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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丫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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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男人带回来一绝色女子,想要纳其为妾。她看着女子的花容月貌,头一回心生嫉妒。因为那是一张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面容。
世上的女子,温柔有之,美艳有之,端庄有之,聪慧有之,娇媚有之,偏这个女子,集万千于一身。
她苦涩的饮下了女子奉上的一杯茶,从此月无再圆时。
三个月后,女子怀孕,她鬼使神差的在其饮食中动了些手脚,足月后,女子产下死胎,哀哀欲绝。
而她的丈夫,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东西奉到那女子眼前,只为博她一笑。
她咬牙恨之。
半年将过,女子居然又有了身孕。
她轻车熟路,按计行事,悄无声息。尚未调理好的身子。再加上些许的用药,不过短短六个月,女子小产下一个成型的男胎。
而此时,高则明流放回来。兄弟俩大闹一场后,高则明飘然离去。
此时她才明白过来。这个绝色女子正是当年高则明为其闹下人命的女子。
她仰天长哭。
高府两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魂牵梦萦,日思夜想,这女人果然是红颜祸水。她心思暗动,如何才能让这女人彻底消失在高府里。
崔府的姑娘从来不少头脑与算计,此时她与朱姨娘先后都有了身孕。机会如约而至。
她在朱姨娘的饮食中用了些许药。朱姨娘身子不适,她适时引来得道高僧称府里有人相冲,把所有矛头都引向那个连产下两个死胎的女人。果不其然,高府担忧子嗣,把女人视为不祥之物。禁足至京郊的庄子。
把人弄走不过是她计划中的第一步,第二步她便想要那女人的命。京郊荒地,人烟稀少,匪类横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凭他是谁,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
她未料到的是。自家男人在那女人身边安置了护卫,双方交手,互有死伤。而那女子却始终安然无恙。
男人终是巡着蛛丝马迹,查到了她。
她昂然挺胸,旁征博引,红颜祸水,祸国殃家,死不足惜。
男人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冷冷道:“她死。你死;她活,你亦活。”
一字字。一句句,阴冷的如寒冬的冰,如漫天的雪,丝丝毛发,寸寸骨节,无不瑟瑟发抖。
她心胆惧碎,凄然伏地。
……
崔氏几近绝望,冷笑连连:“竟是如此,原来竟是如此。这般说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看着我明算计暗思量,机关算尽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并非如此。你我夫妻近二十年,虽然我心下不愿意娶崔家的姑娘,但……”高则诚放柔了声音。
“但为了你高府的荣华富贵,你不得不娶,就如同当年我逼着你娶我一样!你滚,你给我滚……”
殚精竭虑的筹谋,就这样被两道圣旨击了个粉碎,她甚至连反抗的时间也没有,只有眼睁睁的接受。
崔氏眼泪滚滚而落,伏倒在床上,没了声响。
“淑兰!”
……
林西低头垂手立在书房里,看着表少爷来来回回地踱步,只觉得脑袋有些晕。
崔瑾辰两条好看的眉毛,忽儿紧皱,忽儿松开,如此反复几回后,一屁股坐进太师椅里,沮丧道:“林西,再去瞧瞧我父亲可还进府了?”
林西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好的一个宴请,就因为内侍宣读了两道赐婚的圣旨,惊倒了所有的人,也累得崔夫人昏迷至今。
念及此,她陪笑道:“表少爷,送讯的人刚刚走,不会这么快。二门外,奴婢已派了小丫鬟守着,但凡有动静,头一个来回表少爷。表少爷别急,奴婢给你沏杯热茶,缓缓心神。”
崔瑾辰茫然抬起头,接过林西递来了茶盏,喃喃道:“你说,姑母她会不会有什么事?”
