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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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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不想被蒙在鼓里,虽然她可能帮不上忙,至少可以陪着他一起面对。
  金兰心里柔肠百转,想骂朱瑄几句,又舍不得,垫脚亲了亲他的鼻尖。
  他的谨慎是刻进骨子里的。
  朱瑄搂着金兰的腰,顺势抱起她送到榻上:“无事不要去仁寿宫,我再多派几个人跟着你。”
  金兰想了想,没有拒绝。
  她总觉得朱瑄好像在怕什么。
  淑妃暴毙,嘉平帝冷漠忽视,一起长大的弟弟为储君之位上跳下窜,他亲情淡薄,只有她了。
  而她不记得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
  刚刚重逢的时候,他对她还有一丝怨气,他梦中说恨她,对她的态度古里古怪,之后再也不提起那些旧事,只当一切都没发生,因为知道不断提起过去只会徒增她的压力。
  没有人陪他回忆过往,他连对她的一点点怨恨都得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生怕伤害到她。
  金兰越想越替朱瑄心酸,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五脏六腑,没有一处不疼。
  她张开双臂,用力抱住朱瑄,缠得紧紧的。
  朱瑄顿了一下,按住她的手,俯身看着她清亮的双眸,含笑道:“刚才不许我胡闹,这会儿怎么又等不及了?”
  说着低头亲她,手指开始解她衣襟前的镶宝金玉扣。
  金兰想起陪他用晚膳的时候月牙桌旁的事,腿还是软的,满腔惆怅之意立刻不翼而飞,哭笑不得地按住朱瑄的手:“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抱一下你。”
  朱瑄浓眉微扬,单手挑开玉扣,右膝跪在拔步床沿,声音低沉:“抱吧。”
  金兰挥开他的手,捏了捏他掌心,软语撒娇:“还没洗漱呢。”
  她觉得自己还是一身羊膻味,他素来爱洁。
  待会儿要是满床膻味,看他怎么睡!
  朱瑄挣扎了好一会儿,眉头轻皱,扬声吩咐帘外侍立的宫人去准备香汤香脂。
  金兰肩膀发抖,咯咯笑出了声,推开朱瑄坐起身,还没站起来,他从后面搂住她的腰,直接打横抱起她,含笑低语:“洗的时候也可以抱我。”
  ……
  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春雨润如酥,一夜淅淅沥沥。
  石阶旁栽种的桂树浸润在绵绵细雨中,新生的嫩绿枝叶默默生发。
  第二天早上朱瑄醒来的时候,雨还没停,时断时续,雨丝绵密,帐外光线暗沉。
  一夜过去,花几上的海棠花依旧娇艳。
  宫人进殿服侍,脚步声放得很轻。
  金兰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长发披散,双颊晕红,眸子湿漉漉的,泛着潋滟的水光。
  她躺在枕上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这么早?”
  脾气真好,昨晚折腾得狠了,她睡着之前说今早不会搭理他,为了强调,腾地一下背过身去,不许他碰她。
  后来气消了,觉得对他太凶,背对着他一点一点蹭过来。
  他伸手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哄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在他的怀抱中翻了个身,主动抱住他。
  她舍不得对他发脾气。
  朱瑄心里柔软,忍不住低头亲金兰,揭开锦被,握住她的脚,她还在用汤婆子,脚底帛袜暖乎乎的。他换走汤婆子,重新为她盖好锦被。
  “外面落雨了,不算早,你接着睡。”
  金兰在锦被底下伸了个懒腰:“落雨了?五哥,记得添件夹衣,别着凉了。”
  又道,“带上大帽,你不爱穿蓑衣,大帽不许不戴。”
  朱瑄嗯一声,坐在床沿,看着金兰入睡,放下床帐,退出内室。
  槅扇外灯火晃动,杜岩服侍朱瑄穿衣戴冠,小声说:“仁寿宫昨晚派人去奉先殿,宫门落了钥,太监不敢去,今早刚敲过钟,孟时就去奉先殿了。”
  朱瑄对着镜子扣好大帽系带,道:“派人告诉谢太傅。”
  差点忘了奉先殿的事。
  杜岩应是。
  用过早膳,雨还是没停,而且越下越大,叮叮当当敲打在回廊碧绿琉璃瓦上,雨帘垂挂,水花四溅。
  扫墨为朱瑄撑伞,禀报仁寿宫昨天的动静。
  细雨纷飞,朱瑄步下石阶,长靴踩在湿漉漉的花砖地上,沉声吩咐:“你不必去文华殿了,留下保护太子妃,不管太子妃去哪,寸步不离。”
  扫墨愣了一下,问:“如果殿下问起来呢?”
