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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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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完美的剧本。只是郭临这么一搅合,却叫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子毓听完,了然一笑,瞬间抓住了重点:“这件事,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办成的。”
    郭临捧着手中的热茶,眯眼笑道:“你猜?”
    白子毓眨了眨眼:“让我想想,你是绝对不希望世子扯进来的。所以呢,明面上你只是请世子帮忙给五公主求情,暗地里却将严大人的事告诉了七皇子。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郭临呵呵一笑。离开羽林军衙门后的半夜里,郭临再一次做了梁上君。偷潜进宫,躲在七皇子的寝宫内。
    七皇子当然是乐意看到德王倒霉,郭临只做了初一,他连十五都做了。严右丞不仅被查出了受贿,还被揪出曾向德王行贿。德王原本为了维护他孝顺的形象,还在皇上面前替岳丈求情,不料这火眼看着都烧到自己身上了。
    “德王会查到你身上来吗?”白子毓问。
    郭临摇摇头:“应当不会。”因为除了泄露情报给七皇子,她就再也没有直接行动了。
    白子毓看着郭临脸上的黑眼圈和眼角内的血丝,心中微微叹口气。郭临说的轻松,可这些事儿执行起来一步都不能错,想来她这十天也是完全不曾放松的。
    “对了!”白子毓突然一合掌,说道,“想起一事要告诉你,我在牢中,发现了一个人。年约五十上下,虽然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但我还是能看出,他的长相与那赵寻雪有五分的相像。”
    “你是说?”郭临皱起眉头。
    “我在想,赵寻雪不会无缘无故地听德王的吩咐。如果他的目的是成为首屈一指的御医,获得权力与名声,那他现在已经做到了,陛下对他的宠信你也看在眼里。可为什么他还是对德王言听计从,就连命也愿意舍弃?”
    郭临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一股古怪不适的感觉涌上心间。她扭头看向旁边:“你难道想说,你看到的那个人是赵寻雪的亲人,被德王抓了起来,迫他就范?”说着,她嗤笑了一声,“正是感天动地啊……”
    白子毓知道触及她的不满,否认道:“我并非此意,只是想提醒你,你至今的用计从不往赵寻雪头上动脑筋。却没发现,既然赵寻雪和德王之间关系不寻常,分化他们逐个击破,甚至加以利用,比起你现在直接面对德王不是要方便容易许多吗?”
    郭临回过头看着他,一脸的目瞪口呆。白子毓鄙视道:“你这人就是死脑筋,一条路走到黑,完全不懂变通。”
    郭临挠头苦笑,讨好地笑笑:“小的错了,白少爷您继续说。”
    白子毓“哼”了一声,不去理她。
    ——————————————————————————————————————————
    三日后,郭府。
    “阿临呢!”世子大喊着冲进府内,见到李延慌慌张张地奔过来,随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阿临人呢?”
    “在……在内室。”李延颤抖着答道,话音刚落,衣领一松,世子已经大步朝里跑去。
    “阿临!”世子“砰”地一声撞开门,朝着屋内喊道。
    回应他的是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阿秋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摇篮边,抱起小玉锵在怀中哄着,回头埋怨地瞧了世子一眼。
    “哎呀我就在这儿,别吓唬孩子!”郭临掀开帘子,从里间走出。
    “你别吓唬我才好!”世子上前几步,将一个信笺递到郭临身前,“这是什么?”
    “请柬啊!”
    世子剑眉直皱:“我说你啊,纳妾不是小事好吗,怎么可以就这么随便的决定!这成婚前先纳妾,对你名声多不好你知道吗?何况,”世子瘪着嘴朝一边看去,“我听人说你弄了个青楼女子在身边。”
    郭临尚未回话,只听门口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阿秋放下玉锵,走过去开了门。一个棠罗春睡青衫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削肩细腰的身段,一头乌黑的长发绾在后脑,垂下一丝发辫在胸前。朴素大方,秀美温婉。她将托盘放于桌上,轻声问道:“玉锵怎么哭了?”
    阿秋指了指世子,她转过身来,这才看到屋内多了一人。连忙福身行礼:“奴妾见过公子,公子与阿临这般亲密,想必便是楚世子殿下吧!”
    好一会儿,郭临憋着笑,张开五指伸到世子眼前晃了晃:“回神!回神!”
    世子堪堪转过头,问道:“她是?”
