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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梦华-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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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阿五乖巧地答应一声,忽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伸出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袖,仰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声音轻如蚊呐,“殿下,您能再陪奴婢待一会儿么?只要一小会儿就好……殿下在这里,奴婢就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以她的身份,提出这样的请求实在是有些放肆。然而他却并不觉得,一见到她那柔弱无助的样子、清澈依恋的眼神,一颗心就这样软了下来。
李琦复又坐了下来,颔首一笑:“嗯,那好吧。”
阿五说完才觉得有些后怕,生怕自己一时任性会惹他不悦,躺在床上默然许久,都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李琦倒不觉得这沉默的气氛有什么尴尬,只以为她是倦了想要睡觉,便想等她睡着了之后再离开。
过了一会儿,阿五忽然怯怯地唤他一声:“殿下……”
“嗯?”他微微侧头看向她。
阿五却红着脸摇头:“没……没事。”
李琦对她温和地一笑:“嗯,那你睡吧。”
屋内静悄悄的,谁知没过多久她又唤道:“殿下……”
“嗯?”
“没……没事。”
“……”
“殿下……”
李琦被她气得笑了,无奈地问道:“阿五,你到底想干嘛?”
“没……没事。”她脱口回答,旋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殿下没生奴婢的气吧?奴婢只是怕自己一睡着,殿下就回去了……”
李琦无奈地摇头一笑,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有时候傻傻的,倒也显得格外可爱。
之后的几天他时常过来看她,或是给她拿点好吃的,或是坐下来陪她说说话。彼此渐渐熟悉起来,阿五在他面前时便也不那么拘束了,偶尔也敢和他说说笑笑,就像当年豆蔻年华的小宫女紫芝一样。因为太过相似,他几乎不自觉地把一腔柔情全都倾注在阿五身上,仿佛这样,就可以稍稍弥补一下少年时的遗憾。
因杨玉环喜食荔枝,每年夏天都会有人用快马从岭南运来最新鲜的,除了皇帝与贵妃所吃的之外,余下的皆会赏赐给诸王和公主。李琦见阿五病中不思饮食,便把宫中赐下的荔枝拿给她尝尝。在长安,新鲜荔枝可是价比黄金的稀罕物,寻常官宦人家的千金都没有机会吃上一颗,阿五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会有这般口福。
她心中感激不已,强撑着虚弱的病体向他叩谢恩典。
李琦却只是一笑,扶起她说:“几颗荔枝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你年纪那么小,我多照顾你一点也是应该的。”
阿五被他扶着坐在床沿上,含泪哽咽道:“自从阿娘走后,奴婢这些年一直被人欺负,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年纪虽小,以前却也服侍过几位主子,他们何尝把奴婢当人看待?奴婢被人欺侮惯了,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有时候都不想活了,直到遇见殿下,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好人……”
李琦笑而不语,只是把盛满荔枝的玉盘推到她面前:“好了,快吃吧。”
“嗯!”阿五微笑着点点头,眸中虽犹带泪光,那如花笑靥却似阳光般灿烂美丽。
她小心地把手在衣襟上擦干净,拿起一颗荔枝放到鼻端轻轻闻了闻,剥开后自己却不吃,而是大着胆子给他递了过去。果肉晶莹剔透,衬着女孩儿水葱般的纤纤玉指,真是说不出的可爱诱人。
“真的很香呢!”阿五浅笑盈盈,把剥好的荔枝递到他唇边,“殿下,给你先吃!奴婢以后一定要攒好多好多钱,有什么好吃的,也买给殿下……”
李琦却是一怔,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他想起另一个女孩儿——她,也曾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用柔嫩白皙的小手满心欢喜地剥龙眼给他吃。延庆殿,棋局前,那是任谁都再也回不去的少年时光,青涩、单纯、懵懂,却又那样甜蜜、那样幸福。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小阿五,恍惚间,他仿佛在一刹那跨越了近十年的漫长岁月。
紫芝,紫芝……无论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见他一直默不作声,阿五有些胆怯地收回那颗剥好的荔枝,试探着问:“殿下,是不是……是不是奴婢说错话了?”
