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纪事:贵妃归来-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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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臣自认待皇上不薄，若不是老臣，皇上仍旧在西齐做质子，若不是老臣，皇上的皇位不会做的这样稳当。

　　老臣将唯一的女儿嫁给皇上，将老臣原本拥有的一切，捧给皇上。

　　但皇上，非但不领情，还害死了老臣唯一的儿子，逼死了老臣的母亲，如今，连着老臣的女儿与外孙，也要一并要了命！”

　　摄政王说的很是沉稳，他越是沉稳，大殿上的人便越慌乱，好像摄政王什么都安排好了，而他们只有措手不及。

　　良贵嫔看到，程子谦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凌婕妤的背脊，那明显的安抚动作，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皇上对凌婕妤的爱护之心，显而易见。

　　今日这场争斗，皇上该是有十足把握吧。

　　良贵嫔抿了抿唇，语气温和道：“摄政王，你错了，还错的很离谱。”

　　她不想输给凌曦，不想再被一个人踩在头上，皇后大势已去，总要有一位妃嫔上位，那个人，只能是她。

　　良贵嫔轻拢发髻，手指上的石榴花猫眼戒指闪着精光，她轻移莲步，缓缓而行：“身为臣子，为皇上尽忠乃是本份，摄政王怎能因此居功？

　　夏世子是怎么没的，难道摄政王不清楚吗？

　　熙宁长公主本要被皇上许给本嫔的哥哥，是夏世子意图对熙宁长公主不轨，强抢这门亲事，熙宁长公主不从，毒死了夏世子。

　　这是夏世子居心不良，咎由自取。

　　至于皇后娘娘，她可当得起‘母仪天下’这四字？

　　后宫西六宫未开，东六宫尚有空置殿宇，有品级的妃嫔更是不足双掌之数，更别说因皇后嫉妒，被打杀杖毙的宫女了。

　　试问东楚建朝百年，可有哪一位帝王，如同皇上的后宫一般冷清？”

　　良贵嫔咄咄逼人，句句直戳要害。

　　凌曦冷眼看着，原来这位万事周全的良贵嫔，也有这样伶牙俐齿的时候。

　　“是啊，老臣真是大错特错。”摄政王突然张口说道。

　　“老臣错在没有杀绝了程家子孙；错在用大量金银，换回皇上；错在没有自立为王！”

　　摄政王站起身来，大声喊道：“众兵听令，杀！”

　　坤宁宫四周围的门扉被撞开，大量兵士涌入，却是两层，一层乃是御前侍卫，步步后退，外面一层，摄政王的私兵，雄赳赳，气昂昂，步步紧逼。

　　“夏鸿滔，你是当真要谋逆吗？”太后用匕首抵着皇后夏语柔的脖子，狠辣问道。

　　不知道何时，太后将皇后弄出来做了人质。

　　凌曦无奈的摇了摇头，皇后产子的时候，夏鸿滔就已经舍弃了皇后，现在皇后已无生育能力，夏鸿滔怎么可能在意她的性命？

　　摄政王面色阴冷道：“太后，老臣对皇上，对先皇忠心耿耿，竟然就换来太后如此相待！

　　先皇，莫怪老臣不忠，实在是太后与皇上逼人太甚！”

　　太后慌了神，她非但没有威胁到夏鸿滔，还给了夏鸿滔谋反的理由？

　　太后绝望的看向程子谦，这一次，她们娘两要去陪先皇了。

　　皇后迷迷糊糊的，似是陷入噩梦中，她拼死拼活生下来的皇子，是个傻子，她唯一的亲人，半点不顾忌她的性命。

　　这难道真的是报应吗？

　　“先皇驾到！”

　　正是两军对峙之时，一女声如军号传来。

　　太后身子一僵。

　　什么？

　　黑色金凤纹曳地长裙，迤逦而来。

　　淑太妃捧着先皇灵位，威严大气。

　　“夏鸿滔，你口口声声喊着先皇，本太妃将先皇请来了，你有什么话，与先皇面对面说吧。”

　　淑太妃无视挡在自己身前的刀剑，鄙夷的望向两侧的侍卫：“有本事你们将刀剑砍向先皇灵位，看看你们会不会被雷劈死！”

