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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_怀愫-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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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元帝接到了林文镜送来的信,先召了传旨太监,让他把所见的都细细说来,知道他确实断腿盲眼,全身伏地接旨,须得人抱才能下竹椅,心中有一时的痛快,跟着又有一时可惜。
初到青州的时候,他样样都学着卫敬禹,招揽谋士门客幕僚,可心里却一直觉得这些人都不及林文镜,自己也比不上卫敬禹。
第一个说他比卫敬禹要强的人是袁礼贤,袁礼贤当时的风华他曾在林文镜的身上看过,于是当他摇着扇子淡然道:“我观阁下强过卫王。”
正元帝心中狂跳,却不曾张口反驳,只因私心之中也盼望自己能有比卫敬禹还强的那一天,这样的念头根深蒂固,而前人又不超越,心中怎么也不信林文镜会过得这么凄惨。
待他拆开那封信,心里那份快意更胜,暂居人下又如何,四海江山此刻都握在他手里,自视甚高恃才傲物的林文镜,竟这么低三下四的替卫敬禹求一块匾。
他已经许久没这么看人书信了,纵是奏折战报,心力交瘁时也让王忠读给他听,宫里也只有管库太监还识字,王忠原来便是管库的太监。
一时之间仿佛上天都眷顾他,心里隐隐浮起四个字,是当年袁礼贤对他说的四个字“身有天命”,这四个字又略加变幻,成了“朕有天命”,天命让这世道乱起来,天命让他肩负江山,若不然为何降生之时地动山摇?
正元帝多年未能宣之于口的心思,今日又一次翻腾,仿佛回到他初露峥嵘之时,此刻想一想,确是一步一步都似身后有双手,把他捧起来拱上这个位置。
心中畅快大笑出声,林文镜求一块匾能挂在卫王庙,那就赐他一块匾,他的字习自卫敬禹,如今却没有半分像他的地方了,此刻胸中意气奋发,落墨笔意淋漓,亲手写下“卫王”两个字,心中快意又多加三分,原来给一个死人封赏竟是件这样让人高兴的事。
就在他高兴的时候,杨家送了那一对儿孪生姐妹花进帐来,杨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既是武将,便跟着一同围猎,夫人女儿一道,有几个侍女服侍也是寻常,正元帝看见愿意临幸,那更是一件常事。
正元帝此时兴致颇高,天气一凉他腿疾痛苦日轻,还能跑马打猎,当年过州过府时,每到一地便有人进献美人,这两个女子一送上来,正元帝便知是送到他床上来的。
他召美人入帐,姐妹两个早受调=教,尽力奉承,第二日便留在大帐中侍候,问知姓宓,便一个叫作大宓一个叫作小宓。
第106章 香火(捉)
正元帝围猎还未回宫; 丹凤宫里就收到了杨家献美,献的还是一对儿姐妹的消息,两份消息一早一晚; 乔昭仪那里先送了信来; 王忠也跟着送了信来。
乔昭仪自不必说,王忠的信报来的也很及时; 后宫添人自然都归皇后管; 给什么位份住什么屋子; 也要她来安排。
王忠把信送回来; 打的就是这个旗号,可正元帝才得了这对姐妹两天; 王忠就能送回信报; 就是这对儿姐妹是得了正元帝欢心的。
卫敬容早知道杨家有这想头,杨夫人才出珠镜殿; 她便已经知道了; 屏退了宫人是不错; 可杨云翘那幅惊慌神色瞒不过她身边的宫人。
卫敬容看过信报便搁在一边; 吩咐了结香:“叫人收拾出两间屋子出来; 真的带回来也有地方安置。”结香觑着卫敬容的脸色; 生怕她在孕中气动,看她脸上淡淡的,这才敢问:“不知该预备个什么规格的?”