  他平时跟着朱瑄居多。
  朱瑄道:“她说什么你都听着,你不走,她不会真的赶你。”
  扫墨不禁微笑,这倒也是。
  太子妃一般不会因为寻常琐事和太子争执,即使她有时候不赞成太子的做法,也会先和太子讲清楚,说服太子之后再让他收回成命。至于太子惹怒太子妃的那几次,太子妃虽然生气,到底也没狠下心肠。
  不过已经足够让太子发疯了。
  太子妃只是冷一下脸,温文儒雅、从容稳重的太子爷就不管不顾地使性子,要是太子妃真出了事……
  扫墨感觉到肩头重任的分量,把手中的罗伞交给另一位近侍,冒着雨跑回长廊,目送朱瑄在内官的簇拥中走远。
  一个时辰后,金兰起身梳洗用膳,看到站在珠帘外面的扫墨,疑惑地问:“太子叫你回来的?”
  扫墨回答说:“回殿下,千岁爷说最近宫里乱,他放心不下,让小的留下保护您的安全。”
  金兰问:“那太子身边有没有添人?”
  扫墨点头:“殿下放心,掌事太监另拨了个机灵的内侍顶替小的,他之前在太医院跑腿,也懂医理。”
  他知道金兰担心什么,朱瑄身边的近侍多少都得会点医术。
  果然,金兰听他这么说,神色稍松,点了点头。
  金兰没有赶扫墨走。
  朱瑄担心她,留下扫墨可以让他安心一点。


第133章 画像
  郑家兄弟和宫里的太监往来甚密, 半夜的时候接到宫里的消息, 立刻换好衣裳, 等到天一亮便冒雨进宫。
  嘉平帝精神不济,一早起来说头疼心慌,郑贵妃派人去太医院请院判。
  开了方子,吃了药,内官簇拥着嘉平帝回乾清宫。
  不一会儿内官回来向郑贵妃禀报:“娘娘,陛下回去以后,又宣召了那几个道士。”
  嘉平帝痴迷长生之术, 宫里豢养了一大批僧道, 全都授予了官职,几次服用丹药发病也不能阻止他继续追求仙药。
  郑贵妃眉头紧皱。
  半个时辰后, 宫人领着郑家兄弟进殿。
  兄弟俩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小心翼翼地挨到半倚在美人榻上的郑贵妃跟前:“姐姐有什么吩咐?”
  郑贵妃怀里抱着狮子犬,手指轻抚狮子犬柔软卷曲的长毛:“你们最近注意着周家那边。”
  郑老二立马蹦了起来, 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郑贵妃一巴掌轻轻甩过去:“吩咐你做点事, 你卖弄什么呢!”
  郑老二捂着脸,委屈巴巴地道:“姐姐,您不是叮嘱我和大哥,要我们别惹事吗?还说要我们远着周家, 怎么又要我们看着周家?”
  郑贵妃翻个白眼:“我这是为你们以后打算!我照管不了你们一生一世,俗话说树倒猢狲散, 等我走了, 谁还会上赶着讨好你们?你们自己又没什么本事, 以后离了我,还不得被人生吞了?”
