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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命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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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把荷包抢了过来,塞进了袖袋里。
嗯,银子沉甸甸的,感觉好充实啊!
高氏又指着竹榻上摆的两卷布:“你看这两块布料,还是崭新的,应该是大房背着咱们用公中银子买的!”
陈娇娘看了看,道:“这白布是有名的松江白飞花棉布,摸着软绵绵的,花纹也好看,咱们拿走吧,反正这是他们用公中钱偷买的,谅大房也不敢嚷出来!”
高氏点了点头,和娇娘一起抬着那匹白飞花棉布往外走去。
到了明间门口,陈娇娘让高氏一个人拿着布,自己伸手去开明间的门,却没有打开。
她当下用力拉门,门只是晃了晃——原来是被人从外面扣住了!
陈娇娘这才慌乱起来,用力咣当着门。
高氏忙道:“小祖宗,小声点,别被二房的人听到了!”
陈富贵原本在屋子里昏昏欲睡,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忙走了出来。
恰在这时,大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接着陈耀祖就冲了进来,叫了声“爹”,背着背笼直奔东厢房。
陈耀祖因为每天天不亮就要去杀猪,需要付买猪钱,因此身边总带着银子,今日装银子的荷包就在卧室里放着,他之所以飞奔回来,就是怕自己的娘和妹子把荷包偷走!
他的后面是王氏和玉芝母女俩,她们娘俩紧跟着陈耀祖往东厢房跑去。
陈富贵见状,知道事情不好,怕闹出大事,晕晕乎乎也去了东厢房。
陈耀文慢悠悠跟了上去,故意大声道:“咦?发生什么事了?家里进贼了!玉和他娘,你也赶紧过来!”
董氏当即从西厢房跑了出来,当下就大声喊了起来:“大哥,大嫂,发生什么事了?”
陈耀祖是真的慌了,这辈子还没跑这么快过——他明日得去找养猪人家结账,若是丢了,没了信用,那他以后别想在这一行混了!
他气喘吁吁冲到东厢房门外,见到东厢房的门被人从外面闩上了,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背着背笼双手扶着膝盖喘着气。
东厢房里有人,此时正在用力摇撼着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巨响,其中夹杂着高氏和陈娇娘的叫喊声。
陈耀祖这次是真生气了,只是不理,兀自喘着气。
玉芝和王氏走上前,她们什么都明白了。
为了拖延时间,玉芝拉了王氏一下,母女两个上前先卸下了陈耀祖背上背的背笼。
听到董氏在院子里的声音,玉芝灵机一动,忙大声道:“三婶,屋子里好像进了贼!家里招贼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董氏会意,当即站在院子里大声喊了起来:“我们陈家招贼了,四邻八舍快来帮忙呀!大家快来啊!快来捉贼呀!”
乡村之中素来讲究远亲不如近邻,再加上西河镇临近大周和西夏的边境,因此邻居们常常守望相助,听到陈家有贼,大家都抄起扁担拿了镰刀菜刀跑了过来,陈家大门大开着,大家一拥而入,见东厢房正热闹,便也都围了过去。
陈富贵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会儿也顾不得饮了酒头昏脑涨了,忙冲上去道:“没事,我们自家人闹着玩,没事,大家赶紧回去吧,耽误众乡邻时间了!”
众乡邻原本是来捉贼,谁知竟然有这么一场大热闹看,都兴奋得很,恨不得凑近去看热闹,哪里肯走?
恰在这时,玉芝伸手过去,一把拉开了门闩,只听里面“哎哟”一声,接着便是“扑通”两声闷响,像是有人跌倒了。
王氏一眼看见西邻孙氏也在一边站着,手里拿着灯笼,便从孙氏手中借了灯笼,探过去照了照,大声道:“婆婆,小姑子,你们在我们屋子里做什么?”
孙氏是秀才孙二郎的姑母,素来爱看热闹,这会儿忙也挤到人前去看。
众人都围了过去,灯笼照得清清楚楚,高氏和陈娇娘抱着一卷白布倒在了地上!
