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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命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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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大帅临时起意来了他这里,其实他什么都没准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身份尊贵的大帅。
  林玉润放松地坐进了椅子里。
  许灵屋子里的家具并不奢华,都是极普通的鸡翅木家具,不过交椅上面的座垫和靠垫柔软厚实,坐上去很舒服。
  这种感觉同样似曾相识。
  林玉润随口道:“许灵,你这座垫还不错!”
  许灵当即打蛇随棍上,笑眯眯道:“大帅若是喜欢的话,属下过些日子给大帅送一套过去!”
  林玉润挑眉看向许灵。
  许灵笑了起来:“是东厢房那个丫头做的,我搬家时她送的!”
  林玉润垂下眼帘,似漫不经心道:“那就送我一套吧!”
  许灵替玉芝答应了下来,预备送林玉润回大帅府。
  一行人簇拥着林玉润走到了院子里,林玉润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向许灵:“这鸡汤好香!”
  许灵:“……”
  众随从:“……”
  许灵反应很快,笑了起来,试探着道:“天寒地冻,大帅不如喝杯酒暖暖身子再走?”
  林玉润满意地“嗯”了一声,抬腿向东厢房去了。
  许灵:“……”
  他忙跟了上去。
  玉芝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阿沁走了进来。
  东厢房里点着四盏羊皮罩灯,屋子里明如白昼,阿沁又刚洗过脸,玉芝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眉心那粒小小的朱砂痣——这的确是她的儿子啊!
  玉芝看着林玉润,眼泪滚珠般流了下来。
  林玉润目光冷淡看着眼前这个正看着自己流泪的美丽少女,不知为何,心脏一阵抽疼,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多年的宫廷生涯,使他依旧神情平静,淡淡地看了许灵一眼。
  许灵见状,还以为玉芝见到了暗恋了多时的人,欢喜得傻了,忙道:“玉芝,阿宝,还不见过大帅!”
  这丫头绝对暗恋大帅,瞧这眼泪汪汪的模样,回头得好好说说她!
  玉芝这才回过神来,用手抹去眼泪,端端正正屈膝行了个礼:“见过大帅!”
  阿宝也跟着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这时候小炭炉上的小笋鸡锅子已经烧滚了,咕嘟着,热气腾腾,鲜美诱人。
  林玉润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屋里的椅子上的座垫和正房一样,同样很舒服。
  许灵在林玉润对面坐了下来,给玉芝使了个眼色。
  玉芝垂下眼帘,上前开始布菜。
  她拿了公筷,夹了薄薄的羊肉片放入沸腾的鸡汤中七上八下之后涮熟,然后在酱料碟中蘸了蘸,这才双手奉给了林玉润:“大帅,请!”
  阿沁小时候就特别爱吃用鸡汤锅子涮的羊肉片,只是那时候他年纪小,玉芝怕他积食,总不肯让他多吃。
  许灵见状,忙笑道:“让我先尝尝吧!”
  大帅在这上面实在是太谨慎,他还是先验验毒吧,虽然没必要,毕竟玉芝若要想毒死他,他坟头草怕是要一尺高了!
  林玉润却接过了玉芝递过来的碟子,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沾了酱料的羊肉片,慢慢吃了。
  滋味很是鲜美。
  玉芝又涮了些羊肉片给了林玉润。
  林玉润沉默地吃着。
  许灵见玉芝一直在给林玉润布菜,心里微微泛酸,也为了解跟大帅的人的疑惑,笑着道:“玉芝,还有我呢,我还一口都没吃呢!”
  玉芝这才涮了些羊肉片放到了许灵面前的碟子里。
  羊肉片涮的差不多了,玉芝又夹了些菠菜放入锅子里。
  许灵见了,忙道:“玉芝,大帅不吃菠菜!”