　　先皇灵位，谁敢不敬？

　　淑太妃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走了进来，高高的扬起下巴，道：“夏鸿滔，本太妃来问你，先皇临终前，你是如何答应先皇的？”

　　夏鸿滔不说话，如今两军对峙，他要做什么，天下人皆知。

　　淑太妃冷哼一声道：“夏鸿滔，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对先皇尽忠吗？你就是这样尽忠的？要让程家断子绝孙！”

　　夏鸿滔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怎么多说无益？你要谋逆，要杀死皇上，自立为王，要让这东楚国改朝换代，还想要那好名声？

　　呸！做梦！

　　先皇死了，你想坐上那个皇位，可以，但你不能拦着本太妃将你这不要脸的做派公之于众！

　　为了登上皇位，连亲生女儿与外孙的性命，都可以罔顾的人，凭什么让这些兵士拥护你？

　　连嫡亲血脉都可以舍弃，更何况这些兵士？”

　　淑太妃说着，往身后望去，笑的爽朗大气：“狡兔死，走狗烹，难道你们都没听过吗？

　　你们胆子可真真是大，是为了挣前程，还是为了臭名远扬？”

　　“淑太妃，老臣敬你巾帼不让须眉，但如今大势已定，你再闹下去，已无意义。”夏鸿滔负手而立，威严道：“是太后与皇上逼老臣的，老臣，也没想走到这一步。”

　　淑太妃捧着先皇灵位，看向程子谦，目光温柔明净，笑言道：“死又何惧？”

　　程子谦走到淑太妃身侧，拱手行了一礼：“多谢淑太妃。”

　　淑太妃并没有躲开，坦然受了这一礼。

　　摄政王冷漠道：“还都愣着做什么！”

　　兵器交戈之声，血腥之气，散漫开来，坤宁宫瞬间成为了血场。

　　穆大将军与夏鸿滔也缠斗了起来。

　　凭空出现的十名黑衣人，围成一个圈，护着程子谦，太后，淑太妃，良贵嫔，凌曦等人。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太后与良贵嫔腿软的倒在圈椅里，怎么也站不起来。

　　淑太妃挡在皇上身前，凌曦与程子谦携手而立。

　　这一次，要么生，要么死。

　　还好，这一次，他们共同面对。

　　第85章　事了

　　很快，双方损失惨重，无数的兵士倒下去，又有无数的兵士围上来。

　　御林军来的很快，一波波的前仆后继。

　　而摄政王的私兵，却并没有援兵到来。

　　摄政王比穆大将军年纪大，渐渐体力不支，发现自己的援兵未到，摄政王更是渐渐心虚起来。

　　程子谦一挥手，身前的五名黑衣人加入了围攻的队伍，很快，很快，代表摄政王私兵的暗红侍卫，全部倒了下去。

　　五名黑衣人与穆大将军一同围住摄政王。

　　穆大将军受了伤，捂着胳膊笑道：“夏鸿滔，你没想到吧，老夫早就将你安插在御林军中的人铲除了，你想要前后夹击御林军，那是做梦。”

　　摄政王手持宝剑，并不言语。

　　他安排的，不止是御林军里，还有宫外。

　　他的私兵，大部分都在宫外，准备攻城，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说，穆大将军的儿子，小小年纪这么厉害，已经控制住了宫外的情形？

　　摄政王怎么也想不到，五城兵马司控制住的，不过百十来号人，大部分兵士根本就没有出动，因为他们的上峰见到了一卷帛书，突然间改了主意。

　　“夏鸿滔，朕念在你将朕从西齐救出，念在你这几年为东楚鞠躬尽瘁，给你个痛快，你自己了断吧。”

　　“当啷”一声，一个雪白瓷瓶，落到夏鸿滔的身前，乃是剧毒。

　　凌曦看着那瓷瓶，又看了眼程子谦，若是这场战斗败了，夏鸿滔的援军攻入了皇宫，程子谦是不是预备着自己用了这药？

　　后面善后的事情，凌曦这个女流之辈自是不用参与。

　　太后，淑太妃，良贵嫔与凌曦各回各的寝宫。

　　太后与良贵嫔被吓得不轻，那浓重的血腥味，让她们呕吐不止，毫无姿态可言。

　　淑太妃走出来的时候，深看了凌曦一眼，笑道：“英昭仪说的不错，你果真是与她们不同的。”

