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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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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桓接过外衣,把身上不合身那件一解,直接就换上了。
  动作干脆利落,倒是把姜萱那句进来换给省了回去。
  她只好接了换下的大衣,而后顺手把改好的手套也递过去。
  最后,她塞给他一个黄色纸包。
  卫桓一愣。
  “这是大枣干,补气血,干嚼即可。”
  正适合他食用。
  虽说伤势渐愈,但到底失血太多,不及时补回来,以后定要遭罪。先前看伤时,姜萱就让大夫给开过补血药,但是药三分毒,大夫也只开了十日,让吃完后食补慢调。
  食补最好的是羹汤,可现在哪有这个条件?好在青州东郡一带盛产大枣,枣干补气益血,又方便,中午打尖时姜萱见对面有家小药铺,她特地过去让包了一大包。
  “你多吃点,里头还有。”
  卫桓伸手,将那个黄色纸包接了过来,“嗯”了一声。
  “进去吧。”
  他说着,回头扫视一眼,锐利如刀锋般的冰冷目光,一下子就让远近若明若暗的窥视缩了回去。
  姜萱收回手,将掀起一点的帘子按回去压好,这才扯了扯围得紧紧只露一双眼睛的布巾。
  她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探头出去的。
  外头人很多,人多易生乱,少不得处处留心。
  是的,人真的非常非常多,官道上满满都是。
  这里头的人,除了车马商旅途人,其余的都是流民。
  出东郡,入冀州,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当初正在因为冀州南的平叛,才导致昌邑被突袭,彭越夺回昌邑后,再次分兵北上,战事仍在持续中。
  连场大战,带来大批的流民,百姓流连失所,在大冬天拖儿带女,惶恐四散奔走。
  姜萱微微打开一点车窗,丝丝寒风立即灌了进来,她小心撩起一线帘子往外看。
  树木凋零,风雪呼号,官道旁许多衣衫蔽旧单薄的人,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个个瘦骨伶仃蓬头垢面,他们或麻木蜷缩,或艰难行走,无一不在寒风中冻得唇面乌青,瑟瑟发抖着。
  人很多,却没听见什么声音,因为一开口,寒风就会带走腹中热气。唯一发出声响的,基本都是伤病。姜萱骤见有声哭嚎,她看去,见是远处一白发老人走着走着突然栽倒在地,边上几个家人扑上去一探呼吸,痛哭失声。
  哭声悲恸绝望,揪人心肠,只流民大多没什么反应。见得太多,身心麻木。
  官道中间的商旅车马恻隐者肯定有,却无人敢出头相援,反而护卫更加警惕,持刀不断扫视远近左右。
  前面道路已经通了,小车缓缓移动,老人那边的哭声渐渐远了,新流民却不断进入视线内。官道两侧,望之不绝,甚至还有不少没鞋穿的,一双脚已经冻烂。
  姜萱放下车帘,好半晌才缓过心口那股难受劲,松了松手,方才她不自禁捏紧手心。
  她依在车厢壁,长长吁了口气。
  恻隐之余,难免忆及己身。
  她知道自己看见的,不过是乱世一角罢了,这世上惨的人很多很多,比自己更惨的人也很多很多。
  姜萱恨未消,复仇之志未改,只心口那股郁沉终于散了。
  这段时间,她虽一直打起精神,照顾受伤的卫桓,照顾年幼的弟弟,无微不至,但情绪到底是不高的。
  不过她最年长,又好好的,正该担起事来,于是强自压抑伤悲收拾心情,仔细照顾背负起责任。
  直到近日。
  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流民们不知前路何方却仍在风雪中艰难跋涉,她实在没什么好消沉的,许多人在挣扎着温饱,她算幸运,很该振作!
  姜萱长长吐出一口气,坐直身体。
  “阿姐。”
  姜萱郁沉消褪,精神大振,拖过针线箩筐,正要一鼓作气把剩下的皮毛也缀上时,姜钰低低唤了一声,靠了过来。
  “怎么了?”