  大帅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挑食,从来不吃青菜,张总管说了他不听,别人也不敢劝他,许灵和他一起吃过不少次饭了,知道大帅的脾性。
  玉芝抬眼看向林玉润,大眼睛里满是恳求:“羊肉性温热,容易上火,涮羊肉最好能搭配些凉性和甘平性蔬菜,菠菜是凉性蔬菜……”
  林玉润抬眼看向玉芝,眼前这个小姑娘明明比他还小,而且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姑娘,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不听她的话的话,她会很难过……
  想到她会难过,林玉润心里有些闷。
  他垂下眼帘,自己拿起筷子从沸腾的鸡汤里捞出了些菠菜,放进了自己的碟子里,蘸了些酱料,慢慢吃了。
  林玉润是真的不喜欢吃青菜。
  在宫里的时候,皇伯父为了让他吃青菜,绞尽脑汁,终于想了个法子,让御膳房把蔬菜榨成汁和面,或者把蔬菜剁碎来熬粥,熬得蔬菜化入粥中,逼得他不得不喝下去……
  见林玉润用了些青菜,玉芝忙道:“还有些面……”
  林玉润没有看玉芝。
  他垂下眼帘,浓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下吧!”
  玉芝答应了一声,用公筷夹了些提前切好的面,小心翼翼下入了滚锅中。
  林玉润不知为何,很是期待,身子略微前倾,双目沉静看着锅子里煮的面。
  许灵看看玉芝,又看看林玉润,再看看玉芝。
  他以前觉得玉芝和林玉润长得像,现如今再看,其实并不是很像,可是总感觉哪里有些相似,却又说不出来。
  用罢饭,林玉润甚至用了两片雪梨、两片苹果和两个小橘子。
  玉芝看着他吃水果,心道:阿沁还是小时候的癖性,什么都要双数,连吃水果都得双数……
  用罢水果,林玉润这才起身离去了。
  玉芝行罢礼起身,呆呆看着林玉润的背影,把他的身量记在了心里。


第74章 
  外面风雪愈发大了起来,风声呜呜,雪花漫天飞舞,整个天地已经变成了雪白一片。
  许灵骑着马护送大帅回府。
  一路上林玉润一直很沉默,一路上只有风雪声、马蹄踩在雪里的声音和斗篷与骑装摩擦时簌簌的声音。
  从许灵的宅子到大帅府,其实就是几步远,许灵牵着马目送林玉润一行人进了大帅府,这才翻身上马,往家的方向去了。
  他回到家里,来开门的是寒星。
  寒星一边跺去靴子上的雪,一边道:“大人,您还没吃饱吧?玉芝又重新热了酒,正等着您呢!”
  许灵闻言,心里一暖,当即大踏步走了过去。
  东厢房里热气腾腾,小炭炉上砂锅里鸡汤沸腾,香气四溢,玉芝正立在一边温酒,见许灵进来,含笑斟了一盏酒奉给了许灵:“大人,先喝盏酒暖暖身子!”
  许灵接过酒盏一饮而尽,酒液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四肢百骸都热乎了起来。
  他笑嘻嘻把酒盏递了过去:“再来一盏!”
  玉芝拿起酒壶,用布巾擦去壶面的水渍,这才又给许灵倒了一盏。
  许灵连饮了三盏酒,这才放松了下来,笑吟吟道:“再来一盏!”
  方才玉芝待大帅实在是太好了,得也这样待他才行!
  玉芝知道他素来能饮,便给他斟了第四盏。
  许灵端着酒盏慢慢啜饮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一直在观察玉芝。
  方才大帅来的时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知道玉芝流泪了。
  此时再看玉芝,发现她不过眼角微红,言笑晏晏,依旧是平日模样。
  玉芝从锅子里捞出煮好的羊肉片,放到了许灵的碟子里。
  许灵慢慢吃了,抬眼看向玉芝,眼睛水汪汪的:“玉芝,我还要!”
  玉芝又给他煮了些羊肉片,夹给了许灵。
  趁着许灵吃羊肉片,她又夹了些煮好的萝卜片和黄心菜放到了许灵碟子里。
  许灵倒是不挑食,玉芝夹什么他吃什么。
  玉芝正给许灵下面条,却见许灵放下筷子,拿起她的筷子,给她捞了满满一碟子羊肉、鸡翅、萝卜和菜心,送到了她眼前:“玉芝,你也吃些吧!”
