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纪事:贵妃归来-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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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曦也知这一次，自己有些不够镇定，因而虚心受教。

　　程子谦磨好了墨，在米色信笺上写下：程三娘，灵恩，荣宝，西齐。

　　凌曦点了点头，站在程子谦身侧，在荣宝与西齐上，画了一个圆，旁边写下“端素”二字。

　　程子谦剑眉微凛，问道：“端素大长公主？”

　　他明明吩咐人，在处死熙桩后，在半路劫杀了端素大长公主。

　　凌曦点头道：“我回宫后，杜鹃求见，我便有些疑惑，因而让荣宝去查，荣宝传回来的消息，端素大长公主的尸身，不见了。”

　　“先前我还不敢肯定，但如今，荣宝出事，我敢确定，端素大长公主一定未死，而且，很有可能与程三娘，灵恩在一处。”

　　如果只是一个武功高超的程三娘，凌曦有把握；

　　如果只是一个失去西齐的端素，凌曦也有把握；

　　但程三娘与端素在一处，凌曦没底，荣宝一出事，她便有些慌。

　　因为这一战，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战斗，她有程子谦，有荣宝，甚至有姐姐，父亲，母亲，净儿，澈儿……

　　她输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凌曦受委屈了……　　　话说这两天双更，大家很耐心的等，还跟我说不着急，太暖心了你们，群么么，希望很快稳定下来……　　　来发个誓言，三十天内，有一周万更回报……

　　第291章　谋划

　　程子谦的目光在“端素”两个字上，停驻了片刻。

　　若不是他回来，他都不知，凌曦孤身一人，面对的是何种压力。

　　“如果端素大长公主当真还活着，那她想必猜到了，朕中了奇毒一事。”程子谦沉思道。

　　那暗箭是安蓉郡主的，这样的东西，必定是端素大长公主给了女儿安蓉的，安蓉一死，他先是与凌曦去了北汉，又去了南诏，再然后说是去了皇陵……

　　端素大长公主定能知道，他是中了毒的。

　　凌曦点头，烛光下的她，面色冷峻：“也是因此，她们才会如此的有耐心，已经过了两个月，程三娘与灵恩，还未出现。”

　　因为知道程子谦中了奇毒，所以不急不躁，等待更好的时机。

　　而程三娘要的，只是灵心，灵心不出现，程三娘是不会出面的。

　　安蓉在东楚也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端素大长公主在东楚，必定有她的消息渠道。

　　“所以，这件事情有利有弊。”程子谦为凌曦分析道：“朕回到皇宫，便是在她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只要不是所有事情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她们就不是百分百的胜算。

　　“朕已经吩咐人去找寻荣宝的下落，应该不会太久。”程子谦道。

　　一旦找到荣宝，在她们不知程子谦回归的情况下，她们就可以先发制人。

　　上官宛心与程子墨用完膳食，见窗下两人身影，无声的松了口气。

　　程子墨吩咐温菱道：“准备些茶点来，今夜怕是要奋战了。”

　　上官宛心与程子墨进了暖阁，程子谦与凌曦正好说到一处停顿。

　　程子墨看了眼程子谦道：“你方才猛吃猛喝，容易伤了脾胃，我吃着坤宁宫的香葱粥不错，你再吃一点，咱们慢慢说。”

　　程子墨说完，生怕程子谦不答应一般，补充道：“你们都是，这战前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敌人还没来，你们先把自己累垮了，可不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程子墨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上官宛心，声音里添了几分柔情：“咱们人多又年轻，怕什么，总不会输给一帮老妖婆。”

　　凌曦眸光一闪，心思流转间，想到了些什么，但却记挂着程子谦猛吃猛喝一事，先把了程子谦的脉象。

　　“你先前粒米未进，又猛的吃了许多，积了食。”凌曦说着，拿了红木箱笼里的药箱，将金针取了出来。

　　程子墨看了眼凌曦密密麻麻的金针，头皮发麻，往后挪了挪。

　　凌曦为程子谦按揉指腹，片刻金针赐指，挤出血滴来，凌曦用棉帕擦拭干净后，方才将药箱收拾起来。

　　程子墨看的默默咋舌，与身边的上官宛心咬耳朵道：“你白白为她二人担心了，你只看这模样，怕是比你我还要镇定些。”

