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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纪事:贵妃归来-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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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闻听此言，似是有了些底气，头慢慢的抬起来，对凌曦说道：“我想要嫁给谁，不用告知凌小主。”
凌曦气得拳头攥的死死的，她担心自己不这样，就会抬手给熙宁一巴掌。
可她知道不能，她如今不是熙和了。
“熙宁长公主就这么喜欢夏子豪？甚至于舍弃皇上？舍弃宫中的荣华，靠山？”
凌曦希望，自己的质问，能让熙宁清醒些。
长公主不是不能下嫁，但前提是下嫁给本国的肱骨之臣，保全自己的地位，又可以给自己的哥哥西齐王予以助力。
就像她们的姑母，安蓉郡主的母亲，端素大长公主，嫁给西齐的大将军，即便西齐的大将军死了，端素大长公主依旧是大长公主，即便她没有生下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安蓉，凭着她皇族的身份，母女也可以过着公主的生活。
可西齐的长公主下嫁给东楚的大臣之子，算什么？
谁给她撑腰？
东楚皇室吗？
熙宁打了东楚皇室的脸，太后就算让她活着，也可以转头赐个东楚的贵女过去做平妻。
“我并不缺荣华富贵，我只是想有个人真心相待，皇上他那么多的妃子，可子豪他，只娶我一个人。”
熙宁完全听不懂凌曦的提醒，反而有些小女儿的羞涩。
“凌婉仪，我知道，你并没有坏心，许是皇上让你来提醒我的。”熙宁温柔的拉着凌曦的手，眸中柔情似水。
“你回去告诉皇上，让他放心，我会劝子豪，安稳的做夏家世子，不会谋夺他的皇位。我说的话，子豪都肯听的。”
凌曦只觉得一团棉絮包裹着她，让她挣脱不出。
熙宁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中了圈套，是皇后与摄政王故意为之的，根本没想到，夏子豪是骗她的。
熙宁竟心心念念的以为，夏子豪待她是真心的。
熙宁似是被抽干了力气，转身就走。
素馨在后嘀咕道：“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给我们长公主提鞋都不配的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凌曦完全听不到，若是素馨在其跟前，就会发现凌曦的眼中杀气腾腾，憋足了气势，要与人拼命。
熙宁温柔似水的安抚着：“素馨，凌婉仪不过是受皇命而来，皇上他一心以为我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时知道实情，心里气不过，让凌婉仪来劝阻，凌婉仪不得不来罢了。”
荣宝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转瞬消失不见。
将凌曦安稳的送回碧云居后，荣宝叮嘱温菱粉蔻一二，便去了乾清宫。
程子谦听了荣宝的回禀，冷漠道：“蠢到这个地步。”
荣宝回道：“我家小主想要让熙宁长公主知道夏子豪的真面目，不然，熙宁长公主怕是下不了狠心。”
刘彦庆阴冷道：“还下什么狠心？既然熙宁长公主与夏子豪如此郎情妾意，就让她二人共饮，两盏鹤顶红了事，不拘夏子豪是不是真心，去了地底下，都只能陪着熙宁长公主了。”
荣宝也曾这样想，但凌曦那里肯定过不去，因而道：“让熙宁长公主死的明白些，也没什么不好。”
程子谦扫了荣宝一眼，只一眼便洞穿道：“是熙宁长公主狠不下心，还是你家小主狠不下心？”
是熙宁狠不下心来，毒害夏子豪？
还是凌曦狠不下心来，让熙宁共同赴死？
是了，程子谦想到的法子是，让熙宁给夏子豪一盏毒酒，了了夏家的念想，摄政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没了夏子豪，只有摄政王与皇后，那就蹦跶不了多久了。
可若是熙宁并不是站在他这边，那他不介意给熙宁一壶毒酒，让熙宁与夏子豪毫无所察，共饮下去。
在程子谦的眼里，熙和是熙和，西齐王与熙宁都是外人。
荣宝诚实答道：“凌小主一切站在皇贵妃的位置，皇贵妃怎么想的，我家小主便怎么想的。”
熙和怎么可能让熙宁死？