  她一辈子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忍让,什么时候可以得寸进尺,她得为郑家做点长远打算。
  兄弟俩不明所以,对望一眼,点头应承。
  反正不管姐姐吩咐什么,他们照着做就是了。
  ……
  雨一直没停,斜风细雨,织出万丈雨帘。
  下午金兰午睡起来,站在长廊里看宫人们栽花。
  天气越来越暖和,御花园的杏花和海棠陆续冒出花骨朵。廊前花池子里的花泥要趁着多雨的时节换成南边运来的肥沃河泥,好栽种花木。
  金兰披了件石榴红织金闪缎杏林春燕鹤氅,梳家常低髻,指挥宫人在院墙底下搭起细竹竿架子。
  架子搭好了,花泥里种上花种,等种子发芽生长,藤蔓顺着竹竿爬满花架,花朵垂落下来,就是一道天然的花障篱笆。盛夏时百花齐放,从竹篱花障底下走过,既有碧幽幽的浓阴,又有沁人心脾的浓香,又好看又轻巧。
  回廊深处响起脚步声,小满从仁寿宫回来,快步走到阶前,行了礼,道:“殿下,东西都送过去了。”
  周太后昨天当场气晕了,金兰今早打发小满准备了些补品之类的东西送去仁寿宫,顺便探听情况。
  小满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扫墨怕金兰站累了,扫了扫栏杆,示意宫人拿来蒲团垫,请金兰坐下。
  宫人安设好软垫,搬来花几香凳,奉茶奉果。
  金兰倚着栏杆坐下,端起茶盅。
  小满凑近了些,道:“殿下,太后那边又闹起来了!”
  金兰喝口茶,挑了挑眉:谁敢去闹周太后?
  不等她问,小满接着说下去:“今早太后派孟时去奉先殿,谢太傅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事,赶去礼部,追问奉先殿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不合礼制之处,礼部的人不承认,谢太傅揪着礼部侍郎的官袍要去乾清宫,礼部侍郎只好说出实情……”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金兰笑了笑,没有责怪他,顺着他的话问:“奉先殿有什么不合礼制之处?”
  奉先殿是供奉历代皇帝牌位画像、祭祀祖先的地方,殿内供列圣列后神牌。每逢重大节日、寿诞、忌辰,嘉平帝都要带领诸皇子皇孙去奉先殿上香行礼,皇帝登基、太子册封以及举办重大庆典之前,也需要告于奉先殿。
  金兰和朱瑄成亲时就祭拜过奉先殿。
  小满压低了声音:“昨天老娘娘见了钱家人,今早就急急忙忙派人去奉先殿,谢太傅说里头一定有文章,非逼着礼部的人去奉先殿瞧一瞧。礼部的人哪用得着去奉先殿啊!这事其实好多人都晓得,只是不敢戳破窗户纸罢了!”
  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奉先殿后殿供奉列圣列后的神龛,先太后去世,画像应该和先帝的悬挂在一起,老娘娘让人悄悄撤走了先太后的画像。”
  先帝驾崩后,神龛画像供于奉先殿,钱太后逝世,神龛理应和先帝的供于一处,帝后并尊,共享后代子孙烟火。周太后心有不甘,授意太监孟时撤走钱太后的神龛画像。
  这事不知道怎么传进谢太傅耳朵里,他一早就去礼部问询,刚好周太后心虚,叫孟时去奉先殿确认钱太后的画像不在,加深了谢太傅的怀疑。
  据说现在谢太傅正在拟写奏疏,请求将钱太后的神龛挪回奉先殿。
  周太后暴跳如雷,在仁寿宫大发脾气。
  金兰听得咋舌。
  周太后对名分地位的执着已近于疯狂了,居然做出这种令天下人不齿的小人之举。
  难怪朱瑄说周太后忙不过来,她早年的行径虽然没人提起了,朝中的大臣也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是周太后仗着自己是皇帝亲母,做事没什么顾忌,只要有心人将当年的事情翻出来,仁寿宫就像筛子装水——浑身都是漏洞。
  刚好朝中有一位现成的谢太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人给他骂。
  当年由周太后引发的两次廷议,谢太傅都参与了。
  一个是嘉平帝敬重畏惧的老师,一个是嘉平帝的亲生母亲,两人都顽固执拗,接下来就看谢太傅和周太后谁能坚持得更久。
  ……
  谢太傅在礼部闹出的动静很快传遍六部六科。
  进士出身的科道官摩拳擦掌、两眼放光: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
  谢太傅带头揭穿周太后做下的丑事,只等时机成熟,他们可以联名上疏,名留青史,指日可待!