  玉芝隔着热腾腾的雾气看着许灵,许灵这会儿抿着嘴,可是眼睛亮晶晶,酒涡深深,跟个孩子似的。
  她不禁笑着拿起了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许灵这会儿吃饱了,方才那个探头探脑出来争宠的孩子已经美滋滋安置了,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父亲:“玉芝,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玉芝用筷子夹了个煮得快化了的菜心吃了:“我打算一边带着爹娘做生意,一边寻点生意门路……”
  她抬眼看向许灵:“我手里如今有二三百两银子的积蓄,你有没有生意门路,咱俩合伙!”
  许灵闻言,略一沉吟,道:“我暂时不做生意。不管我有一个相熟的朋友,姓孙,叫孙鹤,如今要在运河街开丝线铺子,本钱得五百两银子,先前找我合伙,我不曾加入……”
  玉芝双目晶莹看着许灵:“这人靠谱么?”
  许灵笑了起来,见面煮熟了,便捞了些面在碟子里,然后道:“他先前在我军中,随我作战时伤了腿,我就给了他些本钱,让他做起了生意——是个生意精,人还是很靠谱的!”
  玉芝当即起身,笑盈盈对着许灵屈膝行了个礼:“多谢大人,还请大人引荐!”
  许灵见她忽然多礼起来,摆了摆手:“我把你当闺女看,你在我这里不必多礼!”
  玉芝:“……”
  她是两世为人,她的儿子也没比许灵小几岁,她还想当许灵的爹呢!
  许灵招呼玉芝:“你太瘦了,也多吃些吧!”
  又道:“明晚我让寒星请孙鹤过来,你和他当面谈,我可以做中人。”
  玉芝笑着答应了下来,心道:许大人不想当我爹的话,还是很靠谱的嘛!
  正事谈罢,人也吃饱了,玉芝正要告辞,许灵却放下了筷子,道:“玉芝,我有句话要和你说。”
  玉芝看向许灵。
  许灵摆了摆手,寒星和寒月都退了下去,连阿宝也被寒星拉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许灵和玉芝。
  许灵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盏酒,一饮而尽,这才抬眼看向玉芝:“玉芝,大帅身份尊贵,容貌俊秀,性格温和,女孩子暗恋他,是很正常的事情。”
  玉芝:“……”
  许灵又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盏酒,端起酒盏一口饮了,心中很是苦逼,觉得自己就像那家有女儿初长成的老父亲:“只是大帅的亲事牵涉甚广,比较复杂,皇后娘娘母家,贵妃娘娘母家,抑或是蔡相爷家,都有联姻之意,大帅现如今年纪小,内宅没人,可是将来大帅的内宅会很复杂……”
  他从来没和人说过这些,还怪尴尬的,长篇大论一番之后,害牙疼似的看向玉芝:“玉芝,我的话,你听懂了么?”
  玉芝心中好笑,面上却一派天真:“听懂了,就是说我要趁现在大帅内宅无人,先拔了头筹占个位置再说!”
  许灵:“……”
  他一下子捧住了脑袋——原来养闺女这么麻烦啊!
  玉芝见许灵如此苦恼,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你是让我别妄想染指大帅,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
  “话不能这么说,”许灵虚弱地摆了摆手,“唉,算了,一个意思!”
  玉芝见他一向神采飞扬笑容满面的俊脸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由心里一软,也不逗许灵了,伸手拍了拍许灵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对大帅绝对没有那种心思,我发誓。”
  许灵才不相信呢!
  他睨了玉芝一眼,心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大帅生得俊,玉芝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这话分明是哄老子玩呢!
