后能顺利地想起所有往事,唯独把自己忘记。
永别了,紫芝……
人生之路漫漫,希望你能和所爱之人一起永远幸福地走下去。
。
无愧于“女神医”的名头,慕容馨果然医术高明,取了人血做药引配好汤药,喂紫芝服下后病情便渐渐有了起色。这日黄昏,紫芝醒来时目光不再迷惘,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便对坐在床边陪伴自己的人微微一笑,轻唤道:“二十一郎……”
李琦狂喜地拉住她的手,问:“紫芝,你能认出我来了?”
紫芝似是无力说话,只微笑着轻轻“嗯”了一声,眸中光华流转,无限温柔。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李琦几欲喜极而泣,“你出门这一趟受了多少罪,以后再也不许自己出去乱跑了,知道吗?”
“嗯,知道了。”紫芝乖乖地答应一声,忽见他手背上有几道凝固的血痕,显然是被指甲抓破所致,一时心疼不已,又惊又怒,“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挠你?”
李琦故意含笑问她:“你说呢,是谁胆大包天地敢动手挠我?”
“是……是我挠的?”紫芝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一脸歉疚。
“不只是我,望舒来看你的时候也差点被你挠伤。你知道自己挠人时下手有多狠吗?他一见你那架势,立马就被吓跑了。”李琦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哼,挠得好,看那小子以后还敢不敢打你的主意!”
紫芝这才渐渐回想起病中之事,不禁有些尴尬地红了脸,嗫嚅道:“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到你们的……”
“没事,早就不疼了。”李琦很大度地摆了摆手,忽又冷笑,“至于高望舒那小子,被挠了也是活该!”
紫芝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问:“你们俩不会又打起来了吧?”
李琦轻蔑地一笑:“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岂容他在本王面前撒野?”
紫芝这才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抚过他手背上结痂的伤痕,心中又是后悔又是疼惜,半晌才低低说了一句:“二十一郎,谢谢你。”
“嗯?”他挑眉,不知她为何突然道谢。
“前些天的事,我都想起来了。”紫芝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轻声说,“我都变成那个样子了,你还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我挠你、伤你、欺负你,你也不生气,我变傻了你也不嫌弃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二十一郎,真的谢谢你……”
李琦笑着摸摸她的头,温言打断:“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还是那个又傻又可爱的小紫芝,我就喜欢。”
紫芝嫣然一笑:“二十一郎,你真好。”
“觉得我好,那就以身相许吧。”李琦笑吟吟地看着她,明眸熠熠流光,“那天你说过要嫁给我的,还记得吗?”
紫芝却迷惘地眨眨眼睛:“不记得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李琦大为不满,“明明是你主动说喜欢我,想要嫁给我的……”
紫芝眉眼弯弯地对着他笑,仍是嘴硬:“是吗?我忘了。”
“忘了?”李琦忽然低头凑近她,唇边绽开一抹邪魅而霸道的笑,“那也无妨。大不了本王也仗势欺人一次,强娶佳人,你又能如何?”
紫芝示威似的伸出两只小爪子,咯咯笑道:“我能如何?挠你呗!”
“你敢?”
“挠都挠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啊……娘子,我错了……”
残阳将尽,唯余一室笑语欢声。
又服了几剂药,紫芝歇养几天后便已一切如常。裴氏夫妇对慕容馨千恩万谢,如期为儿子和新妇举办了婚礼。见哥哥裴宗之终于娶得心上人,紫芝欢喜不已,每天在家中围着一对新人忙前忙后,不亦乐乎。这日偶然闲下来,忽然发现此前一直在裴家照料她的武宁泽不见了,于是问李琦:“对了,小武哥哥呢,你又让他回王府去了么?”
“这一年多来他在白鹤观照料你有功,我便想赏他些什么,见他思念故里,便赐了些钱放他回乡了。”李琦随口敷衍一句,当即转移话题,“之前你总是乱挠人,我都没敢让你去见玉郎,今天咱们回家看看儿子怎么样?”