若是熙和，她一定想要让熙宁知道，她是被夏家算计了，让熙宁看明白，不再受困，再让熙宁下毒酒，毒死毫无防备的夏子豪，这样熙宁就是东楚皇族的功臣。
荣宝抬头，看向程子谦，一字一句的说道：“皇上何不让凌小主试试呢？也算是替皇贵妃给熙宁长公主一个机会，不然我家小主与皇贵妃，怕是都不甘心。”
不让凌曦试试，凌曦怎么会舍弃？
第56章 意外
程子谦盯着荣宝良久，方道：“去与你家小主说，宁寿宫正殿这几日会修缮一番。”
荣宝应诺，躬身退了下去。
夏子豪是管着宫殿修缮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心绪不好，折辱他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程子谦这是为凌曦创造见夏子豪的机会了。
刘彦庆唉声叹气的说道：“皇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容着凌小主这样感情用事？”
太后邀了熙宁长公主来东楚，是想要与西齐再续和亲之事，有熙宁长公主与皇后争锋，摄政王便是想要怎么着，也得顾忌着西齐些。
如今可好，夏子豪要迎娶熙宁长公主，那皇上岂不是孤立无援了？
真让熙宁长公主嫁过去，皇上的皇位也算是到头了。
若是皇后生下个公主也就罢了，可若是皇上诞下皇子……
后果不堪设想。
偏皇上还不许太后动手，除掉皇后的子嗣。
这不是硬生生的把自己往死里逼？
程子谦理了理米白色袍角，在御案前坐了，温和道：“她比朕更了解熙和。”
程子谦想到那天泪水涟涟的凌曦。
肯为熙和委屈难过的她，必是极重情的吧。
不让她解了这个结，她迈不过去这个坎儿。
刘彦庆知道，程子谦遇到关于皇贵妃的事，便不理智了，索性说道：“可凌小主不是皇贵妃。”
这种关键时刻，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不能眼睁睁的瞧着皇上步入险境，哪怕用皇上痛楚的方式，他也得让皇上清醒过来。
“不必多言。”程子谦自己磨墨，刷刷几笔，写了几个字，递给刘彦庆道：“夏子豪也是个精明的，让他们暗中护着她。”
刘彦庆看着上面的几个人名，气得直跺脚，这几个都是程子谦的暗卫，如今这种时候，竟动用在保护人身上。
刘彦庆死死的攥紧了，直接三几下将纸团塞进了嘴里，吃了。
“奴才这就堵上嘴，皇上用不着用这样的物识提醒奴才。”
暗卫的名字岂是能公之于众的？
程子谦只是不想刘彦庆再劝了。
程子谦温和的笑了笑，道：“上面两个护着她，下面两个盯着慈宁宫，太后……别冲动做了错事。 ”
太后被熙宁的事，气疯了，连安蓉郡主都被指桑骂槐的骂了一通，说不得一气之下，会对熙宁或是皇后动手。
程子谦不屑做这样的事情，熙宁是要死得其所，而皇后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他还没有卑劣到杀死自己的孩子，保住自己的帝位。
刘彦庆见程子谦总算是清明些，这才愤愤然的去安排了。
碧云居中，凌曦也很忙碌。
凌曦安排孟初寒与方青云挥着锄头去后园子开荒，又吩咐寒香，粉蔻在宁寿宫前头的园子里采花。
凌曦想着，男人所喜的，不过是温柔活泼两种，不拘是寒香，还是粉蔻，只要一个入了夏子豪的眼，稍微露出那么几分不正经的心思，让熙宁来瞧瞧，熙宁也就死心了。
寒香与粉蔻听了凌曦的吩咐，每天固定半个时辰，尽职尽责的来采花。
正是春天百花盛开的时候，采花做糕点或是酿酒，是宫里常做的事儿，也不至于引了怀疑。
宁寿宫荒废了两朝，要修缮的地方多的数不清，偏宁寿宫又没什么人，因而来采花的粉蔻与寒香便格外打眼。
起先几日，还没什么，可过了三日，百无聊赖的夏子豪无趣的很，便起了逗弄粉蔻与寒香的心思。
先是故意敲了花枝，让寒香与粉蔻吓了一跳，寒香与粉蔻记得凌曦的叮嘱，只当没看见，换了地方，继续采花。
第二天，寒香与粉蔻再去的时候，夏子豪玩的愈发的没规矩，拿了石子，专门丢到寒香与粉蔻身上。
粉蔻红着脸与那些做工的人骂了几句，倒惹得他们起哄说笑，寒香与粉蔻再次躲回了碧云居。
如此这般三番两次的，夏子豪为首的那帮人，经常以逗弄寒香，粉蔻为乐。
凌曦觉得差不多了，便邀了熙宁来，并直言，夏子豪在碧云居附近的宁寿宫。
熙宁果然赴约了，正正瞧见红了脸的粉蔻与夏子豪等人对骂。
“你们这些人好不知羞，等我禀了我家小主，让皇上责罚你们。”粉蔻平日与他们撒泼惯了，这话非但没有吓到他们，反而让他们闹了起来。