林西摇摇头,谨慎道:“表少爷,奴婢说不好,只盼着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能熬过这一关。表少爷若不放心,奴婢陪你去夕云院守着。”
崔瑾辰摇摇头,叹道:“不必了,那头乱糟糟的,去了也无济于事。你说好好的,为什么要赐婚?我实在是想不通,明明……”
林西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表少爷,舅老爷进府了,往夕云院去了。”
“父亲来了!”
崔瑾辰面色一喜,忙起身掀了袍子就走,林西不得已,紧跟而上。
……
夕云院里,丫鬟,婆子立了整整一院子。林西目送表少爷进了厅堂,悄无声息地隐在了下人当中。刚立稳,却见总管领着太医走出来。
太医略走两步,偏过脸,在总管耳边说了几句话,林西眼尖地瞧见总管身子一颤,频频点头。
这一天,终是要来了。
林西心里忽地有些惆怅。
……
崔荣轩匆匆入了夕云院,摒退所有人,守在崔氏跟前。
崔氏缓缓再次醒来,见床前只有大哥,心下一片明了。
崔荣轩看着妹子潮红的面色,心道不好,强笑道:“不过是个赐婚,何苦放在心上?即便崔家的姑娘进不了这个门,子瞻,茉莉身上总还流着崔家的血,你何苦想不开?快歇歇罢。”
崔淑兰喘息着,幽幽道:“大哥……快了。”
崔荣轩见她这般光景,不忍再说,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吧,大哥必尽所能。”
崔淑兰微微闭眼,轻道:“哥……我的……一双孩子……劳哥多费心。”
“放心,崔家不会弃之不管。茉莉不仅是我侄女,也是我媳妇,我必护她左右。”
崔淑兰欣慰一笑,顿了半晌,一字一句道:“我跟前……的人,愿意出府的……放出去。愿意留下的……分到两个孩子院里。”
“放心,此事我来安顿!”
崔淑兰喘息两口,抖着手,从枕下掏出几张泛黄的纸:“这是我当年……的嫁妆单子……你替我收……好,日后让茉莉带到崔家。刘妈妈……跟过去。”
崔荣轩接过纸,收入怀中,轻声道:“还有何话?”
崔淑兰恹恹一息,却咬牙切齿道:“哥,我不甘心。”
崔荣轩眼中寒光乍起:“如何说?”
“他……他……昨夜子时……入宫了。”
崔荣轩悚然一惊:“你的意思是,两道赐婚旨意是他亲自请来了?”
崔氏猛的一阵咳嗽,身子剧烈地抖动,又陷入了晕迷当中。
……
崔荣轩出了夕云院,深深地看了一眼背手而立的高则诚,未作停留,甩袖离去。老程慌忙跟了上去。
崔瑾辰见父亲离去,不知如何是好,踌躇半晌,只好跟了上去。
……
林鸟归山,夕阳西坠。
崔氏忽醒忽睡,昏昏沉沉,几番往复,终是拖着一口气不肯咽下。亥时二刻,崔氏幽幽转醒,唯把一双儿女留在跟前。
林西守在夕云院里,看着主子们进进出出,听着里头隐隐的抽泣声,思绪有些烦乱。
崔氏一腔算计,精明能干,一心想让崔家的人把持高府内宅,到头来空落,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人啊,就该活得糊涂些。你说你都是要奔西天的人了,还操心这,操心那,算计这,算计那,累人不累人?你管他高相爷娶谁,只要将来高府的家产稳稳地落在你亲儿子手里,只要你的嫁妆稳稳地落在你亲女儿手里,这就够了。
这下可好了,原本还能活些日子的,这一急火攻心,就把自己攻进了阎王殿,何苦来哉?林西对崔氏颇有些婉惜。
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云霄。
云板连叩四下,正是丧音。
林西吓出一身冷汗,愣了愣神,垂目不语。
人啊,无论你富贵几何,聪明几许,终究是黄土一坯,恒古不变。
……
崔氏缠绵病榻许久,高府私下一切都有准备,小殓,置灵堂,通知族中各房亲友,备香烛纸扎等一切有条不紊。
高府府门大开,白灯高悬。远亲近友,世家亲朋闻之,纷纷前来吊唁,乱烘烘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偏偏林西这时病倒了,高烧不退,夜间咳嗽。
巧的是,正好这日表少爷与崔府两位姑娘尽数迁出高府,刘妈妈责令她出府养好身子再回来当差。
林西惨白着一张脸,简单地理了理包袱,虽然心里很想与人话个别什么的,奈何府里人人行事匆匆,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心听她言语。L
☆、第一百零五回 一切才刚刚开始
林西在高府门口,雇了辆简单的马车,扬长而去。马车行至醉仙居门口,林西活蹦乱跳地跳下车,哪里还有半分病怏怏的模样?
