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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命妇-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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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芝闻言,眼睛一亮:“许灵,你的意思是——”
许灵抬眼看了玉芝一眼,垂下了眼帘,道:“下回再相见,大帅可就是皇太子殿下了。”
玉芝心脏怦怦直跳,不由自主端起酒壶,把里面剩下的酒全倒进了空盏里,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心中有喜有忧。
喜的是阿沁越飞越高,一步步实现了他的理想;忧的是阿沁以后会背负起更多的责任,会很累……
待许灵吃罢饺子,玉芝便回了西暗间卧室,让小厮服侍许灵洗澡。
许灵洗了澡出来,长发有些湿,一时还不能睡,便坐在卧室窗前的长榻上发呆。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下定决心,起身出了东暗间卧室,却见到西暗间卧室门上纱帘低垂,能看到里面已经熄了灯,玉芝已经睡下了。
许灵双手环抱在身前,倚在卧室门框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了卧室睡下了。
许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洗漱罢出了卧室,发现玉芝正指挥着四儿和灶屋的宋妈妈在摆饭。
玉芝抬眼见许灵出来,刚洗过的脸隐隐带着水迹,眉睫微湿,唇色浅淡,越发显得清俊异常。
她含笑上前,道:“大人,过来用早饭吧!”
许灵瞅了她一眼,道:“咱们夫妻两人相处的时候,还像以前一样叫我名字吧!”
玉芝称呼他“大人”,他总有一种被玉芝拒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玉芝笑微微答应了,屏退了侍候的人。
许灵和玉芝对面坐着用早饭。
喝了半碗清粥之后,许灵开口道:“玉芝,大帅给了我两个月的假,让我收拾一下,和赵云岭做了交接,然后进京赴任。”
玉芝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忙道:“许灵,恭喜你!”
她说着“恭喜你”,心中简直是心花怒放——啊,终于要去京城了,我能常常见到阿沁了!
玉芝早猜到许灵会升职了,只是没想到是去京城,便按捺住雀跃的心,笑盈盈问道:“许灵,你进京城是什么职位?”
此时屋子里只有自己和玉芝,许灵很是放松,笑眯眯道:“殿前都指挥使!”
怕玉芝不懂,他又解释了一句:“这个职位,专门管着京城禁军。”
这个职位掌握着京城禁军,实在是太重要了,因此自从大周立国以来,这个职位只有皇帝亲信才能担任。
他担任了这个职位,岂不是说明他是大帅的真正亲信了?
玉芝真是欢喜极了,看着许灵道:“许灵,你打算何时出发?”
许灵左手支颐,想了想,道:“你去问你爹娘一下,看他们愿不愿意跟着咱们进京,如果愿意的话,让他们收拾一下,咱们五日后就出发,好不好?抵达京城,你我得留出些时间,去安排宅子的事!”
他如今在京城没有宅子,是买还是典,在京城哪个位置,都得和玉芝一起商议。
玉芝道:“用罢早饭,我就去问他们!”
她这会儿也吃不下早饭了,想了又想,试探着道:“许府那些人……”
许灵不愿意提那一群人,淡淡道:“我把甘州的产业都给了大姐,让母亲跟着她;如果母亲想跟我去京城的话,只能母亲去,别人都不能跟着。”
玉芝见许灵眼中带着一股狠意,知道他不喜欢提到这个话题,便不再提了。
一时用罢早饭漱了口,许灵带着寒星和寒月骑马出去了,玉芝便带着四儿回了西隔壁陈家。
第116章
八月十五中秋刚过,甘州城最东南的小柳枝巷的住户还都沉浸在过节的氛围中,巷子内人来车往,都是走亲戚串门的人。
小柳枝巷的住户大部分非富即贵,平时难得在街巷聚集,时逢佳节,拖儿挈女,正在街巷中彼此说笑,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众人忙闪开一条路,却见一队穿着青色甲胄的士兵簇拥着一个形容清俊穿着宝蓝缎面披风的大人疾驰而来。
其中有人是甘州城内的武官,一眼认出许灵,待许灵一行人过去了,便悄悄和亲朋好友说道:“许大人新近升了从二品的殿前都指挥使,不日就要进京赴任,可真是炙手可热啊!”