王氏忙叫了玉芝过来,娘俩一起搬走布匹,拉起了高氏和陈娇娘。
玉芝拉陈娇娘的时候,发现她袖子有些不对劲,就伸手捏了捏,然后闪电般伸手进去,当着众人面从陈娇娘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玉色荷包。
陈娇娘见了,当下就要抢夺。
玉芝拿起荷包,飞快一转身,举着荷包让众人看,口中却问陈耀祖:“爹爹,这是你的荷包么?”
陈耀祖闷闷地“嗯”了一声,接过了荷包。
玉芝恍然大悟:“原来奶奶和小姑进东厢房是来偷爹爹的银子!”
众乡邻看看高氏和陈娇娘狼狈的模样,都窃窃私语起来。
陈富贵一边往里面挤,一边大声道:“玉芝,你胡说什么,你奶奶和小姑明明是要帮你家捉贼!”
玉芝只是不理,俏生生立在那里,小脸绯红,双目晶莹,眼波流转扫过围观的众乡邻:“各位乡邻,这荷包是我爹做生意的本钱;我和娘做卤肉生意,我们的本钱是另放的,请乡邻进去帮我们做个见证,看看我和我娘的本钱银子还在不在!”
众人一则爱看热闹,二则路见不平,此时自然都答应了,一窝蜂就要挤进东厢房。
高氏和陈娇娘母女俩一点红从耳边起,须臾紫胀了双腮,此时才反应了过来,当即开始阻拦众人,却哪里阻得住。
高氏恼羞成怒,当即一拍手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骂,一边要上前厮打玉芝:“贼不逢好死的小贱人,小王八羔子!挑唆得一家不和,我打死你这小淫妇!”
玉芝反应很快,早拉着王氏躲在了陈耀祖身后。
第36章
董氏招呼邻居几个好事的妇人拉住了高氏和陈娇娘,玉芝趁机拉着王氏带着众人进了东厢房。
邻居有几个人拿着灯笼,举起灯笼一照,众人都看见了屋子里翻得乱七八糟的床,打开的衣箱,乱扔的衣服,满地被撬起来的砖头,倒在桌子上的花瓶,胡乱放在桌子上的桃枝——分明是被贼洗劫过了!
众人闪出了一条道,让陈耀祖、王氏和玉芝三口过来。
陈耀祖、王氏和玉芝三口站在最前面,呆呆看着满室狼藉,都一言不发。
众乡邻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家贼,也都静了下来。
整个东厢房内只有高氏高声叫骂的声音:“……小贱人!小淫妇!饿不死的贱蹄子!你过来,我和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玉芝立在那里,垂着眼帘,拼命想自己最伤心最难过的事,在想到阿沁的一瞬间,黑泠泠的大眼睛里终于氤氲出一层泪雾来,她抬起头,眼波流转,泪雾朦胧,声音颤抖:“爹,娘,我的银子……我和娘攒了那么久的二两多碎银子不见了……”
她放声大哭了起来,蹲下来,飞快地翻动着地砖寻找着。
众人也都被这小女孩子的哭声弄得有些凄凉,就有人问高氏:“玉芝小孩子家,挣俩银子不容易,你们快把银子交出来吧!”
高氏当即看向陈娇娘,她以为是陈娇娘私藏了。
陈娇娘暴跳如雷:“我没拿!谁拿小贱人的银子谁死全家!”
玉芝不说话,只是蹲在那里哭,雪白纤细的手指一个个翻动着地砖,急急寻找着。
众人看了,都叹着气,纷纷劝说高氏和陈娇娘把偷去的银子叫出来。
高氏和陈娇娘从来强势,从来没受过如此委屈,自然更加暴跳,整个陈家都是母女两个高声吵骂的声音。
陈耀祖阴沉着脸,看向在一边怡然自得看笑话的陈耀文和董氏:“老三,你和弟妹还不把娘和妹妹拉回房里去?还嫌不够丢人?”