李琦这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有。”
。
紫芝与李白、高望舒一路向东南行去,到达江南时已是初秋时分。一路结伴而行游山玩水,李白与这两个爽朗的年轻人交情愈发深厚。世人皆知李白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却不知他也是一位落拓不羁的剑客,年轻时曾跟随名师习练剑术,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足迹几乎踏遍了大唐的辽阔江山。得知紫芝身为女子,李白愈加钦佩她那一身好武艺,彼此都是襟怀坦荡之人,纵然男女有别,一路同行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
李白要去吴郡寻访旧友,而紫芝和高望舒打算再向南走前往会稽郡,于是,三人便在长江渡口处挥手作别。知道李白平生最喜欢饮酒,高望舒特地跑去江边的镇上找了家酒肆,买了一壶上好的梨花春装在酒囊里送给他。李白欣然收下,与二人分别时亦是依依不舍,即兴赋诗一首以示别情——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初秋的江南仍然十分炎热,紫芝换上一身清凉的素纱女装,头梳乌蛮髻,衣袂翩翩,腰佩宝剑,清丽纤秀的身形中隐隐透着一股凛然侠气,卓尔不群,宛如传说中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剑仙。江南山水冠绝天下,景致之灵秀妩媚迥异于京师一带,仿佛山石草木间都带着水的润泽,清溪夹岸,茂林蓊郁,烟雾溟濛,芳菲满目,正如古人诗文中所说——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江南一带河流众多,走陆路反而不便,紫芝与高望舒又向南行了一段路,便寻了个市镇把马匹卖掉,乘船改走水路。这是一个晴朗的好天,风烟俱净,天山共色,远远望去那一江碧水澄静如练,岸边荻花随风摇曳,木板铺成的埠头静静延伸到水面上,一艘小小的乌篷船就停靠在那里,随波浮荡。
“客官,上船喽——”一位双鬓斑白的老艄公坐在船头,吆喝着招揽客人,“去剡中,只要三十文钱——”
紫芝悠闲地向江边走去,正与高望舒随意聊着天,忽然回头向身后迅速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五郎,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上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
“啊?是吗?”高望舒顿起警觉之意,手按剑柄,“该不会是拦路抢劫的强盗吧?裴姐姐,你不用怕,我这就去把他们打得远远的!”
“哎,你先别……”紫芝忙拉住他,抿了抿唇有些不确定地说,“依我看,他们倒未必是什么歹人,或许……或许是盛王殿下派来保护我的。”
高望舒这才恍然,又问她:“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紫芝俏皮地一笑:“甩开他们。”
“好!”高望舒会意,立刻和她一起向江边埠头飞奔而去。
☆、第211章 远游(上)
二人轻身功夫极好,跑起来当真是步履如飞,奔至江畔时足尖轻点岸边垒石,纵身一跃,便轻轻稳稳地落在船头。老艄公见客人已满,便摇起船桨向江心驶去。孟琨等几个盛王府的侍卫急追而来,此时再也顾不得隐藏身形,只想赶快找个船家追上他们。只可惜这里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大码头,除了那一艘刚刚驶离岸边的乌篷船,四周再无别的船只。
“船家,停一下!”孟琨向那老艄公扬声大喊,试图把他唤回来。
紫芝迎风立于船头,远远一看果然是他们,不禁抿嘴一笑,隔着茫茫江水向他们喊道:“喂,你们不要再跟着我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若是回到长安,就告诉他我一切安好,无需挂念。”
孟琨等几个侍卫急得直跺脚,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船渐行渐远。
船上的老艄公很慈祥地看了紫芝一眼,一边摇橹一边笑眯眯地说:“小娘子快回船舱里坐下吧,这儿风大,小心着了风寒。”
紫芝对他友善地一笑,然后弯腰进了船舱,不料这船内空间甚是狭窄,一进去就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被踩的是一位正当妙龄的女道士,素衣玉冠,明眸皓齿,远山般的淡淡蛾眉间颇有仙风,令人见之忘俗。紫芝见状忙缩回脚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子冒犯炼师了……”
“无妨。”女道士浅浅一笑,眼波流转间似有无限风情。
“裴姐姐,来坐这边!”高望舒招手唤她,待她坐定后,忽然没头没脑地低声说了一句,“我觉得,他……他真的对你挺好的。”