众人都艳羡得很,纷纷感叹,却有人提出疑惑:“许大人这是回自己的家,怎么带了一队全副甲胄的士兵?”
闻言,众人纷纷猜测,各有各的看法,都有些摸不准许灵的心思。
这位许大人在甘州官场以相貌好脾气好著称,一天到晚脸上带着笑,不笑不说话,只是不大回小柳枝巷的许府。
今日还在过节,许府内也热闹得很。
许老太太最爱热闹,前些日子大姑娘许敏不在府里,尹姨奶奶称病很少出现,二公子许慧也早出晚归不见人影,可把许老太太给急坏了。
要过中秋节了,许敏带着新纳的第六房小妾回来了,尹姨奶奶的“病”也好了,许慧也开始出现,都围绕在许老太太周围。
许老太太也开心了起来,命人请了两个粉头来家里弹唱,一家人开开心心听曲吃酒团聚。
许家人饮着酒,从行院中叫来的两个粉头,一个弹月琴,一个弹琵琶,轻舒玉指,合着声在唱《南石榴花佳期重会》:“约定在今宵。人静悄,月儿高,传情休把外窗敲。轻轻的摆动花梢,见纱窗影摇,那时节方信才郎到。又何须蝶使蜂媒,早成就凤友鸾交……”
许敏左边坐着新宠六姨娘,右边坐着旧爱秀兰,端着酒盏,正吃得开心,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靴子声,且夹带着刀鞘和铠甲相触的清脆声响,不禁一凛,忙推开六姨娘,站起身来。
众人也都寻声看了过去,那两个粉头也停下了弹唱。
大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是整齐的军靴跺脚声。
片刻之后,随着靴子的“磔磔”声,许灵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上的披风扬起又落下,发出“扑棱棱”的声音。
许灵进了铺着大红地毡的大厅,抬眼看去,见母亲许老太太正倚着锦缎靠枕歪在紫檀木罗汉床上;东边的贵妃榻上坐着许敏和两个姬妾,旁边的宝椅上还有几个花团锦簇浓妆艳抹的女子;而尹姨娘和许慧则坐在西边。
他看向许老太太时,眼睛平静无波,看向东西两边的人时,眼神似淬了冰一般。
扫视一圈后,许灵拱手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见到许久不见的大儿子,许老太太先是十分欢喜,可是转眼又想起自己在陈娘子卤肉铺子门外受到的冷遇,当即回喜作嗔道:“阿灵,你还知道回来!”
许灵面无表情,规规矩矩道:“母亲这些时间身子可好康健?”
许老太太见儿子恭敬,便“哼”了一声,道:“你还问我是否康健?怕是我快死了,你才会回来吧?!即使回来了,怕还是因为你担心我死了,你还得辞官守孝三年!”
自己母亲说话依旧如此刻薄,许灵却再也不像先前那样听了痛苦难受,他淡淡道:“母亲中气十足,红光满面,看来身子很是康健,那儿子今日就好好处理一番家务了!”
许老太太闻言一愣——许灵这是要做什么?他已经很多年不管家里的事了!
许敏、许慧和尹姨娘面色苍白,站在那里,鼠见猫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那几个姨娘也都瑟瑟发抖,一个个面如土色,恨不能立刻消失。
只有两个粉头,因为不了解情况,一个抱着月琴,一个抱着琵琶,左顾右盼,犹豫不定,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许灵不希望又外人在场,便淡淡道:“寒星,请这两位出去!”
寒星答了声“是”,从许灵身后走了过来,走到那两个粉头身前,道:“走吧!”
