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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她有点怂-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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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看完小半本书,外边天色渐渐暗下来,罗云瑾放下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转头看向床上,双眉略皱。
金兰一动不动地躺在枕上。
这么安静睡着了
他起身走过去,愣了一下,脚步陡然加快,拍拍金兰的脸“醒醒。”手摸到她的额头,滚烫。
金兰发热了,满头是汗,脸上烧得通红。
罗云瑾拍拍她的脸“醒醒。”
金兰睁开眼睛,长睫毛上盈满泪珠,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空茫缥缈,神情呆滞“云瑾哥,我好想吃肉,特别想,大块的肉骨头,炸的、炖的、焖的都成”
罗云瑾一愣“你饿了”烧成这样了还想着吃骨头
金兰神志模糊,根本没听清他说话,眼泪一颤一颤的,还是掉了下来“云瑾哥,我会不会和太医说的那样,变得和狗一样喜欢吃生肉骨头我昨晚听见忠叔和药房的人说话了,他们说被疯狗咬的人也会变成疯子怎么办我现在特别想吃骨头”
罗云瑾听明白了,嘴角轻轻抽搐了两下。
她以为自己会变成疯狗
脑子有毛病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金兰越来越低沉,浑身轻抖,眼泪直往下淌“云瑾哥,我有点想咬你一口怎么办我可能真的要变成疯狗了”
罗云瑾无语了一会儿,掀开被子,看金兰腿上的伤口。
昨天她想偷偷溜进东宫去,看守太监放狗咬她,他正好路过,救下了她。她小腿被咬伤了,胳膊上也有咬痕,还好那个太监只是拿她取乐,没想真让狗咬死她,万幸没伤到骨头。
他揭开纱布,重新给她上了药,盖好被子。
金兰双眼发直,满脸是泪,呜呜哭了起来“云瑾哥,我要是真变成狗了,你们别管我,也不要告诉五哥,我会咬你们的”
哭了一会儿,又委屈起来了,抽抽噎噎地道“我不想变成狗”
罗云瑾坐在床沿边,看着她眼角闪烁的泪花,心想她怎么这么多眼泪哭这么久了还有泪珠不断涌出来。
平时那么爱笑,盈盈望过来的视线永远带了几分俏皮的笑意,原来哭起来也这么会哭。
他沉默了很久,无奈地道“没事,你这是饿了,你不会变成狗。”
金兰呆了一呆,泪眼朦胧“真的”
罗云瑾点点头,学着李忠那样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别胡思乱想睡醒就好了。”
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喜欢一个阉人已经很奇怪了果然是个傻子。
金兰望着他,渐渐镇定下来,泪花中绽出一个笑容,虚弱地道“云瑾哥,你真好。”
“统领统领”
耳畔响起轻轻的呼唤,有人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
罗云瑾从梦中醒来,凤眸猛地睁开,眸光如电,杀意暴起。
守在榻前的属下们吓得打了个寒战,忙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垂手站好。
罗云瑾坐起身,环顾一圈,这里是他值房的厢房,屋中炭火烧得噼啪响,一室暖融融的火光。
他收敛杀意,皱了皱眉,伸手想揉揉眉心,胳膊动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痛楚。
下属忙道“统领小心,您碰着伤口了”
罗云瑾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太医已经为他包扎过了,纱布缠得厚厚的,挡不住那股浓厚的药味。
他动了动胳膊,低声喃喃“原来被狗咬伤这么疼”