陈耀文看向董氏,董氏眨了眨眼睛,夫妻俩有了共识,这才上前拉了高氏和陈娇娘回正房去了。
见高氏和娇娘进了屋子,陈耀祖忙打躬作揖,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把看够了热闹心满意足的乡邻都劝了回去。
闹了半夜的陈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见外人都离开了,陈富贵一下子厉害了起来,跑到桃树那里拿起靠在桃树上的捣衣棒,冲出来要打玉芝。
玉芝灵巧地一闪,躲在了陈耀祖的身后,声音里满是委屈:“爹,爷又打我了!”
她故意把重音放在了“又”字上。
陈富贵更气了:“你这小贱蹄子,把银子看得那么重,挑唆家人不和,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他冲上来,抡起棍子没头没脑打了过去。
陈耀祖哪里会让他打自己的亲闺女,当下就上前拦住陈富贵:“爹,这件事咱们进屋去说!”
说话间,只听“砰”的一声,陈富贵手里的棍子抡在了陈耀祖胳膊上。
陈耀祖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爹是真的要打玉芝,忙叫在一边立着的陈耀文:“老三,你来拉着爹!”
这时候王氏已经把玉芝揽在了怀里:“玉芝,别怕,有娘呢!”
玉芝依偎在王氏怀里,装模作样一边抹泪,一边道:“爹,娘,我的银子丢了就丢了,咱们算了吧,我怕……我怕我娘和我被爷奶打死……”
她的声音稚嫩之极,却带着无尽的恐惧,听得王氏和董氏当即落下泪来,陈耀祖心里也是一阵恓惶——他终于意识到了,今夜闹到如此地步,这个家王氏和玉芝是不能呆了,自己的爹娘和妹子是万万不会放过王氏和玉芝母女的!
陈娇娘在正房里听到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当下就跳起来厉声道:“陈玉芝你这贱蹄子,老娘什么时候偷你的银子了?明明是你栽赃!”
董氏听不下去了,拭去眼泪,走上前拉住王氏和玉芝母女:“走,我陪你们娘俩先进屋!”
见董氏陪着王氏和玉芝娘俩进了东厢房,陈耀祖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富贵:“爹,进屋说话吧!”
董氏站在东厢房门口,看到陈耀祖和陈耀文陪着陈富贵进了正房堂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道:“他们都进堂屋了!”
王氏也松了一口气,心中余悸犹在,伸手抚了抚玉芝的长发,柔声道:“玉芝,别怕,娘会陪着你。”
饶是玉芝心性坚强,可是听了王氏的话,她还是险些落下泪来——这句话,正是玉芝在梦中无数次告诉她的阿沁的:阿沁,别怕,娘会陪着你!
玉芝依偎在王氏怀里,等待着鼻子的那阵酸涩过去。
她其实一点都不怕,今晚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一直忙碌着赚钱,引起高氏和陈娇娘的觊觎,然后提前把银子都藏起来,让陈耀祖回家放东西好给高氏和娇娘制造机会,以丢银子为由大闹一场,让陈耀祖萌发分家年头……
或许分家之路还很漫长,可是她会继续努力的。
董氏掇了张凳子在桌子边坐下,低声道:“这家是早晚要分的,不然咱们大房三房会被这些吸血鬼给吸干的,咱们商量一下吧!”
玉芝抬眼看向董氏,大眼睛幽深似深潭,片刻后,她微微一笑:“三婶,我有一个法子……”
董氏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王氏和玉芝母女了。
玉芝起身闩上了房门,从卧室里拿出了窗台上那个插桃花用的土陶瓶,把手伸进去抠了抠,很快就从土陶瓶里掏出了一个叠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这是她用桐油粘在土陶瓶里的,土陶瓶口小肚子大,单从瓶口看,是看不出来的,陈娇娘的手比她大不少,根本伸不进去。
她解开油纸包,拿出了两粒小小的银锞子,伸手探到了王氏的面前。
王氏见了,惊喜莫名,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银子没……没丢么?”
玉芝又松开衣襟,从中衣里掏出一个香囊,松开系带,从里面倒出了三粒小小的银锞子,捧在手里笑眯眯让王氏看:“娘,咱们已经存够五两银子了!”