夏子豪领头说道：“你这小宫女好一张伶牙俐齿，你去禀了你家小主，或是去皇上那里告状便是，我正愁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呢，你去了，也好让皇上将你赏给我。”
做工的人们，趁势起哄，笑闹不断。
粉蔻啐了一口道：“呸，好不要脸。”
熙宁与凌曦将这一切听了个正着，熙宁身子都有些哆嗦，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曦挽着熙宁说道：“你可听见了？他若心里当真有你，怎么可能在宫中说出这样的话来？”
熙宁眼眶微红，瞬间噙了泪，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半张着口，说不出话来。
凌曦正要抚慰，却听得素馨恨恨问道：“凌婉仪，那两个宫女是不是碧云居侍奉的？你故意让她们勾引夏世子，让我们长公主难堪，是不是？”
熙宁止了泪，诧异的看向凌曦。
素馨因为气愤，说话的声音极大，惹得夏子豪等人看了过来，粉蔻与寒香也提着花篮，到了凌曦身侧。
夏子豪见到熙宁，眉头拧成一线，嫌恶的眼光，毫不遮掩，大大咧咧的就走了过来，盯着熙宁问道：“怎么？熙宁长公主来捉奸？”
这是凌曦头一次与夏子豪接触，到底是个外臣，便是入宫，也是去了他的皇后姐姐处，凌曦从前不曾见过他。
这会儿看来，夏子豪身量很高，略微有些瘦削，有些吊儿郎当的，并没有世家子弟的清贵之气。
这倒是让凌曦有些意外，她以为能入了熙宁的眼，又是皇后的亲弟弟，该是与程子谦不相上下才是，可如今瞧着，着实差的远了些。
让凌曦意外的事情，还在后头。
夏子豪如此一质问，熙宁就像是没了骨头是的，膝盖软了下去，福身卑微道：“并没有这样的事情，是凌婉仪邀我来逛园子，我……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
第57章 明白
凌曦的目光停留在熙宁身上。
不过是两年不见熙宁，怎么面前的熙宁变得如此陌生？
还是说，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自己的妹妹？
若不是说了夏子豪在宁寿宫，熙宁会来见她这个东楚妃嫔吗？
夏子豪似笑非笑的将目光移到凌曦身上，凌曦今个儿穿了件素面水碧色春衫，清淡如湖泊的颜色，可这样淡如菊的容貌下，一双眼眸晶亮如星辰璀璨，似是注视了一眼，就让人移不开了。
明明穿的很普通，容貌也不过是清秀，甚至于太瘦了些，可她站在熙宁长公主身侧，却丝毫不逊色。
“是你邀了熙宁长公主来捉我的奸？”夏子豪审视着凌曦说道。
凌曦的目光从熙宁身上收回，冷漠的看向夏子豪：“是又如何？夏世子本是来宫中做差事，却每每以我的宫女为乐，我请了熙宁长公主来瞧瞧，有何不妥当的？”
夏子豪是皇后的亲弟弟，在宫里横着走的人物，还从来没有谁敢给他这样的脸色。
夏子豪当即黑了脸，转头看向一旁的熙宁问道：“怎么？我逗弄几个宫女，使不得？这还没成亲，你就管起我来了？”
“不不不，我并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想到凌婉仪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熙宁没说完，就被夏子豪不耐烦的打断：“少说那些没用的，问你什么，你答什么。我就问你，我逗弄几个宫女，你同不同意？”
“同意，自是同意的，世子的身份，身边本就应该有些人伺候着。”熙宁声音小小的，委屈的要落泪：“世子，我来这里，当真不是有意的。”
夏子豪懒得理会熙宁，转头看向凌曦，得意洋洋的说道：“凌婉仪是吧，你可听清楚了？我未来的世子夫人都同意了的，所以你这捉奸捉的，怕是要一场空了。”
凌曦神色凌厉的看了夏子豪一眼，语气冰冷：“这两个宫女是我的人，我不同意，夏世子就不能带走。”
凌曦恨铁不成钢的拉起熙宁就往回走。
夏子豪见状，抬手就要拦人：“本世子还没说完，你竟敢不告而退？”
熙宁急忙甩着凌曦的手，唯唯诺诺道：“世子……”
凌曦见熙宁又要冲夏子豪行礼，愈发的气恼，瞪了素馨一眼道：“方才你的本事呢？你家长公主什么身份？夏世子又什么身份？什么时候轮到夏世子拦长公主的路？”
素馨似是这一刻才苏醒过来，才上前一步，就见夏子豪欺身过来，人高马大的，她本能的一退，气势便弱了下去。
凌曦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喊道：“粉蔻，寒香，去回了皇上，夏世子在宁寿宫意图对本嫔不敬，若是皇上不为本嫔做主，本嫔便一死以证清白。”