“先定下一位宝林一位才人罢。”才人在前,宝林在后,两姐妹便不能住在一处; 各有侍候的宫人,地位又一上一下,卫敬容阖了阖眼儿,手抚在肚子上,肚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大,倒是个好动的孩子,想起她怀秦昰的时候,还能在肚皮上踢出小手小脚来。
她脸上一显露笑意,结香瑞香便互换一个眼色,上前扶住她:“娘娘要不要往殿外走走晒晒太阳。”一看卫敬容点头,立时吩咐赤芍卷柏几个拿坐褥带食盒,又问夜里要用些什么。
卫敬容自然知道这是几个丫头怕她心头气不顺,可她从来也不会为了这些事气不顺,笑一笑扶着结香的胳膊,慢慢走到露台上,抬头一望便是甘露殿刚架起的屋檐。
檐上两边一边一只飞凤,夜晚霞光落在凤凰羽翅上,风轻轻吹来,翅膀便微微颤动,卫敬容轻笑一声,她怎么会难过,高兴且还不及,极目处远山如画,点点墨色,等了这些年,总算是等到了。
王忠的信里除了报告这个,还有一桩大事,正元帝亲赐匾额,“卫王庙”三字一出,就是金口玉言。卫敬容还不知卫王的名头重又响彻业州,抚着镯子上那一颗颗宝石,吩咐结香命匠人扎彩亭送到业州去。
正元帝打完秋围回到宫中时果然带着这一对姐妹花,消息送到丹凤宫来,卫敬容笑一笑:“总要把人领来给我看看才是。”
一众没能跟着去秋围的宫妃都挨次坐在丹凤宫中,徐淑妃手里抱着孩子,挨着卫敬容坐着,两人逗弄新生儿,杨云翘就坐在左首,她一听说添了人,心里明白是杨家送上来的,她也不知会是一对双生子,心里念了几回儿子,这才气平下来。
宓家姐妹身上已经换了装束,在家里也早就学过礼数,杨夫人看杨云翘半点不通事,原来是皇上爱她娇憨,可后头一个接一个的小宫妃,她儿子都要十五了,还怎么娇憨,再是美貌也显得作态。
这才特意教宓家姐妹规矩,告诉她们私底下对着皇帝怎么撒娇都成,只要男人喜欢,狂浪些也没什么,可在宫里别处,若还不知礼,总有收拾她们的办法。
两人进大帐之前,杨夫人只有一句话,进了宫看的就是皇后的脸色,让她们夹紧尾巴做人,想想不是没把杨云翘给带出来,她可不就是尾巴翘上了天,被人一盆凉水浇下来,成了落水狗。
宓家两姐妹并排进来,一路都低着头,只听见珠钗轻响环佩声不绝,再往前两步,又闻见香风习习,人人都拿眼睛打量她们,越发不敢乱动,到了卫敬容面前跪下来磕头。
叫一声抬头的不是卫敬容是徐淑妃,卫敬容还逗着她怀里的孩子,眼睛都没扫过来:“这孩子又胖了些,白嫩嫩的,等陛下回瞧见了,一定高兴。”
徐淑妃说一声抬头就跟着低头看孩子,小小婴儿打了一个嗝,把两人都逗笑了,宓家姐妹才刚只能看得见一段一段的裙裾,上头金丝银线绣了花,可到了皇后面前,面前三个人,一边织锦一边挑金,正中这个倒只穿了暗纹的衣裳,一时不知该往何处拜下去。
还杨云翘脚尖一动,她们知道家里这位姑奶奶是很爱红爱俏的,脚尖上一只金雀头,在裙底下一动,两姐妹赶紧拜了下去,坐在当中这个,自然就是皇后娘娘了,看来皇后娘娘不爱奢华的事倒是真的。
卫敬容还没细看两姐妹的长相,杨云翘便先看了一回,走进来的仪态,下拜时的娇怯,倒真像是家里调理出来的人。
她心里自有一番品评,容貌不论,两姐妹一模一样,光是这一条就足够讨人喜欢了,杨云翘在正元帝身边自然也有报信的,知道这姐妹俩是一同入帐侍候的。
杨云翘觉得这对儿姐妹容貌也没什么出奇的,徐澜清扫过一眼却知道杨家是用了心的,姐妹俩生一模一样,可眉目间风情不同,大的风流妩媚,小的天真稚气,同样一张脸上能有这两种神情,怪不得能讨正元帝的喜欢。
她手里拍拍孩子,笑一声:“真是生得一样,倒是难得。”