所以她想找他说话分散注意力。她实在太疼了,疼得浑身发抖。可是那时的他不想理会她,拿了本书坐在那里看了一下午,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知道他不耐烦,只能生生忍着疼,忍着忍着就发起高热,烧糊涂了,以为自己会变成人不人狗不狗的怪物。他哭笑不得,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罗云瑾靠回榻上,缓缓闭上眼睛。
圆圆,真疼啊。
下属退出厢房,面面相觑,个个一脸不敢置信统领刚才好像含含糊糊说他伤口疼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身经百战、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统领居然也有怕疼的一天白天统领就那么拖着血淋淋的胳膊到处抓捕宦官,好像根本没受伤一样,太医为他清洗伤口,他也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会儿怎么疼起来了 他们嘀咕了一会儿,心道一定是太医院的伤药不好,统领才不会怕疼。
第二天金兰问过扫墨才知道,朱瑄昨天确实是提前赶回来的。
宫人去前朝报信,他当时正和工部的官员商议事情,听说她差点被咬,立刻丢下官员赶回东宫看她。
金兰看一眼映在槅扇上的雪光,心想难怪昨天朱瑄的发丝间有还没融化的雪粒子,皱着眉头说“我没被咬着不必小题大做,下次不要惊动太子。”
御史最重规矩,朱瑄丢下朝官回宫探望她,工部的人不会怎么样,御史一定会上疏批评他。
扫墨笑着道“殿下无须担忧这些。千岁爷说您是他的妻子,您遇险受惊,身为您的丈夫,他理应回来探望,朝中大臣再没有因为这个为难千岁爷的。小的们如果隐瞒不报,千岁爷动怒,小的们担待不起。”
金兰笑了笑。
她虽然没被咬着,但黑狗扑上来的时候她真的吓得魂飞胆战,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那两只黑狗狰狞的脸,朱瑄能回来陪她,她很高兴。
扫墨从袖子里取出一份礼单,“殿下,这些是送给罗统领养伤的药材补品,千岁爷让人预备的,您看看还要不要添些什么”
金兰一愣,接过单子细看,哭笑不得,伤药和寻常补药就不说了,人参鹿茸灵芝这些罕见的药材也是一大抬盒一大抬盒的送,罗云瑾就算顿顿吃估计几年之内也吃不完。
她放下单子,道“这些够了你派人去猫儿房那边看着。”
扫墨应是,问“殿下担心猫儿房还有人居心不轨”
罗云瑾昨天快刀斩乱麻,直接领着锦衣卫抄了猫儿房,该审的审了,该关的关了,该看守起来的看守起来了,太监找到吴娘娘那里的时候,吴娘娘还没反应过来呢内官监连夜选了一批内官送到猫儿房顶空缺,那些人看到猫儿房提督太监的惨状,吓破了胆,谁还敢生事 金兰摇摇头“我不放心猫儿房的猫狗,你派人去那边看着,半个月后如果没有狗发狂再把人叫回来。”王女医说如果半个月内没有猫狗发狂,那咬伤罗云瑾的狗应该不是带疯病的狗。
扫墨点头应喏。
珠帘晃动,宫人进殿通禀,德王妃和庆王妃结伴探望金兰。
金兰起身相迎,笑着道“我没事,大雪天的,你们怎么过来了”
德王妃和庆王妃忙快步走上前,拉着她的手按她坐下,一人抬着她的一边胳膊,围着她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阵,齐齐松口气“你就别起来了,好好歇着吓死我们了,没有被咬着就好”
庆王妃擦了下眼角“我昨晚就听说了,一夜没睡好,今早拉着七嫂一起过来,七嫂还吓哭了呢”
德王妃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道“宫人说得太吓人了,我听着就觉得害怕。”
金兰站起身,晃晃胳膊抬抬腿“没事,我真没被咬着。”
两位王妃长舒一口气,她们知道金兰没被咬,但是实在放心不下,必须亲眼看她依旧活蹦乱跳的才能安心。
接下来各宫陆陆续续派人来探望金兰,宫外的命妇也往宫里递牌子打听消息,各处打发到东宫传话的人络绎不绝,养伤压惊的礼物不断送往东宫,很快堆成了小山包。
仁寿宫的宫女送来一堆积年的好药材,道“老娘娘本想亲自来看您,轿辇都备好了,胡女史说雪太大,轿夫容易脚底打滑,不敢让老娘娘出门,老娘娘这才罢了。”
金兰笑着说“孙媳妇毫发无伤,哪敢劳动皇祖母来看我本该由我先去皇祖母那里请安才对,也好让皇祖母安心。”
说着就要起身。