    郭临双臂环胸,靠在柱子上,努努嘴:“你口中的‘青楼女子’。”
    那女子听了这话,却一点也没有难堪或是不适,眉眼弯弯地再次朝世子行礼:“奴妾阮云,见过世子殿下。”
    世子原本劝慰的话语哽在喉头,一时怎么说都不好。他愣神了半响,一把拉过郭临朝屋外走去。阮云与阿秋对看一眼,均不知何故。
    “你要娶的妾就是她?”世子拉着她走到不远处的围廊。
    “是啊!”郭临点头笑道,“确实是很好的姑娘吧?”
    世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日后议亲的话怎么办?哪有姑娘愿意嫁一个有妾室的人啊。”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啦。”郭临刚说完,眼前一暗,却是世子伸手点着她的脑门,恨声道:“你先想想怎么和父王交代吧!”说罢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晚上,郭临在府内摆了几桌筵席前倾来宾,算是对纳妾一事的庆祝。纳妾算不得大事,所以除了几个关系较好的同僚外,郭临也还请了秦正卿等人凑热闹,陈聿修不得闲便没到场,只是派人送来了贺礼。
    席上,苏逸怔怔地看着穿行在人群中一身团花锦袍的郭临,她正挨个挨个地敬酒寒暄,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她身边站着刚刚遭了牢狱之灾的白子毓,也是神采飞扬,没有半点颓色。杨争抬起杯子侧过身正想邀他喝酒,却看见他直愣愣的目光。连忙将他拍醒,凑到他耳边低声警告道:“我知道你同情秦姑娘,可今日,别说郭兄只是纳妾,就是人家娶妻你也管不着,知道吗?”
    苏逸低下了头,他很想像表兄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在意,面对郭临时如同初识般单纯,可是他做不到。他看到秦慕樱一笔一划地,学着他的笔墨勾画出郭临的模样,甚至连眼角淌了泪也不自知。他对于秦慕樱的感情虽然无法得到回报,但他希望至少那个占据了她全部心思的人能够了解这一切。
    筵席渐渐近尾声,郭临安排下人们送客。等到官场上的同僚们尽皆散去,秦正卿适时率众地走上前贺喜。他看起来喝了不少酒,面上红彤彤的。冲到郭临面前一声高叹:“我虽比郭兄痴长几岁,却不想是郭兄先行娶妻啊!”说着打了个酒嗝。
    苏逸突然冷冷地插话:“秦兄错了,郭兄此次是纳妾!”
    杨争猛地回头瞪了他几眼,苏逸却不理会他,径直走到郭临面前:“郭兄,我有话要说,可否借步?”
    郭临看了看杨争无奈的神色,又看了看苏逸坚定的神情,点了点头。
    “……秦姑娘每日都在外面的画馆找我教她作画。”苏逸一面沿着池塘边走着,一面闷声道。
    郭临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知苏逸为何会提起秦慕樱,她只能淡淡地答道:“那很好啊。”
    “一点都不好!”苏逸停下脚步,转过身,“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她的心意呢?她每日练习作画,画得都是你啊!”
    “苏兄。”郭临定定地看着他,“我与秦小姐的事,在上元节的画舫上,我已经和她说明白了。”
    苏逸转头看向池塘:“你肯纳一青楼女子为妾,为何不肯娶秦姑娘。她与你无论才貌家世都是相当,又对你一片痴情……”
    “苏兄,”郭临皱着眉打断他:“我不知你这番话是何意!”
    “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娶了秦慕樱。苏逸张着嘴,却没有下文。
    郭临叹了口气,她就算再迟钝,也能从苏逸的反应中看出一二了。
    “苏兄,缘之一事,不能勉强,你也是知道的。”郭临负手走到池塘边,望着夜色中的水面,“你所见着的我官至三品,肆意光鲜。但却不知我身边有着无数看不到的危险。秦小姐跟着我未必是个好选择,”郭临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她值得更好的人陪在她身边。”
    苏逸和她对视良久,终于还是黯然地转身走开了。他一向是个聪明人,只是再聪明,碰到情字,仍是一塌糊涂。郭临凝望着他的背影,心底一片叹息。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郭临揉了揉酸软的胳膊回到内室。看见正收拾床铺的阿秋,问道:“怎没见阮云?”
    阿秋抿嘴直笑:“少爷,你这日后得改口称她阮娘啦。就算是假的,你也得装装样子啊。她现在在你给她安排的院子里呢,刚刚还派人来说,有惊喜给你,少爷你快去吧!”