卫敬容此时方才看过来,看婴孩吐泡泡,比看这对姐妹舒心得多,后宫添人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忠又送了信来,这两个怎么安排只看她的,卫敬容微微一笑:“倒也分不出大小来,总不能一样的位份,一个宝林一个当才人罢。”
随手指了那个风流妩媚的当才人,那个天真娇憨的当宝林,两人因是正元帝特意带回宫来的,比采女御女还更高些,一同住在掖庭,只不是一间屋子,能得的衣裳首饰也不相同。
姐妹俩初初进宫还不明白,底下这些妃嫔却是明白的,譬如往丹凤宫宜春殿请安一事,才人能来,宝林却不能来。
俩姐妹磕头谢恩,杨云翘的眼睛落在妹妹的腰肢上,跟着又收回目光,也逗起孩子来,仿佛这两人同她没甚关系,也并不是她家中献上来的。
安排完了美人,就要分派猎物和皮毛,宜春殿里得的最多,赵太后把自己不要的都赐给了赵家,又千里迢迢送了一份给赵二虎,家里就只有他一个孩子出息,便是赵太后都多有期待,跟着去了吴江,若是能立战功,赵家也不全是靠荫恩了。
跟着就是列位宫嫔,秦昱跟着一同去围猎的,自有东西送给杨云翘,就连秦昰都猎到一头黄羊两只兔子,把一条黄羊腿送给正元帝,正元帝一高兴,赏了他一把好弓,他此时虽拉不动,连拿都拿得勉强,可还是高高兴兴抱着。
余下未去的按着份位得赏,眼看就要入冬了,各宫里都添了些新毛料,卫敬容还给秦昭也送去些,一样是赏,知道赵太后专赏了赵二虎,便也凑了一份。
秦昭也回了一份,寻了好皮子,赶制宫装斗蓬送给卫敬容,还给卫善也送了一件去,大红满绣金线牡丹花的缎面,里头是白狐皮的内衬,斗蓬帽子上还嵌了一块火烧红宝石。
那件斗蓬是估算着身量做的,卫善接到大锦盒时,业州将要下第一场雪,抖落开来一看,里头还有一个白狐皮的暖手筒,里外都是毛料,做得精细,里头还能搁下一个暖手炉子,也嵌着一块红宝。
卫善把这一身披在身上,斗蓬正到脚踝,配上小靴,冬天就是穿了这个出门去也不觉得冷了,她把这一身披在身上,卫修看出些端倪来:“二哥怎么尽送你这些东西,我跟大哥两个,他连一针一线都没送来过。”
卫善不好告诉小哥哥她跟秦昭有了约定,只拿眼儿看看他:“这有什么的,二哥从小就疼我,你不知道?”这么个疼法,卫修有点牙酸。
待到业州下了第一场雪,卫王庙也已建成,正元帝那落了御印的三个字,刻成匾额挂在寺庙前。卫善这件斗蓬,头戴金凤冠,耳里扎着金嵌红宝小葫芦,坐在车中,跟在叔叔哥哥的身后,去祭父亲母亲。
早有民众涌在庙前,人人都想看一看公主金面,卫善在庙前下车,雪薄薄一层落在肩上,远远一眼便能知道永安公主美得眩目,那庙中神像,倒极有神韵了。
卫敬禹雕像正坐堂中,身边是一同战死的爱马,手执书卷,微微带笑,因战死时年纪尚轻,雕像便是个白面书生模样,一双眉毛又极英气,眼睛带笑,未曾见过卫王的都要赞一声好相貌。
曲夫人像供在庙后芙蓉阁内,有一片莲花池,结了紫藤架,还有一片幽竹林,跟卫王坟遥遥相对,阁上还设了闺房,里头摆着一张瑶琴,还有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这些都是卫善亲手布置的,就是家中那幅花上的半局棋。
卫王庙除了纪念英烈之外,卫王又被传成了地位,拜他便能保佑来年收成,而曲夫人则传成了保女子姻缘美满的地位,光看卫王雕像便能知道,再看卫家这几位,个个龙凤之姿。曲夫人的芙蓉阁前,还有一棵姻缘木,挂彩条彩灯求好姻缘的姑娘家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买那彩绶编的同心结的。