仁寿宫的宫女忙按住她“老娘娘说了,您这次受惊不小,不必去请安,好好养着就是。”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道,“老娘娘还说让您受委屈了。”
说着长叹一口气。
金兰不接这个话,笑盈盈地道“多谢老娘娘体恤。”
等宫女离开,金兰问小满“怎么连宫外的人都知道了”
消息怎么传得那么快
小满啧啧了几声,小声说“殿下,您是不知道,昨天阖宫都在传,说郑娘娘故意放狗咬您,宫外的人听说了,义愤填膺,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宫里宫外都在骂郑贵妃蛇蝎心肠,手段歹毒。”
金兰嘴角一抽怎么成了郑贵妃放狗咬她
郑贵妃好像有点冤啊
第92章 黑锅
郑贵妃也觉得自己很冤。
她的狮子犬被两只细犬咬得奄奄一息,脖子上好几道深深的咬痕。为了敷药,宫女只好剪去狮子犬脖子上卷曲的长毛,好好一只肥美圆润的狮子犬眨眼间变成身子滚圆、脖子光秃秃的丑八怪,她还没抱怨什么呢,她放狗咬伤太子妃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宫外的郑氏兄弟都急急忙忙进宫求见郑贵妃,劈头就问“姐姐,你怎么能对太子妃下手你忘了咱们家和皇太子的约定了”
郑贵妃怒不可遏,当着满殿宫人的面掀翻一盘御膳房刚刚送来的南炉鸭。
郑家弟弟吓得一个哆嗦,看着翻滚到自己脚下的金黄油亮的焖鸭,咽了口口水,畏畏缩缩地道“姐姐我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是太子妃是皇太子的眼中珠、掌上宝,您动谁都行,别动太子妃呀”
郑贵妃唰啦一下随手抄起一只堆放佛手、绿橙清供的果盘,掷到郑家兄弟跟前。
果盘是香木制的,在地上骨碌碌打了个滚儿,绕着郑家兄弟转了一圈,啪嗒一声倒在珠帘下。
郑家兄弟知道姐姐动了真火,抖如筛糠,跪倒在织锦地毯上。
郑贵妃站起身,走到两个弟弟面前,冷笑“你们还知道郑家和皇太子的约定那我倒要好好问问你们,你们兄弟俩整日吊儿郎当,吃喝嫖赌,养鹰斗狗,一件正事没干过,最近怎么和赵王走得那么近还把你们的人手借给赵王”
郑家兄弟对视一眼,心虚地道“姐姐,六哥是您教养长大的,我们是六哥的舅舅,平日里免不了来往”
郑贵妃呸了一声,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向两个已经人到中年的弟弟“谁把你当舅舅你以为赵王一口一个舅舅叫得情真意切的,心里就真把你们当舅舅了我只是个贵妃赵王的亲舅舅也没你们这么上赶着给赵王搭台子”
郑家兄弟熟练地躲开郑贵妃的巴掌,兄弟俩一起往前扑,一边一个抱住郑贵妃的腿,挤出几滴眼泪“姐姐您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皇上一天都离不开您,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啊王皇后虽然没被废,可是宫里做主的人一直是您,您在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太后娘娘都得避着您,您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郑贵妃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甩开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你们都给我老实点赵王的心思我知道,他有那个野心,我却不敢把郑家搭上去,你们俩以后再敢和赵王眉来眼去,我亲自收拾你们”
她和朱瑄作对、撺掇嘉平帝废太子是一回事,把整个郑家搭进去是另一回事。
郑贵妃低头看一眼两个不中用的弟弟,想起这些年为了郑家苦心孤诣的辛酸,怒火更盛,一人给了一巴掌“不成器的孽障我活一天,你们风光一天,等我死了,谁给你们当靠山郑家一没显赫的家世,二没有出息的子弟,不过是被人瞧不起的外戚罢了朝中大臣不敢得罪你们,可你们看谁肯和郑家结亲他们就等着我死呢到时候我翘腿走了,也照管不了你们了,你们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怎么支应门户当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是女儿家,爹娘卖了我,我进宫当宫女,煎熬了二十多年才熬出头,咱们家还是家徒四壁的破落户你们兄弟俩一点本事都没有,小的时候家里卖了我换粮食喂养你们,长大了又靠着我锦衣玉食享了这么多年的福,现在你们也是当爹的人了,就不知道给子孙留一条退路全都来指望我,我指望谁去”