    郭临捧着衣服,走到阮云的小院,径直推开房门。只见屋内一人背对着郭临,披散着长发,坐在梳妆台前。郭临笑道:“云娘?”
    那人转过身来,“噗通”一下匍匐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罪女贺柔见过大人!”

  ☆、第30章 罪女贺柔

郭临表情有些惊奇地盯着地上这个纤瘦的身影,心思一下没能转过来。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推开。烛光照在他那黝黑刚硬的脸庞上,莹莹发亮。
    郭临又气又笑:“你小子!”冲上去便是一顿拳脚相加。
    姚易笑着左躲右闪,身上还是挨了几拳。郭临的掌风挥向他的肩头,眼看躲不过,姚易一脸难看的忍痛表情。却不料手掌的力道骤然变轻,肩上被轻拍几下。郭临的笑声入耳欢畅:“做得好。”
    姚易憨笑着站直身,转头看到匍匐在地上的贺柔,便上前拉起她:“不用这么拘礼,我们大人不会伤害你的。”
    纵然这话贺柔在路上已经听他说了无数遍,但此刻面对嬉笑玩闹间浑然都有一丝威严的郭临,手脚还是在不断的发颤。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带兵捉拿了她一家。大哥撞柱惨死,父兄斩首,颠沛流放……那仿佛噩梦般的回忆,全在她看到郭临的这一刻迸发出来了。
    姚易见她神情怯弱,微感不解,但也没去细想,只将她拉到身后的凳子上坐下,道:“待会,我们大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了吗?”
    贺柔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姚易见状,满意地转身欲走。却不料下摆骤然一紧,他回头看去,贺柔的芊芊小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姚易有些无奈地抬头,看向郭临。郭临见状轻轻一笑,对贺柔道:“贺小姐,我请你来不是要治你的罪。不然也不会是我的贴身侍卫独自一人去找你,你心里也是明白的,对吗?”
    贺柔呆呆地看着她,慢慢松开了手。她整个人滑落下凳子,跪坐在地上,容色凄凉地道:“大人肯帮我们平反吗?”
    姚易冲郭临微微点了点头,走出去阖上门,守在门口。
    郭临的目光从门扉处收回来,她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你先起来吧!”
    贺柔重新坐回凳上,双手拢放在膝上,声音哽咽:“如果大人肯为我父兄平凡,我愿意……愿意将一切都献给大人!”话到最后,已经有了一丝决然。
    郭临摇了摇头,她表情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尖针扎在了贺柔的心上:“你现在,还剩什么可以谈条件?”
    贺柔浑身一震,晶莹的泪珠顺着干皱的脸颊流下。郭临静静地说道:“贺小姐,我不愿骗你,才说了实话。如果我现在说帮你平反,从你口中套话,再将你丢弃。你同样无法奈何我什么。”
    贺柔抬起泪眼,目光晦涩凄然。
    “所以,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如果我们共同的敌人倒下了,那时你镇国侯府的平反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如果我们揪不出任何把柄,那么一切都只是空谈。”郭临定定地看着她,“你懂了吗?”
    贺柔对着她的目光,纷乱恐惧的内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子毓推开门时,正好撞见屋内此刻平和安宁的氛围。他和郭临对视一眼,唇角一弯,快步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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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寻雪提着一个食盒,穿过潮湿狭窄的甬道。皮靴踩在积水的地面,溅起一串串水花。
    坐在矮凳上打盹的役卒听到动静,侧过头。见是他,揉了揉眼,起身招呼道:“赵大夫又来了啊!”
    赵寻雪点了点头,动作流畅地抬手在那役卒摊开的掌心放下一串银钱。役卒掂了掂重量,这才有了丝笑意:“您安心着吧,尊大人这几日过得挺好。”他说着偏了偏头看向赵寻雪手中的食盒。
    那赤裸贪婪的目光实在叫人恶心欲呕,而赵寻雪却仿佛浑然不觉,他躬身问道:“可否行个方便?”