这些小银锞子,是她提前去张娘子的杂货铺里用碎银子置换的。
王氏欢喜地笑了:“真好!”
玉芝胸有成竹道:“娘,过些日子攒够了十两银子,咱们就进城一趟,看看城里做生意的情况,再看看怎么赁房子!”
一直到了深夜,陈耀祖才从正房回来了。
他进门的时候,王氏正拿了捣衣棒在捶那两卷新衣料。
玉芝买的是一匹精软的白飞花棉布和一匹毛青布,高氏和陈娇娘偷盗未遂,毛青布还好,那匹白飞花棉布被她们弄得沾满了灰尘。
听到陈耀祖的脚步声,王氏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兀自忙自己的。
陈耀祖有些无趣,便道:“我去看看玉芝。”
他撩起北暗间门上的布帘,发现屋子里一片狼藉,玉芝正蹲在地上,一块块把被陈娇娘撬起来的地砖铺回去。
陈耀祖无话可说,叹了口气,道:“玉芝,你去做桶子□□,我来铺!”
玉芝“嗯”了一声,果真起身出去了。
明日上午寒星就要来拿桶子鸡,她得赶紧去做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了,既然定下了契约,就一定要完成,这是她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王氏也出来帮玉芝的忙。
玉芝把从舅舅家买回来的十只小笋鸡又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沥干水分,放入了铜盆内,一只只用花椒盐和料酒涂抹了,腌制了起来。
她做事一向专心致志,一直到把这十只小笋鸡都腌上了,这才觉出自己出了不少汗,身上有些黏腻。
王氏见玉芝低着头,狐疑地闻自己的胳膊,瞧着怪可爱的,不由笑了:“我刚才已经烧好了三锅水,咱们三口都洗个澡吧!”
玉芝“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笑:“洗完澡,还得再烧两壶开水,放凉了明日早上做桶子鸡用!”
王氏点了点头,又去烧水了。
陈耀祖把玉芝房里的地砖一块块铺好,又洗了手,把她的床褥都重新铺设了,叠好了被窝。
把屋子里拾掇好之后,他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叹了口气,去找正在灶屋烧水的王氏去了。
王氏正在往灶膛里塞柴火,玉芝在一边陪着。
见陈耀祖进来,王氏便低声道:“到底怎么说的?”
玉芝也抬眼看向陈耀祖。
陈耀祖在王氏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道:“爹娘都不肯分家,不过我会劝他们的。”
王氏当即皱起了眉头:“分是一定要分的,大不了咱们多出些钱,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个结局是玉芝意料中的,她看着灶膛中跳动的火苗,轻轻道:“若是不分家的话,爹,过些日子我和娘攒够本钱了,我们去尉氏县城里卖卤肉!”
陈耀祖刚要反驳,玉芝扭脸看他,大眼睛微微眯着:“爹爹,如果你不去,到时候你留在西河镇陪伴爷奶,我带着娘出去!”
闻言陈耀祖沉默了,盯着灶膛里风火看了半晌,方低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咱们慢慢计较……”
他想象了一下妻女都离开,只有他留在西河镇的场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爹娘和妹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王氏看了陈耀祖一眼,笑着道:“玉芝,咱们去县城开店,得找个离城边近的地方开店,我喜欢种菜,到时候我租人家一亩菜地来种!”
玉芝大眼睛亮晶晶,笑眯眯答应了:“嗯,咱们尽量赁一个临街带院子能种菜能种花的房子,到时候一边开铺子做生意,一边在后院种菜前院种花,再搭一个葡萄架,还得在墙角种些刺玫花攀爬……”
想到那美好如画的未来,王氏不禁笑了起来。
陈耀祖想象了这娘俩理想中的城边小院,不禁也有些动心,心道:若是有这样一个房子,房钱若是合适的话,倒是真的可以赁下来,虽然不能日日照顾爹娘了,但是可以多挣银子孝顺爹娘,彼此也都清净了……
不过爹娘不肯,此事须得细细计较……
第37章
正房里也亮着灯。
陈富贵坐在堂屋方桌边吸着烟袋,一言不发想着心事,间或把烟袋锅在桌腿上磕一磕。
高氏听到娇娘在卧室里哼哼唧唧哭,母女连心,不由心疼得心脏一抽一抽,忙进屋去安慰娇娘。
娇娘躺在被窝里,气得一直在哭,枕头都湿了:“娘,陈玉芝实在是太阴险了,她诬赖我,我根本没偷到她的银子!”