是是非非,纠纠缠缠,恩恩怨怨,这样的高府无异于龙潭虎穴,能避一天,是一天吧!反正高府奴仆众多,少她一个又如何?
……
停灵至第三日,京中忽然戒严,禁卫军,御林军,京机卫戍严阵以待。
景德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帝崩于福宁殿。
留遗诏令太子继位,军国大事,权取皇太后及高相处分。
嗣皇帝赵靖琪守灵。
十二月初九,新帝登基,国号明道。尊生母李氏为太后,迁居长门宫。
……
同日,崔荣轩一身素衣,神色疲倦,正打算往高府奔丧,临出门前,府中管事匆匆忙忙送来一封信。
崔荣轩见信后一个踉跄,跌落在地。老程惊了一跳,慌忙将其扶起,捡起信瞧,脸色陡然巨变。
“老爷,三老爷被朝庭的人看管住了,此生不得出莘国,这是为什么啊?”
崔荣轩凝神静思许久,眼眸一沉道:“三弟毕生的志向是踪迹遍布九州,是我害了三弟啊!”
“老爷?”老程闻言,顿时心下一沉。
“那日先帝请我入宫,无缘无故说起要三弟入朝为官,我心下虽疑,并未多思,以崔家祖训拒之。哪知出了宫,便得知魏国宫变,文睿博荣登大位。”
“老爷的意思是魏国宫变。先帝早已知晓。”
“不仅知晓,且知道此子曾拜三弟为师,故才以此来试探。”
老程吃惊:“难道先帝是怕三老爷与魏国勾结,谋取莘国江山?”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三弟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将相之才,若为君王所用,必是把利箭。既是利箭,不能为先帝所用。便要除去。除不去,困住他也是好的。”崔荣轩冷笑连连。
老程望他半晌,皱眉道:“新帝年幼,臣强主弱,确是大忌。只是我不明白。三老爷收文睿博为弟子,如此隐秘之事,只咱们崔家人知晓,皇上又如何得知?”
是啊,皇上又如何得知?
高则诚前脚进宫,次日皇帝就把他请了去,并连下两道赐婚圣旨,妹妹临终前那句话……
崔荣轩想到此处。一张脸早已变色,咬牙切齿道:“高则诚!”
……
夜,安静的深沉。
风。呼呼的刮着窗框。
小佛堂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夏姨娘闭目跪倒在薄团上,一手持佛珠,一手敲木鱼,嘴里念着佛经。
身后隐有脚步声传来。
夏姨娘未曾在意。只当是贴身侍女正阳,眼眸微微睁了睁。复又闭上。
半晌,似觉察到不对。木鱼声顿住,夏姨娘挺得直直的后背僵硬。
“柔儿!”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夏氏轻叹一声:“你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
“夫人灵前离不开人,老爷不该来妾身这里!”
高则诚面色暗沉,目中哀色闪过:“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夏氏淡笑道:“老爷说笑了,我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只怕帮不上老爷什么忙。”
“此事,只有柔儿能帮。”
“说吧,何事?”夏氏娇柔的声音,像千年的古井,没有一丝波澜。
“先帝临终前,暗示我扶你为正室,以慰君心!”