　　凌曦温婉一笑，福身行礼。

　　淑太妃脾气古怪，只与英昭仪交好，看来英昭仪替她美言过。

　　回到碧云居，温菱用柚子叶，艾叶为凌曦沐浴净身，将先前那身衣物尽数扔进了火盆中烧掉。

　　凌曦换了身海水蓝四喜葫芦纹六幅湘裙，坐在妆台前挽发时，温菱还在火盆前念念有词：“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荣宝将结果告诉凌曦，摄政王拒绝服毒，被数人斩于剑下，皇后被贬为夏更衣，拘禁坤宁宫，抚育皇次子程福。

　　就算那孩子是痴儿，也是皇家血脉，程子谦终是给了他一个身份。

　　“皇上是个难得重情义的。”温菱感叹道。

　　“恩，是。”凌曦含笑道。

　　“还有，良贵嫔晋封为四妃之一，良妃，暂代六宫庶务。”荣宝不大甘心的说道。

　　“这良妃的位置，原就是留给她的，不值得你这样，要说不甘心，也是她不甘心。”

　　良妃想要的，可是皇后之位，可程子谦没有将皇后迁出坤宁宫，可见并没有重新立后的打算。

　　“温姑姑亲自去库房选些礼物，让寒香，晴翠送去景仁宫，贺良妃晋封之喜。”凌曦吩咐道。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她并不觉得不舒服。

　　荣宝见温菱，寒香，晴翠都走了出去，低声埋怨道：“若不是您挡住了宫外的兵士，御前大统领与良妃得不到这份好处，论功行赏，您该是头一份。”

　　凌曦对镜挽了一个倭堕髻，将一支点翠翡翠如意钗别在发髻中，轻声道：“我阻拦宫外兵士，是为了自己报仇，不是为了皇上，所以，算不得功劳。”

　　“准备些小玩意，陪我去景阳宫瞧瞧，英昭仪不知道坤宁宫发生的事情，又不敢抱着宛瑶公主出来，心里怕是慌着，我去安安她的神。”

　　凌曦以为，大仇得报的那一日，她一定会很痛快，很感慨。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荣宝本想说，灵山的宅子，建好了。

　　当初凌曦说过，等事情了了，她想去灵山。

　　可现在，凌曦不提，他自然不会提。

　　皇上还记挂着皇贵妃，即便换了个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再续前缘。

　　他知道，凌曦放不下。

　　一辈子只这么一段情，怎么可能放下？

　　慈宁宫中。

　　程子谦坐在太后对面，温润道：“良妃行事周全，可以将六宫事务管理妥善，太后经历了如此多的大风大浪，该好好颐养天年。”

　　程子谦了解太后，中宫无后，太后一辈子没有打理过后宫事务，必是不甘心的。

　　若是太后有他姨母淑太妃的本事，他也不会阻拦太后，可太后，实在是没有什么深谋远虑。

　　太后眼皮子耷拉着道：“哀家知道，这次哀家给你添乱了，但哀家是你的生母，一切都是为了你。”

　　如今夏家倒了，太后心里很痛快，自顾自的说道：“皇上不立中宫是对的，宫里再也不能出一个夏氏那样的祸患。

　　可你也不能让良妃一家独大，要不然，将来的良妃，就是下一个夏氏，穆大将军，就是下一个摄政王。”

　　“儿子记下了，太后不用替儿子担忧。”程子谦吃茶道。

　　太后转着手中的碧玺佛珠，笑着道：“这后宫之事，哪用皇上操心？皇上好好打理前朝中事就是了，至于后宫，哀家自有盘算。

　　有件事情，哀家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先前在翊坤宫住着的安蓉郡主，哀家已经替你定下了。

　　安蓉郡主是西齐端素大长公主的女儿，身份威势不比熙和长公主差，有她在，良妃就别想一家独宠。”