高氏用帕子拭去娇娘脸上的泪,声音中带着刻骨恨意:“娇娘,你放心,我不会放过陈玉芝和王氏这俩贱的!还有董氏这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玉芝就被王氏叫醒了。
玉芝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嘀咕道:“娘,用手巾给我擦把脸吧,床、被子和枕头舍不得我,非拉着我,不让我离开……”
王氏:“……”
她笑嘻嘻把玉芝的洗脸手巾浸入温热的洗脸水内,浸透后拧得半干,走到玉芝床边,左手扶着玉芝的耳朵,右手拿了手巾在玉芝脸上胡乱擦了几下。
擦了几下王氏就舍不得乱擦了,放慢速度,温柔地擦拭着——玉芝的脸小小的,肌肤洁白晶莹,似乎稍微用些力,就能把这薄透的肌肤给擦破。
玉芝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浓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阿沁五岁入学,每日清晨不肯起来,她都是这样叫醒阿沁的……
王氏给玉芝擦罢脸,起身又去衣箱里拿了一套干净衣裙过来,伸手拍了拍玉芝:“起来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玉芝“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积蓄了些力量,然后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衣服开始穿。
洗漱过后,玉芝出了房门,这才发现天还没亮。
她站在那里,看着弥漫着灰蓝色雾气的院子。
不知不觉间,院子里那株桃花已经盛开了,一朵朵浅粉桃花盛开在碧绿的新叶间,美得像一场梦。
玉芝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玉芝,继续努力吧!”
清晨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桃花芬芳,很是清新,令玉芝瞬间清醒了过来,充满了力量。
她回到屋子里,见两个炭炉上烧的水都滚了,正咕嘟着冒着热气,便把腌制了半夜的小笋鸡放入开水中汆水。
汆罢水,她用竹筷子把小笋鸡捞出来,迅速用凉开水镇凉,如此反复两遍,这才算是完成了这道工序。
用凉水把汆过水的小笋鸡镇凉,可以使桶子鸡的鸡皮更脆,更有嚼劲,口感更好,而且水越凉,口感就越好,若是能用冰水去镇凉,效果是最好的。
十只小笋鸡,颇花费了玉芝一些时间,待十只小笋鸡都汆完水,天已经大亮了。
陈耀祖今日不敢出门,他生怕自己一出门,回头妻女就被爹娘给打死了,因此他天不亮就起来叫醒三郎陈耀文,让他替自己去杨官寺找了杀猪的搭档唐二宝,让唐二宝今日自己杀猪。
这时候陈耀文已经从杨官寺回来了。
陈娇娘昨夜被高氏劝住了,因此早上安安稳稳在睡懒觉,倒也没起来闹。
至于高氏,心里早有了成算,更不会起来嚷闹。
一直等到大房三口出门做生意去了,三房的陈耀文和董氏也拿了锄头下地里干活去了,高氏这才叫醒了睡得正香的陈娇娘:“起来洗漱,我带你去找你二嫂!”
她冷哼了一声:“这次我不卖了陈玉芝这小贱蹄子,我就不姓高!”
陈耀祖、王氏和玉芝三口到了街上的老位置,陈耀祖忙着把摊子支起来,王氏和玉芝则忙碌着做桶子鸡。
王氏把四个炭炉一个个引火点着——如今玉芝和王氏的陈娘子卤肉摊已经拥有四个炭炉了。
玉芝则把四个大砂锅一字排开,做着卤肉前的准备。
左边两个大砂锅的卤水里各自浸了五只处理过汆过水的桶子鸡,为了让桶子鸡更入味,玉芝在砂锅上盖上了盖子,还在上面压了两块砖,以免小笋鸡漂浮在卤水上面入味不够。
右边两个大砂锅里浸着卤了一大半的卤肉、卤排骨和卤大骨头,上面也用盖子盖上了。
王氏把四个炭炉都点着之后,忙叫玉芝:“玉芝,炭炉都点着了,让你爹把那四个大砂锅抬过来吧!”