“啪!”的一声,手中的佛珠应声而落。
以慰君心?
夏氏心下冷笑:“我一孤女,无父无母,无兄无姊,如何慰得君心?”
高则诚脸色变了变,轻声道:“正是因为如此,且只有一女傍身,才能慰君心。”
夏氏身子微颤,头稍稍低了低:“老爷,倘若我说不呢?”
“柔儿!”
高则诚脸色瞬间苍白,柔声一唤:“我们……都不年轻了!君命——不可违!”
夏氏只觉得浑身僵硬,身上没有一丝热气,声音依旧清洌:“老爷,我所求的只这一间陋室,一缕佛音,一方清净,难道老爷都不肯给予我吗?”
高则诚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痛楚难当:“她……已经走了,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夏氏冷冷一笑,声音陡然拔高了半分:“伤害我的,从来不是她,是你——老爷!”
似有什么狠狠的敲在高则诚的胸口,他一个踉跄,身形晃了晃,似要栽下。忙伸手扶住墙,才算稳住。
夏氏听着身后凌乱的脚步,只觉得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强忍道:“夫人刚逝,老爷需保重身体,万不可太过悲伤。”
高则诚只将身子靠在墙上,默不作声。
香炉里,轻烟袅袅,衬得一室静谥。
夏氏见身后久未有动静,终是忍不住转过身瞧,身后的人,满脸胡渣,眼眶凹陷,嘴唇干裂,唯有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散着光芒,灼灼的正盯着她瞧。
夏氏眼眶一热,迅速转过身去,背影身有一丝颤栗。
“柔儿,别忘了,咱们还有个孩子。鸢尾她已经十四了,很快就要谈婚论嫁,你不为我想,也该为她想想!”高则诚淡淡道。
夏氏闻言一惊,眼底似有燃着的两族幽暗火苗,突突的跳着。她惨然一笑:“老爷是在拿孩子,威胁我吗?”
高则诚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黯然道:“柔儿,我从来都是护着你的!”
夏氏不语。
高则诚上前蹲下,手慢慢抚上夏氏瘦弱的肩:“我们……还要闹到几时,这些年还不够吗?我从来都顺着你的意,你为何就不能顺着我一次!”
往事如烟从眼前飞过。两行清泪缓缓而落,许久夏氏的声音清冷如罡风:“她……不是你算计的吧?”
高则诚眸色一暗:“连你,也这样想我?”
夏氏微怔。
高则诚苦笑不已:“我与她,是结发夫妻。虽无多少感情,却也不屑算计。若不是先帝遗嘱。相府夫人的位置,定会如她的愿。柔儿,这就是命。从前,是老爷天让你走到我身边,如今,还是这样。这辈子。老天爷将我们两人,缠得死死的,恁她是谁,也分不开!”
“高则诚,你……”夏氏神色凄绝。泪从眼底涌起。
高则诚缓缓蹲下,颤着手抚上夏氏光洁依旧的脸庞,轻轻擦去眼底的泪,一字一句道:“柔儿,这辈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夜色如黑布一样,密密的覆盖下来,魏国诺大的皇城。已一片漆黑,如死水一般的寂静。唯有一处,还亮着灯。
一明黄色的身影盘坐在坑上。手中捏着一子,轻轻放下,道:“老师这步棋,走得极妙!”
对面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袍,显得超尘脱俗。飘逸如仙,闻言抬头浅浅一笑:“皇上。妙在何处?”
着黄袍的青年男子把玩着手中的一枚棋子,眼中光芒闪烁道:“人心。时机,把握的半分不差,替朕除去了心头一患。经此一事,崔家之势,只怕在莘国的朝堂上,要趋于边缘之势。”
中年男子轻轻放下一子,脸微微侧向窗外,目光飘渺虚无,似在望着那遥远的苍穹。
“谋事重在谋人,谋人重在谋心。莘国两虎,南高北崔。若强强联手,皇上永无机会;只有先后除去,皇上的宠图霸业,方可缓缓而图!”