　　程子谦拧了眉，微微不悦，却不愿惹怒了太后。

　　“安蓉曾见过熙宁长公主的死，和亲东楚，并不适宜。”程子谦委婉拒绝。

　　“安蓉郡主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安蓉郡主向哀家辞行的时候，已经隐隐露出了这样的意思，也并不求皇后之位。

　　我儿长的好，乃是人中龙凤，安蓉郡主早就被我儿迷住了。

　　再说，皇上对安蓉郡主有救命之恩，她本就要以身相许。

　　西齐王给了哀家准信，安蓉郡主根本不回西齐，只是停在驿站，和亲陪嫁之物，已经从西齐出发，皇上就等着一个月后，后宫多一位娇妃便可。”

　　太后说着，从宫女清婵的手中，拿过一张帖子：“这是婚书，哀家与西齐王都盖了私章的。”

　　第86章　闭门

　　凌曦轻声细语的将坤宁宫发生的事情，说给英昭仪听，生怕吓坏了一旁玩耍的宛瑶。

　　英昭仪听后，捂着心口道：“我先前听着动静不对，吓的不得了，想让宫女将宛瑶的衣物收起来，带着她跑，可想了想，哪里又跑不掉，索性便不收拾了。

　　我这景阳宫离着坤宁宫最远，还听到了喊杀声，闻到了血腥味，你当时就在坤宁宫，怕是被吓得不轻吧？”

　　凌曦含笑摇了摇头道：“我算是半个大夫，血腥之事，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我原是想要了德嫔的命，良妃都被我的心狠手辣吓死了。”

　　英昭仪不屑的撇了撇嘴：“德嫔是罪有应得，我若是在坤宁宫，也会要了她的命，枉皇贵妃待她那样好，若不是皇贵妃，永和宫哪儿是她能住的地方？”

　　英昭仪说完，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今夏家倒了，这东楚总算是皇上的了，咱们的日子，总归是好过些。

　　夏氏没有迁出坤宁宫，就证明皇上没有立后的打算，只要没有中宫之后，就算良妃有暂代中宫之权，也不能随意处置了人。

　　再者，她才上位，怕是很是大度贤惠一阵，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跟她要些吃穿用度才成。”

　　凌曦莞尔一笑，英昭仪一直看不惯良妃的装。

　　两人正说着话，却是英昭仪的大宫女芭蕉走了进来，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凌婕妤不是外人。”英昭仪将宛瑶交给嬷嬷，理了理衣襟说道。

　　芭蕉道：“回娘娘，内务府开始收拾钟粹宫，连墙壁都要重新粉刷。”

　　若只是普通收拾也就罢了，连墙壁都要粉刷，那就不是小事了。

　　英昭仪想了想道：“想来是要选秀了吧，夏氏这三年都没有给皇上选秀，夏氏这一倒，太后怕是立刻就要筹办起来了。”

　　英昭仪笑着拍了拍凌曦的手道：“我是不指望什么，皇上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皇上，我守着宛瑶，皇上好好养着我，就成了，倒是凌妹妹，你要在选秀前，抓紧了机会才是。”

　　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不喜欢皇上的，怕也只有英昭仪了。

　　凌曦笑笑，问芭蕉道：“旁的殿宇收拾了吗？还是只收拾了钟粹宫？”

　　凌曦记着，当初程子谦想要给熙宁一个妃位，让她住在钟粹宫的，只是那时候还没来得及收拾，熙宁就出了事。

　　芭蕉拧了拧眉道：“只收拾了钟粹宫，奴婢偷偷瞧着，规格最少也是正二品妃位的规制。”

　　凌曦与英昭仪对视一眼，就听得英昭仪笑着说道：“这是要进贵人了啊，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造化。”

　　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让凌曦再也坐不住。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好到处走动，便先回去了，等明个儿得空，英姐姐带了宛瑶去碧云居玩，我那里凉爽些。”凌曦起身告辞。

　　英昭仪也不留她：“你回吧，我等着宛瑶睡下，还要去宝相阁瞧瞧淑太妃，她今个儿请了先皇灵位，慈宁宫那边怕是又要念叨。”

