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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重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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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那声音不轻不重,语调平静,却如重锤击鼓,直震人心。随着语声,利箭破空之声响起。黄义成一声惨叫,扑倒在地,肩膀上,鲜红的血迅速洇出,一支短箭插在他肩头,尾羽颤颤不休。
大皇子脸色丕变,动作仿佛放慢了无数倍,缓缓转过身去。
倒塌的大门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眉如刀锋,目若冷电,气势森然。他的身后跟着一队穿着统一劲装,身姿矫健的护卫,秋风飒飒中,护卫们藏蓝劲装上的飞鸢标记清晰无比。
萧思睿,赫然是萧思睿回来了!
萧思睿一手执弓,一手搭箭,方向略转,再次对准了倒在地上的黄义成。
无形的杀气蔓延开来,轻易唤起几日前的可怕回忆,黄义成魂飞魄散,情急之下滚到大皇子身后躲起,恨不得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那箭便直接对准了大皇子。
大皇子面如土色,笑容勉强:“萧,萧大人,有话好说。”
萧思睿淡漠的目光在他面上略一停留,右手弦松,利箭破空之声再起,飞箭如电,向他激射而至。
大皇子眼睁睁地看着飞箭越来越近,想要逃开,双腿发软,寸步难行。眼见飞箭已至面门,他骇得闭上了眼睛,只觉面上一疼,一股力量从他的鬓边穿过。
他被那股力量带得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一下子绊到了倒地的黄义成身上。他“唉哟”一声,向后栽去,不偏不倚,恰恰摔到黄义成身上。
手忙脚乱间,他伸手一撑,恰恰按住了插在黄义成肩头的短箭。黄义成一声惨叫,疼得差点晕过去。
大皇子却顾不得。他只觉鬓边沉甸甸的,有什么插着,脸上火辣辣地疼,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了一脸的血,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萧思睿这一箭,在他脸上又添了一道伤,箭身穿过他的鬓发,插在他鬓上。若是再偏一寸,他岂不是面颊都要被射穿?
大皇子又怕又恨,又怒又怯,声音都发起抖来:“萧大人,你好大的胆子!你……”
萧思睿将弓箭交给身后的归箭,面无表情,一步步向他走来。
越近,让人心惊的杀气越明显。
大皇子眼看着他越来越近,剩下的话顿时吓回去了,抖抖索索地道:“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他的声音卡住,眼看着萧思睿从他身旁走过,眼尾也没扫他一下,停在了瑟瑟面前。
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回来了。”
瑟瑟自他出现,目光就一瞬不瞬地追随着他。看着他张弓搭箭,看着他把大皇子和黄义成吓得面无人色;看着他站在她面前,目光专注,低头看她。她的眼睛情不自禁看向他的右肩,他的伤好了吗?
她心头大石落地,蓦地一酸,更多的却是委屈:她还躺在床上,他就不声不响,一消失就是两天。
她眼眶发热,撇过头去,不冷不热地道:“妾身看到了。”
他眉心微皱,低低问道:“生气了?”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自称过妾身,这是在向他撒气呢。
她抿紧嘴不说话。
他望着她贴着膏药,脸色苍白,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只觉心上又酸又疼,一时间,真恨不能伸手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好生怜爱一番。
他的娇娇儿,合当养在膏梁锦绣中,娇生惯宠,却因受他连累,被迫站出来应付这些豺狼虎豹。若是他再晚到些,他简直不敢想象她会遭遇什么。
心中波澜起伏,他的面上却未露端倪,吩咐陶姑和抱月:“夫人身子不好,你俩先服侍她回去休息。”眼前的情景太过血腥,不适合让她多看。
瑟瑟沉默地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还生他的气呢。萧思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向大皇子一干人的目光越发森冷,背着手一言不发。
巨大的压力下,大皇子额角汗出,面上的疼痛似乎越发厉害。他顾不得计较黄义成刚刚拿他当挡箭牌的行为,求助地看向黄义成。
黄义成好不容易从剧痛中缓过气,心中叫苦不迭。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这个煞神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把他们抓个正着?
大皇子小声催促道:“你快想个辙啊。”
黄义成没别的辙,咬牙道:“事已至此,梁子总是结下了。殿下是皇子,我们人又比他多,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萧思睿带回来的也才十几个,人数还是他们占据优势,他怕什么?