郑家兄弟痛哭流涕,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姐姐,我们知道你的苦,家里都是靠着你才能有今天。我们一点本事都没有,不能为姐姐分忧,也不能为姐姐争光,只能赖着老脸求姐姐给碗饭吃,姐姐疼我们,疼侄儿侄女,我们都知道”
郑贵妃骂够了,甩开两个弟弟,走回内室“现在做这个样子有什么用你们但凡老实一点,本分一点,我也用不着操这么多心。”
郑家弟弟跟着爬进里间,仍是一边一个,跪在郑贵妃脚下,抱着郑贵妃的腿“好姐姐,我们以后再也不搭理赵王了您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管他赵王庆王德王,我们一个都不理会”
郑贵妃躺在美人榻上,闭上眼睛,挥挥手“行了,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别哭了,几十岁的人了,再哭都给我滚出去”
郑家弟弟对望一眼,抹了抹眼泪,立刻收了哭声。
郑大望一眼卷起的珠帘,小声问“姐姐,前些天送进宫的药,你吃着怎么样那可是你弟妹费了一千两银子寻来的秘方,那大和尚说了,这个药连吃半年,保准一胎得男你弟妹天天在家求神拜佛,给姐姐抄写佛经,求佛祖菩萨保佑,菩萨托梦和她说了,姐姐这辈子是有福气的人,一定能子孙满堂”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求子汤的事,郑贵妃刚刚缓和的面色立马又紧绷了起来,眸光冷厉“上次你们求来的秘方从哪里寻来的”
郑大和郑二面面相觑,小声说“从庙里求来的”
郑贵妃挥挥手“那个方子不行。”她吃了那个药以后一直浑浑噩噩的,胃口不好,时常呕吐,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真怀孕了,白高兴了一场,后来才知道是中毒,太子妃救她的那次,她已经连吃那副药方吃了半个多月,太医后来告诉她,如果她接着那么吃下去,早晚吃出大症候。
郑家兄弟答应一声,没有多问。这些年他们不知道搜罗了多少求子药方,一个不行再换一个就是了。
姐弟几人说了会儿家常话,郑贵妃留下兄弟俩吃饭。兄弟俩在饭桌上大诉委屈,不是说侯府家多了什么稀奇的宝贝,就是国公家新纳了什么娇滴滴的小美人,说家里侄子侄女羡慕谁家公子小姐,再要么就是宫里哪个妃子娘家出了什么丑事 郑贵妃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得笑哈哈的,一挥手,让宫人拿出自己积攒的珠宝首饰、南边金陵送来的上好的面料绸缎、嘉平帝赏赐的珍玩古董“都拿回去吧,你们是我弟弟,不能让你们受外人的气。”
郑家弟弟千恩万谢,一唱一和吹捧郑贵妃,吃完了饭,陪着郑贵妃坐了一会儿,高高兴兴告退出宫。
宫人进屋收拾,郑贵妃洗了手,看一眼没精打采、趴在床脚昏睡的狮子犬,眉头紧皱“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内官跪在地上“回娘娘,罗统领办事利落,亲自带着人审问,已经查清楚了,收买猫儿房太监的人是吴娘娘。昨天太子已经派人把那几个狗东西扭送过来,人现在就关在后边,等着娘娘您发落。”
郑贵妃挑了挑眉毛“吴娘娘哪个吴娘娘”
宫里的妃嫔那么多,老了一茬,又长一茬新的,莺歌燕舞环肥燕瘦,她记不来。
内官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就是当年当年和冯娘娘一起有了身孕,后来小产的吴娘娘。”
郑贵妃还是没想起来。
内官心中叫苦,一手的汗“就是差点住进昭德宫的吴娘娘。”
郑贵妃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笑一声。
内官肉颤心惊。
郑贵妃站起身“我当是哪个吴娘娘,原来是吴贤妃。”