    他一介四品的医正,在这种卑贱粗鲁的役卒面前,却是客气恭敬。而这役卒也似乎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从他那一脸倨傲的神情就能看出。
    役卒等了半天,想让赵寻雪再表示表示,然而赵寻雪却纹丝不动。他心下气恼,但又知道,赵寻雪能来这儿,必是德王殿下准许了的,他也不能做得太过。他轻蔑地瞟了眼赵寻雪,才不耐烦地摆摆手放他进去。
    赵寻雪低头道了声谢,转身往牢内走去。
    “你来了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最里间的牢房中传来。赵寻雪走近,用手中的钥匙打开牢门,轻手轻脚地跪坐在那人面前。
    这人,正是白子毓所提到的和赵寻雪有五成相似的人。
    他之所以说这人看上去五十上下,完全是因为他一头花白的头发,不仅蓬乱地用根麻布条系在头顶,还有一部分从前额垂下来,挡住了面容,看起来又老又憔悴。实际上凑近了看,这人的脸上并无多少皱纹,眉眼也还算有神,单看脸年龄应当约莫四十。但由于他长期不曾说话,如今一开口,声音便是十分的沙哑难听,仿若老人。
    郭临和世子施加的压力,促使羽林军将白子毓,从最初阴暗脏乱的牢房,移到了这里的牢房,并且就关在距离这中年人的不远处。也是机缘凑巧,德王忙着应付七皇子,无暇顾及牢里一个小小的白子毓。而牢役们又不知郭临和赵寻雪这其中复杂的关系,才让白子毓平白捡了个便宜情报。只可惜他为了逃避刑罚装病不能说话,不然他一定会用无数种方法,从这人的口中套出有用的东西。
    赵寻雪看了看面前这个和自己相似的面容,从食盒的底端抽出一格,将里面的湿布巾和梳篦递给对方。
    中年人伸手接过,不徐不疾地打理自己。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赵寻雪将食盒摊开,摆放在地上。
    中年人整理完仪容,这才端起碗筷。下筷前问道:“你弟弟可好?”
    赵寻雪的声音平静无波:“好。”他从袖口中掏出几封信,“这是他近期着人送来的信。”
    中年人放下筷子,拿在手中细细地读着。读完之后,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愉悦,语气中微微带了点笑意:“帮他脱离了神医谷,这点你做得很好。只要他不再碰医,日后就不会有人为难。”
    赵寻雪轻轻应了声是,便跪坐在原地,不再说话,也不再抬头。
    中年人又吃了几筷子,才注意到他。看他太过沉默,便语重心长地道:“寻雪啊,不要怪为父。你和你弟弟,我只能保全一个啊。”
    “我明白。”赵寻雪低声说道。那中年人细细地看了看他的神情,确定他并不在意,这才续道:“为父造的孽,确实苦了你了。不过你身为我的儿子,代父受过,也是应当的。”
    二人都不再说话,牢房内只剩下中年人吃饭时的咀嚼声。
    隔着老远,那守门的役卒喊了一声:“赵大夫,时候不早了!”
    中年人一听这话连扒几口饭,吃得急了,不由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赵寻雪拿起杯子,倒上温热的茶水递过去。
    中年人一杯热茶下肚,舒服地长嘘一口气:“饱了。”他把碗筷一推,抬眼瞧着自己的长子。
    他似乎比起月前来的那次更瘦了些,也更加的沉默了。整个人仿佛一潭死水,找不出一丝活气。
    他便想要叮嘱他几句:“别太拘着自己,有什么想做的便去做。”他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虽然在他眼里赵寻雪确实是快死的人,可也不能说得这么直白不是?他便又找了些话,“顺着德王的意思来吧,不要反抗他。我和你弟弟的命还在他手里。”
    赵寻雪道:“我知道的。”
    居然又说成这样了。中年人稍稍有些懊恼,看着赵寻雪阖上牢门走了出去,那孤寂欣长的背影,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到了。他心里稍稍有了点愧疚,可是很快又被其余的不安所取代。
    “这都是什么日子哟!”他垂头低声嘟嚷道,“老子居然要靠儿子的死来活命。”说到这里,心中悲哀更盛,他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你,年轻时眼皮子浅,做下那等坏事,结果报应来了吧!”他说着痛哭起来,将脸埋在草堆中干嚎。
    不一会儿,一阵鼾声传来,他已经抱着干草睡着了。
    ——————————————————————————————————————————
    白子毓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看了眼蒙蒙亮的天空。郭临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顺手带上门。
    阮云在偏房守着也一直没睡,此刻听见响动,便走过来。郭临道:“云娘,你去安顿下贺小姐,就把她……”她一时还没想出如何安排,话到一半堪堪停住了嘴。
    白子毓一笑,接过话头:“你若是想叫人不察觉,那还是不要把她当做客人。”他说着看向阮云,“阮姑娘,你新入府内,又是侍妾,多个个把奴婢也是可以的。”
    阮云连忙摇头,她虽然不知道贺柔的身份,但看郭临和她秘密谈了一夜的话,想必是个重要的人物,她不敢随意造次。
    郭临撑着下巴思虑片刻,点了点头:“这是个好法子,云娘,你就暂时将她当做你的婢女。”
    白子毓见她领悟,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郭临换上朝服,和姚易一道往宫中赶去。
    马车内,郭临拢着袖子闭目养神,整个人随着马车的颠簸轻微地摇晃。姚易大胆地瞅了她几眼,见她并无反应,稍稍安下心来。
    “呵呵,”郭临突然笑出声,“姚易,回了趟琼关,胆子变大了,敢不说实话了?”