　　上官宛心暗暗颔首，松了口气道：“没事便好。”

　　温菱端了刚出锅的茶点来，又端了香葱鸡肉粥，浓浓的熬了两碗：“娘娘晚膳也没用，多少吃一些，这一夜，有的熬。”

　　这厢凌曦与程子谦用过粥，屏退众人，秉烛夜谈。

　　温菱与寒香在廊下守着，看着殿内四人影像，暗暗点了点头，这样，即便是熬夜，也比娘娘一人，形单影只的好。

　　第二日，一早。

　　天才蒙蒙亮。

　　凌曦便身着素衣浅裳去了宁寿花园，采集露水。

　　接连几日如此。

　　宫中妃嫔渐渐听到风声，请安之时，趁着凌曦心情好，难免会询问一二。

　　林嫔笑而轻语道：“昨日，晨起贪嘴，吩咐人去膳房要了蛋羹，回来时听宫女说嘴，竟瞧见皇后娘娘从宁寿花园出来，娘娘起的可真是早。”

　　林嫔是永和宫的人，永和宫一向与皇后娘娘交好。

　　林嫔张了口，云贵嫔才敢接话，也笑着问道：“嫔妾也听宫人说，坤宁宫天不亮就开了宫门，皇后娘娘操劳那么多的事情，若是每日里这样，怕是伤身。”

　　凌曦面上笑意淡了些，隐现担忧之色：“皇上久在皇陵未归，说话就初秋了，本宫采集些露水，送去皇陵，烹茶煮水，免得皇上秋燥伤身。”

　　“皇后娘娘慈爱，如此劳累还惦念着皇上，这样的小事，交给嫔妾等人也就是了。”云贵嫔乖顺道。

　　凌曦莞尔：“本宫倒没什么，原就醒的早一些，去宁寿花园里走一走，身子还通泰些，你们若是想要为皇上尽这份心，本宫也不阻拦，只别扰了本宫清净，自去了御花园便是。”

　　凌曦又指了指云贵嫔与菡贵嫔道：“你二人要协理墨王大婚一事，这样的事情，便别做了，只要墨王大婚办得妥妥当当的，皇上自然记着你二人的好。”

　　菡贵嫔与云贵嫔齐齐行礼应诺。

　　凌曦看了眼菡贵嫔，见其面色无华，隐见蜡黄之色：“菡贵嫔身子不济，别强撑。”

　　菡贵嫔原始终低垂着头，闻听此言，抬头眸光闪过一抹神采，皇后娘娘医术精湛，不会看不出她是装病，但还能这样说，可见默认了她此举……

　　菡贵嫔恭谨道：“嫔妾的身子不争气，不能为皇后娘娘出力，实在是嫔妾之过，嫔妾头痛的毛病，时不时要犯，见人的差事不敢领，也只能做些内务府与尚宫局的差事，还请娘娘勿怪。”

　　凌曦温婉道：“这也没有其他法子，能做什么便做什么，为贤妃分担一二，别因此累坏了身子便是。”

　　凌曦说着这话，环视众人，菲良娣，林嫔，妍嫔，月贵人，柔嫔，柳贵人。

　　“菲良娣，你原在闺中时，便是活泼的，便与云贵嫔一同，办些宫宴，请了勋贵嫡女入宫，练习一二，认认人，也熟悉下宴席，免得将来墨王大婚，出了差池。”凌曦吩咐道。

　　菲良娣自从挪到景阳宫后，凌曦便没理会过她，大封六宫，唯独她一人位份没有变化，她一直以为，因为内务府段未平的事情，皇后恼了她，不想竟还有这样的机会。

　　“嫔妾谢娘娘抬爱，嫔妾定会尽心尽力，不给娘娘丢了脸面。”菲良娣激动不已的跪地谢恩。

　　“本宫一向赏罚分明，对事不对人，墨王大婚的宫宴办的好了，本宫不会亏待了你。”凌曦承诺道。

　　云贵嫔身后的杜鹃偷偷的抬头，瞧了眼凌曦，目光又落到菲良娣身上。

　　皇后还是不放心将事情交给云贵嫔一人，不过，菲良娣嘛，连块挡路石都算不上……

　　第292章　嫌隙

　　凌曦将菲良娣拨给云贵嫔一同，又点了林嫔与柔嫔：“你二人沉稳些，也帮着贤妃做些差事，多少学着，以后自有你们历练的机会。”