  玉芝不再多说,微微一笑,起身告辞。
  寒星送玉芝和阿宝回家,见陈家的大门关上了,这才回去了。
  正房堂屋生了火盆,里面烧着一个大树根,火焰不大,可是哔哔剥剥烧得很旺,屋子里暖暖和和的,火盆上方的房梁上垂下了一根铁钩子,钩子上挂着一个茶壶,里面的水已经滚了,咕嘟着冒着热气,屋子里一点也不干燥。
  王氏正围坐在火盆边烤火,见陈耀祖带着女儿和阿宝进来了,忙笑着道:“我在火盆里烤着红薯呢,已经烤软了,你们俩快过来吃!”
  玉芝和阿宝都吃饱了,可是一听有香甜的烤红薯,顿时都觉得自己还能吃一些,便一左一右挨着王氏坐了,等王氏投喂。
  王氏用铁钎子从火盆里拨出了两个烤红薯,给了玉芝和阿宝一人一个。
  玉芝的烤红薯是黄心的,烤得金灿灿,都要流汁了,香甜之极。
  她一边吃着香甜的烤红薯,一边把要入股丝线铺生意的事说了。
  王氏还好,陈耀祖却有些担心:“玉芝,这可是咱家的所有家当了,许大人说的这人到底怎么样啊……”
  玉芝见陈耀祖担忧,笑着安慰他:“爹爹,做生意哪有不冒险的?明日我见了那孙鹤再说吧!再说了,有许大人做中人,许大人爹爹你还不放心么?”
  陈耀祖一听有许灵做中人,当即不吭声了。
  许灵帮了他家太多忙,他恨不得把许灵的长生牌位供起来,哪里会怀疑许灵?
  一家人烤着火聊了一会儿,待玉芝和阿宝吃完烤红薯,就洗漱了睡去了。
  外面风雪愈发大了起来,玉芝房里窗子上糊的窗纸被风雪打得“啪啪”作响,寒气似乎要透过窗纸进来了。
  玉芝舒舒服服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闭着眼睛想心事。
  她一想到阿沁如今过得很好,嘴角就不由自主往上翘,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的开心和欢喜了!
  玉芝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又滚了回来,蒙着头笑了起来:真好啊,儿子长大了,过得很好,除了有些太瘦了……
  此时林玉润刚洗过澡从浴间出来。
  他还没到甘州就任,承安帝就派匠作监的人来到甘州,重新拾掇了大帅府,重点就是林玉润现如今常住的内书房。
  因林玉润爱洗澡,匠作监的人就仿照宫里的格式,给他在卧室后面建了个浴间,浴间有专门的铜管通往烧水房,烧水房有专人轮值,保证林玉润一日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热水洗澡。
  卧室里放着六盏水晶罩灯,照得一室光明。
  张喜雨正带了两个小厮在卧室候着,见林玉润只穿着雪白的浴衣出来,长发微湿披散了下来,忙拿了大丝巾上前:“我的大帅啊,头发不擦干怎么就出来了!”
  林玉润浑不在意:“卧室里有地龙,又不冷!”
  他接过张喜雨手里的大丝巾,随意擦了擦长发。
  张喜雨眼巴巴看着林玉润,忍不住道:“大帅,您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林玉润走到书案前,把没批示完的文书翻了出来,垂目看着:“我很好。”
  张喜雨心里还是担心,啰啰嗦嗦道:“大帅,您还是小心些吧,人心隔肚皮,怎么能随意在外用饭,万一是章家的奸细呢!先前的事你忘了……”
  林玉润习惯了张喜雨的唠叨,充耳不闻,自顾自看自己的文书。
  待把这摞文书批完,他的长发也干了,便去睡下了。
  躺在床上,林玉润闭上眼睛思索着今晚之事。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何自己会对一个陌生小姑娘一见如故,心里总觉得亲近,看到陈玉芝眼睛带着恳求看着自己,他就乖乖听话了……
  林玉润瞧着温润如玉,其实性格偏于强悍,连承安帝也常常得听他的……
  张喜雨看了林玉润一眼,见他闭着眼睛,似已睡熟了,这才轻轻放下帐子退了下去。
  他无儿无女,陛下命他照料林玉润,林玉润就是他的一切,他一定会一生守护林玉润……
  回到自己房里后,张喜雨叫来了青衣卫的暗卫,低声吩咐了一番。
  他必须得调查一切接近大帅的人。
  第二天玉芝难得睡了个懒觉。
  等她醒来,已经是快中午时分了,雪已经停了。
  玉芝在床上翻了一会儿,叫了声“娘”。
  如今到了甘州,陈耀祖也不出摊了,每日一早出城一趟,从乡下进了猪肉和鸡回来,其余时间就和王氏一起看店。
  这会儿陈耀祖正在院子里扫雪,听到玉芝的声音,他忙道:“玉芝,你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看店,让你娘来照顾你!”