吴贤妃娇柔妩媚,一身细皮嫩肉,当年也曾盛宠一时,嘉平帝一度想让吴贤妃住昭德宫配殿,郑贵妃心里不大乐意,不过并没有明着阻止。后来吴贤妃怀孕,她马上叫人收拾偏殿,请吴贤妃来住,吴贤妃却不敢住进来,她直接派人把吴贤妃的箱笼搬进昭德宫配殿,吴贤妃受了惊吓,没几天就小产了。吴贤妃没了孩子,哭哭啼啼求嘉平帝为她做主。嘉平帝为了安抚她,封她为妃,她还不满足,非要嘉平帝降罪于郑贵妃。
郑贵妃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她让钱兴动了些手脚,不久之后吴贤妃生了场怪病,长了一身的疹子,细皮嫩肉成了芝麻烧饼,床笫间还有什么乐趣嘉平帝看到她就恶心,再也不宣她侍寝,她彻底失了宠。
宫里人都说吴贤妃的孩子是被郑贵妃吓没的,吴贤妃自那以后对郑贵妃恨之入骨,日夜咒骂她不得好死。
郑贵妃早就忘了吴贤妃长什么模样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有胆量谋害她的狮子犬。
“本宫多少年没见过她了她是生是死,还不是本宫一句话的事”
郑贵妃一笑,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密布的皱纹,眼中闪过一抹凶狠厉色“去请吴贤妃过来。”
宫人恭敬应是。
东宫。
金兰午睡起来,刚吃了药,宫人通禀说昭德宫的宫女桃仁求见。
“殿下,宝哥已经没大碍了,这回多亏殿下以命相救宝哥才能保住狗保住小命,娘娘本来要亲自来看殿下的,不过事多缠身,娘娘正在审问吴贤妃,请殿下过去旁听殿下差点被咬,娘娘说该怎么处置吴贤妃还得看殿下的意思。”
金兰嘴角抽了抽,桃仁本来想说的是“保住狗命”
她道“这事全看娘娘怎么定夺,吴贤妃毕竟是我的长辈。”
桃仁笑着说“娘娘还请了赵王妃、德王妃和庆王妃,娘娘说三位王妃年轻,她一直没机会教导几位王妃,正好趁着今天和几位王妃聚一聚,请殿下务必赏脸。”
德王妃她们和此事无关,郑贵妃请她们去昭德宫做什么 金兰眉头轻皱,让宫人给她梳头,披了件天水碧八宝缠枝莲纹大绒氅衣,手里抱了只紫铜手炉,戴卧兔,脚下穿不怕雨雪的木屐,小满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特意多叫了几个会功夫的护卫,簇拥着她去昭德宫。
昭德宫典雅庄重,松柏森森,今天是个晴天,碧空万里,松树枝头凝结的冰雪折射着金色的日晖,朱红高墙前几丛横斜虬曲的梅枝,清雅淡丽。
郑贵妃满头珠翠,一身华丽斑斓的织金鹤氅,也戴了卧兔,立在回廊前,浓妆艳裹,唇上的口脂厚得仿佛随时能滴下来,精心裁剪的宫装掩不住她发胖的体态。
金兰走近了几步,行了礼,郑贵妃冷淡地瞥她一眼,转身往里走。
桃仁小声对金兰道“娘娘这是在等殿下”
金兰一笑郑贵妃怎么可能在等她等着奚落她倒差不多。
一行人沉默着穿过廊庑,继续往里走,进了一座偏院,院子三面回廊环绕,正东面一间抱厦,院中铺了卵石甬道,没有栽种树木鲜花,只在墙角堆了几座仿造名山的假山,假山上落满积雪,白皑皑一片,连个脚印都没有。
回廊里比肩继踵站满了人,赵王妃、德王妃和庆王妃已经到了,三人立在右边回廊里,赵王妃慢慢显怀了,身边有两个宫人搀着她。
金兰飞快扫视一圈,发现左边回廊和对面回廊也全是人,一眼看过去乌泱泱一堆人脑袋,看那些人的装束,显然不只是各宫当差的宫女和内官,还有些戴金发髻的宫嫔妃子。
薛娘娘也在。
金兰脚步一顿,仔细辨别那些妃嫔,薛娘娘,李选侍各宫妃嫔不管品级高低,全都来了,她们一个个站在四处透风的回廊里,冻得脸色发白,竟然连把坐的椅子都没有。所有人垂手站着,不敢吱声。
气氛僵硬沉重,薛娘娘几人脸上夹杂着怒意和惧意。
郑贵妃宠冠后宫,不怒则已,一旦动怒,阖宫都要遭殃。
薛娘娘注意到金兰的凝视,朝她摇了摇头。
金兰眉尖微蹙。
郑贵妃回头看她一眼“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过来坐”
侍立的宫女内官吓了一跳,两腿打颤。
金兰已经习惯郑贵妃这唤狗一样颐指气使的骄横口气,收回视线,跟着郑贵妃走到院子正东面的抱厦前。
宫女搬来两把檀香雕花大靠背椅,郑贵妃大刀金马地坐了,拍拍旁边的靠椅“太子妃,你过来。”
满院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汇集到了金兰身上。
第93章 撕咬
郑贵妃看着金兰,双眸微眯,隐隐现出藏在铅粉底下的皮肤纹路。
金兰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走过去坐下。