林文镜散尽那二千贯钱立英烈碑,为守城武将文人作小传,又为卫敬禹立汉白玉碑,既已是正元帝亲口认下的卫王了,这寺庙的规格便比着王侯的规格来建,曲夫人也按着王妃的规格大妆,芙蓉阁里挂上二人画像,从此受世人香火。
第107章 正妃
清江大雪; 雪花似盏,落进江心白茫茫的一片,江岸叠石上落雪成冰; 船上旌旗整块冻住; 劲风一吹便一下下磕在旗杆上。
秦昭立在战船甲板上,头束玉冠; 身披乌云豹斗蓬; 数九寒冬呵气成冰; 秦昭睫毛上凝着霜花; 一只手反搁在背后,眼睛望向江心; 按进度来算; 战船是不及在预计的工期内建完的。
江宁王带着财宝逃向吴江时,在半路上就接到大业军队挺进京都的消息; 刚刚逃至吴江; 又接到皇城攻破; 皇帝和宠妃沈青丝一起殒命的消息。
末帝也不是没有儿子; 跟着江宁王一同逃命的就有大夏寿王福王; 福王年纪还小; 寿王却已经成年结亲,这两个原是能当皇帝的。
可江宁王那时便存了取而代之的心,就算只有吴江一地,只要把住关口,让秦正业的兵马攻不过来; 他也可在吴江修养生息,再图反攻,于是江宁王到得关口便一把火把这些带不走的战船统统灌上桐油烧去了事。
后来干脆就在水面上倒油点火,一刹时吴江上连片火海,下游飘浮着战船上烧毁的残木,这火烧了几天,江面上一片火海,千里黑烟。
烧掉战船,大业想要南攻便得先得造船,要用民船攻击战力不足,而再造战艘或是调来战船,一是耗费民力财力,二是所备战船不足,短时间内无法攻下吴江。
江宁王这个盘算确是不错,也已奏效,正元帝马战了得,水战还从未有过大捷,几番进攻都败在水战上,吴江还在不断督造战艘,名将厉振南又最擅水战,正元帝定下明年五月攻打吴江,就算兵丁已经操练好了,战船器械也不及造好。
苦差自是他来担的,譬如攻打云州,云州地广林密语言不通,林中还多生瘴气,一进云州兵丁死伤众多,两边各有战事,补给艰难,跟着他的几个老将都有支撑不下去的。
打云州是场苦战,苦则苦矣,载誉归来也是好事,经得苦战便是原来欺他年轻的老将也都能同他把酒言欢,以秦昭看来,此时并不是攻打吴江最好的时机,贸然出动,赢面不大。
连年征战虽不利民生,江王宁确是在平定吴江叛乱,可南边反叛一直都未成气侯,李从仪周师良的残部还有投效旧朝廷的,大业军队又未曾打过水仗。
秦昭是想把这件事做好的,可朝中款项却迟迟不拨发,造船的这些民夫兵丁,要用的各样木料清漆,人要工钱,材料更有花费,又要造战船,又要建殿宇,从云州运来的木料一半要先供到甘露殿去。
可甘露殿是建给卫敬容的,秦昭再如何也绝不能开口让甘露殿的木料等一等,心中焦急,面上不露,写信给秦显,只说兵部还未拨款,秋收已过,粮库充盈,纵款项不到,也该先把军粮拨下来,或可在清江一带先行征粮。
总不能仗还没打,粮先不够吃了,秦昭站在船头许久,落了一身雪花,手脚一抬,就见立在身边的人耳朵面颊都冻红了,替他抖落雪花,这才瞧见是赵二虎。
“怎么在这儿站着?有甚事么?”秦昭拍去肩头雪花发问。
赵二虎被冻得牙齿打颤,结结巴巴:“让回说要寻的好珠,已经寻着了。”
赵二虎自卫善出宫回去业州,倒觉得守门无味,见不到小仙子,回去又要听爹娘哥哥吵嘴,听见晋王要领兵去吴江,思量再三在秦昭出宫的时候,把他给拦住了。
对着秦昭倒不结巴了,把自己想随军打仗的话一说,秦昭点头应允,赵二虎回去收拾行囊了,家里且还没人知道他要行军去。
思恩公夫人知道儿子要随军,抱着赵二虎大哭,死活不许他去,打仗那可是要死人的,万一刀枪无眼,戳个窟窿,便是活着也是个废人了,好好的当差守城门又有什么不好。