  没过多久,王氏就来了。
  她一手端着碗梨水,一手提着壶热水,带着寒气走了进来:“玉芝,先喝碗梨水清醒清醒,再起来洗漱!”
  玉芝喝梨水的时候,她又把玉芝搭在炕上的棉衣都拿了过来:“棉衣热乎乎的,正好穿上!”
  玉芝喝了温热的梨水之后,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很快就穿上衣服开始洗漱。
  在大灶屋里把肉都卤上之后,玉芝闲了下来,便回想着阿沁的身量,想着给阿沁做件衣服。
  不管将来能不能送出去,总是她的心意……
  晚上玉芝正在灯下用棉纸先试着裁剪,寒星过来了:“玉芝,孙鹤来了,大人请你过去呢!”


第75章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大帅府外书房院子里的青砖甬道,原本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如今很快就又落了一层薄雪。张喜雨穿着件貂鼠皮袄站在廊下,优哉游哉看着飘飞的雪花和红漆栏杆外在雪中盛开的红梅。其余侍卫都远远站在东南西三面廊下,并不靠近。
  外书房内年轻的甘州节度使林玉润正在与幕僚胡永正说话。
  胡永志五十岁左右的模样,身材瘦小,相貌普通,可是一双眼睛极为清澈。十五年前,胡永志初拜相,在承安帝的支持下开始进行改革,却因反对力量过于强大,改革失败,胡永志从此辞官归隐。两年前,承安帝微服出京,亲自拜访胡永志,请他出山教导侄子林玉润。胡永志为报承安帝知遇之恩,一直尽心尽力教导陪伴林玉润。
  林玉润亲自端了一盏茶奉给了胡永志:“胡先生,喝口茶润润喉咙吧!”
  胡永志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抬眼看向林玉润,见他双目清泠泠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讲课,神情极为专注,心里不禁一阵欣慰,脑海里浮现出《世说新语·言语》中的一段对话:谢太傅问诸子侄:“子弟亦何预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诸人莫有言者。车骑答曰:“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想到这里,胡永志心道:我为何总想着好好教导阿沁?其实就好比芝兰玉树这些珍贵的草木,我也想使它们生长在自家的庭院中啊!他放下茶盏,微微一笑,问道:“阿沁,你觉得前朝灭亡的原因是什么?”
  林玉润闻言,浓秀的眉头微微蹙起:“先生,蔡相在御书房给我上课的时候,断言说前朝亡于天灾,可是我总是觉得没这么简单,便遍翻典籍、当时人的笔记和各地的县志,我得出了不同的结论。”
  胡永志神情不变:“说来听听!”
  林玉润毕竟才十六岁,还做不到沉稳如山。他压抑住内心的躁动,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红木格子窗,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缓缓道:“先生,我以为前朝之所以灭亡,在于内因和外因的双重作用。内因在于前朝末年,那些大地主大商人和官僚勾结在一起,对自己拼命减税,而对百姓却竭力加税,肥了自己却穷了国家和百姓;外因在于海外诸国发现了大量银矿,用这些银子大肆购买我国的丝绸、茶叶,以致江南肥饶之地,大量改农田为桑茶,导致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低,以致于一个并不算是严重的天灾就无法抵御……”他冷笑一声,道:“一个个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做的却是与民争利肥己肥私,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样的人掌握国家权柄,国家焉有不亡之理!”
  胡永志静静坐在那里,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当年他正是看到了大周王朝繁华昌盛下暗藏的深重危机,这才励志改革!