  前两次礼仪之争,多少言官悍不畏死,坚决维护伦常礼制,因此博得刚直不阿、忠肝义胆的美名,年轻官员们只恨没有机会参与。后来皇太子废立之事也曾引发不小的争论,但是群臣全都一边倒地支持太子,太子的地位稳固如山,他们人微言轻,实在没有发挥的余地。
  没想到谢太傅居然又把钱太后的事情翻出来了。
  科道官们翘首以盼,等着周太后闹出更大的纷争。
  其他官员和科道官一样幸灾乐祸,不过嘉平帝还没有公开表态,众人都知道他有多愚孝,而且性子懦弱怕事,凡事和稀泥,说不定会继续袒护周太后,所以不敢公开发表自己的见解,以免不小心触怒嘉平帝。
  皇帝虽然被架空了,司礼监可不是好对付的!
  几位阁老默默叹息,不想多管闲事。
  他们年事已高,已经位至元辅、次辅高位,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早就在宦海沉浮中打磨光了。嘉平帝希望他们当摆设,他们就真的把自己当成摆设,皇帝信赖司礼监,内阁被一群阉人全面压制,谁还有心思办实事、办正事?
  只要不出错就行。
  阁老中,唯有参预机务时间最短的徐甫兢兢业业,每天按时点卯当差,天不亮就入宫,忙到天黑才出宫回府。
  这天他依旧忙碌,下属从礼部过来,向他禀报周太后撤走钱太后画像之事。
  徐甫沉吟片刻,皱眉道:“你们先别管,等谢太傅的折子递到乾清宫,看陛下怎么批复。”
  折子能不能送到嘉平帝手中还说不定,只要嘉平帝不露口风,谁敢惹怒周太后?
  下属应是。
  徐甫叹口气,从案头翻出一封密信,出了文渊阁值房,求见朱瑄。
  嘉平帝病倒之前命朱瑄代理政务,直到如今。
  朱瑄不骄不躁,条理分明,不管嘉平帝那边有多反复无常,他自岿然不动,只管不慌不忙地料理手头的庶务。该他管的,他用心经营,管理得井井有条,不让他管的,他立刻撂开手,绝不贪恋手中权力。
  久而久之,嘉平帝放松了对朱瑄的压制,也不再限制他和朝臣往来,甚至有时候兴致来了就把他叫到跟前,教他怎么驾驭臣子。
  是以徐甫才敢捧着信求见朱瑄。
  朱瑄正和工部官员商量事情,一屋子此起彼伏的热烈讨论声。
  内官引着徐甫走进去,他飞快环顾一圈,屋中官员个个一脸兴奋激昂,眉梢眼角藏不住的喜色,案前凌乱堆放着山水舆图和山川地势的大沙盘。
  众人刚好说得差不多了,见徐甫进来,告退出去。
  徐甫走到书案前,目送官员们出去,笑着问:“可是宋素卿那边有好消息了?”
  朱瑄点点头,拿起一封信。
  徐甫接过信细看,脸上的郁色立马一扫而空,哈哈大笑了几声:“太好了!大堤修筑,河道疏浚,等下个月新河、旧河沟通,此次治河工程就能顺利竣工!”
  治理河患,疏浚河道,提高漕运效率,这可是造福万民,利在千秋的旷世奇功!
  皇太子全程参与其中,宋素卿由他力排众议举荐,旧河工程初期屡次被文臣攻讦,他毫不动摇,新河工程受挫,群臣要求处置刘敬,他坚持力保刘敬,既有宽广胸怀,又有坚定不移的大局观,有坚忍果决的魄力,还能妥善处理好各方利益纠葛,确保宋素卿和刘敬不必为拨银犯愁。
  等工程竣工,天下百姓都将看到皇太子不仅才学广博,温文宽厚,也有和群臣周旋的老辣手段,这无疑能让朱瑄的名望更上一层楼。
  怪不得刚才工部官员个个眉飞色舞,立此大功,人人都能论功行赏,升官加爵近在眼前,谁不高兴?