“所以朕叹,老师将那莘国一帝,一后的心,谋得分毫不差!替朕争取了不少时间。”
“皇上过奖了。”中年男子谦和一笑。
皇袍男子微微颔首道:“老师,如今之势,朕已手掌魏国,下一步,当如何?”
“皇上,‘攘外必先安内’,‘治国必先齐家’掌国如掌家,只有家中太平了,才能将手脚都放心的伸出去。”
“老师的意思是……”皇袍男子剑眉深蹙。
中年男子似看着窗棱,又似落向那苍茫的天际,神情平和而悠远:“皇上,有些人,有些大族,适时候秋后算帐了……”
皇袍男子似有所悟,展眉道:“那……莘国那头?”
中年男子静默片刻,却在静然的眼波中掠起一丝浅浅的涟漪,许久,才落下一子,道:“一切……都为之尚早。皇上……按下觊觎之心,静观……只待其变。”
……
暗夜中的大明宫,黄金作砖琉璃作瓦,即便只一个轮廓,也让人感觉到瑰丽如画,肃严庄敬,隐隐透着几分霸气。
大殿的门吱呀一声,古老而苍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显得格外突兀。
中年男子迎风而出,简单的长袍随风摆动,不再年轻却依旧俊朗的面庞,带着超然的淡定。
一双漆黑如子夜的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却无波无绪、无欲无求。
中年男子一步一步,走得稳健,数丈开外,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
背手而立,昂首凝望。
天空乌云沉沉,未有一丝月光,那么深广无垠。
中年男子嘴角擒起一抹浅笑,凉薄的唇轻轻而而动。
“百年世家,富贵流传……只可惜,没了崔家的相府,不知是否光采依旧……”
“高则诚……一切……才刚刚只是开始……”
“你欠我的,我会一一拿回来。”
……
第一卷完L
ps:第一卷,终于结啊,洋葱剥下了一瓣,也许是两瓣。
写第一卷时,心绪特别复杂,几度改文,因为包子料到会有书友说,节奏太慢了。
写得很累心,头发白了数根,倘若未曾达到书友们的满意,请轻点砸吧!
春暖还寒,书友们多捂捂,别像包子一样感冒了。
对不住各位,今日只有一更,实在是太累了,且让包子休息休息,继续奋战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回 要有眼力劲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京城西市经过一冬的蛰伏,怦然焕发出春日的蓬勃朝气。
历经了先帝驾崩,太子继位,朝代更迭的冬季,既漫长又萧索。百姓纷纷换上轻薄的衣裳,或湖边看柳,或郊外远游,或岸边垂钓,不胜热闹。
然最热闹的当属京城西市。
这日春光明媚,暖风拂面,似能把一冬以来浑身的阴冷都照化了,吹化了。
醉仙居宽大的门庭处,一辆豪华马车缓缓而停,赶车的车夫恭敬的唤了一声:“二少爷,醉仙居到了。”
车帘被掀开,一紫衣少女轻巧的跳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垂首道:“二少爷请下车。”
半晌,车里幽幽传出一个字:“嗯!”
紫衣少女撇了撇嘴,上前掀了帘子,低垂的面容看不到任何表情。
片刻,锦衣男子慢慢的下了车,慢慢的打了扇子,慢慢的把视线落在了“醉仙居”那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上,脸上慢慢的露出一丝鄙夷。
“哼,大名鼎鼎的醉仙居,也不过如此。林西,去,定个包间,必要清新雅致!”
紫衣少女正是林西,只见她陪着笑道:“是少爷。”
醉仙居早有眼尖的伙计迎了上来,见来人,愣了愣,尚未反应过来,却听林西道:“我家少爷要个上等的,清新雅致的包间。”
刚子深深看林西一眼,高声笑道:“客官请,上等,清新雅致的包间一间。里边走着!”