那两个粉头忙抱紧乐器,跟着寒星出去了。
许灵环视了一圈,见大厅内都是自家人了,便道:“我这几日就要出发进京,对家里未免照顾不周,索性安排了一个人住在府里,保护府里的女眷,管理家务。”
许老太太还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许灵这是什么意思。
许敏和许慧一听,就知道许灵这是要派兵进驻许府,软禁府内众人,当即膝盖都有些软,冷汗也冒了出来,都眼睁睁看着许灵,却害怕许灵的手段,一声也不敢吭。
他们都清楚许灵的性格。
许灵脾气还算好,平常不笑不说话,可是他不怒则已,一怒就是大发作!
以前因为许老太太,许灵对家人一向宽容,气急了也是不理而已,只是许灵做事一向都在心里划一条线,若是别人触了这条线,怕是后果难测。
许灵见众人噤若寒蝉,板着俊脸接着道:“林寒月,林寒星,过来见过老太太!”
寒月和寒星大步走了过来,齐齐拱手行礼:“末将见过老太太!”
许老太太:“……”
寒月和寒星不是阿灵的小厮么?怎么都一副武将装扮?还改姓林了?
许灵道:“林寒月和林寒星,因为战功卓著,如今都升职了,林寒月担任甘州守备一职,林寒星则升为禁军都虞侯。”
大厅内许家人都被镇住了——两个家生子小厮,因为许灵的抬举,居然都做到了从五品武官?
许灵接着道:“以后许府的防卫就交给林寒月!”
他看向寒月:“林寒月,你带领二百亲兵进驻府外外院,以后没有你的允许,府内女眷不得外出!”
许府众人一听,如披冰雪,都似被冻在了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软禁,是囚禁吧?
许老太太:“……”
她这会儿已经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许灵看着大厅内的六个姨娘,淡淡道:“所有的姨娘,如果愿意离开,首饰箱笼全都可以带走,而且一人五十两银子安家费;若是不愿意离开,就继续住在许府内院!”
六位姨娘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向许敏。
许敏平时风流自许,伶牙俐齿,这会儿却似被锯了嘴的葫芦一般,面色灰败站在那里,浑身直颤。
秀兰第一个站出来,怯怯道:“大人,奴愿意回家……”
许灵摆了摆手:“回去收拾行李,半个时辰时间内必须离开!”
秀兰答应了一声,拎着裙裾急急跑了出去。
见五姨娘站了出来,庞姨娘等四位姨娘也都站了出来,也都出去了,最后许敏身边,只剩下新纳的六姨娘。
六姨娘看看许敏,再看看许灵,最后也站了出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许敏一下子软在了地上——因为许灵的权势地位,她过了十年自在逍遥的日子,如今这好日子却要结束了……
许慧害怕极了,放声哭了起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哥,求你了!大哥!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我都听大哥的!大哥——”
尹姨奶奶也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大公子,求您饶恕了阿慧吧,他还小!求您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她以为凭借她和许慧娘俩的智慧,把许老太太玩得团团转,早晚有一日会霸占许家的产业,许灵只能傻乎乎像老牛一般为他们母子耕地出力,没想到许灵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许灵淡淡道:“你们母子愿意分家么?”
尹姨奶奶忙道:“愿意愿意!我们母子愿意!”
她抬眼看向许灵,满脸都是泪:“求大公子成全!”
许灵声音平静:“这些年你们也捞够了,带上你们的私产半个时辰内离开。”
尹姨奶奶和许慧一阵狂喜,母子俩相互搀扶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许老夫人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过来,抬手用力拍在紫檀木雕花小炕桌上:“阿灵,你怎么能这样!你这大逆不道的……畜生!孽子!”