大皇子恍然大悟,拿出气势看向萧思睿。目光和萧思睿平静得惊人的目光一触,他一个激灵,刚刚鼓起的几分勇气又不争气地消散开去。
他干脆不看萧思睿,爬起来,努力挺了挺胸道:“萧大人好威风,竟敢射伤本殿下,就不怕父皇降罪?”
萧思睿忽然笑了。
他素来是端严冷厉的表情,忽然笑出来,比他沉着脸还要叫人觉得惊悚。大皇子的声音都结巴了:“你,你笑什么?”
萧思睿缓缓道:“我笑殿下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大皇子茫然。
萧思睿道:“殿下战败,弃军而逃之事陛下已知,天威震怒,料想不出三日,问罪的旨意便能下到这边了。”
大皇子的脸色“唰”的一下灰败起来,好不容易重新站起的双腿一软,又扑倒在地,呆愣半晌,想起什么,朝向萧思睿求道:“萧大人救我,萧大人救我。”现在他只有打一场胜仗才能翻身,可这胜仗,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只有萧思睿能帮他。
萧思睿往一旁避了避,神情冷漠:“臣不敢当殿下行此大礼。”
大皇子忙道:“当得,当得。萧大人乃我大陈的功臣,怎么当不得?”
萧思睿神情淡漠。
大皇子绞尽脑汁,又赔罪道:“我刚刚猪油蒙了心,行事冲动,冒犯了萧夫人,实在该死,还请萧大人恕罪。”
萧思睿淡淡道:“内子有头痛之疾,经此一吓,只怕好不容易好转的病症又要加重,殿下一句恕罪便揭过了?”
大皇子心下一凉,焦灼道:“那,你待如何?”
萧思睿道:“不如何,殿下请回吧,此事不必再提。”
那怎么成?只有三天的时间,萧思睿不帮他,他就死定了。怎么办?他要怎么让对方原谅他?
大皇子心中焦虑害怕,有如困兽。他习惯性地又看向黄义成,脑中忽然闪过什么,蓦地指着黄义成叫道:“是他,都是他出的歪主意。我原本没想着冒犯尊夫人。”
黄义成脸色大变:“殿下!”
大皇子跳起来道:“是你建议我过来抓几位先生,刚刚也是你一再唆使我对萧夫人无礼的。都是你,害得我一错再错。”
黄义成万万没想到大皇子会在这个时候将他推出来,心中慌张:“殿下,明明你也……”
大皇子忽然拔出佩剑,一剑刺了过去,嘶声而道:“萧大人,我这就杀了这个小人,向你赔罪。”
黄义成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然而,剧烈的疼痛夺去了他全部力气,他连喊都喊不出了。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亲卫和萧思睿带回的护卫都吃惊地看向大皇子。谁也没料到他会动手杀了黄义成。
大皇子将剑从黄义成的胸膛中拔出。鲜红的血喷射而出,溅了他一身,他原本就面上满是血污,此时更是状若恶鬼,骇人之极。
他看向萧思睿:“萧大人,这个诚意可还足够?”
萧思睿神情淡漠:“大殿下请回吧。”
大皇子大急,提剑跨上一步:“萧大人!”剑尖鲜血淋漓,滴滴嗒嗒滴了一地。
萧思睿依旧是那句话:“殿下请回。”
大皇子变了色:“看来我无论拿出什么样的诚意萧大人都不会满意。”
萧思睿神色不动如山。
大皇子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睛都红了:“好,好个萧大人!你既无情,便休怪我无义。萧大人今日若不肯允我,那便玉石俱焚。来人,”他扬起剑,“给我将他……”
萧思睿打断他:“我若是大殿下,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是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去收拢军队。北征军中多的是能征善战之将,像韩奔、诸鼎他们,只要殿下能用好,反败为胜不是难事,何必非要找我,徒惹陛下忌惮?”
大皇子满腔的疯狂与绝望仿佛鼓起的鱼泡被戳了一个口子,顿时泄了个干净。他怔怔地看着萧思睿,一点点反应他的话,眼睛蓦地一亮:“多谢萧大人指点。”
萧思睿心中冷笑,不发一言。
这位实在是个糊涂的,他原本就将军中稍有本事的将领得罪了个遍,如今又亲手杀了自己的狗腿子黄义成,如此薄情寡义,翻脸无情之辈,又有谁敢相信他,真心助他?