  林玉润看向窗外。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张喜雨站在廊下,其余人都站得远远的。
  林玉润转身看向胡永志,声音压低了一些:“先生,大周朝绵延了几百年,无数的商人通过与海外的丝绸、茶叶和瓷器贸易发了财,他们花了一百年时间,用金钱培养自己的子弟读书科举,进入仕途,然后继续运用他们手里的金银,迅速升迁,控制吏部和御史台,最后朝中遍布他们的人,这些人的代表,便是章氏和蔡氏……”
  胡永志眼睛精光四射:“阿沁,对于这些,你的打算是什么?”
  林玉润微微一笑,说出了四个字:“联蔡抗章,改革科举。”
  胡永志不由笑了起来:“阿沁,不用急,慢慢来,你才十六岁,你有的是时间。”
  林玉润笑了起来:“先生,我们有的是时间。”他并不满足于做一个守成之君,他想解除大周在歌舞升平的盛世繁华中暗藏的致命危机!
  胡永志离开之后,张喜雨站在那里开始指挥了起来:“先服侍大帅净手,快一些!”又指挥另一批人:“快把大帅的午膳送进来!”
  林玉润用香胰子净了手,在黄花梨木雕卷草纹方桌前坐了下来,刚拿起筷子,小厮落雨就进来禀报:“启禀大帅,许大人来了!”
  张喜雨正在一边侍候,闻言便嘀咕道:“许灵怎么这时候来了?”许灵一向机灵,怎么在大帅用饭的时候过来了?
  林玉润道:“我命人叫他来的!”
  张喜雨一向护短得很,林玉润这么一说,他马上笑容满面迎接许灵去了。
  许灵进来后刚行罢礼,便听到林玉润道:“许灵,陪我一起吃吧!”
  闻言许灵笑了:“大帅,末将已经在家里用过午饭了,您用吧,我在一边陪您就行!”大帅这里的小灶他实在是吃不惯。
  林玉润也不勉强他,在张喜雨殷切的侍候下用罢午饭,用香茶漱了口,这才看向许灵:“昨晚你家那个女孩子,我忘记赏她了。”
  许灵笑嘻嘻道:“大人,玉芝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张喜雨一听到林玉润说什么“那个女孩子”,当即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要知道,对下人的赏赐,阿沁从来不管的,这次怎么亲自过问此事了?
  林玉润黑泠泠眼中浮起笑意,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张叔,让人把我吩咐的东西送到许灵宅子去吧!”
  张喜雨心里直痒痒,可是阿沁明显是要支走他,他不好留下的,只得磨磨蹭蹭离开了。
  林玉润目送张喜雨离开,抿嘴笑了,看向许灵:“船队组建得怎么样了?”
  许灵微微一喜,拱手道:“启禀大帅,船队已经组建完毕,明年秋天就能从海外运回大量铁矿石!”
  林玉润修长的手指在黄花梨木书案上点了点,发出“笃笃”的声音:“等一下你陪我去城外看看他们仿造的火枪!”
  许灵眼睛一亮,笑吟吟答应了下来,忍不住又道:“大帅,若是咱们真的能大量仿造火枪了,能不能先把尉氏、临水、常平那几个与西夏接壤的县的卫所给装备了?”
  林玉润起身,在小厮的侍候下穿上斗篷,大踏步向外走去。
  许灵紧紧跟着他,终于听到了林玉润的回话:“放心吧!”他不禁笑了起来,脚步愈发轻捷起来,大步追了上去。
  张喜雨一问跟林玉润的随从,这才知道林玉润命人送两匹松江阔机尖素白绫、两匹大红宫缎、两匹大红五彩妆花缠枝莲纹缎和十斤上好清水绵到许灵宅子里去。
  听了随从的回禀,张喜雨心道:一般赏人,常见都是几钱银子,多了的话也才一两银子,阿沁怎么一下子赏这么多?难道是那个女孩子特别美丽,入了阿沁的眼?他琢磨了一阵子,便道:“我这会儿恰巧闲着,我去送吧!”