　　林嫔与柔嫔领旨谢恩，这才散了去。

　　柳贵人与月贵人也就罢了，柳贵人一向不通庶务，只爱诗书，月贵人一团孩子气，只念着吃喝，自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

　　反倒是与菡贵嫔同宫而居的妍嫔有些闷闷不乐。

　　走到坤宁宫门口，妍嫔扭身瞧了眼，又想往回走。

　　“你做什么去？”菡贵嫔发现妍嫔要再次进了坤宁宫，拉了妍嫔问道。

　　妍嫔闷闷道：“我去与皇后娘娘说，也派我做些事情，你们都有差事做，凭什么我没有？”

　　菡贵嫔颇为无奈：“你先与我回去。”

　　“菡姐姐，你说，我到底哪里比林嫔差？同样为嫔位，林嫔与柔嫔都领了差事，柔嫔也就罢了，林嫔今年才十四，比我还小一些，她都能领了差事，怎得我便不成？”

　　“皇后娘娘还说什么，对事不对人，赏罚分明的话，我看却不是，皇后娘娘分明就因为林嫔是她的人，所以抬举林嫔。”妍嫔念念有词，回了景仁宫，便不住嘴的埋怨。

　　菡贵嫔起先一直未说话，直到妍嫔说了后面一句，菡贵嫔才张了口：“妍妹妹，祸从口出，皇后娘娘岂是你能在背后编排了的？”

　　妍嫔没想到菡贵嫔一张口便是训斥，不满道：“我说的难道有错？不只是皇后娘娘，便是英贤妃也是只凭亲疏远近，否则怎得姐姐一跃成为正三品贵嫔，掌一宫主位？”

　　妍嫔越说越没边，菡贵嫔起身训斥道：“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贤妃娘娘乃四妃之首，你张口闭口便是她人过错，若你能有能力办了差事，皇后娘娘又怎会不用你？”

　　妍嫔恼羞成怒，红着脸道：“我敬你是我姐姐的闺中密友，才会与你说了这样的体己话，可你终不是我姐姐，你如今终是来给我甩一宫主位的派头了。”

　　“既是你这样瞧不上我，那何必来我殿中。装什么良善？”

　　“是了，你是贵嫔，是景仁宫的主位，嫔妾招惹不起贵嫔娘娘，还请贵嫔娘娘好走，我这锦月楼庙小，装不下娘娘这尊大佛。”

　　妍嫔字字句句，咄咄逼人，菡贵嫔满心好意，被她践踏的一文不值，也生了怒：“好，我好心好意奉劝于你，倒成了摆派头，你我入宫这两年多，我待你的好，竟成了空。

　　你说的不错，我与你姐姐是手帕交，却不是你，你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你愿意问，便去问，惹恼了皇后娘娘，获了罪，牵连了忠勇侯府，莫要说是我不管不顾便是。”

　　菡贵嫔说完这番话，不顾才煮了一半的茶汤，拂袖离去。

　　妍嫔也忘记要去坤宁宫的事情，趴在桌上委屈大哭。

　　粉蔻打听了各宫消息，回到坤宁宫暖阁。

　　“娘娘，宛心郡主，菲良娣回了景阳宫，便吩咐人下了帖子，这会儿内务府的人已经在景阳宫候着，等着将帖子分派到各府去。”

　　上官宛心正翻看着东楚勋贵之女的名单，抬头惊讶道：“这个菲良娣，办事倒是麻利。”

　　凌曦手里捧着的，是西齐勋贵的名单，一页页翻看，也没闲下来。

　　粉蔻便笑嘻嘻的说道：“宛心郡主不知道，这位菲良娣先前犯过事，只那会儿她与西齐的安蓉郡主同住在钟粹宫里，娘娘最后没处置她罢了。”

　　“这一次，难得娘娘给她机会，她自要好好的表现一番。”