大皇子讪讪:“萧大人远道而回,想必累了,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向大人赔罪。告辞。”示意属下架起黄义成的尸体,呼啦啦地退了出去。
等到大门重新关上,梁有功扑通一下跪下,羞愧不已:“大人,属下无能,没有护好夫人。”
萧思睿神色冷下:“自去归箭那边领罚。”吩咐藏弓归箭两个善后,自己起身往内院而去。
主院中静悄悄的不闻声息,他掀帘而入,恰和陶姑打了个照面。
他问:“夫人呢?”
陶姑行了一礼:“夫人已经歇下了。”紧张了一天,瑟瑟早就倦极,回来就撑不住了。
他又问:“她的身子如何?”刚刚在外面,他一眼就看到她两边太阳穴贴着的药膏,心都揪起来了。
陶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底子薄,还需好生调养。”
他点点头,吩咐陶姑备水,自己进了内室。
花梨木花鸟座屏后,铜鎏金三足香炉中淡香隐隐,床帐没有放下,她散了发,拥被而眠,睡得正香。雪白的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贴着的膏药倒是取下了。
他坐在床边,望着那张宜喜宜嗔的娇美小脸许久,想到这两天赶去问到的消息,心头一疼,缓缓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她。
却一眼看到衣袖上沾染的尘土。他终是缩回了手,先去了耳房梳洗。
瑟瑟是被热醒的,她朦胧中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暖炉中,源源不断的热力向她传来,她怎么逃都逃不开,蓦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剑眉隆鼻,俊逸非凡,向来锐利的眼眸此时紧紧闭着,薄唇轻抿,呼吸绵长。他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脖颈,另一条搭在她纤细的腰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怪不得她会觉得这么热!
瑟瑟瞪了他一眼。他呼吸均匀,毫无所觉。她这一通生气,纯粹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瑟瑟瞪了他半天,自己也觉得好笑,气一下子全跑没了。
视线描摹着他的容颜,落到他眼下的青影,她心中一揪:也不知他这两天去做什么了,累成了这样?
神游半晌,她轻手轻脚地将他落在她腰上的手挪开,正要起身,他翻了一个身,手搭过来,再次把她搂在了怀中。
瑟瑟:“……”再次拿住他手,试图挪开。这一次却怎么也拿不起来。她疑惑地抬头,恰对上他黑沉的眸。
他的眸中兀自带着刚醒的惺忪,对上她的眼眸片刻,直接埋入她的肩窝,哑声道:“再睡一会儿。”
瑟瑟推了推他:“热,放开我。”他们还有账没算呢,这样亲密不适合。
他闭着眼不撒手,低声咕哝:“热的话把衣服脱了就是。”
瑟瑟:“……”气得正想骂人,耳边的呼吸又绵长起来,他竟然又睡着了。
这么累的吗?
瑟瑟的心仿佛被什么轻轻戳了下,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偎依在他怀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又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肉到嘴边,有心无力,弗开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づ ̄3 ̄)づ╭:带灯 10瓶、25580293 10瓶、銀子 5瓶、晴天娃娃 3瓶、狮子 1瓶、错过的补回来 1瓶
第97章
瑟瑟再次醒来时,拔步床上只剩了她一人。她呆怔片刻,将手伸到旁边的位置摸了摸,余温尚在,显然人离开没多长时间。
难道他又走了?
瑟瑟心里生出一股委屈与气恼。正在这时,她听到了隔壁哗啦啦的水声。她愣了愣,掀被而起,去了隔壁的耳房。
耳房中,高大强健的男子赤着上身,仅着一条犊鼻裤,背对着她,正将整桶的水往身上倒。晶莹的水流冲过他矫健而线条完美的身躯,水花四溅,为他古铜色的肌肤镀上了一层莹润的水光,湿透的布料紧紧贴着他的肌肤,窄腰劲臀,修长双腿一览无余。
瑟瑟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右肩。那里有一道新添的长长的疤,已经愈合,看着却依旧叫人触目惊心。再细看,他的背上深深浅浅不知有多少陈旧的伤痕,每一道都是他九死一生的记录。
满腔的郁恼不知不觉消散,她轻轻走近,手抬起,落到了那道新鲜的伤疤上,轻轻抚触。
萧思睿的动作顿时僵住,浑身紧绷。
瑟瑟没有察觉,只觉指下肌肤触手冰凉,皱起眉来:“好端端的,你用冷水浇身做什么?”