  随从忙答了声“是”。玉芝听了,略一思索,笑嘻嘻道:“寒星小哥,你且等我片刻!”她略一收拾,又凑过去让王氏看,确定无碍了,这才起身随寒星出去。
  阿宝正坐在炕上捏着笔写字,见状放下笔就跳了下来:“姐姐,我跟着你去!”
  玉芝和寒星已经走到了正房门外,闻声一起停下了脚步。
  阿宝小猴子般跑了过去,一下子挤在了玉芝和阿宝之间。
  玉芝见他可爱淘气,随手捏了捏阿宝的脸颊:“走吧!”心里却道:小孩子的脸好好软啊!
  寒星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大人随大帅出城了,今晚不回来了,留下我看家,恰巧孙鹤来了,我便俩叫你!”
  进了东隔壁宅子,寒星直接引着玉芝去了东厢房。
  玉芝一进门,一个坐在鸡翅木官帽椅上的青年便站了起来,含笑道:“是陈大姑娘么?”
  玉芝眼波流转,笑盈盈打量了孙鹤一番,见他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中等身量,生得极为普通,便屈膝行了个礼,叫了声“孙大哥”。
  孙鹤没想到玉芝年纪这么小,而且这么美丽,心中吃惊,面上却也不显。
  彼此厮见过了,坐下说话。
  孙鹤开门见山,道:“我先前一直开绸缎铺子,有一个相熟的松江客商赵三哥,他运来了六百两丝线,现如今还堆在运河码头的船上。他急等着发卖了回家过年,我便还价四百五十两银子,预备在高升客栈东隔壁赁下一间门面,雇两个伙计开一个丝线铺子,发卖各色丝线。我正在寻人合伙,大人派寒星过来一说,我便过来了!”
  玉芝听了,便与孙鹤细谈起来,得知买丝线的本钱加上房钱,再加上伙计的工钱和各项杂费,她和孙鹤一共须出本钱六百两,五五分成,一人三百两。不过玉芝毕竟是谨慎人,谈好之后,微微一笑,道:“孙大哥,我明日去门面那里看看,再做决定,可好?”
  孙鹤也笑了起来:“如此甚是妥当。”他与玉芝约定好明日见面的时间地点,便起身告辞。
  玉芝和寒星刚送孙鹤离开,还没回去,远远便看到前面灯笼影影绰绰,几个青衣侍卫簇拥着一个穿着貂鼠斗篷的人走了过来。
  待人走近了些,寒星认出是大帅府的张总管,忙低声和玉芝说了,便迎了上去。玉芝和阿宝默默跟着寒星上前行礼。
  张喜雨看了一眼寒星身后的美丽少女,淡淡道:“进去再说吧!”
  玉芝知道这是大帅府的总管,心中好奇,于是跟着进去了。
  张喜雨在东厢房客室的官帽椅上坐下,抚摸着手里的赤金镂空手炉,对着玉芝抬了抬下巴:“这位姑娘是陈娘子卤肉家的大姑娘么?”
  玉芝心中吃惊,答了声“是”。
  张总管没想到正主在这里,一双利目上上下下打量了玉芝一番,发现她穿着毛青布棉袄,系了条玄色绣花裙子,打扮得很是普通,乌发如云,小脸雪白,尤其是一双眼睛,秋水一般,顾盼多情。他总觉得这陈玉芝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却又说不出哪里熟悉,便继续打量着玉芝。
  玉芝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美人,早习惯了别人的打量,因此不卑不亢站在那里,任凭张总管打量。她也打量过了张总管,张总管约莫三十一二岁年纪,生得清秀白皙,眉眼温润,可是举止动作却丝毫不显女气。玉芝已经猜到这位总管是宫里的太监,因此也不怕对方对她有什么心思。
  张总管发现玉芝是细高挑身材,比一般女孩子要高一些,可是分明还没有发育,身子平板,而且眼睛清澈纯净,并不是那等风情万种的女子,心下略微放松了些。临出京,陛下特地交代了,说阿沁虽然能干,可是毕竟年纪小,怕被人引诱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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