紫芝却知这少年口中的“他”说的是谁,淡淡一笑没有接口。自从离开长安,她几乎再没向任何人提起过他,可心里却总是忍不住在想,此时此刻他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玉郎都已经两岁了,这么大的男孩子应该会很淘气吧?他独自一人在家照顾儿子,是不是会很辛苦?咸宜公主一向热衷于为他张罗婚事,也不知这些天又为他引见了谁家的女子,皇帝是否会再为他册立一位新王妃……
想到这里,心竟没来由地乱了起来。
“裴姐姐……”高望舒轻轻唤她一声,见她仍是怔怔地出神,心中不禁微微闪过一丝黯然。忽然看见她头发上沾着一小片碎枯叶,少年略一犹豫,便伸手帮她取了下来,指尖触到她柔软的发丝时,心仿佛在刹那间停跳了一拍。
她是他心目中最纯净美好的女子,如女神般圣洁,就连触碰一下都是亵渎。
少年小心翼翼的动作打断了她思绪。紫芝微笑着向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便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小小的乌篷船顺着水流缓缓飘荡,两岸山峦叠起,青林翠竹,猿鸟齐鸣,置身其间恍如在画中游。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小船上就只有两位客人,一位就是刚才不小心被她踩到的女道士,还有一位英俊的玄衣青年独自坐在船尾,挺拔矫健,一双眼睛亮如朗星,古铜色的肌肤透着健康明朗的气质。
转眼到了吃饭的时辰,老艄公拿出蒸饼来分给四位客人,紫芝等人都接过来吃了,唯有那玄衣青年婉言谢绝。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青碧色的竹笛,伴着泠泠江风,悠悠吹出一首不知名的小调,空灵悠远,宛如仙音。笛声和着老艄公摇橹的欸乃声,真是说不出的悦耳。紫芝不禁抬头向船尾看去,只见那吹笛之人仿佛置身于一幅淡墨山水长卷中,远处江畔荻花随风摇曳,水云间一片苍茫。
暮色将至之时,船在一个热闹繁华的渡口停了下来。
大大小小的船只都停泊在此处,码头上人来人往,有衣衫华丽的商贾、搬运货物汗流浃背的壮丁,还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少妇,搔首弄姿的似在招揽夜里的生意。紫芝一路上被那小船摇晃得有些晕了,上了岸仍然觉得脚下软绵绵的。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留着长胡须的老道向这边阔步走来,只略一打量她,就凑上前来一脸神秘地说:“小娘子,看你骨骼清奇、面相不俗,天生就是个习武的奇才啊!奇才,真是奇才,不是小老儿胡言乱语,今后这天下兴亡可全都靠你了!”
“啊?”紫芝被他唬得一怔,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
“卖你一本秘不传世的武功秘籍,独家的哦,只要三百文钱!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那老道说得唾沫星子乱飞,见她不说话,不禁有些担心今天的这笔生意又要泡汤,于是竟主动替她压价,“怎么?这还嫌贵?哎,难得遇到你这样资质不凡的年轻人,好吧,那我就再给你便宜点……”
高望舒一拉她的衣袖,低声道:“走吧,骗人的。”
紫芝被他拉着快步往前走,心中不禁暗觉好笑,这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竟然还会有这么逗趣的江湖骗子。在他们身后,那老艄公把船绳系在渡口的木桩上,继续吆喝着招揽返程的客人。码头上有两个官差正提着哨棒维持秩序,一看到那老艄公,就立刻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喝道:“赵老二,你真是生了个泼天的胆子!这个月的租子还没交呢,就敢在咱们的地盘上揽生意?”
老艄公一惊,忙上前几步赔笑道:“两位官爷怕是记错了,这个月的钱小人昨日就送到官衙去了……”
“呸!”官差狠狠啐了他一口,“你脑子进水了?我说的是孝敬给咱们兄弟的那一份儿!”
“哦,是是是……”老艄公面露难色,战战兢兢地向他们躬身作揖,“孝敬两位官爷的那一份儿本来也准备好了,可是昨晚我家孙子忽然生了病,家里实在是没有余钱了,只能先拿这钱给孩子抓了药。两位官爷能否开开恩,宽限几日……”
“宽限几日?行啊!”官差坏笑着点点头,随手抡起哨棒向他身上狠狠打去,“老家伙,让你先吃爷爷我一顿棒子!”
“哎呦——”老艄公被打得痛呼出声,惊慌之下连忙抱着头向后躲闪,无奈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竟被一块石头绊得摔倒在地。
“哼,老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个官差愈发得意,提着哨棒对倒地不起的老人又踢又打,毫无怜悯之心。
适才乘船的女道士刚刚走上码头,看到这一幕心中颇有不忍,虽然不想多惹事端,但略一迟疑,还是走过来对那两个施暴的官差说:“两位官爷,您看这老人家一大把的年纪了,身子骨也不太硬朗,只怕是经不起你们下这样重的手啊!有什么事大家不妨好好商量,何必一定要动武呢?”