赵家只觉得混吃混喝,到哪儿都还有行礼已是极好的日子了,可赵二虎却知道满城的勋贵没有一个看得起赵家的,攀着皇帝的裤腰带,不思进取便罢了,家中子弟只有一个领了差事在看城门,内库那个职位还被撸了去,虽未降罪,赵二虎也有很久都抬不起头来。
同他一道当班的便劝了他,好好谋个出身去,他是次子,往后家里什么也没有,似他这样,哪有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他。
最后一句戳中了赵二虎的心事,他对卫善念念难忘,却知道卫家是怎么都不会看上他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心里明知绝无可能,却又忍不住有一点期盼,跳过身份辈份,总不能让她这辈子都只在过宫门的时候看他一眼,赵二虎连着几夜都没能睡好,跳墙逃出思恩公府,依旧还是从了军。
思恩公夫人跑进宫里抱着太后的腿便哭,可赵太后自己的儿子就是军队里打出来的天下,赵家有子侄从军倒也不是烂泥扶不上墙,何况儿子还答应了,只要赵家有人能立功,就加倍的赏赐。
思恩公夫人见哭也无用,只得咽了泪,替儿子把那还没得的功劳先夸上三分:“这孩子跳墙头都要从军,都是想替陛下出力呢。”把要报效的心说到十分,赵太后赶紧赏下东西,跟卫家是已经比不得了,可跟秦显的生母陈家倒还能比上一比,心里觉得自家比陈家体面许多。
赵二虎只是一门心思想叫小仙子能看得见他,在她心里自己不止一个守城门的,也能在宫里进出,也能跟她靠得近些。
他跟着秦昭,秦昭纵不得叮嘱也会把他看好了,调到身边来当亲卫,越是离得近,赵二虎便越是知道自己离卫善有多远。
他识得几个字,也常听说晋王爱给永安公主送去各样稀奇物,不计千金送东西过去,衣裳首饰不必说,他还瞧见过一对玉树石榴的盆景,上面的石榴一个个龙眼大小,透雕出石榴籽来,据说这么一对盆景极为难得。
巧匠在吴江,光是把原石托过去制造就要过一道道的关卡,赵二虎原来甚也不懂,还是到了此地才懂得甚是钞关甚是私货,夹带私货过关卡,等匠人雕好了再带过来。
旁人只道是晋王对永安公主极好的缘故,可赵二虎却知道这不相同,遇见心爱的姑娘,自然要把什么好的都给了她。
拿自己跟晋王比那是样样都比不过他,可依旧还是想替卫善尽一点心意,晋王常派他去市面上走动,有订好的就去取回来,赵二虎知道这些都是送给卫善的,跑得尤其勤快,掌柜打开来给他看一看,他便想着这些东西戴在她身上有多好看,心里期盼自己有一天也能送她些什么才好,等他也能送得起这些的时候。
秦显收到信件的时候,宫中正预备办冬至大宴,掖庭里那三百来个备选的采女经过两轮只余下二十来人,就从这二十人里挑出角逐太子妃。
不论选出来的是谁,来年春天大婚礼成,卫敬容挑了又挑,能余下来的都是个中翘楚,模样自不必说,连性情也须得是一等一的好。
卫敬容不喜见后宫有挑唆生事之人,这些姑娘初选过后便一直在学规矩学礼仪,个个都要读书,读的便是文皇后的训导。
真能做到养气少怒的,才留了下来,这二十个里得选出太子妃,太子良娣和太子良媛,秦显到此时还未放弃想立碧微为正妃的念头。
袁礼贤站在秦显这一边,姜家不论如何也有名望,正元帝不愿意儿子在七姓大家之中挑选女子为妃,总不能真选个民人女儿。
太子是先说动了袁礼贤,跟着再去磨正元帝,这回冬至宴后就要定下名份,各人都得宝册玉印,从此就是太子的嫔妃了。
里头有两位姑娘很得卫敬容的喜爱,生得模样端庄,性子又沉稳,在家里时就读过书识得字,一个姓苏一个姓甄,太子妃只怕要从这二位里选出来。