宫人搬来两张花梨木高几,奉上热茶、果点,波罗蜜供,夹银卷子,乳饼,滴酥鲍螺,茶是浓郁内敛的松萝茶。
桃仁捧了茶恭恭敬敬送到金兰面前。
赵王妃几人脸色青青白白,紧张地望着她,院中三面廊庑黑压压站满了人,却是一声咳嗽不闻。
金兰从容自若,在满院宫人妃嫔的凝视中接了茶盏,浅啜一口。袖子高卷的宫人夹了一枚夹银卷子送到她面前的瓷碟子里,她也尝了一小块。
被数百个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吃茶吃果点,感觉还真是古怪,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吃下去。果然,等她放下筷子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郑贵妃身上气势收敛,气氛松快了不少,昭德宫侍立的宫人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郑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金兰“好吃吗”
金兰淡淡地道“谢娘娘赐茶。”
郑贵妃嘴角微挑,转眸望向廊庑里的众人,收起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冰冷。
众人心惊肉跳。
郑贵妃摆摆手。
桃仁屈身应是,走到东边回廊深处,声音拔高“带上来。”
回廊尽头传来一阵镣铐拖地的声响,几名锦衣缇骑拖着一名妇人踏进院子,走下台阶,将妇人扔在雪地上。
安静了片刻后,廊檐底下的人群里响起一片惊讶的低呼声,继而一阵骚动,宫嫔们认出雪地里的妇人,神色慌张,浑身发抖,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
薛娘娘搀住身边差点吓晕过去的宫妃,瞪圆了眼睛,满面怒容。
赵王妃、德王妃和庆王妃脸上血色褪尽,紧紧攥住了帕子。
金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动声色。
郑贵妃看她一眼,轻笑“太子妃,就是这个人浑身是胆,居然敢放狗咬伤本宫的爱犬,太子妃觉得应该怎么处置她”
雪地里的妇人正是吴贤妃。她穿了一身正式的妃嫔宫装礼服,头梳高髻,戴金镶宝头面,满头金银簪钗闪耀,耳上一对嵌红蓝宝石葵花金坠子,脸上涂了精致的妆容,仿佛是要去赴宴的样子,双手双脚却捆了铁链,众目睽睽之下被缇骑拖行至雪地里,形容狼狈。
众人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吴贤妃躺倒在雪地里,挣扎了半天,爬不起来,发顶的金簪金钗扑扑簌簌掉进雪中,零落一地。她霍然昂起头,直视回廊里的郑贵妃,脸上满是屈辱和愤恨,面容狰狞扭曲,眼睛似能喷出火来,张嘴想要咒骂,嘴巴里塞了棉花团,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喊叫声。
金兰心底叹口气,挪开视线,不去看吴贤妃的惨状,回答说“娘娘,儿臣不敢越殂代疱。”
郑贵妃嗤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你心软了果真心慈手软”连一只狗都要舍命去救,自然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受苦,不争气的小东西 金兰眼眸低垂,不说话。
郑贵妃白她一眼,好像很嫌弃她似的,转头看向躺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吴贤妃“既有谋害本宫的心思,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你倒是好本事,自己不敢出面,报仇也要靠几只畜生”
吴贤妃瞳孔大张,哇哇大叫,高耸的发髻披散下来,眼中射出几欲噬人的寒芒,像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目光森冷可怖。
离她最近的宫人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郑贵妃轻蔑地一笑“这会儿虚张声势,当初干什么去了贱货本宫的爱犬你也敢碰本宫宫里养的东西,就算只是一条狗,也比你的贱命高贵”眸光陡然一厉,朝宫人示意。