“滚开!关你屁事!”一个官差不耐烦地呵斥,然而转头一看,却见一位容色绝丽的女冠盈盈立于码头之上,纤腰修眸,眉眼含春,素白的衣袂在风中翩跹飞舞,那风姿宛如一枝梨花斜映水。
刹那的惊艳,两名官差眼中同时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第212章 远游(下)
紫芝本已走远,听到身后官差斥骂殴打的声音又回头看了看,只见那双鬓斑白的老艄公被打得跌倒在地,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冷漠地从他身边经过,或许是因为惧怕官差的淫威,没有人敢停下来多看老人一眼。
高望舒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不禁义愤填膺道:“这些官差也欺人太甚了!平常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何苦为难一个老人家?我看那老艄公慈眉善目的,人也老实,根本不可能是什么坏人嘛!裴姐姐,咱们得去帮帮他。”
“先等等。”紫芝却拉住他,扬起下颌一指那走到官差面前的女道士,“你看,已经有人去打抱不平了。”
高望舒只得止步,站在一旁远远观望着那边的情形。
那女道士本就姿容明秀,此时一身素衣立于嘈杂喧闹的码头之上,愈发衬得她纤尘不染,风姿绰约恍如神仙中人。那两个官差平素只能在码头上的船夫苦力面前耍耍威风,何尝见过这等绝色佳丽,一看见她,手上的哨棒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去打那老艄公?两个人都努力睁大自己那一双猥琐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素衣美人,几乎都要馋得流口水了。那样贪婪至极的目光,就仿佛是一个饿了许久的叫花子忽然看到一只香喷喷的烤乳猪。
“嘿嘿,这位仙姑生得好生俊俏啊!”一个官差笑嘻嘻地涎着脸凑了过去,不停地咽着口水,“我们兄弟在这码头上赚点小钱,也不容易。这老家伙欠了我们的钱,我们打他一顿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仙姑若是不忍心看这老家伙挨打,不如一会儿陪我们去酒馆里喝两杯?嘿嘿,酒桌上咱们才好说话嘛……哎呀,仙姑你不要总是板着个脸嘛,来,给哥哥我笑一个!”
“请你放尊重一点。”女道士后退一步躲开他,柔和的声音中微带冷意,“两位官爷都是在衙门里做事的,自然明白朝廷法度。老人家既是欠了你们的钱,改日让他凑齐了还上便是,还请二位官爷莫要再为难他了。”
“哈哈,朝廷法度?”听到这话,另一个官差忽而仰天大笑,长满横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告诉你,这码头是我们兄弟的地盘,在这儿我们就是天王老子!去他娘的朝廷法度,就算老子我今天在这儿把你给睡了,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哦?”女道士秀眉一挑,仿佛对他粗鄙的言辞毫不在意,“原来官爷还有这样大的本事?小女子当真是佩服得很呢。”
她自幼出家为女冠,闲暇时也曾跟随师父学过几招道家的武功,故而并不担心会被他们占了便宜。两个官差却毫不知情,想来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也不会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色令智昏之下,便想趁机轻侮一番。不料,其中一人才要伸手去摸她的胸脯,就被这女道士劈手一掌打在手腕上,力道之大,竟能听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啊啊啊啊——痛死啦——”那官差捂着手腕哇哇大叫起来,再不似刚才那般飞扬跋扈,“你……你怎么动手打人啊?大哥,咱们得把她抓起来,送到王县尉那儿去,先让她吃一顿板子,然后再把她关进大牢!”
另一个官差又惊又怒,捡起哨棒就要打那女道士,恶狠狠道:“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得罪了我们兄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料,这女道士身法极其轻盈,只略一侧身便避开了那劈头打来的哨棒。
“我打……我打死你!”那官差奋力挥舞着哨棒,可是傻乎乎地乱打了半天,却连人家的衣角都没沾到一下。
紫芝在远处看着那女道士闪转腾挪,不禁低声赞叹:“好快的身法!”
“他奶奶的,真是邪了门了!”那官差被女道士气得跳脚,恨恨地抹了一把额上汗水,忽然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兄弟们,都给我上!”