许灵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十一年前,爹爹战死沙场,许家像天塌了一般,母亲一天到晚只知道哭,他那时候才十四岁,只能自己站出来,支撑起许家,养活全府的人……
正因为他母亲软弱无能,遇事只知道哭泣,他才害怕成亲,害怕自己也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好在他的玉芝坚强又聪明,即使他战死沙场,玉芝也会挺身而出,照顾幼儿稚女……
想到这里,许灵心里又是一阵庆幸,庆幸他遇到了玉芝。
他向着许老太太长长一揖:“母亲,您好好保重吧!”
说罢,许灵决然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对这个家,他已经仁至义尽。
以后他的大姐,不能再借他的名头出门招摇撞骗,他的母亲也不能再让一群小人围在周围巴结逢迎,可是她们却能在这花团锦簇的许府享受一辈子的锦衣玉食。
此时陈家又是别的一种情形。
得知许灵高升为殿前都指挥使,陈耀祖和王氏都欢喜得很,眉开眼笑,眼睛都看不见了。
笑了半日,陈耀祖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殿前都指挥使到底是什么官儿,便怯怯问道:“玉芝,殿前都指挥使是做什么的?是几品官呀?”
王氏也是眼巴巴看着玉芝。
玉芝笑了起来,道:“殿前都指挥使是掌管京城禁军的一个官职,是从二品的武官!”
陈耀祖还有些迷茫,王氏却一拍手,欢喜得快要跳起来:“玉芝,那你岂不是二品命妇了?”
啊,她的女儿,真是有福气!
玉芝还没想这个问题,闻言不禁笑了:“这个没那么容易,得先由许大人向朝廷请封诰命,等朝廷下了封诰文书,才算是命妇呢!”
王氏眼睛笑得快看不见了:“我记得黄媒婆说了,只要你肯嫁给许大人,许大人就向朝廷请封诰命,你以后就是坐檀香车的四品命妇——”
陈耀祖接了一句:“我记得那姓黄的官媒还说了,以后咱家各种差役钱粮,一例蠲免!”
见爹娘美滋滋只顾说这个,玉芝忙把已经飞了的话题又拉了回来:“爹,娘,我这几日就要随着许大人进京赴任了,许大人的意思是想请你们跟着进京,你们是什么打算?”
陈耀祖和王氏一听,很是欢喜,可是转念又担忧起来:“进了京,咱们全家住哪里呀?总不能住在许大人府上吧?这样不太好吧!”
玉芝微微一笑,道:“没事,到了京城,我买个宅子给爹娘你们两个和阿宝住!”
她手里除了先前攒的银子,还有阿沁给的一万两银子的零用钱呢,足够在京城郊外买一处带院子的宅子了!
王氏这下子再无忧虑,都笑了:“那我们就跟着你进京吧!”
陈耀祖却还操心着自家的铺子和玉芝新近入股的分店。
玉芝笑了:“我当时和三叔舅舅在契书上写好的,他们每年给咱们分红就行;至于这家铺子,爹娘,你们问问三叔和舅舅,看他们谁家愿意接手。”
陈耀祖答应了下来。
和家人商量妥当,玉芝便道:“等阿宝回来,我再和阿宝商议,看他愿不愿意去京城读书!”
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陈耀祖和王氏如今都把阿宝看成亲儿子,很是疼爱。
闻言陈耀祖道:“他是咱家人,自然得跟家人一起了,商量什么!”
玉芝微微一笑,却没有多说。
阿宝是个聪明异常的孩子,有点像阿沁,很是早慧,这事还是和他商议的好。
晚上阿宝一回来,就被玉芝叫进了东厢房。
玉芝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阿宝,然后望着阿宝的眼睛,柔声道:“阿宝,你愿意一起进京么?去了京城,我会给你找一个好些的学堂,让你能够继续读书。”
阿宝静静坐在那里,眼睛凝视着玉芝,须臾就做出了决定:“姐姐,我跟着你进京。”
他早发过誓言,总有一天,他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好照顾姐姐。
玉芝回到许宅,见许灵还没有回来,便去了厨间,亲自下厨做了几样精致小菜,又烫了壶许灵爱喝的薄荷酒,单等许灵回来。
许灵处理完许府的事,又去了甘州军卫,与接任他的赵云岭做交接,整整忙乱了大半日,一直到深夜才回到家里。
他一进院子,玉芝便出来迎接。
许灵看着柔和灯光中出来迎接的玉芝,心里满是温暖,温声道:“玉芝,家务事我都处理好了!”