    姚易心中一惊,强自镇定道:“少爷……”
    “你这一趟去了二十来日,真的没有见到王爷吗?”郭临依旧闭着眼,但是语气已经促狭起来。
    姚易苦着脸告饶:“少爷,小的真的很努力了。就连搭上线的军中弟兄,我也拿刀架着人脖子,叫他不可通知王爷。可是,我把贺柔从军营中换出来后,没几步路就被人给埋伏了,实在是没办法啊……”
    郭临睁开眼,奇道:“埋伏?”
    姚易连忙点头:“是啊,我一人力敌三人,坚持了好久。直到守卫军赶来。”
    郭临伸指点在他脑门上:“蠢啊!那是王爷诈你的!你也不想想,王爷在琼关呆了多少年了,什么风吹草动他还会不知道?除非是前几年就潜伏在琼关的人。可是贺柔才被判刑了多久,怎么可能会有潜伏了几年的老手去对付她?王爷这是试探你,如果你立马投降,他只觉得你是来抢一个军妓。但你誓死抵抗,就证明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姚易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垂头丧气。他一向是直肠子,战场上用点计谋还行,推敲人心什么的实在太为难他了。郭临看他夸张作态,好气又好笑:“算啦,我也没想过能瞒住王爷,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偷出来。”事实上,她也在试探。若是王爷不同意他们淌这趟混水,必然会将贺柔扣留在琼关。但现在让姚易将她带来,说明王爷还是决定,相信她的判断。
    郭临朝姚易伸出一只手,姚易愣了愣,无奈地从衣领间掏出一封信。
    信封上还是王爷龙飞凤舞的字迹。郭临展开,匆匆看完,长舒一口气,眼角竟泛上些许泪光。
    以前任何时候都不曾觉得,有一个人站在身后,愿意用他强大的力量做你的后盾,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郭临在京城几尝冷暖,无时无刻不敢放下警惕,将自己看做擎天的柱子。就算刚刚从贺柔那里得来了天大的情报,她也不见有多开怀。唯有此刻,那薄薄的信纸上寥寥几句言语,却仿佛给予了她前进的巨大力量。
    但是,我是不会将王爷扯进来的!郭临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展颜而笑。她的力量,足够与之一战!
    马车摇摇晃晃地停下,车夫在外面小声通报道:“大人,到宫门了。”
    郭临把信放在姚易的怀里,吩咐道:“回去烧掉。”说完转身跳下了马车。
    前方一人黑裘朱袍,身姿健硕欣长,玉树临风。郭临瞧见,快步走上前,朝他拱手躬身:“下官见过德王殿下。”
    德王的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看不出喜怒:“郭大人精神这般好,想必昨晚美人相伴,甚是快活吧!”
    这种接近下流的话,德王也能直接说出,足以见得他最近的心情实在不好。明知道郭临一介女流,纳妾又不为真,却偏偏要呛她一呛。
    横竖郭临现在心情好到流油,当下便笑着答道:“承殿下吉言。”她客套完转身便走。
    “郭大人。”德王突然出声叫住她,“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他一语双关地警告着,“若是太过放肆了,会跌得很惨。”
    郭临徐徐转过身,神色恭敬而又从容:“多谢殿下教诲。”她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上神采飞扬,流光四溢,“下官乃大齐京兆尹,这一点,莫不敢忘。”

  ☆、第31章 琼关访客

本以为对德王那番近乎宣战的话语,会招来一阵猛烈的回击。却没想到,接下来的这几日,完全是风平浪静。
    阿秋拿着一尺宽的白棉布,在郭临的身上一圈一圈地裹着。郭临裸露的双臂朝上抬起,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少爷,”阿秋担忧道,“你确定要裹得这么紧吗?”她手中的白布缠在郭临的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
    郭临欲哭无泪:“你以为我愿意啊,我现在每天多说半句话都要吸气好久,难受死了。可是想到万一德王发了疯,四处传播‘京兆尹是女的’这种话,我最起码还能面不红心不跳地从容……面对,松点松点……”她被勒得直喘气儿。
    阿秋好气又好笑,替她稍稍松了松胸部的白布,轻巧地打上结。
    看着郭临束好的胸,阿秋突然“呀”了一声。郭临疑惑地看向她,见她托着腮沉思道:“少爷,看着这布,我记起一事忘了和你说。”
    郭临一面穿衣一面问:“什么事?”