紫芝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剑柄,低声惊呼:“不好,他们还有同伙!”
那女道士亦是一惊,只见七八个魁梧的赤膊大汉从人群中猛地蹿了出来,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大刀,看架势竟似是山贼土匪一般。按理说这些人与官差应该是死对头才对,可若是没有他们帮忙,这两个官差还真不能在码头上如此威风。那些彪形大汉呼拉拉地围拢过来,与两个官差一起向她发起进攻。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壮汉们也都不禁起了色心,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上前去与她交手,只想着能趁乱摸几下占些小便宜。
女道士虽会些功夫,却从未与这么多人一起交手过,身上又没带兵刃,见那些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顿时有些慌了神,几招下来就已落了下风。
紫芝见势不妙,忙与高望舒一起拔剑上前相助,向女道士低喝一声:“炼师快走,这里我们来应付!”
“是你?”女道士认出她就是刚才一起乘船的人,目露感激之色,“多谢了,不过咱们还是一起上吧!多一个人胜算也能大一些。”
“好!”紫芝颔首一笑,眉目之间竟隐隐有利剑般的凛然侠气。
那些彪形大汉看起来虽十分强壮,实际上武功却并不高明,几个回合下来就被紫芝和高望舒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不远处,适才乘船的那个玄衣青年就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支青碧色的竹笛,默默看了一会儿这边的混战,然后转身离去。
“人渣!”紫芝用剑尖指着一个官差的脖子,厉声怒斥,“真是丧尽天良!谁人家中没有父母双亲,没有妻女姊妹?你们这样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那官差吓得叩头如捣蒜,额头都快要磕出血来,“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女侠有所不知,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吃奶的娃儿,若不是在这码头上讨几个银钱过活,一大家子就该喝西北风了……”
高望舒打量着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禁冷笑一声:“少骗人了!令堂若是今年八十,那她岂不是六十岁生的你?”
“这……”那官差一时语塞,一张长满横肉的大圆脸登时涨得通红。
紫芝俏脸一沉,对跪在脚下的几个壮汉厉声道:“你们几个,给我向这位炼师道歉!”
“是是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听话地跪着转向女道士,拼了命地磕头,“小人真是瞎了狗眼,冒犯炼师了,还请炼师恕罪……”
“都给我滚!”紫芝狠狠踢了两个官差一人一脚,语气森然,“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倘若再敢有人在这里为非作歹,别怪我一剑斩了你们的项上人头!”
“是是是,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两个官差几乎被她踢断了肋骨,却也不敢呼痛,连忙带着众兄弟连滚带爬地跑了。
紫芝收剑入鞘,转身去扶那坐在地上的老艄公,和言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没事。”老艄公连忙站起,向三人千恩万谢地作揖,“多谢几位恩公,多谢几位恩公!唉,在官府里当差的人就是这个样子,霸道得很哪!小老儿我在这儿讨了一辈子生活,早就习惯了,不碍事的。”说着又指了指紫芝的手腕,“倒是小娘子的手腕受了伤,还是赶快包扎一下吧。”
“啊?”紫芝倒是一怔,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手腕处被划了一道细细的口子,伤口虽不深,却还在流血。
高望舒知道她怕血,连忙撕下一块衣襟替她包扎伤口,柔声安慰道:“裴姐姐,别怕,没事的。”
“嗯。”紫芝像个小孩子似的轻轻咬了咬唇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慌。
少年的手很温暖,为她包扎的动作也很轻柔。这让她忽然想起许久前在骊山温泉宫的那个夜晚,天地间风雪弥漫,而她与郎君共浴的汤池却是温暖如春。她亲手替他宽衣解带,看到那强健而极富男子魅力的身体时,居然很花痴地流起了鼻血。他用巾帕替她捂住鼻子,笑着一捏她的小脸说:“你呀,真是越长大越没出息了。以后若是哪天我不在你身边,难不成你还真能被一滴血吓晕过去么?”
那时的她只是撒娇地一笑:“才不会呢,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
一辈子,那是多么遥远的事啊,而年轻的他们却轻易许诺。
紫芝微微仰首看向天边那一轮将沉的红日,暮色中的余晖温暖昏黄,而她却似乎觉得有些刺眼,一滴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过脸庞。
☆、第213章 季兰
那一滴眼泪从她颊边缓缓滑落,恰巧落在高望舒的手背上。水渍转瞬消散无踪,而少年的手却仿佛被灼伤般微微颤抖了一下,立刻停止了为她包扎的动作,轻声问道:“裴姐姐,是我弄疼你了吗?”