萧思睿不答,将手中未倒完的水桶放下,声音压抑:“我身上凉,你不要碰。”
瑟瑟没有说话,取下搭在木施上的巾子,动作自然地帮他擦拭背上的水珠。转到前面时,他目光落到她身上,顿时呼吸一窒。
她显然起得匆忙,仅着中衣,一把如缎的青丝尚未打理,如瀑披下,衬得那张白生生的脸儿越发娇憨动人。
应该是睡足了,她的脸色不复先前苍白,染上了一抹红晕,杏眼弯弯,梨涡浅浅,饱满的菱唇红艳艳的,仿佛一颗待人采撷的水润樱桃。
萧思睿喉口发干,目光再往下,呼吸顿时一紧。她未着罗袜,赤脚踩着一双软底绣鞋,露出一截雪白的可爱脚背。
他浑身都燥热起来,只觉自己这个凉水澡全然白洗了。
瑟瑟毫无所觉,垂着眸细心帮他擦干身上的水珠。
萧思睿喉结微动,一把按住她手:“我自己来吧。你回去添件外衣,别着了凉。”
她又看了眼他的右肩,能够张弓搭箭,应该是没大问题了,顺从地将巾子给了他。自己依言回了内室。
萧思睿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打理好自己,披了一件外袍回了内室。
瑟瑟已经穿好外衣。她没有叫人进来服侍,独自坐在妆台前,心不在焉地梳着一头如墨的秀发。柔顺的发丝如流水般从梳齿中流泻而过,在朦胧的光线中闪烁着缎子般的光泽。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缓步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桃木梳道:“我来吧。”
瑟瑟回过神来,惊讶地看向他:“你会?”
他神情自若:“这有什么难的?”
瑟瑟将信将疑地将梳子递给他,他放轻手脚,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她柔顺的长发。随后,挽起她的发尾,尝试着帮她挽成髻。
偏偏瑟瑟那一头青丝又滑又顺,他捞起这缕,漏了那缕;捞起那缕,这缕又从掌心滑了出去;好不容易全拢在手中,手中刚刚梳顺的发全乱了。
瑟瑟看着铜镜中他笨拙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干脆把手中的发全放开,低头望着她浅笑盈盈的模样,松了口气:“总算开心些了。”
瑟瑟一怔:“我什么时候不开心了?”
萧思睿道:“我回来时你就不开心。刚刚帮我擦身时也不开心。”
原来他看出来了。
瑟瑟眼睫颤了颤,没有作声。
他沉默片刻,开口问道:“瑟瑟,你是不是在介意前世的事?”介意我曾那么对你?
他的声音平静一如往昔,瑟瑟却听出了几分莫名的紧绷。她看向铜镜中的他,他正低头看她,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她,幽黑的目中,是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与忐忑。
瑟瑟心中闷闷的感觉忽然就消散了,开口问道:“这两天你去了哪里?”
萧思睿一愣。
瑟瑟垂眸道:“我醒来没见到你,心里很难过。”
她是为了这个不开心?萧思睿这下真愣住了,不敢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这个笨蛋!她哼了一声,站起身要走。萧思睿反应过来,跨前一步,从后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瑟瑟也不挣扎,只冷哼道:“你要没有正当的理由,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蓦地低低笑了起来,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后颈,带来阵阵酥痒。瑟瑟别扭地想躲开些,他索性低下头,恶劣地用胡茬蹭了蹭她柔嫩的后颈。
这两天他显然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硬硬的胡茬蹭得她又疼又痒,后颈皮立时红了一片。瑟瑟哆嗦了下,有点恼了:“混蛋,不许再蹭了!”
他从善如流,一把将她抱起,放在梳妆台上,与他平视。瑟瑟想要跳下来,他双手支撑在梳妆台两侧,轻易将她困于他双臂之间。
瑟瑟气道:“你做什么?”
他一脸认真:“向夫人交代我的行踪,免得夫人生气,将为夫赶下床该如何是好?”