秦显自也看过一眼,隔着屏风,这几个人也都知道自己正被看着,有害羞低头的,也有娇矜自恃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卫敬容眼里,二十个最后挑八位出来,加上姜碧微,正好九位,空出来的位置,便给后来的留着。
第108章 册封
这二十位待选的秀女依旧安置在掖庭中; 从百来人住的窄小隔间,换到了开阔宫室,一间院落分成东西两边; 一边住了十人; 每人又各添了两个侍候的宫人,一院里还有四个宫奴; 抬水跑腿搬动重物。
不到最后那一轮宣旨; 谁也不知正妃位落在谁手里; 既能选中留下; 个个都总有些聪明劲,早早就在揣摩; 可却无从下手。
发下来的赏赐人人都是一样的; 花缎皮子珠钗胭脂,闪缎包边用料都一样; 不过换些花色; 件件都是按照太子妃嫔的规格来的; 光看这些; 无人知道自己前程如何。
连教导她们的宫博士也一句话都不吐露; 这二十个人; 从三百人挑出来时就已经选过两轮,头一回去掉一半,第二回 去掉百来人,只余下这些,都知算计讨好全无用处; 倒不如把心里那些想头都收起来,安安心心学规矩。
皇后娘娘在中秋节的时候在丹凤宫中办过小宴,那时就只余下这二十人了,一个个把赏赐下来的衣裳首饰穿戴起来,排成两列去拜见皇后。
绕过甘露殿时便能看见廊庑重檐和檐上立的那两只鎏金凤凰,懵懂的看一眼便罢,心里有些主意的便也想一想再过些年这甘露殿中住的会是谁。
到了丹凤宫,皇后娘娘也并不是头一回拜见了,她宽厚仁爱,可座中谁也不敢乱说乱动,回来便又被训导姑姑教导,节里该当说些凑趣儿的吉祥话。
至于是什么样的吉祥话,怎么说才能让皇后娘娘高兴,那便得看各人的本事,里头聪明些的便学着徐淑妃的模样,她可是靠着皇后娘娘才在能升到妃位的。
顶头的尚宫们没人敢吐露消息,可底下这些侍候的宫人们也会出去打听打听,若是自己跟着的主子得了好,她们也就跟着不一样了。
还未挑出正侧来,这些姑娘们个个都已经知道太子对长宁公主情根深种,未搬去离宫时隔得几日就要出城去看一回,秋猎里打着的皮子,寻常送过去的东西,猫鼠各有道,宫人们知道的,比几位尚宫还更多些。
长宁公主还在孝期,转眼守完了孝,许就是正妃了,她既有出身又得太子喜爱,在皇后娘娘跟前又有体面,哪一样都比掖庭里的秀女强得多。
秀女走动再少,也不会闭门不出,偶尔还能往御花园中走动一回,云梦泽边望仙台上,还有人远远看过太子一眼。
瞧见过一眼的,回来便被十好几个人一道围住了,她们只听说太子年轻勇武,还从没见过他长得是个什么模样,一人一句,把那见过的秀女给问住了。
隔得这么远只能看见人生得高壮,肩腰背无一不壮,身边跟着小太监,路过花园迈着大步往麟德殿去,那步子迈得这么远,女人家怕得迈上三四步才有跟得上他。
秀女们是不许打听太子喜欢什么的,可宫里总有流言吹到耳朵里,小宫人们之间铺床叠被时说上两句,有要好的听上两句,这二十个人便都知道了。
卫敬容最看重姓苏和姓甄的两位姑娘,便是这俩人个从来不嚼舌不打听,进了宫,能闭得紧嘴关得住耳,头一样便先立住了。
丹凤宫铺着大红缠枝牡丹纹绒毯,底下烧了地龙,摆了碳盆,屋子里暖烘烘的,卫敬容穿着大毛衣裳坐在窗边,开着窗户口看外头白皑皑的雪景。
此时雪住了,几个宫人正在洒盐扫雪,扫开一块干净地方,把铜熏笼抬出去摆上,把明日冬至大宴要穿的衣裳熏一熏。
卫敬容自怀了身子便闻不得烟味,再好的熏香点起来总有烟,这才挪到外头去,铜盆里倾上热水,那香味一层层的染到衣服上,吸饱了蒸气,再挂上一夜,明儿一早祭祖的时候穿。