宫人拍拍手。
回廊深处遽然响起几声狗吠。
众人一呆。
狗叫声越来越近。
众人一头雾水,四处张望。片刻后,西面回廊响起一阵惊恐的尖叫,整整齐齐站在廊下的宫人妃嫔突然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乱撞,有人翻出回廊掉在了雪地里,有人吓得脱力,直接瘫软在地上,有人不要命似的狂奔,想趁乱逃出昭德宫,被最外沿戍守的护卫拦了下来,有人呆立在原地,一脸绝望,还有人冲下台阶,跪倒在雪地里,泪流满面地朝郑贵妃磕头求饶。
金兰皱眉,手指轻轻扣在靠椅椅栏上。
回廊深处,身着短打的宦官牵着两只黑色细犬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细犬身姿修长,背部微微弓起,筋肉发达,龇牙咧嘴,看到廊下众人,兴奋地发出呜呜的吠声,双眼隐隐闪过嗜血的绿光。
金兰脸色一白。
廊下的宫妃宫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窜,喊叫声,求饶声,喝骂声,痛哭声细犬感觉到众人的恐惧,更加激动,不断做出往前扑捉猎物的动作。宦官紧紧揽着铁链,脸上涨得通红,全身肌肉绷起,似乎快控制不住两只野性未失的猎狗。
金兰动了一下。
郑贵妃回头看金兰,按住她的手臂,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金兰没躲开,眼帘抬起,目光清澈淡然,并无恐惧,只有淡漠。
郑贵妃嘴角轻挑,捏着金兰的下巴,眼神凛冽“太子妃,你给本宫好好看着,本宫今天教教你怎么威慑六宫,想在后宫生存,就得硬得起心肠,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
言罢,松开手,冷笑一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神态悠闲。
宦官会意,故意放慢速度,牵着细犬大摇大摆从绝望哭泣的宫妃中间走过,绕了一个大圈以后方缓缓走下台阶,走向雪地中的吴贤妃。
吴贤妃听到狗叫声,呆了一呆后猜出郑贵妃的意图,睚眦欲裂,惊恐万分,身子抖如筛糠郑贵妃居然想放狗咬她 郑贵妃端着茶盏,惬意地闻了闻茶水香气,慢悠悠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你落到了本宫手里,本宫也不必对你客气,本宫养的畜生遭了什么罪,你也尝尝吧。”
吴贤妃面无人色,剧烈挣扎起来,奈何手脚被铁链紧锁,根本挣扎不动。细犬越来越近,廊下的宫人屏住了呼吸,吴贤妃浑身打颤,求生的本能让她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猛地一个挺身站了起来,狂喜闪过心头,她拔腿就跑。
郑贵妃望着吴贤妃,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
吴贤妃顾不得去看郑贵妃的反应,歪歪倒倒逃出两步,还没来得及庆幸,噗通一声,宫人踩住了拖在雪地上的锁链,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栽倒在了雪地里。
两只细犬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日光下,獠牙白得发光。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三面回廊里的宫人和妃嫔被护卫驱赶回原地,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吴贤妃嘴巴里仍然塞着棉花团,惨叫声还是溢了出来,细犬撕咬开她身上华丽的宫装,布帛撕裂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雪地上空。
回廊里断断续续响起压抑的哭泣声,不断有人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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