玉芝答应了一声,指挥着陈耀祖把大砂锅一个个搬过去放在了炭炉上。
待陈耀祖都放好,玉芝忙把四个大砂锅上面的盖子读揭开——盖着盖子卤肉的话,卤水容易变色。
这些桶子鸡用小火卤制一刻钟就可以了,然后再关了火浸泡一个时辰就可以捞出了。
而那些卤肉其实再卤两刻钟就可以卖了,可是要想口感更软糯的话,需要用小火再卤制一到一个半时辰。
陈耀祖刚把摊子支好,他的杀猪搭档唐二宝就让儿子唐二郎牵着驴子驮了半扇猪过来了。
唐二宝帮陈耀祖卸了这半扇猪,悄悄瞅了玉芝一眼,见她站在一边正拈了把茶叶往小茶壶里放,根本没看自己,心里不由有些失落,闷闷地告辞骑着驴子走了。
玉芝忙完这阵子,有些口渴,拿起小茶壶倒了一盏茶,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觉得茶味清苦,后味却甘甜,便又尝了一口。
这茶叶是王氏上次去张娘子家的杂货铺买炭,张娘子赠送的一两春茶,虽然是最便宜的大叶青,玉芝却很喜欢喝。
玉芝正细品着茶,有一个肌肤细白二十五六岁的妇人在摊子前停了下来,含笑打量着玉芝。
西河镇地方小,八卦消息传得快,不过半日工夫,镇上的人都知道陈家夜里招“贼”的事了,路过陈家摊子的时候不由都细细观察一番,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因此玉芝虽然发现这妇人打量自己,却装作没发现,依旧坐在那里端着茶盏慢慢品茶。
王氏送走一个买卤肉的顾客,见状忙笑吟吟上前,先屈膝行了个礼:“孙嫂子,昨夜借了你的灯笼,真是多谢了!”
又问:“孙嫂子,你这是去哪里?”
玉芝一听,知道这位妇人便是自家西邻孙氏,陈娇娘的梦中情郎孙二郎的亲姑姑,便放下茶盏,也起身跟着屈膝行礼。
孙氏笑吟吟打量着玉芝,见玉芝虽然眼睛神采奕奕,可是脸色明显有些不好,在上午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愈发显得白得都要透明了,眼下也有些青晕,眼尾泛着微红,分明是哭了半夜的模样,瞧着可怜又可爱,便轻轻道:“我回娘家看看去。你家玉芝瞧着精神不太好。这么好看懂事的小姑娘,养的时候须得爱惜呀!”
她的声音很是温柔,说的王氏鼻子酸酸的。
王氏叹了口气道:“孙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
孙氏自然是了解的,正因为了解,也无从解劝,陪着王氏说了会儿话,见有顾客过来,这才买了二斤卤肉离开了。
待顾客买了卤排骨离开,玉芝笑着问王氏:“娘,孙婶子与孙二郎的娘关系怎么样?”
王氏笑了:“她们姑嫂感情特别好,你孙婶子亲娘去得早,是她嫂子孙二郎的娘给带大的,说是姑嫂,其实和亲母女差不离了!”
玉芝听了,忙瞅了陈耀祖一眼,见陈耀祖正拿了刀给顾客剁肉臊子,便微微一笑,轻轻道:“陈娇娘这下子嫁不了孙二郎了!”
王氏细细一想,也笑了起来。
经过昨夜之事,陈娇娘做贼的名声可算是传扬开去了,孙家虽然不算富有,却毕竟是秀才之家,怎么可能允许孙秀才娶一个贼做妻子?即使陈娇娘果真带着二十两银子的陪嫁过去!