  她隔着帽子,揉了揉胞弟的脑袋。
  这段时间,心绪低落的不仅仅姜萱一个,姜钰年纪小更甚,劝也没用,日常除非姐姐主动叫他,基本听不见他开口。
  今儿却主动说话了。
  见姐姐看过来,他侧头望了望车窗方向,又回头再望姜萱,欲言又止,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被流民触动的不仅仅姜萱一个,姜钰也是,他虽然学习过,知道乱世战乱频频,流民丛生,百姓苦不堪言,但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
  简简单单十来个字,化作真实,震撼了他的心灵。
  反倒将他从丧母的悲伤中拉了出来。
  姜萱重新推开一线车窗,把弟弟拉过来怀里坐着,慢慢说:“有句话叫宁为盛世犬,不作乱世人,你可听过?”
  “我们是不幸,但比我们更不幸的有太多太多,他们甚至没有悲伤的机会。”
  她摸了摸姜钰的脑袋:“已半个月了,人是得往前看的,答应阿姐,不许再沉浸伤痛,可好?”
  姜钰沉默了一阵,用力点了点头,应了。
  他仰头问:“阿姐,那怎么办?”
  他指指窗外,拧着眉:“彭越他都不安置流民吗?可是,可是谁……”
  他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他是想问,怎么才能解决?不仅仅限于冀州一地,而其他地方也是。
  怎么解决?谁才能解决。
  “朝廷。”
  姜萱听明白了:“县令治一县,郡守治一郡,州牧治一州,治天下者,唯有天子朝廷。”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上位者尸位素餐,只知吃喝玩乐争权夺利,百姓就只能水深火热。
  可惜这大周朝廷腐朽入骨,是没指望了,只看什么时候才能建立新朝,结束这个乱世。
  也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见。
  姜萱轻叹一口气,这一路上她也只敢悄悄给予一些帮助,从不敢坦露丝毫惹麻烦。
  毕竟流民不仅仅只有可怜,里头不全是好,走投无路,穷困最后恶意生的并不在少数。
  ……
  姜萱想的一点不错。
  越往西,流民越多,路就越难走,卫桓已嘱咐过数次,让姐弟两个不许撩帘,下车行走不管去哪里先喊他一声,让他陪同。
  就这么谨慎地前进,又行了数日,终于遇见第一桩麻烦。
  “前头的车,给老子停下!”
  雪霁了两日,天空很蓝,久违的阳光斜映在皑皑白雪上,正是赶路的好时机。
  卫桓快马加鞭,谁知拐过一个急弯,前头一个木栅栏却突兀横在官道中央。
  若是寻常驴车马车,保证一个收势不及撞上去,必人仰车翻。
  卫桓眼疾手快,冷哼一声长鞭扬起,猛一提,生生将那个至少二三百斤的木栅栏提起,一甩。
  “轰”一声巨响,木栅栏重重撞在山石上,断木横飞四散。
  卫桓又反手扬鞭一抽马鞧,矮马速度不减正要疾冲而过,这时,山坡后突兀一声暴喝,七八支箭矢“嗖嗖”,跳出二三十名彪形大汉。
  因箭矢不仅仅直奔他来,卫桓扫落正对自己面目的数支利箭后,立即返身一跃,跃上车顶,“叮叮当当”打落对准车厢的剩余激箭。
  这一分神,矮马已经被截住,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卫桓跳下车顶,就立在车辕上,冷冷瞥了这群山匪一眼。
  他不吭声,对方却开口了,为首匪徒一声暴喝:“小子,赶紧把车交出来!若干脆,老子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卫桓刚才一瞬身手他看见了,是漂亮,但再漂亮也就一个人而已,他们都是刀头舔血惯了的,人多势众,一点不悚。
  反倒对这车更感兴趣。
  劫道惯了的人,一眼就看出里头载人还是载货,这少年护着得这么紧,里头怕多半是个年轻女人。
  这群土匪以己度人,一时想起,立即嘿嘿淫。笑一片,心下更迫切。匪首见卫桓不动,脸色一沉:“小子,想怎么死?!”