“好啊好啊!”紫芝雀跃着点头,连忙吩咐家丁去备马。
冬日里街上行人稀疏,二人亲密地共乘一骑,一路有说有笑,甚是开心。行至朱雀大街东第五街时,忽见不远处一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低着头迎面走来,清绝秀美,神情郁郁,似乎正在默默垂泪。紫芝觉得这少女似乎有些眼熟,想了想才恍然:“你看,那不是前些天跟在咸宜公主身边来看我的那位姑娘么?她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呢?”
李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口道:“哦,那是光禄少卿武敬一之女武凝香,说起来也算是我的远房表妹。”低头看了紫芝一眼,又补充道:“不过,我跟她也不熟。”
紫芝抿嘴一笑:“谁问你跟她熟不熟了?”
说话间三人已走了个碰面。李琦忙勒住马缰停下,微笑着向武凝香打招呼:“武姑娘,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散心啊?”
“盛王殿下?”与他不期而遇,武凝香眸中似闪过一抹惊喜之色,然而抬头看见二人亲密情形,眼神便又黯淡下来,忙用衣袖匆匆抹去眼角残泪,恭谨地向他敛衽下拜,“凝香参见盛王殿下。”
李琦下马扶起她,好言提醒道:“如今虽是太平盛世,可一个姑娘家终究还是要小心些,出门时不妨多带几个随从,也好保证你的安全。”
武凝香低眉颔首,细声道:“是,多谢殿下关心。”
紫芝注意到她眼睑红肿,似是刚刚哭过,可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不太好过问人家的私事,只好翻身下马默默立在一旁。李琦与武凝香也没有太多话可说,正欲告辞离开,却见长街另一头有人骑马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忙一把将她拉到路边安全处,沉声道:“小心!”
然而,那纵马驰骋的黑衣男子竟直奔他们而来,横冲直撞,挥刀向紫芝狠狠砍去。
“韩霸,是你?”紫芝忙闪身避开,看清他容貌后双眸射出凛凛寒光,一想到他那几乎要了自己性命的金针,心中不寒而栗。
“中了金针还没死,裴紫芝,你真是命大!”韩霸恶狠狠地盯着她,手中快刀如电,“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为薇儿报仇!”
紫芝并未随身携带兵刃,连连后退。李琦忙拔剑上前替她挡开,对武凝香低喝一声:“武姑娘,快走!”
武凝香惊魂未定,抚着心口颤声道:“殿下,你……你一定要小心啊!”
她自幼长于深闺,何尝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厮杀,一时不禁吓得呆住了,两条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根本不听自己使唤。李琦深恨韩霸让紫芝经受金针入脑的苦楚,见他竟主动送上门来,下手更比平日狠辣十倍,片刻的工夫便刺中他好几剑,将他击倒狠狠踩在脚下,怒斥道:“姓韩的,你在我手上败了两次,竟然还敢追到长安来撒野?哼,你让紫芝经受的痛苦,我也要让你血债血偿!”
韩霸趴在地上狼狈地喘着粗气,心中恨极,忽然大吼一声反手掷出长刀。刀光雪亮,飞旋着向呆立在远处的武凝香刺去。
紫芝大惊失色,却根本来不及阻挡,只得大声喊道:“武姑娘,小心!”
然而,一切都已太晚。
只听“噗”的一声,长刀已不偏不倚地刺入她柔弱的胸膛。
☆、第233章 玉殒
“武姑娘!”李琦一剑割断韩霸的咽喉,急急向武凝香跑过去,“武姑娘,你怎么样了?”