瑟瑟:“……”说的好像他怕她似的。心中到底好奇他去了哪里,没有说什么。
萧思睿道:“我去追寿王了。”寿王在燕家人动身的第二天,也出发回临安了。他一直追到临安府和宁国府的交界处才追上人,因此一来一回才会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
瑟瑟意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讶然道:“你追他做什么?”对于寿王,她心中极复杂。他帮过她,也害过她,然而,那日听到他和萧思睿的话,想到他只有两年不到的寿命,心中又觉得他可怜,一时完全不知该如何对他。
萧思睿道:“你的记忆是在他将你掳走后失去的。”他一开始并未觉得事态有多严重,甚至宁愿瑟瑟没有那段记忆,直到那日,瑟瑟因为得回部分记忆头痛欲裂,梦魇不醒。
望着她痛苦的模样,他心如刀割。他害怕她以后还会陆续得回记忆,更担心以后每一次得回部分记忆都会造成她这么大的痛苦,他绝不容许她的身体再因此受到伤害。
他去追寿王,就是要弄清她究竟是怎么失去记忆的,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瑟瑟问:“他肯告诉你?”寿王这么讨厌他,未必肯说出实情。
萧思睿道:“他说你失去记忆不是意外,而是中了梦姬的祝由之术。”
“梦姬?祝由之术?”瑟瑟愣了愣,露出犹疑之色。
萧思睿看出不对:“你知道?”
瑟瑟道:“前世,陈括手下有个叫梦姬的,据说擅祝由之术。”
萧思睿默了默,哂笑道:“看来寿王倒没有骗我。他也说梦姬是陈括的人。难怪那会儿有人告诉你,你和陈括两情相悦。”
瑟瑟想到在寿王密室中见到的那个黑衣女子,微微出神:莫非那位就是梦姬?陈括究竟想做什么,他的手下为什么要抹去她的记忆?
萧思睿道:“我已经让人悄悄去抓那梦姬了。至于陈括……”他神情冷下,前世的账正好一并算一算。
瑟瑟见他提起陈括的模样有些心虚,忽地想起一事,将萧怀临走前说的话转述给萧思睿听,问他道:“真是你让皇后娘娘选十二皇子的?”
萧思睿道:“皇后她本就中意十二殿下。陈括的年纪到底大了些,养不熟。”
瑟瑟道:“可前世……”明明是陈括当上了太子。
萧思睿道:“前世,是我写信劝皇后娘娘选了陈括。”
瑟瑟一愣,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萧思睿沉默片刻,不情不愿地道:“他是你选中的夫婿。”
瑟瑟彻底愣住,看着他的表情,蓦地意识到什么,不敢相信地道:“因为我要嫁给他,所以你才这么做?”
萧思睿不接口。瑟瑟却全然明白了过来:他这样的人,前世竟会因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他们那时明明已经全无干系?她被他伤透了心,不再念着他,转身投入他人的怀抱。他究竟是在怎样的心情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啊?
可有一点无法否认,那时,他一定是牵挂着她的,才会一心一意希望她过得好。可这个混蛋,为什么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瑟瑟的眼眶渐渐湿润,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他想对她好,就明明白白的,他如果肯早点像如今这样坦白,前世,他们就不会闹到那样不堪的地步。
他见她难过,心里也不好受,抬起手,粗糙的指腹抹过她的眼角,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抹去。
眼泪却越抹越多。
他不由慌了神:“怎么了?”她从来不爱哭,哭成这个模样更是少之又少,上次他看到还是在她向他坦白记得前世,不愿嫁他,他盛怒之下试图强行要了她时。
她埋入他怀中,双肩抖动,哭得不能自已:“都怪你。”
他被她哭得六神无主,只得连连点头:“都怪我。”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他:“怪你什么?”
他迟疑了下,认命地道:“什么都怪我。”
她眼中还含着泪,被他难得无措的表情逗得“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当初你拒绝了我,我偷偷在家哭了多久?”