  一声厉喝,阴森摄人,只眼前这个以布巾蒙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的少年却纹丝不动,只眸中一转,瞥向匪首。
  锐如刀锋,冷漠似百丈寒冰下的霜雪,冻入人骨髓。
  匪首窒了窒,觉失面子,登时大怒:“蒙脸藏头的臭小子!弟兄们,把他眼珠子给我挖了!老子要教他不得好死!!”
  一个“死”字如毒蛇入耳,眼前众匪面露狰狞,扬刀正要扑上。而恰在此时,却一阵凛风刮过,方才纵跃有些松动的面巾被倏地刮开,卫桓一张脸露了出来。
  乌发红唇,凤目微翘,少年肤白如玉,斜阳映照染上一层淡淡金红,一种动魄惊心的昳丽,教人屏息,难以用言语笔墨所描绘之。
  众匪都不禁一愣,匪首一瞬甚至生出惋惜,可惜是个男的,心念一转对车内人更加期待,心下一热焦急难耐。
  “弟兄……”
  匪首高喝才出口,不想车辕上的人却动了,卫桓微翘的凤目一动,“铮”一声长刀出鞘,身形急闪而下。
  身形一纵急掠,刀势快如闪电,前头一排七八个包括匪首在内的山匪,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喉间一凉,眼睛还瞪得大大,却“咯咯”两声,轰然倒地。
  不过眨眼,鲜血喷溅,尸首倒伏一地。
  后面那些匪徒还没来得及回神,大骇,机灵些的已迅速的反应过来,立即转身,屁滚尿流狂奔出去。
  数息之间,战局已定,卫桓瞥了眼奔出那十个八个山匪,没有去追。
  刀一收,他踢开横在官道的尸身,转身回马车。
  “可有受伤了?”
  外面没有动静了,姜萱撩开一点点帘子看了眼,掀起急问。
  卫桓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沾了点血沫子,“没事,不是我的血。”
  “那就好。”
  他身上伤口都长结实了,也不怕轻易崩开,姜萱放了心,回身抓了把豆,下车安抚受惊的矮马。
  姜钰则和卫桓一起,把挡路的尸体移开。
  死人,尸体,若问怕吗?以前是很怕的,但经历了这么多,却早锻炼出来了。
  死人没什么可怕的,反而活人更可怕些。
  安抚好马,检查一下车厢,姜萱见卫桓的枣干吃没了,又给他添上一些。
  三人重新上车,继续启程。
  临行前,卫桓皱了皱眉,道:“越往西北,越不太平。”
  和他们之前的判断有些差别,他说:“前头是渠良城,我们得走快些,赶在闭城门前到。”
  不然的话,就得在城外投宿了。
  实在太多流民了,一路频见恶性。事件,若只有卫桓本人他倒是不太在意的,露宿野外也没关系,但现在有姜萱姐弟,他得慎重一些。
  姜萱十分赞同:“你说的对,再快些也无妨。”
  安全为上,姐弟俩不怕颠簸的。
  三人说罢,立即继续上路。
  一路急赶,赶在傍晚时分就抵达渠良。
  只还不待姜萱松口气,却得知,由于聚集在渠良城外的流民太多,渠良令不愿意再放进去,昨日开始已经闭城。
  辛辛苦苦才赶到的大批流民又哭又嚎,聚集不散,可惜这城门说不开就是不开。
  情绪激昂,骚动不已。
  姜萱眉心紧蹙:“咱们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今天工作忙晚了一咪咪,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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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流民一旦情绪激动,就很容易演变成乱民暴民。
  小车停在官道一侧,斜对面就是一片土砖建筑的客店饭舍,如今门板破烂,窗椅歪斜,砸得七零八落后被流民占据了,东家伙计不知所踪。
  这地方是决计不能留的。
  只是走,这夜路却不好赶。
  乱民聚集流窜,夜间独独上路若被堵上的话,杀杀不尽,很容易会吃亏的。另外最重要是古代路况极差,所谓官道驰道也就黄土路而已,本身坑坑洼洼又逢冰雪,天黑滑溜,太不安全。
  另只有卫桓一个人赶车,人和马都没得替换,白日都一整天了,夜间怎么也得歇歇,毕竟也不是铁打的。
  姜萱沉吟一阵:“这会天还没黑全,要不咱们走远一点,看能不能寻个安生些的客店?”