“殿……殿下……”武凝香无力地倒在血泊之中,胸前插着一把雪亮的长刀,面色惨白,痛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要死了……”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向这边张望,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却又不敢太过靠近,生怕惹祸上身。长安城乃是天子脚下,敢当街行凶的贼人着实少见,故而许多好事的百姓都远远地看热闹。紫芝竭力保持着冷静,牵马过来对李琦说:“把鱼符给我。这里离太医署不远,你在这儿看着她,我现在就去请太医。”
李琦解下随身的鱼符递给她,叮嘱道:“路上小心。”
“嗯,放心。”紫芝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向太医署的方向疾驰而去。
长刀几乎把少女单薄的身子刺了个对穿,汩汩而出的鲜血在身下积了一大滩,触目惊心。并非没见过鲜血和死亡,然而此时此刻,李琦却觉得心里格外难受——韩霸本是冲着他和紫芝而来,为何偏偏要让这个无辜的女孩儿受此劫难?请来太医又能如何,这么严重的伤势,纵然华佗在世也会束手无策吧?
武凝香嘴唇翕动,喃喃唤他:“殿下……”
李琦蹲下来低头看她,温言道:“别说话,小心血流得更快。”
武凝香却含泪摇头,执着地看着他说:“殿下,凝香有话要对你说……若不说,只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李琦心中一痛,忙点头道:“好,你说。”
“殿下,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英俊,善良,勇敢,有担当……公主表姐说要让我做你的王妃,我高兴极了,可是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是她……”武凝香微微侧头看向紫芝策马远去的方向,目光中满是悲伤,“有时候我会觉得很不甘心,论起容貌家世、才学品性,我都自认为不输给她,可为何……为何殿下就从不肯多看我一眼呢?公主表姐说,有时候女孩子也不能太矜持了,让我主动去找你……所以,刚才我真的去找你了,可是你不在府上,回来时又遇到这样的事……或许这就是命吧?凝香福薄,此生注定与殿下无缘……”
“武姑娘……”李琦一时无言以对,眼眶却渐渐湿热。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再度哼唱起那首悠扬缠绵的《越人歌》,武凝香用沾满鲜血的手拉住他的衣袖,“殿下,我……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李琦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说吧,我答应你。”
武凝香脸色灰败,声音几乎弱不可闻:“我想听殿下叫我的名字,只叫一次就好……”
“凝香。”李琦轻声唤她,脸上尽是沉痛之色。
“殿下,多谢你……”武凝香露出满足的笑容,缓缓闭上眼睛,那双紧紧拉着他的手,也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凝香……凝香!”李琦哽咽着唤她,一把握住她渐渐冰冷的小手,却发现她的生命已无可挽回地走到尽头,顿觉心如刀绞。
虽然只见过寥寥几面,但他对武家这个温柔纯善的女孩儿印象颇好,哪怕不想依照姐姐的意思娶她为妃,也真心愿意把她当成自己的表妹。怎料一场飞来横祸,竟然就这样断送了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命运无常,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紫芝带着太医匆匆赶来时,伊人早已香消玉殒。
出了这样的事,二人自然无心再回王府去看儿子,带着凶手韩霸的尸首去京兆府报了官,然后再由官差去武家报丧。咸宜公主得知此事后悲痛不已,恨不得将凶手挫骨扬灰,被夫君和弟弟劝了好一阵,方才止泪。次日下午,紫芝才又随着李琦回盛王府去看玉郎,想到自己如今身份未明,不便当众露面,便换了身男装扮成内侍低眉敛目地跟在他身后。亭台楼阁依旧是往昔的模样,如今看来却恍如隔世。刚一步入王府后宅,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满面含笑地迎上前来施礼,脆生生地唤道:“殿下!”
李琦冲她微笑着点点头,吩咐道:“阿五,一会儿叫玉郎去我房中。”
“是。”阿五答应一声,却并未立刻退下,红着脸忸怩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块色彩鲜艳的绣帕,跪下来双手递给他,一时竟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明天就是殿下的生辰了,这是奴婢自己绣的,送给您……祝殿下天天开心,永远年轻英俊,早日娶得一位温柔美丽的王妃……奴婢不太会说话,总之,总之……”
李琦含笑接过绣帕,欣然道:“好,我收下了。”
阿五欣喜地向他拜了一拜,又指着绣帕小声提醒道:“殿下,那上面还有字呢。”
李琦展开帕子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行小字:阿五恭祝殿下千岁无忧,喜乐安康。忽然想起自己十七岁生辰那天,紫芝也曾送给他一方绣着诗画的帕子,不禁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忖度,难道女孩子都喜欢送人这个么?