　　上官宛心用朱红色的狼毫笔，又勾了一人，将册子放下，与凌曦道：“我在屏风后瞧着，杜鹃并不将菲良娣放在眼里。”

　　凌曦头也未抬的说道：“菲良娣先前蠢笨了些，杜鹃不将她放在眼里，会愈发的肆无忌惮，是好事。”

　　凌曦说着，又翻了一页，素指在字迹上一一滑过：“没人一开始便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吃一堑长一智，嘉信候还为菲良娣送来一位姑姑，瞧着极不起眼，平日里话也不多，但能在这种时候被送进来，定有她的长处。”

　　凌曦翻到最后一页，认真的在名讳上扫过，最后递给上官宛心：“我画了的几人，是最可能会被端素控制的，余下的，要劳烦姐姐了。”

　　上官宛心点头接过，细细翻看，将里头被标注了的人名一一记在心里。

　　粉蔻递了湿热的帕子给凌曦净手：“娘娘，方才奴婢经过景仁宫，听到妍嫔与菡贵嫔争吵。”

　　凌曦擦手的动作微顿，沉默片刻道：“传本宫口谕，将妍嫔迁去景阳宫，协理宫宴一事。”

　　温菱听后，皱眉提醒道：“娘娘，妍嫔是忠勇侯府嫡女，忠勇侯府立足百年，一向忠心耿耿，在朝中颇有名望。”

　　“恩，让她历练下也好。”凌曦说道。

　　温菱听凌曦的口气，便知凌曦不是故意要责罚妍嫔，因而亲自去了景仁宫。

　　妍嫔听了口谕，恨恨的瞪了一眼，同来听旨的菡贵嫔，只念着突然得了这样的懿旨，必是菡贵嫔去坤宁宫告状了。

　　“贵嫔娘娘如今可如意了，自己一人住在这景仁宫，要多敞亮，就多敞亮。”

　　妍嫔说完，大步往外走去：“我这便去景阳宫，你们收拾了东西，送过去便是。”

　　竟是连锦月楼都不回了，半柱香也不想在景仁宫待着。

　　菡贵嫔娥眉微蹙，拦了温菱，恭谨道：“姑姑，妍嫔她不过是小孩子脾性，还请姑姑与皇后娘娘说上一说，她经的事情少，不懂得人情世故，若是这样去了景阳宫，怕是要吃大亏。”

　　温菱看了左右宫人一眼，众人自动往后退了去。

　　“贵嫔娘娘看事通透，可贵嫔娘娘不能护着妍小主一辈子，妍小主不吃些亏，就永远不懂人情世故，在这宫里，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只凭着自己心情，却是不成的。

　　似妍嫔小主这般，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只会给忠勇侯府招祸，皇后娘娘看在忠勇侯府的面上，总不至于要了妍嫔小主性命，这对妍嫔小主是好事，贵嫔娘娘该是懂得这道理。”

　　温菱谆谆细语，说给菡贵嫔听，最后说道：“皇后娘娘极看重贵嫔娘娘，娘娘别让皇后娘娘失望才是。”

　　第293章　暗斗

　　温菱走后，菡贵嫔回到思语榭，坐立难安。

　　宫女雪燕捧了参茶来，端给菡贵嫔：“娘娘，奴婢倒是觉得，温菱姑姑所言有理，妍嫔小主实在是有些不开窍，这么下去，迟早闯出大祸来。”

　　“如今有皇后娘娘出面，又保证会看在忠勇侯府的面上，不伤及妍嫔小主，娘娘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话虽如此，但宫中之事，伤了皮肉的，皆是小事，只怕伤了心，再也修复不过来。”菡贵嫔在罗汉榻上坐了，沉默片刻道：“妍嫔说到底，是经历的事情少，单纯了些，我原喜欢她这份单纯。”

　　“如今皇后娘娘将她迁去景阳宫，她自是能明白些什么，但只怕……走歪了路，再也回不来。”

　　菡贵嫔越说越心惊，眉头皱的愈发的紧。

　　雪燕道：“娘娘这便是关心太过了，温姑姑有句话却是没错，娘娘不能护着妍嫔小主一辈子。

　　这一次，没人挑拨，妍嫔小主还能与您生了嫌隙，若是再有下一次，被人随便说上两句，妍嫔小主就能对您动了刀子了。”