萧思睿的心一下子疼痛起来:“是我不好。”他害怕她成为他的软肋,害怕她会被猜忌他的君王盯上,狠心拒绝了她,可最终,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她依然成了那根要他命的软肋。
她扬起下巴:“既然知道自己不好,这一世,你一定要好好待我,更要好好补偿我。”
他望着她娇纵的模样,心化成了一汪水,郑重应道:“好。”
瑟瑟含泪带笑,仰起头,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低声道:“九哥,这几日你不在,我好想你。”
萧思睿望着她面如红霞,眼波盈盈的模样,只觉心头悸动,难以抑制……
自那日后,两人冰释前嫌,心意相通,越发如漆似胶。两人远离京城,没有长辈督促,没有案牍劳形,便是应酬,也是少之又少。萧思睿索性日日带着瑟瑟出行,游遍了宁国府的山水。
日子一天天过去,前线的消息却是越来越糟。
大皇子终究是回天乏力,借助韩奔几个小胜几场后,成功地逃脱了天成帝的问罪后,老毛病又犯了,将手下将领的功绩或据为己有,或安排给自己的亲信,很快惹了众怒,军心越发涣散。九月底,又大败一场,丢了太平州,也丢了长江之险。
北虏大军长驱南下,宁国府成了抵挡在临安前的最后一道门户。
京城震动,天成帝勃然大怒,下旨撤了大皇子主帅之职,将他押解回京;令守住池州,取得大捷的池州节度使于文通掌征北军元帅事;又诏令各地驻军火速赴京勤王。
得知消息时,萧思睿和瑟瑟夫妇正在狮子岭观流霞飞瀑。萧思睿望着归箭递过来的密信久久不语。
瑟瑟已经能轻易分辨他的情绪,见状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萧思睿苦笑:“于文通才干有限,守一城足矣,统帅全军却非他所长,陛下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瑟瑟道:“即使如此,陛下也不愿重新启用你。”
萧思睿沉默了:这一世,由于强拦圣旨之事,天成帝对他的忌惮比前世更甚。即使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也不愿意将兵权再重新交给他。
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陈的山河遭北虏铁骑践踏。
“瑟瑟,”他望着妻子,露出歉疚之色,“抱歉,我不能继续陪着你游览这大好河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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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之后的形势,果然如萧思睿所料。于文通长于守城,对指挥大军却是力不从心,乍然接手这烂摊子,根本压服不了军中的几个刺头。
北虏的铁骑丝毫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渡江之后,兵分两路,一路从建康南下,一路依旧从太平州往宁国府推进。
于文通匆忙之间分兵几路,围追堵截两路敌兵,却不防暗中有一路北虏军由北虏名将速律率领,绕行徽州、严州,直扑临安。等到他发现时,这第三路北虏军离临安城已不足百里。
重兵在外,临安城中反而防守空虚,岌岌可危。于文通再要分兵回救京师,反被另两路北虏军绊住,心慌意乱下,连吃几个败仗,自顾不暇。其余各地驻军离得更远,便是天成帝下旨勤王,也赶之不及。
侍卫马军都指挥使谈大用临危受命,负责守卫京师。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临安城中只有不到八万守军,分守四门,即将面对的却是北虏最为精锐的骑兵,哪里够用。
城中到处人心惶惶,一片愁云惨雾。
一些反应灵敏的富户火速收拾好细软,大包小包地搬上车马,逃离临安城。引得不少听到风声的百姓也跟风出逃。
即使朝廷官员,也有不少托病不上朝,暗中准备脚底抹油。愿意死守的竟是寥寥无几。
出城的队伍浩浩荡荡,倒显得这时进城的车队分外显眼。马车的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是谁,出城的人好奇地打量过后,心思很快转移到了对接下来命运的担心。
车队径直驶入安国公府,总管老严早就接到消息,恭敬地等候在车马厅。
瑟瑟扶着抱月的手下了车。老严还认得她,想到当初大人非要认作外甥女的小姑娘如今居然成了安国公府的女主人,心中不知早就唏嘘了多少遍,忙上前行礼:“见过夫人。”
瑟瑟含笑道:“严叔不必多礼。”
老严见她言笑晏晏,娇憨明朗的模样,晃了晃神,想起自己的担心:“临安城危,城中许多人都离开避祸,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瑟瑟听出他话中的善意,笑道:“再危险,也比不过宁国府吧。”太平州失守,宁国府已成战场第一线,到处打成了一锅粥。相比之下,临安城的确要安全得多。
卓先生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笑道:“老严不必着急,是大人让我和有功一起,护送夫人回来的。”
老严喜道:“卓先生,你也回来了!”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既然是大人的主意,临安城必不会有事。否则,大人也不会放心让夫人和卓先生回来。
他笑着吩咐身后道:“香蓝,夫人远道而回,赶路辛苦,你先带夫人回主院歇息。”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应下。
瑟瑟听到熟悉的名字,循声看去,就见到一个鹅蛋脸,大眼睛,穿着豆绿色比甲,身段窈窕的少女笑盈盈地走出来,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奴婢香蓝见过夫人。”
她就是香蓝,杨婶的女儿,归箭的心上人?
瑟瑟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果然是个美人,不过,不要脸地说一句,比自己还是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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