玉芝闻言,大眼睛盈盈如水,笑容可爱:“咦,不是说让我管家么?怎么你越俎代庖了?”
许灵看着玉芝,心中的欢喜快要溢出来了,小酒窝深深,忍不住撒娇:“玉芝,我饿了……”
玉芝最受不了许灵撒娇,许灵一撒娇,她就母爱满溢,当即道:“你快进去洗手,我这就让人摆饭!”
第117章
许灵何等聪明,早发现了只要自己撒娇,玉芝就由女汉子化为绕指柔,当下便暗自观察,在心里总结着经验,面上却依旧笑得天真无邪。
一时酒菜摆好,总共四个小菜,一道卤排骨,一道桶子鸡,一道蒜蓉小青菜,一道白砂糖拌萝卜丝,简单清爽,皆用素瓷小碟子盛了。
酒是上好的薄荷酒,热过了也筛过了,别有一番滋味。
许灵一看就明白这些菜是玉芝亲手备下的。
他宅子里的厨娘还是成亲前一日从军营的大厨房叫来的,做惯了大锅饭,做不出这样的小菜。
玉芝陪着许灵坐着,专门给许灵斟酒。
待许灵吃了三杯,她这才道:“我还擀了些面条,准备了肉臊子,我已经交代过了,厨房正在下面,一会儿就送上来,你先吃了这壶酒再吃面吧!”
许灵点了点头,道:“你也喝一盏吧!”
他不容玉芝拒绝,便伸手拿过一个素瓷酒盏,端起酒壶满上,递到了玉芝唇边。
许灵发现玉芝今晚和昨晚不一样,昨晚的玉芝饮了酒,变得风流蕴藉,笑意盈盈,一颦一笑极有风情……看来,想让玉芝和他亲近些,还是得让她喝几杯酒!
玉芝却之不恭,只得身子后仰,抬手接过了这盏酒,慢慢饮了一口。
酒初入口是暖的甜的,可是细细一品,却带着一股清凉的气息,咽下之后,又是热,又是凉,滋味很是奇妙。
许灵见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盏酒,又给玉芝斟满,端起来和玉芝碰了碰。
这酒实在是有些香甜,玉芝和许灵碰了杯,便仰首一饮而尽。
许灵见状,若无其事地又给玉芝斟了一盏,也给自己斟了一盏,再和玉芝碰了碰杯。
玉芝再次一饮而尽。
许灵觑了她一眼,说起了琐事,以引开玉芝的注意力,哄她多喝些酒:“我刚接到京城来的急信,咱们明日中午用罢饭就从水路出发去京城。到了京城,我先让人在客栈里包两个院子,你家人住一个院子,你我夫妻住一个院子——”
玉芝已经有了些酒意,大眼睛似浮了一层水气,灯光中分外风流蕴藉:“‘你我’就‘你我’,说什么‘夫妻’,我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
许灵被她这么一说,俊脸微红,心道:不如我们今晚就成为真正的夫妻?
他在心里把这句话重复了好几次,终于鼓起了勇气,看向玉芝,正要说出这句话,谁知玉芝笑嘻嘻道:“对了,到了京城,我会给我爹娘买一个宅子居住,咱们虽然合作,可是钱财上还是要亲兄弟明算账,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许灵闻言,火热的心顿时被浇了一瓢冷水,他自己似乎都听到了冷水浇到热心上发出的“刺啦”声了!