这反应,着实不错。林西满意的眨了眨眼睛,低下睫毛,回首道:“少爷,请!”
高子眈一掀袍子。摇着扇子,昂首挺胸,很是纨绔的走了进去。
林西垂首跟上,路经柜台时,偏过脸,朝柜台中站立的两人挤了挤眼睛。
吕帐房惊了一跳。忙扶住眼镜,低声道:“南掌柜,南掌柜,是……是……西姑娘啊!”
正在盘帐的林南迅速瞄了一眼,似不敢相信。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一把拉过吕帐房的胳膊,惊声道:“给我轻点声,你守着,我去瞧瞧什么情况。”
吕帐房立即会意,拍马屁道:“要不要去和北掌柜说一声。”
林南理了理衣裳,眼波流转。小腰一扭道:“还不快去!”
……
醉仙居的包间,很俗气的分成天字一号,天字二号。连个梅、兰、竹、菊都懒得用,可见醉仙居的主人,是个俗气之人。
刚子殷勤的替客人斟上茶,手脚十分麻利,笑道:“贵客今日点些什么菜?”
林西秀眉一挑,不悦道:“丁点眼力劲都没有。像我家公子这般身份的人,还不把你们醉仙居最拿手的招牌菜。招牌酒上上来!”
刚子顶着一张荷尔蒙分泌过盛的脸,笑道:“得勒。贵客您稍等,小的这就帮贵客去安排。”
“慢着!”
高子眈摇着扇子的手顿住,冷冷道:“听说你们醉仙居的酒是一绝。”
“贵客好眼力。不是小的自夸,我们醉仙居的酒确实是京城一绝,只要贵客您尝过了,包管念念不忘。”
“嗯,那就整一壶吧!”高子眈拖长了调子道。
“二少爷,老爷不让您喝酒,万一……”林西及时规劝道。
“林西,你如今虽然是我的贴身丫鬟,只是管得也忒宽了些,是不是这个月的月银,又不想要了?”高子眈扫了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一眼,波澜不惊道。
林西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变了变脸,忙笑道:“二少爷想小酌一番,奴婢不敢拦着,只是万一老爷怪罪下来……”
林西拉长了调子故意没有往下说。
高子眈咬牙恨道:“放心,出了事,自然怪不到你头上。”
要的就是这句话。林西眉开眼笑道:“伙计,快帮我家少爷拿壶好酒来。”
刚子扬声道:“贵客想要几年的好酒,醉仙楼酒分年限,时间越久的竹叶青,价格越高,自然口感越好。”
林西眼睛一翻,呵斥道:“像我家少爷这等身份的人,自然是拿最久的少爷,丁点眼力劲都没有。少爷,你看呢?”
高子眈被奉承的极为舒坦,这丫鬟虽然长得平常,眉目却很是灵活,说话行事也颇有分寸,若能颜色好些,收进屋里,倒也是桩美事。
高子眈想到此,斜着眼扫了扫她平淡无奇的脸,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
林西心下大爽,一扫一路上与色鬼少爷同处一车的郁闷,展眉道:“二少爷……要……不要……问一问……价钱!”
“啪!”
高子眈收了扇子,指着林西的脑袋点了几下,恨铁不成钢道:“住嘴,滚一边去,别丢本少爷的脸!”
林西忙不迭的连连陪笑。
刚子暗暗抽了一口冷气。
我的个娘哎,这场面要让南掌柜瞧见了,必是要分分钟拿刀砍人啊。
想当初他头一回见到西姑娘,就因为嘀咕了一句:“哪来的丑丫鬟,居然说认识我家掌柜。”结果,他硬是被逼着唰了一个月的脏盘子。
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居然敢这样对南掌柜最心爱的师妹,哼,小心你的狗命。
刚子心里憋了一口气,陪着笑脸退了出去。刚一转身,却见南掌柜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吓得心神一颤,拍胸道:“南掌柜,别悄无声息的站在别人后头,吓死我了!”