跟着夏子豪的人，立时停住了脚步，论理他们是不能入宫扰了贵人清净的，若不是宁寿宫只住着一位病怏怏，快要死了的妃嫔，他们也不能进来。
可就算是要死了的妃嫔，若是传出这样的风声去，他们这些人也只有全部打死的份。
夏子豪指着凌曦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狠，咱们走着瞧！”
凌曦理都不理他，只留下一个如水波纹一般的淡绿背影。
凌曦拉拽着熙宁，进了碧云居暖阁，气冲冲的问道：“你不是说，夏子豪只娶你一个吗？如今你还没嫁过去，她便能当着你的面调戏宫女，若是你成了他的人，怕是你这个正妻，也就是个摆设吧！”
熙宁呜咽着掩面落泪，素馨急忙安慰着，冲凌曦骂道：“你吼什么吼？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吼我们长公主？”
凌曦也恼了，指着素馨道：“荣宝，给我教训这个欺软怕硬的狗奴才，若是当真忠心也就罢了，怎得方才见了夏子豪，一声都不吭！”
荣宝用力一扭，另一手直接堵了素馨叫嚷的嘴，扯着人就下去了。
熙宁吓得直哆嗦：“凌婉仪你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宫女？我要去告诉皇上，告诉太后。”
粉蔻瞧得都上了火，甩了帕子，斜睨了熙宁一眼：“熙宁长公主，您都要嫁给夏子豪了，还指望着皇上与太后给您做主呢？”
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挤过？
完全不能更蠢了。
寒香也动了火气，卖弄女色这种事，她本就不屑做，若不是因为凌曦的吩咐，她才懒得在那群人面前转悠，虽说知道自己不会吃亏，可是想起来，还是觉得恶心。
若这一切都是为了凌曦，便是让她失了身，她也不说半个不字，可为了面前的熙宁长公主？
呵，明明知道夏子豪在这里，才会受邀而来。
才被问了一句话，就将罪责推到了自家小主身上。
就这种品行，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长公主？
跟熙和皇贵妃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了，怪不得皇上瞧不上她，宁肯花银子养着，也不预备收用。
熙宁听着外头荣宝责打素馨的声音，心慌的厉害，只缩在罗汉榻上，掩了面，一直哭……
“我不是有意的……凌婉仪你虽是西齐人，但却也是东楚皇上的妃嫔，我却是西齐人，你出了事，有皇上护着，可我若是受了委屈，谁能替我说话？所以我不敢承认，只能说是你故意邀我前来的……”
“若是我姐姐还在，我岂会受这样的委屈？”
“凌婉仪，你便看在我姐姐的面上，饶我这次吧。”
凌曦气得站都站不稳，寒香急忙扶住了，按揉凌曦的穴位：“小主别动怒，别气坏了身子……”
凌曦好半晌才好了些，只直勾勾的盯着熙宁不说话。
此时已是黄昏，有晚风吹过，窗前梧桐叶子微摇，落在熙宁身上，忽明忽暗的。
熙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境。
如今她还未出嫁，便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嫔，都可以欺辱她，若真是……那她哪里还有活路？
良久，凌曦长出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眸，轻声细语的说道：“过去的事情便不再提了，你如今看到夏子豪的为人，总也该明白，他不是良配了吧？”
熙宁眼睛哭的有些红，声音软软的惹人怜惜：“那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皇上还肯让我做贵妃吗？”
第58章 清醒
乾清宫后殿。
荣宝平静的将熙宁所说的话叙述出来，而程子谦则面无表情的听着。
刘彦庆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呸”了一声说道：“这熙宁长公主脸可真大，当皇上是拾破烂的吗？”
原要她当贵妃，她不肯，折腾着要嫁去夏府做世子夫人，这会儿知道夏子豪不是良配，又想做贵妃了，这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程子谦纤长的手指在一本奏折上抚过，轻轻折了，说道：“荣宝，你先回去吧，刘彦庆，去外头候着，熙宁长公主到了，请进来便是。”
“嗯？”刘彦庆一时没反应过来：“熙宁长公主这会儿不是与凌小主说话呢吗？凌小主会与熙宁长公主说清楚怎么做的？怎么还要来找您？”