他心里苦涩,面上却神情平静:“是么?那你知道京城的房价么?”
玉芝想起阿沁给的一万两银子零用钱,心里美滋滋的:“我知道很贵啊,可是我自有办法!”
许灵打量着玉芝,想起他一回甘州,寒星就向他禀报,说前段时间大帅府的落雨来过一趟,专门来见夫人……
他略一思索,试探着道:“是大帅给的银子么?”
玉芝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许灵到底知道多少,自然不会说实话!
她拿过酒壶,给许灵斟满,微微一笑道:“是我做生意赚的银子呀!”
见许灵一脸的若有所思,玉芝以为许灵怀疑她乱收别人的贿赂,忙解释道:“我没有卖官鬻爵!”
为了缓和气氛,她接着道:“再说了,我又不能给你吹枕头风,就算收了贿赂也没法兑现啊!”
许灵瞟了她一眼,笑了起来,烛光之中,眼睛幽黑,酒窝深深,小虎牙雪白,可爱得很。
玉芝一向喜欢看好看的人好看的事物,不免看得呆了,忙道:“你放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放眼望去,我随时都能找到生财之道,何必去挣那不干净的银子!”
许灵听她这样说,心里很喜欢,道:“你我既是夫妻,你自然得管着家里的账,我和你交个底吧!”
玉芝原本要拒绝,可是转念一想,她和许灵的契书里确实提到要替许灵管家管账,便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许灵夹了一块桶子鸡慢慢吃了。
玉芝亲手做的桶子鸡,味道咸鲜,肉质劲道,别有一番风味,好吃得很。
吃罢这块桶子鸡,许灵又饮了一口酒,这才道:“我的账总共分三部分:一份是和公务有关的账,孙鹤替我管着,赚的银子都用在了军务和公务上;一份是和我母亲有关的账,如今是寒月替我管着,赚的银子都用在我母亲那边;还有一份是咱们家里的账,如今是寒星在管着,赚的银子都用在了家里。”
玉芝专注地听着许灵说话。
她和许灵有过契书的,自然要认真对待。
许灵继续道:“到了京城之后,寒星担任禁军都虞侯,公务繁忙,怕是无暇顾及,你既是我的妻子,家里的女主人,这个账自然得交给你,到了京城,寒星就和你做交接。”
玉芝点了点头:“你放心,所有的出入账目,我都会记录清楚的,你可以定期派人查账!”
许灵听玉芝这样说,心里明白她还是把自己当外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便多喝了几杯酒,很快就有些醉了。
他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家事,眼睛顿时有些湿润了。
玉芝许灵不说话,可是眼中含泪,知道许灵如今是从二品的高官,不能让人看见许灵这个样子,便也不叫小厮进来了,自己走过去,扶着许灵去卧室。
许灵喝得有些醉,两腿发软,似乎根本没法走路,身子直往玉芝身上依靠。
玉芝见这样不是办法,便深吸一口气,聚起力气,然后一弯腰,打横抱起了许灵,疾步进了许灵住的东暗间,把许灵放在了床铺上。
许灵其实只有三四分醉意,故意装出的八九分醉意,原想着要撒娇的,谁知玉芝居然是大力女,像抱小孩子一般,一把就把他给打横抱了起来。
被抱起来后,许灵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直到玉芝把他放在床上,他才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玉芝——从他记事以来,他可是第一次被女人,不,被人这么抱啊,还是被娇娇弱弱的玉芝这么抱!
玉芝见许灵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他还在醉酒,便笑嘻嘻捏了捏许灵的脸:“许灵,好乖哟,我给你脱了靴子和外衣,赶紧睡觉啊!”