  徐甫也忍不住眉开眼笑,将信送回内官手中,笑着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朱瑄面色如常,示意内官收走案上的舆图和沙盘,淡淡地道:“此非孤一人之功,也非孤一人之喜。”
  徐甫收敛了喜色,暗暗点头。
  朱瑄第一次经手处理这么大的工程,最后的结果其实只是其次,更可贵的是朱瑄从头到尾一丝不苟、镇定从容,不管出了多大的乱子他都不曾慌乱,既能坚持初衷,也能不断听取官员们的意见适时做出调整,刘敬当初和他针锋相对,他并没有迁怒于刘敬和刘敬背后的文官,想出解决办法后依旧重用刘敬,让刘敬得以将功补过、施展才华。
  为君者不一定要多么聪慧睿智,更重要的是能够虚心纳谏、善于任用人才、能巧妙地处理阁权和君权之间的矛盾冲突。
  这些品德皇太子已经在治河工程中一一展现了出来。
  工程顺利时,他不曾骄傲轻狂,急功近利,工程受挫时,他没有垂头丧气,自暴自弃,能脚踏实地,也有不怕冒险的远见卓识,当真是滴水不漏,沉稳健练。
  徐甫心中喜悦,捋须微笑,想起正事,从袖中取出密信:“这是从蓟州送来的,蓟州知州吴健为人正直,他弹劾当地镇守太监霸占民田,被冤入狱。”
  朱瑄问:“老师要救他?”
  徐甫点点头,道:“吴健在当地深得民心,他入狱后,百姓争着为他送饭送衣食。听说镇守太监收买狱卒想暗害他,每天都有数十人去大牢看守轮班,以防狱卒下手,狱卒畏于民心,不敢为难他。此人忠直,善于治理地方,是个人才。”
  朱瑄嗯一声,将密信递给一旁的近侍,“孤会派人去打理此事。”
  徐甫放下心来,太子既然应承此事,那吴健一定死不了。
  可叹他身为次辅,却没有能力解救吴健,镇守太监是司礼监的人,他只能将此事托付给太子。
  又说了几件其他庶务,徐甫准备告辞,想起听到的传言,迟疑了一下,问:“谢太傅和仁寿宫那边的事,殿下可听说了?”
  朱瑄低头看奏本,淡淡地道:“祖宗法度为重。”
  徐甫眼皮一跳,眸光闪烁了两下,掩不住诧异之色。
  太子居然站在谢太傅那边?
  周太后是太子的亲祖母,为尊者讳,他应当为周太后遮掩不光彩的过去才对,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徐甫怔愣良久,眼眶微微湿润:不愧是皇太子,果然清正贤明!
  书案前弥散着淡淡的沉水清香,墙角的莲花滴漏发出淅淅沥沥的水花声。
  徐甫出去不久,一名脚步轻快的护卫快步奔进内殿,抱拳道:“殿下,罗统领说真定府那边收网了。”
  朱瑄眼帘抬起,眸光敏锐:“有没有活口?”
  护卫答道:“有两个,其他的当场服毒自尽。已经审讯过了,他们什么都不肯交代。”
  朱瑄一笑:“那就让罗云瑾亲自审。”
  罗云瑾最擅长审讯。
  护卫应是。


第134章 告别
  谢太傅写好奏本, 因是个人名义呈送, 不必先经过通政司, 也不用另外准备副本送至给事中,直接送到了会极门前。
  管门太监看到谢太傅就头疼,接了奏本,特地单独放在一只空匣子里,径自送去司礼监。
  秉笔太监们圆滑精明,默契地忽略掉谢太傅的奏本,决定将烫手的山芋留给罗云瑾。
  既然罗云瑾不怕文官, 那就让罗云瑾来处理这个难题吧!