孙二郎可是秀才,将来再考中举人,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不急,总能找到陪嫁多的姑娘的,陈娇娘这下子怕是要失望了!
想到陈娇娘失望的样子,王氏心里泛起大仇得报的快意来,笑意更加深了,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被欺负了这么多年,幸亏玉芝长大懂事了,要不然她们娘俩真心要被陈家人欺负到死了!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王氏回家做饭去了,摊子上只剩下陈耀祖和玉芝父女俩。
父女俩都不是多话的人,都是各自忙自己的。
玉芝正在忙,忽然听到远远地有人在叫她,忙抬头看了过去。
第38章
原来是孙里正的娘子方氏和杂货铺的张娘子。
方氏想买些卤排骨给孙里正下酒,张娘子则是打算买些卤肉回去给儿子和女儿解馋,她们俩还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打听陈家昨夜招“贼”的事!
玉芝给方氏称好卤排骨,又给张娘子称卤肉。
称好卤肉,她拿了刀按照张娘子的吩咐,把卤肉切成薄片。
方娘子实在是太爱八卦了,见玉芝正专心切肉,便笑着问道:“玉芝,听说你家昨夜招贼了?”
玉芝“嗯”了一声,依旧专心切肉,却听到寒星的声音传来:“咦?你家招贼了?没事吧?”
玉芝听了,抬头一看,见寒星牵着马过来了,便微微一笑:“没事,已经过去了!”
方氏和寒星很熟悉,当即笑着道:“寒星,你不知道,她家的贼很特别,跟别家的贼不同!”
寒星吃了一惊:“到底什么贼啊?”
张娘子笑着补刀:“是家贼啊,家贼难防么!”
寒星见玉芝不肯说,便缠着方氏问:“方娘子,你告诉我吧,话只说一半,我只听一半心里着急!”
方氏看了陈耀祖一眼,见他一言不发,拿了刀专心剔肉,便拉了寒星到一边,眉飞色舞把昨夜之事说了一遍。
寒星没想到玉芝家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八卦,他看向身材细条条生得娇花般的玉芝,心里莫名有些同情。
玉芝早把十只桶子鸡捞出来沥干水分了,此时便当着寒星的面,把这些桶子鸡一只只用油纸包了。
方氏和张娘子见了,都好奇很,问了玉芝,得知是桶子鸡,便问玉芝要一块尝尝。
玉芝听了,笑盈盈道:“桶子鸡都是定做的,许大人定做了十只,我也就做了十只,实在是不好意思……”
方氏又去纠缠寒星:“寒星,你买这么多只,多一只少一只无所谓,分给我们一只,我们也尝尝好吃不好吃!”
寒星知道方氏难缠,忙道:“这是我们大人亲自定下的,吩咐我这会儿骑马回城,送给府里老太太和家里女眷吃呢!”
方氏一听寒星搬出了许守备,这才不纠缠了——许守备虽然一天到晚笑嘻嘻的,看着似乎很好说话,可是她总觉得许守备身上有一股煞气,因此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寒星把玉芝用油纸包好的桶子鸡都放进了褡裢里,又留下一钱银子赏银,这才骑马急急往东去了。
待寒星走了,方氏和张娘子忙一人预定了一只桶子鸡——既然许大人一下子定了十只,这桶子鸡一定很好吃!
玉芝正在看钱匣子里多出来的碎银子,盘算着去哪里换成银锞子或者小额银票,王氏急急提着食盒过来了。
王氏放下食盒,急急道:“玉芝,你奶带着陈娇娘进城去你二叔家了!”
玉芝闻言,眉头微蹙:高氏带着陈娇娘去找心思诡诈的武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想了一会儿之后,玉芝轻轻道:“娘,咱们这段时间小心一点,不要和我爹分开,东厢房的门进出都锁着,家里的东西不要再吃……”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分明被激起了斗志——不管是高氏陈娇娘,还是狡诈成性的武氏,她都不怕!
大概是因为昨夜之事的缘故,今日不管是陈耀祖的猪肉摊子,还是玉芝的陈娘子卤肉,生意都好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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