  卫桓正有此意:“咱们绕过渠良城,继续北上。”
  说着他一扬鞭,小车掉头,往西绕去。
  很多眼睛盯着他们,商量说话时姜萱都还未露头,就被卫桓按阻了。她把车帘压得实实的,只隔着车厢壁,都仿佛能感觉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皱了皱眉,很不适。
  只不过,卫桓就一个人,看身形还远和彪形大汉够不上边,却驾着车一路平安来到这了,明显不是个善茬,于是看归看,却未有人挑头做什么动作。
  小车沿着城郊的土路绕往西,路上渐渐遇上些目的相同的同伴,稀稀落落,一同往北而去。
  天色渐渐暗了,北风大了起来,又开始飘落零星雪花,一下子寒了。
  矮马“呼嚇呼嚇”,喘息越发重,而一路见的客店要么损毁,要么人满为患,熄了灯笼叫门都不开。
  卫桓皱了皱眉,又扬鞭一抽马鞧。
  就在三人忧心着怕露宿荒野的时候,小车猛转了一个弯,忽见远远前头两点黄亮,虽微弱,但在飞絮白雪中甚是显眼。
  矮马都精神一振,不用人赶,“哒哒哒”就奔了过去。
  这果然是一家客店。
  门面不大,十分简陋,被拍开门后,伙计望了一眼,说:“房间铺位都还有,但不多了。”
  有就行,把包袱背上,三人下车,马车交给伙计牵进另一边的车棚,卸车喂食。
  姜萱牵着弟弟,跟在卫桓后头进了客店。
  大厅也很小,里头人却多,最边上腾出来放了铺盖,前面坐了人正在吃饭。光线昏暗,陈旧的桌凳墙壁油腻腻一层,不知多久没认真擦洗过。
  门被推开,有人进来,“刷刷刷”视线扫过,卫桓三人布衣打扮很寻常,面巾围得只露一双眼,看没什么特别又回去大半。
  三人一概不理,直接去了柜台,正喝小酒的中年掌柜抬起一双八字眉,“中房没有了,上房下房通铺各少许,要哪个?”
  “下房,位置清净的。”
  钱银倒是有的,却没要上房,主要是这环境不欲惹人瞩目。
  八字眉掌柜懒洋洋扔出两个牌子,“丙十号、十一号。”
  再不理会,旁边伙计过来带路。
  清净确实很清净,伙计带他们到后头小院里头,白雪压着枯败的草根,很偏僻很蔽旧,院门开“咿呀”一声在夜里很刺耳,点灯的房间立即传出抱怨声。
  亮灯房间很多,确实差不多满了,这丙十、十一号房是在最里面,不相邻,隔着窄小的院子斜斜相对。伙计随意推开一间,指了指对面一间,不怎么有耐心地问:“晚膳在哪用?”
  下房客人不富裕,没什么油水,态度恶劣些不奇怪,姜萱没和对方计较,只道:“端来这房里吧。”
  晚膳和热水很快送进来了。
  姜萱一看,却皱了皱眉。热水倒是蒸汽腾腾,只那个装水的木盆却很旧,一层黑色也不知是污垢还是什么的在盆底,看上去很不干净。
  索性就不用了,大冬天蒙着头脸也不脏。每逢遇上这样的小店,她都是次日早上自己去水井打点凉水凑合的,实在洗不下去。
  再看晚膳,是两盘素包子,昏暗油灯下面皮发黑泛黄,教三人生不出半点食欲。
  “咱们还有馅饼,烤热了吃。”
  中午买的羊肉馅饼,点燃炉子一烤,香气扑鼻。不过姜萱也不想便宜这店家,把两盘素包子往原先的包袱皮一塞,打算明日有合适机会就给流民。
  “再过三四日,就该到井陉。”
  卫桓接过姜萱递来的烤饼,“等过了井陉关,应就好了。”
  过了井陉关,就抵达并州,巍峨太行作阻隔,这边怎么乱,也影响不到那边。
  “是啊!”