　　菡贵嫔隐隐皱眉道：“罢了，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在这深宫之中，一人尚且举步维艰，若是妍嫔她自己撑不住，也怪不得旁人。”

　　“只我入宫之时，答应了她姐姐，要护她周全，如今这般，我少不得与安平侯少夫人写封信，提及一二。”

　　宫女雪莹捧了新做的宫装回来，正听见这话，便问道：“娘娘要与安平侯少夫人说些什么事情？难不成要说，宫中遍邀勋贵之女入宫参宴的事？”

　　雪莹一语惊醒梦中人。

　　菡贵嫔这才发觉，自己险些犯了大错。

　　皇后让云贵嫔主理的这宫宴，显然另有用处，若是她透露给宫外知道，这是一个阴谋……

　　菡贵嫔原已经站起身来，要去书案前写了书信，此时又重新落了座。

　　后背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在夏日里，突然生出些阴冷之感。

　　如今这种时候，她为了妍嫔的小情绪，小脾气，险些失了分寸。

　　这一次，并没有人挑拨，而是妍嫔自己觉得委屈，便闹成这个样子，若是有人刻意用心……

　　菡贵嫔有些不敢想。

　　雪燕冲着雪莹眨了眨眼睛，示意菡贵嫔自己已经琢磨过来，不必担忧了。

　　雪莹也跟着松了口气。

　　菡贵嫔静静的在罗汉榻上坐了片刻，声音恢复了平静：“去御药房要写安神助眠的香料来，只说本嫔头疼的紧，辗转难眠。”

　　雪莹应诺而去。

　　雪燕则展了雪莹方才捧来的宫装。

　　粉紫色苏绣玉兰宫装，领袖口滚了四指宽的藕粉边，看着清新雅致。

　　“皇后娘娘用心了，知道娘娘您喜欢玉兰花，让尚宫局送来的，总是有玉兰花花样的。”

　　雪燕抚着上头针脚平整的玉兰花图样，感叹道：“若真论起来，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真真是不错的了，从不随便责罚了谁。”

　　菡贵嫔含笑瞧了眼雪燕：“你不必这样拐弯抹角的与我说话，我自是知道，皇后娘娘是个不错的主母。”

　　菡贵嫔轻声叹道：“我虽没见过先皇后夏氏，但听闻是个极跋扈的，动辄便要杖毙了人，便不说宫里，便是在府里，也曾见母亲打杀过奴仆，皇后娘娘威名在外，却是当得起这赏罚分明四字。”

　　菡贵嫔说完这话，先前的抑郁都一扫而空，这世间原就没有万全之策，如今皇后肯给妍嫔机会，也算是好事一桩，是她狭隘了。

　　“本嫔瞧着你们先前打的络子不错，皇后娘娘身上那块墨玉的络子有些陈旧了，你去配了丝线来，我亲自做了，送去给皇后娘娘。”

　　雪燕笑盈盈的应了，自去寻了针线笸箩。

　　只景阳宫却不似景仁宫这样太平了。

　　菲良娣才吩咐内务府的人，递出去帖子，云贵嫔便让菲良娣拿了所有的名单来看。

　　菲良娣不满道：“方才内务府都要去了哪个府邸，贵嫔娘娘听的真真的，何必再重新费了功夫来问？有这时间，倒不如好好商量商量菜色的好，毕竟这宴席，两日后，就要开。”

　　“两日？”云贵嫔惊讶道：“从未听过，哪家下了帖子，是两日后便要开了的，便是在闺中下帖子，也要提前半个月之久。”

　　菲良娣不以为意，挑眉回道：“闺中哪里能跟宫中比？不拘她们有什么安排，只要是遇到宫宴，就通通都要往后排了去。”

　　云贵嫔虽然知道菲良娣所言有理，但只这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菲良娣行事，半分规矩也无。

　　“既是宫宴，就要有皇家规矩，你这火急火燎的下了帖子，岂不是失了宫中沉稳？”云贵嫔自视甚高，半点瞧不上菲良娣的做派。

　　菲良娣勾了勾玫粉色指尖，撇嘴道：“墨王爷大婚就在三个月后，若依着贵嫔姐姐所言，半个多月后，才能办了宫宴，这宫宴又能办了几次？

　　若是墨王爷大婚之时，你我对于宫宴的流程与安排尚未熟稔，那才是犯了大忌讳。”