　　淑太妃是太后的姐姐，但这两姐妹间，却是隔了一道鸿沟，两人谁瞧谁也不顺眼。

　　“恩。”

　　凌曦出了景阳宫，沿着幽长的宫道，缓步而行。

　　景阳宫的一株杏树从宫墙里伸了枝丫出来，徐徐落下残破的花瓣，有几朵落在凌曦的衣襟上。

　　凌曦恍若未觉，轻声问荣宝：“是谁？”

　　荣宝咬紧了唇，不说话，也是气得狠了。

　　凌曦苦涩一笑，反倒不问了：“我知道了。”

　　程子谦直到二更天，才将夏家的事情处理妥当。

　　正如刘彦庆所料，程子谦说是出来散步，缓步而行，却是奔着碧云居方向而去。

　　在皇上心里，凌婕妤自是不同的，如今看来，怕是才晋封的良妃也敌不过。

　　但，显然，凌婕妤并不是这样想的。

　　荣宝杵在门前，道：“皇上，我家小主已经睡下了。”

　　刘彦庆瞪眼，就算是睡下了，也得起身接驾，再不济，也能将皇上请进去坐着，守在门口做门神算什么？

　　程子谦凛眉，从容问道：“莫不是今日，在坤宁宫受到惊吓，身子不适？”

　　荣宝板着脸回道：“我家小主不惧惊吓。”

　　却不说，是不是身子不适。

　　程子谦默然，但面上的温和渐渐化为冰冷。

　　刘彦庆拿起拂尘，敲了荣宝脑袋：“你胆儿肥了，竟敢阻拦皇上？”

　　给皇上撂脸子，就是荣宝是承乾宫掌事太监的时候，也没这么干过，这是魔怔了吧。

　　荣宝揉了揉头，冷冰冰的说道：“皇上不是要迎娶安蓉郡主了吗？这后宫也不是只有我们小主一个，是西齐妃嫔了，皇上用不着来此惺惺作态。”

　　“大胆！”这话实在无礼，刘彦庆生怕程子谦一个动怒，荣宝扥的脑袋就没了。

　　刘彦庆偷偷的打量了一眼程子谦的脸色，急急骂道：“荣宝，你就是替皇贵妃委屈，也不能这么无礼的与皇上说话，你嫌命长了吗？”

　　但愿搬出皇贵妃来，皇上能消气吧。

　　皇上也不想娶安蓉郡主啊，可婚书都有了，皇上能有什么法子？

　　才解决了摄政王，这东楚的政局还不稳呢，这个时候跟西齐闹幺蛾子，那不是想要覆国吗？

　　荣宝红了眼睛，盯着程子谦道：“皇上曾在西齐住过十来年，定然知道皇贵妃与安蓉郡主不睦。如今皇贵妃没了，皇上要娶安蓉郡主回来，取代皇贵妃的位置，奴才替皇贵妃寒心！”

　　程子谦沉默不语，隔着碧绿的大门，看着碧云居正殿方向。

　　她，这是替熙和发脾气吗？

　　荣宝梗着脖子道：“当年在西齐，安蓉郡主使坏，将皇贵妃骗去荒园子，推进枯井里，皇贵妃在里头饿了三天三夜，要不是奴才无意中寻了过去，皇贵妃就死在那里头了。”

　　荣宝想到当时他爬到井底，看到熙和的样子，眼眶愈发的红，若是他去的晚一步，也就没有然后了。

　　荣宝掩去泪意：“现在皇上要娶安蓉郡主，皇贵妃便是活了，也得气死过去！”

　　程子谦的神色在宫灯的掩映下，看不真切。

　　他当然知道那件事，那时候西齐宫里疯了一样的找熙和，可谁也找不到。

　　是他找到了那个枯井，但他身份尴尬，不能施救，被人发现，是他找到的熙和，怕是要诬陷是他推了熙和下去，所以他用计将荣宝引了过去。

　　她若是知道自己要迎娶安蓉，怕是真的要气死吧。

　　那么，可不可以气活？

　　若是能气活过来，该多好？

　　第87章　和妃

　　程子谦推门进去，荣宝还想阻拦，被刘彦庆一把堵了嘴，顺着墙根拉了过去。

　　“你可别犯轴，你为皇贵妃尽忠不假，可你再这么闹下去，那就是害凌婕妤了。”