许灵:“……”
他只截取了“我给你脱了靴子和外衣”,反应很快,慢慢闭上了眼睛,做出睡着的样子。
玉芝动作极为麻利,先脱去许灵脚上的靴子和清水布袜,又解开他的衣带,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外袍剥了下来,然后拿了薄被抖开,盖在了许灵身上。
许灵闭着眼睛,嗅觉和听觉被放大了,玉芝俯身给他脱衣的时候,他能够闻到玉芝身上带着暖意的幽雅芬芳,能够听到玉芝的心跳声……他下面立时有了反应。
玉芝这时候已经给许灵盖上了薄被,正在取下许灵头上束发的玉冠,并没有注意到薄被那里凸出了一块。
许灵屏住呼吸,悄悄探手过去,用力压了下去。
玉芝把许灵的长发解开之后,轻轻铺展在枕后,这才起身放下帐子,熄灭灯盏,轻手轻脚出去了。
许灵躺在那里,听到玉芝在外面压低声音吩咐四儿收拾杯盘,他闭上眼睛,开始筹划到了京城之后要做的事……
大帅之所以把他安排在京城,自然是为了和太尉章端别苗头,章端奸诈狡猾,生性残忍,又广有羽翼,他怎么走出第一步呢?
想着想着,许灵那里自然地偃旗息鼓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在送行众人的目送中,许灵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京城出发了。
一路晓行夜宿,快马加鞭,终于在九月初十这日赶到了京城西郊。
这时候天已经黑苍苍了,城门已经关闭了。
在京城西郊杏花营驿站等候迎接的正是新任禁军都虞侯林寒星和一个穿着青衣卫制服的年轻人,玉芝到近了一看,才认出是大帅府的小厮落雨,心里不禁一阵欢喜。
寒星早得了许灵的吩咐和玉芝的叮嘱,先让手下得力之人安排陈家几口住进了提前订好的驿站西小院,然后自己和落雨一起陪着许灵及玉芝进了驿站的东院。
东院大门外挂着两盏灯笼,上书“禁军都指挥使许”七个字,灯笼下立着六位全副武装的许灵亲兵。
这六位守门亲兵见到许灵过来,忙齐齐行礼:“见过大帅、夫人!”
许灵摆了摆手:“起来吧!”
脚步不停昂首而入。
玉芝还是第一次见到许灵在官场上的样子,不由悄悄赞叹:许灵在家里跟乖巧的小猫一般,在外面还是很有气势的呀!
穿过外院之后,许灵陪着玉芝去了内院。
内院已经有两个青衣丫鬟等着了,见许灵和玉芝进来,忙上前行礼:“观雪(烹茶)见过大人、夫人!”
玉芝一愣——这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是哪里来的?
她看向许灵。
许灵放低身段凑近玉芝,低声道:“大帅安排的。”
大帅在他和玉芝身边安插婢女,不管是为了服侍他们夫妻,或者是为了监视他,作为臣子,他都得欣然接受!
玉芝听了,不由笑了,道:“这两个……也太漂亮了吧?!”
阿沁到底是什么心思?安排这么两个千娇百媚的侍女在她和许灵身边?难道是想给许灵作妾?
许灵待玉芝安顿住,便出去见人去了。
他刚赶到京城,却已经有不少消息灵通之人前来候见了。
玉芝在两个美貌侍女的服侍下洗了澡,换了洁净衣服,这才出来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坐下。
屋内点着枝形灯,满室光明。
玉芝打量着两个婢女,见一个是大眼睛小圆脸的甜妹子,一个是细眉细眼尖下巴的冷美人,便笑着问道:“你们是大帅派来的?”
那大眼睛小圆脸的甜妹子笑盈盈屈膝行了个礼:“启禀夫人,奴婢名叫烹茶,大帅如今已经不是大帅,而是殿下了!”
那细眉细眼尖下巴的冷美人也恭谨地行了个礼,柔声道:“启禀夫人,奴婢名叫观雪,奴婢和烹茶的确是殿下派过来的!”
玉芝心跳有些快,轻轻道:“殿下……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原来阿沁已经成了皇太子了?
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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