“哦,没有。”紫芝这才回过神来,抹去眼泪对他温柔地一笑。
高望舒生怕弄疼了她,再动手时不禁多赔了几分小心,怎料自己越是小心翼翼,包扎伤口的手法就越是笨拙。那女道士就站在一旁看着,见状不禁开口道:“这位小郎君,如今天气还这么热,像你这样胡乱包扎可不行呢,搞不好会让伤口化脓的。”
“啊?”高望舒一惊,“那……那该怎么办?”
“让我看看。”女道士款款走到近前,揭开布条仔细察看了一下紫芝的伤口,“好在小娘子的伤口并不深,敷些止血的草药应该就没事了。听口音,小娘子应该不是我们会稽人吧?二位不如先随我回玉真观,我取些伤药来帮小娘子敷上。”
“如此甚好。”紫芝欣然颔首,“只是……会不会太麻烦炼师了?”
“怎么会?”女道士爽朗地一笑,目光真诚,“说起来,二位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刚才若非你们仗义相助,只怕我真的会在那些官差手上吃亏。如今小娘子因行侠仗义而受了伤,我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紫芝心里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好感,含笑道:“如此,就多谢炼师了。”
三人下了码头,向前走了二里多路便又看见一条小河。河边的芦苇丛中,一个十岁出头的道装女孩儿驾一叶扁舟候在那里,一见女道士过来,便雀跃着招手唤道:“师父,我来接你来啦!”
“玉清!”女道士笑吟吟地唤着徒儿的名字,扭头对紫芝和高望舒说,“上船吧,再行一段水路就到玉真观了。”
“师父,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玉清嘟着小嘴儿,一边划船一边脆生生地说,“我一个人留在观里,晚上都害怕得睡不着觉呢!”
“去广陵寻访一位故友,你不认识的。”
“哦……对了师父,咱们观里的大黄猫昨天刚生了一窝小猫呢!特别可爱,你都没看到!”
“是么?那一会儿可要回去看看。”
“是呀是呀!师父,晚上你给我做翠玉豆糕吃好不好?我自己做的饭菜难吃死了,这几天我都饿瘦了呢……”
“好,师父回去就给你做。”女道士对她宠溺地笑笑。
“嘻嘻,我就知道,师父对玉清最好了!”
玉清小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撑船时也不肯老实,一会儿黏着师父说说笑笑,一会儿又用撑船的竹竿去逗河里的鱼。碧波清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小姑娘挥着竹竿玩得愈发开心,船儿都在河面上微微摇荡起来。
“玉清,别闹了。”女道士温柔地轻斥一声,“若是惊扰了客人,晚上可就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小姑娘这才收敛些,调皮地向师父吐了吐舌头。紫芝坐在船头,看着这一对亲如母女的师徒,眸中不禁泛起一阵温柔笑意,想到自己与那女道士还未互通名姓,便随口与她攀谈:“在下裴紫芝,从长安来,说起来也算是道家弟子呢,不知炼师如何称呼?”
女道士笑答:“我叫李季兰。”
“李季兰?”紫芝面露惊喜之色,脱口吟出一首诗来,“‘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这诗莫非就是炼师所作?”
李季兰谦虚地一笑:“年少时的游戏之作罢了,不值一提。”
这李季兰乃是江南一带著名的女诗人,自幼在剡中玉真观修道,不但姿容秀美、性情潇洒,而且琴棋翰墨无一不通,尤工诗词格律。紫芝在长安亦闻其盛名,知道她六岁便已显露诗才,长大后以女冠的身份结交才子文人,与诗僧皎然、名士朱放、茶仙陆羽等人相交甚笃,彼此引为知己。李季兰性格爽朗大方,对世俗的男女之防毫不在意,时常与才子名士举行文酒之会,把酒赋诗,谈笑风生,时人誉之为“女中诗豪”。
紫芝久慕李季兰诗名,不想今日竟有缘相见,心中甚是欢喜。李季兰生性热情好客,最喜欢结交朋友,见紫芝气质脱俗、谈吐不凡,又有一身好武艺,不禁也生出几分倾慕之心。二人谈笑间只觉一见如故,一路行至玉真观,彼此早已亲热得如同亲姊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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