程子谦摇头，又拿了新的折子来瞧，没有抬头，带着笃定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死心了，定是连句多余的话，也懒得与熙宁说了。”
这女人也是个傻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早在听熙宁说，夏子豪是个好人时，就该明白，熙宁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她蒙了自己的眼睛与耳朵，不肯去信。
有了宁寿宫的事，再加上熙宁最后的这句话……
一而再，再而三。
泥捏的人，也该醒了。
这泥捏的，一碎起来，就再也黏不上了，碎了就是碎了。
荣宝与刘彦庆听得迷迷糊糊，但还是听从吩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荣宝回了碧云居，耳听得里外都静悄悄的。
“怎么回事？”荣宝问寒香。
寒香摇了摇头说道：“从公公走后，小主便一直没说话，熙宁长公主哭了好一会儿，没得到小主一个字，便由素馨服侍着，去梳洗了。”
寒香说话的功夫，正听见里头的动静，想来是熙宁长公主梳洗妥当了。
荣宝想到程子谦的话，抬脚走了进去。
凌曦斜倚在临窗罗汉榻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抬眼见熙宁梳洗妥当。
熙宁温和的面容上，涂了些桃花粉，配上先前哭的微微红肿的眼睛，有些我见犹怜的风姿。
其实，她与熙宁虽是姐妹，但长得并不像，她明艳端方，熙宁则小鸟依人，许是因此，熙宁才不与她亲厚的吧。
“长公主去乾清宫问皇上吧，余下的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凌曦姿态慵懒而低迷：“嫔妾身子不适，恕不远送。”
凌曦此刻的疏离与先前的亲切相差太多，惹得熙宁蹙了眉。
“凌姐姐这是怪我了吗？我是西齐长公主，在东楚少不得谨言慎行的，将凌姐姐推出去做靶子，并不是有心……”
熙宁的语调依旧哀怨和软，凌曦却再无那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长公主多虑了，嫔妾位卑言轻，接下来的事情，没资格参与。”凌曦不再听熙宁和软的话语，出声打断。
荣宝侧身站在凌曦跟前，面色冷峻：“熙宁长公主请。”
熙宁闹了个没脸，素馨再也忍不住，低声嘀咕道：“长公主，您有什么事情去与皇上说，凌婉仪入宫近两年，还没有侍寝过，便是有心想要做您与皇上的传话人，怕是都不够格呢，长公主何必为难凌婉仪？”
素馨说话夹枪带棒，恨不能指着凌曦鼻子骂。
荣宝上前一步，目光阴狠的盯着她，素馨想到自己才挨得那一通嘴巴，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荣宝的目光，吓到了熙宁，熙宁再不敢停留。
离了碧云居正殿，素馨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长公主，咱们先前怕她，是因为您惹恼了皇上，要嫁给夏世子，现在您不嫁夏世子，要嫁给皇上做贵妃了，还怕她做什么？”
素馨摸了摸自己被打的红肿的脸颊，委屈道：“长公主要为奴婢做主，奴婢方才被荣公公打了，这不是在打奴婢，是在打长公主的脸。”
长公主要做贵妃，皇上一定会为自己做主的，这凌婉仪就等着吧。
熙宁一直没说话，低头走路，出了碧云居，她扭头看了一眼，碧云居里许多参天古树，到处一片绿意，小小的院子，此时遮挡在绿荫下面，似是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胆子可真大，像姐姐一样，难怪未侍寝，就得皇上另眼相看。”熙宁喃喃自语：“可是她毕竟不是姐姐，这样责骂于我，该算得上是不尊不敬。”
素馨连连点头：“长公主说的是，您去与皇上说，治她的罪，奴婢瞧着她好像不是要死的样子，长公主不如让皇上打她几十板子，成全了她病怏怏的名声。”
熙宁没说话，最后看了碧云居一眼，便奔着乾清宫方向而去。
碧云居暖阁里，凌曦依旧慢悠悠的吃茶，仿佛熙宁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荣宝低声说道：“小主若是生气，便骂出来，别气坏了身子。”
“没什么可气的，要气也是气我自己，怪不得我落得那样的下场，原来我总是这样识人不明。”
她早在二月二那场夜宴后，就该清醒过来。