　　云贵嫔这才想到，凌曦对菲良娣说，这些宫宴是要练手用的。

　　但她却是知道，这宫宴还为了挑选墨王侧妃，只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云贵嫔有心不告诉菲良娣此事，却知此事事关重要，若是凌曦问起菲良娣意见来，菲良娣一无所知，那便是她的过错。

　　因此云贵嫔终是低声说给了菲良娣听。

　　菲良娣听得此言，愈发坚持：“既是如此，更应该两日后开宴，这样匆忙设宴，方能看到世家女的真面目。”

　　这厢云贵嫔正气恼着，却是得了口谕，妍嫔搬到景阳宫来，同样协理宫宴一事。

　　云贵嫔原想着，没了菡贵嫔，她可以一家独大，哪儿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左一个妍嫔，右一个菲良娣，倒把她架空起来。

　　“妍嫔来的正好，你与菲良娣将所有下帖子的世家女，分门别类，各家是个什么情形，有几个姐妹，与谁交好，写了详单给本嫔。

　　这谁与谁的几案在一处，谁先谁后，都要安排妥当，明早之前，将几案名单写来给本嫔。”

　　云贵嫔说的轻巧，这些事情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得了的，这时辰该是要用午膳了，这么多的资料要整理，怕是要熬个通宵了。

　　第294章　名单

　　直到晚膳时分，世家女的名单还没有誊抄完毕，菲良娣打了个哈欠道：“先去用晚膳。”

　　妍嫔自己要强，还记挂着先前没有被分派了差事的事，因而说道：“菲姐姐先去吧，我将这几人的誊抄完毕，再用不迟。”

　　菲良娣扫了妍嫔一眼，见其已经誊抄了大半，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自去用了晚膳。

　　等到妍嫔誊抄完，夜色已深。

　　“去用些晚膳，再来分了位置。”妍嫔看着自己的成果，很是欣慰，她不是不能做，只是皇后不肯给了她机会罢了，如今，且看，她能做的极好。

　　待妍嫔出了外间，只见桌上有些冷了的饭菜，四个菜色，被挑的肉都吃尽了，只留些青菜叶，软趴趴的泡在菜汤里。

　　妍嫔身边的宫女木槿道：“小厨房在哪里，去把膳食热了来。”

　　菲良娣的宫女玉芙回道：“景阳宫没有小厨房，御膳房送来什么，便是什么，若是姑娘觉得凉，那就只能用煮茶汤的红泥小炉热上一热了，只是，并没有砂锅等物。”

　　菲良娣跟前新来的听月姑姑，是嘉信候特意送入宫来的，见此，恭谨道：“妍嫔小主初来，许是不知景阳宫内情，若有下次，膳食送来，不拘小主饿不饿，都多少用一些，总归是热的。

　　这一次，实在不成，妍嫔小主就煮些茶汤，泡一泡，好歹吃些温热的吧。”

　　妍嫔看了一旁的菲良娣一眼。

　　菲良娣正与御膳房的小太监商议宫宴菜肴一事，仿佛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听月姑姑顺着妍嫔的目光瞧了一眼，笑着道：“我家小主也忙乱着，一时顾不上妍小主，这后日就要办了宫宴，妍小主便将就一二吧。”

　　木槿皱眉道：“小主，要不然，奴婢拿去景仁宫热一热……”

　　景仁宫原是良妃的住处，所以一直设有小厨房，妍嫔便以为，各宫都有的，却没想到，只有正二品妃位以上，才能自己设了小厨房。

　　“不必了，一来一回，耽误多少工夫，将就些也就是了。”妍嫔净过手，捧着冷饭冷菜，用了几口，便觉得难以下咽。

　　嫔位的膳食，原就不及贵嫔的份例，以往在景仁宫时，都是她与菡贵嫔一同用膳的，贵嫔的份例里，许多的肉食，都被她吃去了……

　　妍嫔一边吃，一边止不住的想起在景仁宫的事。

　　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景仁宫，定会是菡贵嫔帮她誊抄，让她先去用膳……

　　可到了景阳宫，谁管她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妍嫔隐隐有些后悔，却又记着自己被皇后瞧不上，被菡贵嫔瞧不上的事，强撑着用了半碗冷饭，便撂下碗筷，与菲良娣道：“菲姐姐，入宫名单，我已经誊抄好了，个人的喜好，忌讳也都记录下来，这要安排几案一事……”