  姜萱打起精神:“咱们再坚持几日。”
  晚膳简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完事了,舟车劳顿一整天,也不多废话了,赶紧休息。
  卫桓起身回对面房间,临出门时,姜萱嘱咐他:“你伤口这几天少碰水,尤其冷水。”
  他伤口开始脱痂了,不用再上药,却肯定很痒的,就怕他一时只顾爽快,用凉水去浇洗,姜萱每天都嘱咐一遍。
  卫桓“嗯”一声应了,见她没其他说,就带上了门。
  他没走,就立在门外。
  姜萱姐弟合力,将方才他搬过来的一张长桌推上去,牢牢堵住了门。
  卫桓这才转身,往对面房间去了。
  房门堵住了,窗户也检查过全部拴死,姐弟两个吹了灯,上床睡觉。
  这被褥有点霉味,但出门在外,没什么好挑剔的,马车颠簸实在也累得很,一阖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本来以为再睁眼就一夜过去的。
  但谁知,事情往往出乎人的预料。
  ……
  三更深夜,雪大了些,簌簌洒在屋檐树梢,蔽旧的小野店也沉浸一片寂静的漆黑中。
  挂在丙号院门前的灯笼晃了晃,有两道黑色身影无声闪过,快速绕往后面而去。
  他们腰挎短刀,目标明确,隔着围墙直奔最后边的边缘的丙字十一号。
  “这院里都是穷酸,有甚好来?大哥也真是,上院还不够忙的。”
  蒙蒙雪光映照,这人倒生八字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从眉心贯穿鼻梁直达左下颌,大幅皮肉外翻,左边眼睛扭曲着绽出大半眼白,极狰狞,骤见形如恶鬼。
  他的同伴就说:“诶,大哥不是说了吗?进院子时那小男娃摔了一跤,露出一截腕子,白皙细腻得很,小九看得真真的。”
  能养出这么一双手的,必是肥羊。
  刀疤八字眉没再抱怨,二人十分熟练绕到围墙边,扒开杂物,露出一个门洞,施施然穿过围墙进了丙号院。
  这二人正站在一排客房的背后,若是有人也站在这位置一看,必然大吃一惊,因为每一间房的后墙边角,都有一扇小门。
  丙字十一号,就是最边上一间,二人拉开小门,里头是一块棕色木板,再微微一推,木板无声被推开。
  这竟是一道暗门。
  这棕色木板,正是衣柜底板,再一推,衣柜门开了,两人抬脚就进去了。
  这二人虽无声,动作却大摇大摆,一点都不害怕正好碰上客房主人起夜,被撞破。
  原因无他,晚膳都吃光了,这加了料的素包子一个不剩,这女人和小孩自然会睡得死死的,雷打不动。
  这二人很熟练,直接去提放在床头小几上的包袱。
  一摸一颠,诶,不对啊,怎么就这么点?
  也正常,出门在外,一般人钱财都不会放在一处的。
  至于另一处,多半是枕边。
  刀疤八字眉拔出短刀,顺手撩起床帐。
  一手探向枕边,另一只手熟练提刀正要一刺,他顺势往床上一瞥,一眼,却一愣。
  雪光映在厚纱糊的窗棂子上,只微微透光,不过做惯这行当的人,眼睛却极尖的。
  弯弯的柳叶眉,长而翘的睫毛,小巧琼鼻淡粉唇瓣,白皙润腻的半张侧脸,这简陋的床铺上,竟卧了个一等一的佳人。
  二八年华,柔美娇俏,幽幽暗香浮动。
  “咕咚”一下,咽下一大口唾沫,刀疤八字眉眼都直了,那只眼白外翻的左眼珠子瞪得,仿佛要掉出似的。
  “你爷爷的,咱们要财要命不要人,大哥的话还记得不?!”