熙宁眼里没她这个姐姐，只自私的想着自己怎么过好日子。
或是说，她早在知道是熙宁配合着夏子豪演戏，让人撞见她与夏子豪的事情时，就该明白，熙宁自作聪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直至今日，宁寿宫中，熙宁信口胡诌的谎言，事后的扮柔弱，精明算计，半点没担当，让凌曦突然觉得累了，倦了，无所谓了。
荣宝瞧不得凌曦绝望，安慰道：“小主不是识人不明，小主是对身边的人，无条件的好，对奴才，对暗卫，对妙芝，莹芝，对德嫔，对温太后，对西齐王，对熙宁长公主……”
凌曦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下垂，遮住眼睛，轻声说道：“是呢，在宫里，连父母兄弟姐妹都要防备着……”
荣宝替凌曦难过：“小主还有奴才，还有碧云居，以及……皇上，皇上若知道您是……”
“荣宝，事情了了，咱们去灵山吧，建所宅院，安安静静过活，我对这种谁都要防备的日子，倦了。”凌曦打断荣宝的话，轻声说道。
荣宝心里酸楚，先前还说回西齐去，如今连西齐也不肯回了，小主是连家都没有了。
荣宝抹了眼角溢出的泪，坚定道：“小主放心，奴才吩咐人，在灵山建一个最好的宅院，以后那就是您的府邸，您的家。”
凌曦摇了摇手，在罗汉榻上眯上了眼睛。
荣宝知道凌曦累极了，轻手轻脚的为她盖上宝蓝锦被，退了出去。
凌曦没有睁眼，唇角带着苦涩的笑，轻声呢喃：“家？哪里是家？”
第59章 毒药
乾清宫中，刘彦庆板着一张脸，将熙宁迎了进去。
“熙宁见过皇上。”
程子谦抬手将处理好的一摞折子，摆在御案一角，温声道：“坐下说话吧。”
刘彦庆搬了个大梨花椅来，安置妥当，将没眼力价儿的素馨拽了出去。
乾清宫里燃着龙涎香，熙宁觉得憋闷的很，却不敢去开了窗子。
熙宁并未落座，凄婉的跪地哭诉道：“熙宁先前被夏子豪蛊惑算计，被众人撞见与他在一处，名声对女子大过天，熙宁别无他法，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可……可不想，夏子豪欺人太甚，丝毫不将熙宁放在眼里，竟是当着旁人的面，折辱熙宁。
“熙宁原为着祭奠姐姐而来，以为东楚就算没了姐姐，也有熙宁的一席之地，却不想被人欺辱至此。”
熙宁说到此处，似是戳中了心底的悲伤，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程子谦的气势似是一下子软了下来，手持天青釉茶盏，轻声说道：“若是你姐姐在，看到你如此，必是极难过的。”
熙宁能感觉到程子谦声音中的悲戚，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熙宁没脸求皇上原谅，只求皇上给熙宁一个机会，让熙宁送夏子豪一程，也算为姐姐报了些仇，如此，熙宁便是因此死了，总也有面目去地下见姐姐。”
熙宁的声音很和软，像是天边的白云，只这么听着，就让人陷进去。
可乾清宫的大殿里，似是因着这一句话，一下子空气凝滞了，一点儿声响也无。
熙宁仔细斟酌，自己有哪句话说的不够煽情，或是哪句话说的力度不够，惹恼了程子谦？
不该的，这是她一早就想好了的说辞，只要皇上对姐姐有情，就不会不落入她的温柔陷阱。
良久，久到熙宁的后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程子谦终于张了口。
“你说，为你姐姐报仇？”
寂静的大殿里，突兀的一句话，显得空旷而恕�
熙宁连连点头：“除了皇后与摄政王，还有谁有本事，能让姐姐与小侄儿一尸两命？只是皇上不说，熙宁与哥哥不想难为皇上罢了。”
熙宁觉得自己每句话都够体贴，够柔顺了，可为何程子谦还没有任何表示呢？
“哦。原来如此。”程子谦轻轻叹息。
她的弟弟，妹妹都清楚。
清楚知道她死于非命，却连句话也不问。
甚至她的妹妹还想要嫁给她的仇人。
不想为难他啊。
还真是体贴他这个外人。
就好像她弟弟的皇位，她妹妹的衣食无忧，是他这个外人挣来的一样。
“既然你知道要怎么做了，那朕便不与你细说了，东西刘彦庆会给你，夏子豪这阵子也在宫里，你自己寻机会便是。”
程子谦突然间理解了凌曦的感受，他也不想与她们说话周旋了，左不过没一句真话，没一句不是算计。
熙宁微微蹙眉，轻言细语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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