　　刘彦庆用拂尘杵着荣宝道：“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皇贵妃的仇是报了，你生无可恋了，可凌婕妤可不欠你什么。

　　你自己想要随着皇贵妃一起去，可别拉上人凌婕妤，人好不容易身子好了，得了皇上看重，不带你这么卸磨杀驴的。”

　　荣宝被刘彦庆一通责骂，心里委屈，偏又说不出来，没好气道：“谁说我要随着皇贵妃一道去了？凌婕妤就是我的主子，谁想跟我抢都不成。”

　　刘彦庆同样没好气，给了荣宝一脚：“有你这么当奴才的吗？多少人盼着皇上去呢，你可倒好，将皇上拦在外头。”

　　荣宝不说话，蹲在墙根底下唉声叹气。

　　刘彦庆估摸着，碧云居里头，也不用他伺候，拱了拱荣宝，跟他一道在墙根底下蹲着。

　　“你替皇贵妃委屈的着吗？咱们是什么人？就是委屈，那也要凌婕妤来，人凌小主一哭一闹的，那是风情，你哭的脸红脖子粗的，谁爱瞧你？还嫌恶心人呢。”

　　碧云居里，凌曦并没有歇息，就那么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椅上，对月饮酒。

　　说是月亮，却只有一个小月牙，弯弯的几乎瞧不见。

　　“嫔妾给皇上请安。”凌曦披着一件烟青色披帛，姿态恬静安然，仿佛没有听见门外的吵闹。

　　“坐。”

　　程子谦在凌曦的对面坐了，空荡荡的石桌上，只有一个净瓶酒壶，一个白瓷小酒盅，显然，凌曦并没有想要招待谁的意思。

　　她那么冰雪聪明，不可能想不到，今夜，他会来找她。

　　可是她只备了一个酒盅，还纵容着荣宝胡闹。

　　程子谦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含了黄莲一样，带着苦涩，他拿起净瓶，灌了一口，笑道：“好酒。”

　　凌曦笑笑，拿过净瓶，为自己又斟了一杯。

　　程子谦把玩着净瓶，问道：“替她委屈？”

　　“不委屈。”

　　“替她伤心？”

　　“不伤心。”

　　梧桐树下，两人一言一语，旋即，陷入沉默。

　　夜风凉的很，伴着酒意，让想要沉沦的人，愈发清醒。

　　“是西齐王下的旨意吗？”

　　凌曦终于张口，即便她一点儿都不想要听到答案。

　　程子谦抿了一口酒，口中伴着酒香醇厚：“她不想听这个。”

　　凌曦淡然一笑，问道：“她不想听，这事就没发生吗？”

　　她想不想听，这都是事实。

　　程子谦看了凌曦一眼，道：“西齐王与熙宁从始至终都知道，她是被皇后害死的。”

　　凌曦沉默，端着酒盅，仰起头来，一饮而尽，似是酒香的干辣，能缓解心里的疼。

　　程子谦拿起净瓶，往地下倒了些许，声音温柔：“放下吧，她们不值得你伤心委屈。”

　　“不伤心，心早就不见了，何来伤心？”凌曦温婉一笑，拿着手中的白瓷酒盅转了转，眉目低垂：“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做。”

　　既然安蓉要来，她如何能不接招？

　　“碧云居偏僻，你若是愿意，朕可以让你住到承乾宫去。”

　　程子谦看向凌曦，将她眼底的意图尽数看在眼里。

　　她想要为熙和去争，去夺。

　　那么，他成全她。

　　东六宫中，承乾宫的位置最佳，再加上他先前对熙和的宠爱，人人都不敢小瞧她。

　　凌曦微微扬了扬眉，耳边的白琉璃坠子，轻微晃动，泛着莹润光芒。

　　“嫔妾是皇贵妃的陪嫁，还是住在永和宫好一些。”