　　妍嫔还未说完，菲良娣便摆了摆手道：“妍妹妹如此能干，这几案的安排，便由你来吧。

　　你将你誊抄好了的册子给我，我与御膳房的人，商议菜色，也有个参考，免得菜肴做了有人不爱吃的。”

　　妍嫔见菲良娣也实在是忙，指着菜单上的菜肴，一一问了配菜，烹煮等事，与她说话，都是插着空说的，因而道：“那也好，分工行事，倒也能快一些。”

　　妍嫔此刻完全忘了，云贵嫔根本没有将菜肴一事，交给菲良娣。

　　更没想到，这安排座次一事，最是得罪人的，若是皇后，英贤妃等人定下的位置，自是无人敢争辩，但若是妍嫔安排的话，少不得将来落了埋怨。

　　菲良娣听从听月姑姑的，撇了这件差事，尽数推给妍嫔。

　　她还指望着这次宫宴，得了皇后赏识，晋了位份，如何能做这样落埋怨的差事？

　　这厢妍嫔将誊抄好的名单给了菲良娣。

　　菲良娣一一翻看过，唇角微扬的递给听月：“劳烦姑姑给皇后娘娘送去，便说本嫔熬得晚膳都没用，刚刚誊抄好了的。”

　　听月应声而去，菲良娣又随便看了眼菜色，与那小太监说道：“得，时辰太晚了，一会儿宫门就要落锁，你且先回去，将这菜单留下，明日一早，你再来。”

　　打发了小太监，菲良娣看了眼天色，对玉芙道：“这便安置了吧，若是再熬了功夫，怕是后日，宫宴时，肤色不好。”

　　“把杜鹃姑姑送来的那个羊脂膏拿来，给本嫔敷了，免得生了细纹。”菲良娣轻抚面颊说道。

　　另一厢，寒香捧了小册子给凌曦翻看。

　　凌曦一页页看过去，将每个人有几个姐妹兄弟，家中还有何人，与亲人关系如何，无一处遗漏的看过。

　　看到一半，凌曦在一人的名单上略略停顿，继续翻了一页。

　　晴翠在一旁为凌曦掌灯，说不得话，却是素指指了指小册子。

　　凌曦笑着抬头道：“你也瞧出来，这是不同人的字迹了？”

　　晴翠点了点头。

　　寒香正为凌曦铺着床榻，闻听此言，扭头道：“方才菲良娣跟前的听月姑姑说，这本小册子是菲良娣刚刚誊抄完毕的，熬的这会儿，晚膳都没吃。”

　　凌曦又往后翻看了几页道：“前面这几张，的确是菲良娣抄录的，只后面的，怕是妍嫔的字迹了。”

　　寒香铺好了床榻，回身看了两眼：“还真是，看样子，这妍嫔的日子不好过，这才头一夜。”

　　“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久了，便有些不知感恩。

　　妍嫔，是时候该醒一醒。

　　只看她是一条路走到黑，还是幡然醒悟了。”

　　若是幡然醒悟，自然是好，若是一条路走到黑，那也怪不得旁人。

　　这世间之人，谁都要经历些事情，才能长大。

　　有些人长的如同青松翠竹，挺拔坚韧，而有些人长的如同藤蔓，弯弯曲曲，终是攀附。

　　“等姐姐醒来，将这册子给了姐姐。”凌曦没有继续再瞧，反而问粉蔻：“西齐的册子，可送来了？”

　　粉蔻从红木柜子里拿了出来，递给凌曦：“刚刚晚膳后才得了的，这些贵女已经预备启程来东楚了。”

　　凌曦随便翻看了些，觉得有些倦了，方道：“先收着，晚些时候再看，西齐这些贵女路上行程缓慢，想来，没有两个来月，到不了东楚皇宫，倒是不急。”

　　粉蔻抿唇，想说西齐的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