  同伴就在后头翻翻找找,见状就知他老毛病犯了,立即低骂一句。
  他们这行,有规矩才能长久,选择客人下手,一旦出手,钱财性命要,人就算天仙下凡也不要,一照面速速解决,以免另生枝节。
  解决了这女人小孩,还得绕过对面解决了那少年,这三人是一伙的。
  刀疤八字眉当然知道规矩,他也是老手了,闻言虽极惋惜,但也不再迟疑。
  俯身正要一扬手,不想被窝那少女却动了动,眼睫一颤就睁开了眼。
  骤不及防,四目相对。
  “啊——!!”
  ……
  姜萱很累,一闭眼就沉沉睡去,她本以为自己该一觉到天明的,但今夜,却不大安稳。
  模模糊糊的,她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这个念头朦朦胧胧,品了一息,骤意识一醒,心跳漏了一拍,她倏地睁开眼睛。
  床畔真的有人!
  一个黑黝黝的影子伏在自己上头,微微的雪光映在它的侧边,泛红外翻的皮肉,一只扭曲的眼珠,大大的,圆滚滚鼓起,正在自己面前一尺,面照面凑得极近。
  “啊——!!”
  姜萱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下一瞬,她意识这是个贼人。
  那刀疤八字眉也吓了一大跳,立即反手去捂住对方嘴巴。
  半声尖叫被捂了回去,只姜萱这一惊非同小可,前半声尖叫足够高亢刺耳,一下子划破寂静夜空。
  刀疤八字眉一厉,立即提刀往隆起的被窝一刺!
  姜萱拼命往后一缩。
  “噗”一声,短刀插在床板上,猛抽起一看,没见血,刀疤八字眉已反手又是一刀。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得惊醒的姜钰都没来得及弹坐起身,一刀接连一刀,这第二刀却是横着斜斜往下刺,姜萱已缩了一次,再缩无可缩。
  然就在这时,“蹬蹬”急促两下踩踏木质廊道的脚步声,“嘭”一声巨响,“轰隆”堵在门后的长木桌被整个踹飞,两扇门板“砰”一声甩了半个圈。
  卫桓来了!
  他来得太快,从尖叫骤起到现在仅仅眨眼一息,“轰隆”巨响桌翻门飞,刀疤八字眉一惊,姜萱抓紧机会,按住捂住自己嘴巴的蒲扇大手,使劲吃奶之力,猛地一咬!
  而后尽全力一推!
  “啊!!”
  刀疤八字眉一声痛呼,骤不及防之下竟被推翻在地。
  “老七,赶紧走!”
  那同伴清醒得多了,来人显然不是他俩能应对的,木桌飞起还未落地,他已倏地返身往暗门钻去。
  刀疤八字眉连爬带滚,也跟着钻了进去。
  卫桓身形极快,已闪了进来,他入到时,刀疤八字眉才爬起,正要一刀结果了对方,只余光却见姜萱一头直直冲着床前栽下。
  她竭尽全力,猛一推刀疤八字眉固然翻到了,只自己也随着这股大力栽下床,正面朝下直直扑下去。
  这一个不好,手就该崴了,而且她扑的位置,正明晃晃有一柄短刀,是刀疤八字眉方才脱手的。
  卫桓眉心一蹙,身形急闪,毫不犹豫先接了她。
  “唔!”