  洪亮悠扬的钟声响彻大内宫城, 宫门次第打开,阶前一片奉承讨好声, 罗云瑾身着蟒服,肩披霞光,踏进值房, 剑眉星目, 面如冠玉。
  秉笔太监们撇撇嘴。
  不说别的,罗云瑾确实气度出众,他从廊下走过来,一句话不说, 光是举止间的风姿就直接将满院其他太监映得直如草木,也难怪嘉平帝重用信任他, 尤其是重大庆典上更是常常点名要他近身侍候, 还给他佩刀的特权。
  据说在前年的正旦典礼上, 高丽使者和日本使者为了争位次当堂大吵,礼部和鸿胪寺官员焦头烂额。罗云瑾前去调解,两国使者看到一声赤色罗袍的罗云瑾,惊为天人。他说什么,使者奉若纶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后来两国使者还给罗云瑾做媒,妄图送本国女子与他为妾,被他断然拒绝。
  秉笔太监们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他们倒要看看罗云瑾夹在嘉平帝、周太后和文官之间时,还能不能手眼通天。
  罗云瑾刚从乾清宫后殿回来,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案头摆得端端正正的奏本上,停留了一会儿。
  几名秉笔太监心头微颤,心虚地挪开视线,要么低头奋笔疾书,要么和身边的人小声说话,要么起身去书架前翻找典章书籍,一派忙忙碌碌的景象。
  罗云瑾淡淡地扫一眼众人,拿起奏本,翻开,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看完了。
  众人屏息凝神,等着他的反应。
  罗云瑾合上奏本,没有批复,命近侍送去嘉平帝案头。
  众人惊讶地瞪大眼睛。
  内侍应喏,捧着奏本去后殿。
  嘉平帝用了早膳,正和道士清谈,刚说到紧要处,内侍进殿送上奏本,他皱眉道:“若不是大事,让罗云瑾代为料理就是了,不必事事都来烦朕。”
  内侍小声说:“万岁,涉及奉先殿圣人圣后,罗统领不敢僭越。”
  嘉平帝只得拿过奏本,刚看了两眼,眉头皱得愈紧。
  谢太傅怎么知道奉先殿的事了?哪个多嘴的告诉他的?周太后才刚刚消了气,要是真如谢太傅所说的那样把钱太后的画像挪回先帝的神龛旁,太后还不得拆了乾清宫?
  嘉平帝揉揉眉心,放下奏本:“朕知道了。”
  内侍眼珠一转,躬身退出后殿,回文书房复命。
  “统领,万岁说他知道了,奏本先留中不发。”
  秉笔太监们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内侍折返,竖起耳朵听他回了话,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嘉平帝管不住谢太傅,又不敢得罪周太后,这是想一直拖下去。
  还真是万岁的处事风格。
  众人摇头叹息,回到各自的书案前,埋头批阅各部经由通政司送达官中的例行奏本。
  罗云瑾拈起朱笔。
  内侍走到他身边帮他磨墨,小声道:“统领,小的刚才看见钱公公了。”
  罗云瑾神色不变。
  内侍继续说:“今天万岁召见的道士就是钱公公推荐的,此人名叫张芝,号称是张真人的后人,虽然不能像他吹嘘的那样吞云吐雾、呼风唤雨,不过的确有几分神通,万岁吃了他的药,精神好了很多,听说前天还连御两女。万岁对张芝对他深信不疑,叫他张神仙。”
  钱兴了解嘉平帝,知道嘉平帝痴迷长生之术,特地花费重金请张芝出山。张芝果然得到嘉平帝的赏识信重,钱兴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罗云瑾眉毛都没动一下,一本本批复奏本。
  一个时辰后,莲花滴漏的铜制荷叶缓缓浮出水面,水声滴滴答答。
  院外传来嘈杂的说笑声和脚步声,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笔,结伴去廊房用膳吃酒。
  罗云瑾留下没走,没人敢自讨没趣邀请他,不一会儿屋中就只剩下他和两个值勤的内官。
  他仿佛没听见外面的喧闹,坐姿端正,神情专注,看完所有奏本,按着事情的轻重缓急分门别类整理好。
  年轻内官噤声不语,等他收拾完了,奉上一盏煎好的松萝茶。
  他接了茶盏,没有喝,揭开杯盖,凝望碧绿清冽的茶汤,沉声吩咐:“我过几日要出城一趟,如果宫中有什么异状,派人去城南送信。”
  内官恭敬地道:“统领放心,您不在的时候,小的会紧盯着各处,一有什么异状,立刻向您禀报。”
  罗云瑾握着茶盏,眼睫低垂。
  真定府抓住的人已经押送回来了,他要亲自去保定府审讯那两个活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既没有即将得知真相的激动迫切,也没有仇恨愤怒,只有沉甸甸的不安。
  到底是谁阻止他调查祖父的死因?