不过,还真挺可爱的呢。
阿五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红着脸嗫嚅道:“奴婢刚刚跟着盈儿姐姐学绣花,绣得不好,还请殿下莫要嫌弃……”
李琦随手把丝帕收入怀中,微笑道:“不错,挺好看的。”
阿五欢欢喜喜地站起身来,说了声“奴婢告退”,便红着脸匆匆跑开了。
紫芝上前两步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悄声问:“她是谁呀?”
“她叫阿五,是我前一阵子从姐夫杨驸马家买回来的丫头。”李琦随口回答,侧头看着她笑,“怎么,是不是觉得看着有点眼熟?”
“是啊。”紫芝点头,很是迷惑地挠了挠脑袋,“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李琦拉着她到花园的小池边临水照影,笑道:“你看看,到底像谁?”
“像我?”紫芝这才恍然,随即撇了撇嘴,“你收了她的丝帕,我不开心!”
“不是吧,这么小气?”李琦不禁失笑,“刚才阿五说祝我早日娶得一位温柔美丽的王妃,我还以为你听了会高兴呢。”
紫芝心头甜蜜,嘴上却仍是轻轻哼了一声:“你爱娶谁就娶谁,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的王妃,只能由你来做。”李琦挽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含笑低语,“还记得小时候咱俩在延庆殿下棋么?那天你一连输了我六盘棋,说是把这一辈子都输给我了,怎么,现在又想耍赖了么?”
紫芝笑而不答,只是问他:“当年我送你的那块帕子呢?早就弄丢了吧?”
“怎么会?”李琦信誓旦旦,“一会儿回去就给你找出来。”
见远处有几个婢女正在洒扫,紫芝忙推开他的胳膊,如内侍般低眉敛首地向后退了两步,低声道:“她送这个帕子分明就是喜欢你,丝帕丝帕,横也是思,竖也是思。”
李琦不以为然地一笑:“阿五还是个孩子呢,心里哪有你那么多弯弯绕绕?”
紫芝嘟起小嘴:“哼,偏心!”
李琦回头看她,笑道:“说了半天,你送我什么礼物啊?别告诉我你忘了。”
“保密。”紫芝神秘地眨眨眼睛,“明天你就知道啦!”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低声说笑,行至寝居前的庭院时,却见侍女阿芊正坐在一株梅树下晒太阳,用手拄着下巴,眼帘低垂,昏昏欲睡。李琦轻咳一声,一下子把她从白日梦中惊醒。阿芊慌忙跪下,叩首道:“殿下恕罪,奴婢再不敢偷懒了。”
李琦却只是一笑:“起来吧。”
阿芊忐忑地站起身来,一眼瞥见他身后的那名“小内侍”,不禁脱口惊呼:“裴……”
“嘘——”紫芝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破自己的身份,见她脸颊潮红,又上前伸手轻触她的额头,关切道,“这么烫?发烧了么?”
阿芊微笑着摇头:“不妨事,只是昨晚有些着凉了。”
李琦道:“我屋里有治风寒的药,你去拿些吃了,回房好好睡一觉吧。”
阿芊受宠若惊,忙推辞道:“不用了,奴婢没事……”
紫芝拉着她的手笑道:“也罢,别人的药不一定对你的病症。不如让殿下准你的假,你去找孟侍卫,让他陪你去医馆好生看一看,如何?”
“真的?”阿芊开心极了,脸上顿时有了神采。
李琦颔首笑道:“去找你家情郎吧,晚上早些回来。”
阿芊一扫病容,向二人谢了恩,便欢欢喜喜地回房梳妆打扮去了。二人进了屋,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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