  姜萱一头撞在他的腹部,鼻子酸胀唇齿吃痛,她泪花都出来了,只也顾不上,忙抬头看他。
  她撞正他左腹伤口位置,虽说伤痂结实了,但到底没好全,姜萱登时唬了一跳。
  “没事。”
  卫桓扶起她,见姜萱惊魂未定坐起床沿,却幸无碍,他瞥一眼刀疤八字眉钻出的暗门,神色一冷。
  略略倾听左右,随即抽出靴筒短匕递到她手里,卫桓说:“我马上回来,若有不妥,你扬声喊我。”
  姜萱知道他是要去解决那两个匪徒,握紧匕首,点了点头。
  再次侧耳倾听被惊醒的左右客房,确定无异常,卫桓立即闪身从暗门追出。
  他很快寻到踪迹,那二人直奔上院一侧的一间大屋,里头灯火通明,惊慌失措的刀疤八字眉二人正对着快步迎出的中年男子嚷嚷些什么。
  “大哥!不好了!”
  经过上院侧边,卫桓嗅到血腥味,七八个提着短刀男子正奔出院门,正正迎面撞上。
  “铮”一声长刀出鞘,寒芒骤闪,鲜血喷溅,叮叮锵锵的兵刃交击不过响了几下,战斗宣告结束,皑皑白雪上,点点殷红,卫桓刀点“滴滴答答”淌着血。
  刀疤八字眉三人吓得魂飞魄散,那“大哥”一抬头,和卫桓视线对了个正着。
  正是那个中年掌柜。
  这是家黑店,长年以谋财害命为生。
  “小郎君你……啊!”
  卫桓一句废话不听,刀光骤起,寒芒封喉,利索解决三人。
  漏网之鱼,还是有的,就是那些负责刺探客人的伙计。他们和掌柜都从不沾血,所以无往不利,多少老江湖都在这栽了跟头。
  见势不对,早四散翻墙逃出。
  卫桓没有追,姜萱姐弟还在房里,一解决的匪首,他立即折返。
  姜萱已披了衣裳起身,见卫桓回来,急问:“可有伤着了?”
  他身上溅了血,卫桓抹了抹,摇头:“匪首都解决了,余下的今夜应不会再回来。”
  见姜萱脸还白着,连日赶路又被夜半惊醒,一脸疲倦,他反手掩上门:“天亮还早,收拾一下,你们再歇歇。”
  “……嗯。”
  这半夜三更的郊野,凛风大雪,流民成群,连夜离开并不是个什么好主意。好比外头正骚动着,发现不对的人惊色惶惶,却不是每一个人都选择立即离开。
  姜萱经历也不少了,略略忖度赞同,勉强定了定神,三人先去看了马车,见无事就折返。
  这房间他们仔细检查了一下,那暗门设计很精妙难怪先前发现不了,但他们找到了关窍,按关窍一找,竟又发现一个通往隔壁房间的暗门。
  难怪这黑店能屹立这么久。
  这么一个环境,再让姜萱姐弟独睡一屋谁也不放心,卫桓没有离开,他让姐弟两个睡,他守着。
  说不过他,姜萱精神也不大好,最后只得同意了。
  吹熄了灯,只落了半幅床帐,垂眸望去,能看见那个环臂端坐在方椅上一动不动的人。
  精瘦矫健,腰背挺直,安静,却让人安心。
  半夜三更被这么一吓,姜萱其实仍有些惊魂未定的,只知卫桓在,安全无虞,闭上眼,渐渐的,她就真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卫同学其实很不错的,可惜成长环境太不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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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微微发白时,姜萱就醒了。
  她坐起披衣,撩起床帐下了地,对卫桓说:“你睡会,咱今儿晚些启程。”
  卫桓不愿:“无需,我不困。”
  白日不歇,晚上不睡,这怎么行?
  姜萱不同意:“困不困的,就躺一会,你伤势都未曾痊愈,这怎么行?”
  她态度硬得很,卫桓无奈,只好应了,和衣躺在床外侧,闭目养神。
  瓦盆里的炭透着红,随人走动带起的风微微亮了亮,姜萱把剩下的炭都添进去,而后往床前稍挪了挪。
  外头风雪咆哮,屋里倒有些暖意。
  借着炭盆的微弱光线,姜萱轻手轻脚将包袱都打开,重新收拾一下昨天被颠来倒去的行囊。
  一边弄着,一边侧头看一眼里头的架子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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