  在事情查出眉目之前,东宫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连累朱瑄的话,也会波及到她……
  罗云瑾很久没看到她了。
  朱瑄说到做到,既然不再刻意折磨他,于是一并剥夺走所有他可能见到她的机会,即使他们同处一场宫宴,他也休想和从前那样窥看她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模样。
  不知道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胖点好,笑起来甜丝丝的。
  茶香氤氲,手中的茶盏一点一点凉透,罗云瑾闭一闭眼睛,站起身,喝尽杯中冷茶。
  ……
  谢太傅上疏,嘉平帝留中不发。
  谢太傅继续上疏,嘉平帝继续置之不理。
  仁寿宫周太后大发雷霆,直接派人去内阁训斥阁老,大骂谢太傅多管闲事,欺负她一个幽居深宫的年老妇人。
  阁老们不想惹事上身,不论孟时说什么,他们微笑以对,一言不发。第二天就有三位阁老告假,反正除了宫宴谁都见不着嘉平帝,用不着上朝。
  惹不起,他们躲得起。
  谢太傅不惧周太后,照样天天上疏,请求嘉平帝将钱太后的神龛迎回奉先殿,和先帝并尊。
  周太后见谢太傅软硬不吃,暴跳如雷,听说摔碎了不少稀罕宝贝。
  满朝文武都知道,谢太傅和周太后杠上了。
  谢骞去工部当差,同僚们都对他投以敬佩和同情的眼神,敬佩他祖父悍不畏死,同情他有一个愈挫愈勇、永远不肯消停的老祖宗,万一周太后又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嘉平帝一怒之下贬了谢太傅,他这个孙子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相熟的知交好友还好,其他官员看到谢骞就绕道走,生怕和谢家扯上关系。
  嘉平帝或许不会处置自己的老师谢太傅,但是最后总得找几只替罪羊,好让周太后消气,这时候谁和谢家走得近,谁就会被周太后记恨。
  谢骞平生最喜欢热闹,好美酒,好美食,好饮宴,乍一下被同僚们冷落,委实有几分凄苦。
  夜里归家,路过孙家,进去吃了几杯酒,还没来得及撒酒疯就被孙檀赶了出来。
  他抹了抹胡子,没有骑马,踉踉跄跄往回走。
  长随牵着马跟在后面。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巷子里黑魆魆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谢骞唱起小曲壮胆,晃晃荡荡转过街角,猛然看见前方立着一道人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上。
  春日多风沙,他噗通一声砸在泥地上,扬起一阵细尘。
  “大人!”长随吓了一跳,甩开缰绳,扑上前,扶起谢骞。
  谢骞晃了晃脑袋,借着道边谁家宅邸门前两只竹丝灯笼透下来的朦胧晕光,看到一张轮廓分明、如刀削斧凿的熟悉面孔。
  罗云瑾静静地站在暗影中,长身玉立,一袭绿地麒麟锦袍,手里握了把弯刀。
  他嘴唇蠕动了几下,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你吓死我了!”
  罗云瑾瞥他一眼,黑暗中眸光锋利,脸孔比白天时看起来更加俊朗,世间再精妙的笔墨也难以描摹他如画的眉眼。
  谢骞叹口气,打发走自己的长随,拍了拍衣袍:“找我什么事?”
  罗云瑾从袖中摸出一只黑棋匣子。
  谢骞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对雕琢精美的镶金玉臂支,夜色下红玉泛着温润光泽,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咧嘴大笑:“你送我这个干什么?”送他香罗香帕的妇人小娘子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不过还真没人送他玉臂支。
  罗云瑾眼帘抬起,浓稠夜色中五官深刻,眼神格外凌厉。
  谢骞立刻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罗云瑾道:“我要去一趟保定府,此物暂时交于谢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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