　　她接的安然，一点慌乱也没有。

　　没有要入住承乾宫的惊讶，没有想住永和宫的扭捏。

　　程子谦又道：“朕不会许安蓉四妃之位，但她身份尊贵，所以，会是正二品妃位，封号不另取，只用她的名讳。”

　　蓉妃。

　　贵妃为正一品，贤良淑德四妃为从一品，而正二品虽然同样为妃，但比之四妃之位，又差了许多。

　　蓉妃在良妃之下。

　　“你若是愿意，朕可以封你为曦妃。”程子谦并不下令，只是用清风拂面一样的话语，与凌曦商量。

　　你想要，朕便给。

　　你不要，朕不恼。

　　“熙。”

　　凌曦轻声呢喃。

　　同为正二品妃位，以名讳为封号的蓉妃，自然不及另赐“熙”字为封号的熙妃。

　　更别说，这“熙”字，是个特别的字了，哪怕是用凌曦的“曦”字，也可以让宫中的人，掂量一二。

　　“和妃。”凌曦轻声道。

　　不用“熙”，不用“曦”，用“和”。

　　从今以后，她就是凌曦和熙和，她是两人的结合体，和妃。

　　熙和，不用“熙”，用“和”。

　　“好，和妃，永和宫，朕会让内务府将永和宫全部清洗粉刷，一个月后，蓉妃入宫之日，便是你迁宫之时。”

　　程子谦高声说道。

　　蹲在外墙根底下的刘彦庆与荣宝停止唠嗑，急忙站起身来，入内服侍。

　　这是怎么的，怎么几句话，就成了和妃，要去住永和宫了？

　　虽说永和宫不及承乾宫，可那也是人人争抢的宫殿啊。

　　“皇上。”刘彦庆为难的看向程子谦：“凌小主这一年扶摇直上的，一直是蹦着晋位的，从前都有由头，太后晋封的，皇后晋封的，可若是您要晋封……”

　　刘彦庆顿了顿，偷偷的瞄了一眼凌曦，他可不是成心要阻拦，只是这事情不能这么办，凌小主这样太容易招人恨了。

　　刘彦庆压低了声音说道：“您就是想要晋封凌小主为和主子，那也可以先让凌小主侍寝，您多在碧云居住上些时日，凌小主晋位，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谁也不能乱嚼舌根。”

　　程子谦闻言，看向凌曦。

　　梧桐树下的凌曦，风姿绰约，肌肤莹润似雪，有着熙和没有的温柔婉约。

　　自从熙和走后，他再没有接触过女人，有的只是同床共枕，并无肌肤之亲。

　　碧云居躲在暗处的温菱，寒香等人都细细听着这边的动静，刘彦庆说的对，只有侍寝，才能名正言顺。

　　温菱更是吩咐晴翠，寒香去准备沐浴的双人大桶。

　　程子谦拉着凌曦的手，道：“你随朕来。”

　　第88章　同眠

　　碧云居的净室里，水汽氤氲，凌曦端坐在梨花椅上，亲眼瞧着，程子谦从靴筒里拿了匕首，在指尖一划，鲜艳的红，落在素白的元帕上。

　　两人谁也没说话。

　　凌曦没有问，程子谦为何要这么做。

　　程子谦也没说，为何知道凌曦想要这么做。

　　程子谦背对凌曦，褪去衣衫，自己进了浴桶，好歹洗了洗，便套了寝衣出来，温声与凌曦道：“你慢慢洗，朕累了，要早些安置。”

　　程子谦洗过的浴桶里，存留着淡淡的龙涎香，凌曦轻轻鞠了一捧水，拍在脸上，露出如芙蓉一般的笑容。

　　若是同床共枕，也不是不成的，只是想到这是凌曦的身子，她便露怯了。

　　到底，私心里，还是不希望他与旁人亲密。

　　他做得很好，连凌曦这样的绝色，也可以拒绝。

　　真好。

　　凌曦褪去衣裙，让自己浸在浴桶里，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愉悦的很。

　　他没有借机碰凌曦。

　　真好。

　　真的很好。

　　凌曦突然眼角含了泪。

　　她深吸一口气，将头也浸入热水中。

　　若是还能回去，该多好。

　　若是她没有死，该多好。

　　凌曦无声的哭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