    “上次去汤泉宫,你不是特意吩咐我带上这裹胸布嘛。我到了后,在你住的地方搬东西下来时马车的车轴断了,车内的五品掉了一地。之前来过咱们府中的少师大人,正好路过,还帮了我一把呢!”
    “哦。”郭临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阿秋笑道:“那时带去的白棉布,被他拿在手里问我是做什么用的,可让我费神了好久。”
    郭临一愣,转头问道:“那你怎么答得?”那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啊,她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阿秋眨眨眼:“我说给你做中衣用的,哈哈,就把他给骗过去了。”
    郭临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姑且也算是种合格的答案。只盼她平日里没露出什么马脚,不至于让陈聿修从一卷白布就能看出什么。
    ——————————————————————————————————————————
    二月的春风踏着徐徐冒出的碧绿新枝走来,京城的气候虽然仍旧潮湿寒冷,但好在没有元日里那种呼啸的寒风。一件大氅套在外袍上便已足够,冷得格外善解人意。
    庆王带着几个随从,朝德王府的书房走去。一路上被冷风呛得咳嗽了好几声,伸手把披风捂得更紧了一些。
    “三哥。”庆王推开门,看到屋内烧着的瑞炭。知道是德王特意为他的病体准备的,面上微微露出笑意,但又马上被严峻的神色取代,“没查出来。”
    “这么说,盯着严右丞的另有其人?”德王放下手中的书卷,朝庆王看去。
    “不过,就算查不出来,多半也是老七搞的鬼。”庆王不忿道,“三哥,我们不该把目光放在那小娃娃头上,应当先把老七干掉!”
    德王很清楚这个四弟的脾气,闻言只是一笑:“干掉了他,让常家坐收渔翁之利吗?”
    庆王愣了愣,答不上话来。
    “老七还没封王,此时是他势力最弱的时候,干掉他确实是个好选择。”德王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庆王逐渐欣喜的神色,他笑道,“可是这样,日后对付常家,我们就处于下风。所以暂且留着他,一来能牵制常家,二来又可以分散他们的视线,何乐不为?”
    庆王低头思考了半天,赞同道:“也对,等到小娃娃没了,三哥的优势才是最明显的。”
    德王轻轻一笑,不作回答。庆王沉默半刻,又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想到三哥因他名声受累,心里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外面,连庶民都在议论……”他没有说完,那些议论德王冷血、抛弃发妻的话,他怎么好意思在德王面前继续说下去。
    因为皇上并未将严右丞受贿的罪行牵连到子女头上,一般说来,德王只要将身为严右丞之女的严氏废妻为妾,也就足够了。甚至如果他有心,还能保住她的正妃位子。可是德王偏偏要将她休离,这在庶民们的眼中,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德王这样做虽然残酷冷血,但在皇家,却是直接了当地向皇上表示了忠诚和清白。哪怕外面流言蜚语再多,皇上已不疑心,便是最好的结果。
    德王拿起一旁挂着的笔,在砚台上沾了墨,细细地书写着。只有他心里明白,休掉严氏的理由,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项,就是那个披着一身官袍的女人。
    庆王小心地观察着德王的神色,貌似无意地道:“三哥,你最近不会还在在意那个京兆尹吧?”见德王没有说话。庆王皱着眉,语气委婉地劝道:“三哥,那郭临不过是个小人物,干涉不到大局的。”
    德王笑了笑,道:“我心里有数。”
    庆王适时地刹住嘴:“那就好。”
    德王放下笔,将书卷阖上:“四弟,老七费尽心机,送了这么一件大礼。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
    ——————————————————————————————————————————
    这一日,天气大好。郭临和白子毓,来往穿行于京兆府的地牢和书房间,忙得昏天暗地。过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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