结香往牛皮囊里灌上热水给卫敬容暖手,她连手炉都不用,受不得碳火烟气,抱了牛皮囊,睇一眼结香:“你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了,立在身边又吞吞吐吐的作甚。”
结香笑一声:“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的眼睛,太子殿下央奴婢说情,奴婢有什么脸面能跟娘娘说这些,不过看着太子关切,多嘴一句罢了。”
卫敬容笑看她一眼:“这孩子还敢弄鬼,说动我有什么用,我是喜欢姜家这个姑娘的,可他爹自
来厌恶这些事,如何说动他才是道理。”
天下当婆婆的都能挑一挑儿媳妇,只有卫敬容,三百来人里要挑个样样都让人满意的却不容易,苏家的赵太后嫌弃她不够圆润,不是宜男之相;甄家的规矩是规矩,却也生得圆团团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可人又太木,半点儿不灵动,总都欠上些,难讨秦显的喜欢。
可他喜欢的,心思又着实太重了些,心地清明还好,就怕她钻进牛角,那便不是东宫之福了。卫敬容蹙蹙眉尖,赤芍捧了一碟子奶点心来,她挑一个吃着,小口咬在嘴里,看来看去最讨人喜欢的姑娘还是善儿。
姜家姑娘初来时,卫敬容确是喜欢她的,懂得进退知道分寸,可如今再看她,便是过于知道分寸了,毛病确是挑不出来,可也难让人心生亲近。
结香觑着卫敬容的脸色陪笑一声,心里知道娘娘对长安殿那位姜姑娘的心思淡了下来,炊雪倒是来报过一回的,身份不同,送信来的办法便也不同,可娘娘最不喜欢的便是想得太多的人。
结香帮着说了那一句,见卫敬容没有这个心思便又跟上一句:“我听说这位姜姑娘这些日子往宜春殿里走得很勤。”
叫她奉承赵太后是卫敬容的意思,她也确是奉承得极好,杨云翘挑唆赵太后要那尊白玉观音,便是她送来的消息,跟着赵太后自个儿说漏了嘴,叫正元帝知道了。
卫敬容心知她是个得力的,可总是难以亲近,听见结香这么说,抬一抬眉毛,她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正元帝是打定了这个主意的,只不知道秦显会不会去走赵太后那条路。
赵太后果然同正元帝闹了起来,孙子来求她,想的办法极容易,告诉她说姜碧微的八字极好,跟他的最配,若是得了她当正妃,往后福泽绵长。
赵太后心里是很喜欢她的,日日陪着她一道念经,还教会了她打叶子戏,说是教,就是凑起一个局来,几个宫人拿着花牌,陪赵太后解闷儿。
拿出一串铜钱来,一局几个钱,赵太后便觉得极有意思,翠桐在一边帮她看牌,几个人再装模作样给放放水,她玩得兴起,本来冬日里也不能种菜了,天天闲着也是闲着。
为了这事儿,徐淑妃还往长安殿里送了东西,老太太一忙便想不到小孙子了,也不必她天天抱着孩子在大冬天里走上一回,到宜春殿里去给老太太“抱孙子”。
学会了花牌又学各地的玩法,宫人们也常有戏赌的,太监尤为爱赌,后来赵太后都不必翠桐替她看牌了,自己也能赢上几局,还把思恩公夫人也叫进宫来陪她一道玩。
身上穿的裙子鞋子也都是她的手艺,赵太后没孙女儿,知道这个已经定给孙子了,原来一百个看不上卫敬容,不意隔代了倒亲切起来。
赵太后心里喜欢了她,孙子又这么央求,她便趁着正元帝给她请安,把话给说了:“我看她很好,你媳妇也就是这两年才好起来的,她这么孝顺我,八字儿又旺我们兴旺,怎么就不能当大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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