林南抬了抬下巴,轻道:“里头如何?”
刚子踌躇半晌,决定实话实说:“掌柜,那个高府的少爷委实难伺候,小西姑娘伏低作小,还被呵斥来呵斥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林南听得头皮乍裂,火直往上窜:“畜生,居然敢欺负我家小西,活得不耐烦了,看我不砍死你丫的!”
话未说完,袖子已挽起,正欲往里冲,却被人按住了肩。
“师姐,这里有刀,你砍完后,记得到师傅坟头上唠叨几句。”
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林南脚一软,勉强回头一笑道:“师弟,你来了。”
林北不说话,淡淡一笑,没有下文。
刚子见势不好,忙道:“我去招呼客人!”脚底一抹,溜之大吉。
“南掌柜,南掌柜,你们家掌柜人呢?我家公子来了,也不出来迎一迎!”
林南一听这声音,脸色便沉了下来,忿忿道:“今儿什么鬼日子,居然连遇到两个畜生,师弟你看着,我去招呼。”
林北扫了楼下一眼,眉心一动,轻描淡写道:“让强子偷偷去把青青姑娘找来!”
林南豁然明朗,小腰一扭笑道:“师弟,好主意!”
……
醉仙居的招牌菜极其多,不客气说,道道都是招牌菜。因此待桌上的菜满满的布了一桌时,林西眼尖的看到二少爷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到欣然院近四个多月,很清楚二少爷嘴角上扬表示他此刻心里非常满意。满意就好,希望二少爷一会掏银子的时候,也会这般满意。林西坏坏的想。
说起来也真是辛酸。
那日高相爷的先夫人一口气上不来,带着极大的不甘与怨恨,幽幽闭上了眼,高府上下无不伤心欲绝。痛哭声,哀号声此起彼伏,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京城上下均婉惜相爷夫人年纪轻轻,就香消玉陨。
然凡事总有个例外。
这个例外便是她眼前的主子高二少。
不得不说高二少是个奇葩。嫡母病逝这般沉重,伤心的大事,他居然有本事在头七的第四天,就抱着院里的丫鬟寻欢作乐。
好巧不巧的,那日高相爷失妻之痛,心情欠佳,悲痛之余,在冬日萧条的高府溜达了半圈,正好听到了男女嬉笑的声音。
这一回,高相爷动了真怒,直骂逆子啊逆子。
可怜的高二少,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新宠旧好,一夜之间都被发卖了出去,连通房白飞也未幸免于难。真真的白茫茫,落了个大地真干净。
而作为曾经在表少爷跟前侍候的林西与荷花俩位姑娘,因为工作的出色,作风的正派,长相的平常,以及与表少爷的零诽闻,被高相爷钦点,入了欣然院,成了高二少身边最贴身的哼哈二将。
彼时林西尚在醉仙居“养病”,待病养好了,兴冲冲的跑到三小姐跟前报道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裳,细软,床铺早已挪了窝。林西只觉得一道天雷正劈过来,连躲都无处躲。
林西欲哭无泪。
老天爷,你用得着这么起劲的玩我吗,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二货的表少爷,结果又来了个二少爷,在高府的最后一年,你是打算让我跟二进行到底吗?林西看着橙子,小月几个怜悯的眼神,心底的悲伤源源不断。
其实这二少爷也并非难侍候,无非是脾气大些,性情古怪些,色胆大了些,旁的,倒也没有什么。至少有一点,比着表二少爷要长进不少。这货夜里没有找丫鬟聊天的习惯。
至于为什么,那还问用吗,不动嘴,那便是动手罢。先夫人过世满百天,朱姨娘心疼儿子没地泄火,缠了高相几日后,特意从娘家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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