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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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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符石。
符石并甘逊徐笙徐乾几个边走边说,正从里头出来,抬头一见刹住脚步,又惊又喜,“你们,你们这是……”
徐乾心知肚明笑,其余人俱惊讶露喜,当然也有甘逊这等早就看出一点端倪笑而不语的。
姜萱不大好意思,微微低头不语,卫桓侧头看她一眼,对符石拱了拱手,“嗯”一声。
这是承认了。
……
“好!太好了!”
符石来回踱步,“这是大喜事啊,要好好庆贺一番!”
这话他当时已经说过几遍了,尤未足够,回到家中又高兴地说了一遍。
符非符白二人白日也知情了,惊喜是惊喜,只却不会在杨氏跟前表露,回到家中见了礼,就退下到后头和生母说话去了。
这厅堂就符石和杨氏。
杨氏表情有些僵:“真在一起了?”
自从丧子后,她脾性越发古怪,符石也没理她,只叹:“可惜他们两个却不愿意。”
姜萱当然不同意,难不成还要特地摆个宴广而告之?这脸皮还要不要,卫桓有些意动但马上被她按下去了。
符石还真想摆个宴庆贺庆贺,两个都是好孩子,从前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是终在一起了,如何不喜?如何不贺?
可惜当事人不同意,他想了想,“下月我生辰,要不还是摆几桌罢。”
符石十月寿辰,他本来就打算就一家人吃顿饭就算的,现在骤逢惊喜,却是改了主意。
越想越满意,他吩咐杨氏:“你辛苦些,好好整治酒宴,届时请亲近相熟的都过来贺一贺。”
杨氏勉强撑笑:“妾身晓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到了亲到了嘿嘿,今天又是肥肥的一章噢,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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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符石生辰是十月初五,这日大伙早早下值回去,准备到符家赴宴。
姜萱早早给三人备好衣衫配饰,姜钰藏蓝深衣缎带束发,举止有度仪态端方,已渐见初长成的模样,她看得十分欣慰。
“阿寻?”
身后卫桓唤她,姜萱应了一声,回过头来,见卫桓正沿着廊道大步而来。
一身玄黑扎袖劲装,暗夜般的颜色,领口袖缘缀流云银纹,身披同色貂毛大斗篷,貂皮轻薄,斗篷随凛风飞扬,银纹流动,年轻男子窄腰宽肩,英姿勃发。
姜萱说他:“你斗篷不能系好些么?”
他不冷,斗篷就那么随意一系,领口松松的风就灌进去了。
卫桓已行至近前,她摇了摇头,一边说他,一边抬手给他系好了。
卫桓抬起下颌,垂目看两只白皙纤手在自己颈下摆弄,唇角翘起。
“卫大哥!阿姐!”
姜钰扑过来,一手拉一个。
要说这段时间,最高兴的得算他一个了。卫桓和姜萱在一起,小家伙后知后觉听说后,高兴得一整天都没合拢嘴。
太好了,卫大哥要成姐夫了!他们三人会一直在一起的。
这兴奋劲儿,到今天都还没过全。
姜萱点了点他脑门,“快过去吧,这般近若还迟了,可不像话。”
且卫桓是亲外甥,正该早些到场帮忙招待宾客的。
“嗯!”
三人便不多说,匆匆出门了。
姜萱说近,这还真不是假话,符石如今住在郡守府一侧的四进官宅里,就隔着一条巷子紧邻着。他是不会回陆延身边的了,这样也方便他上值能节省不少时间。
所以三人赴去符家赴宴,既不用骑马,也不用坐车,直接出门一转就到地方了。
符家大门前悬挂了两个红彤彤的寿字大灯笼,低调带喜,门房远远见卫桓三人到,忙不迭迎了出来,又打发人进入禀。
都是自己人,也不用客气,卫桓挥挥手,让自便即可。
符石虽改变主意摆宴,但也不是大摆,同僚亲近的请了来就算了,十来二十桌,不过也喜气洋洋十分热闹。
宾客不算太多,符石卫桓领着符非符白兄弟招待宾客,就不用姜萱帮忙了,她解了斗篷交给婆子,入大厅等着。
一进去,就见到身穿暗赭衫裙的杨氏正坐在上首。
程嫣皱眉:“她怎么回事?”
这杨氏也真是,需知本朝中期孝道才律法化,约束对象仅仅皇室诸侯,民间和普通官员并不兴这些,人入葬就算完事了。
符亮都下葬一年多了,杨氏夫婿却还在,照理今日符石寿宴,她是该穿得更喜庆一些。现在她一身暗赭,皮笑肉不笑地坐那儿,周围女宾都不乐意围上去,厅里气氛有些沉。
姜萱微摇了摇头,其实眼下杨氏看着已还好了,平日更阴沉,现在她和卫桓三个都不怎么到这边来,反正在郡守府就能见面说话。
她微笑不变,淡淡和杨氏打了招呼,便不再多理,只坐下和程嫣等人说话。
大家都不怎么自在,幸好没等太久宾客就来齐了,正厅陆续坐满,男人们大声说笑,才终于热闹了起来。
“冷吗?”
卫桓和姜钰过来,卫桓挨着姜萱坐了,姜钰现在也不抢,十分自觉坐在他卫大哥下首。
听她问,两人表示不冷,卫桓说:“斗篷方才才脱。”
他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掌心温热比姜萱还好些,不过姜萱迅速掐了他一下,把手抽了回来。
人这么多,要注意些知道不?
卫桓讪讪,把手收回来,忙给她盛了一盏热汤。
“不用你,我自己来就行。”
姜萱接过汤搁下,小小声说。
“嗯。”
两人微微垂首,低声说话,落在符石眼里,目露欣慰畅快,捋了一把胡须,他站起笑道:“谢诸位赏光。”
擎起酒盏,符石敬了一圈:“老夫年四十有三,如今是喜事连连啊!”
一是外甥大出息,儿子长进,家里蒸蒸日上;二是卫桓和姜萱终传好消息,金童玉女,他老怀安慰。
他也算不负九泉下的胞妹了。
想起英年早逝的卫氏,胸口一阵痛,只如今复仇终究有望,卫桓成器又得佳眷,正是大好事,他转瞬收敛压下,露出欣慰笑意。
“老夫敬各位,一愿上郡风调雨顺,安定繁荣;二愿他们两个早日定亲成婚,让老夫得一盏外甥媳妇茶吃。”
“对!对对!”
“好,正该如此!”
符石带笑声音一落下,登时哄堂大笑一片,在座的尤其是正席这边的都是心腹熟稔得很,闻言立即拍案附和,叫好一大片。
徐乾更是笑着起哄:“赶早不赶晚,不若就这月选了日子,年前定亲好了!”
卫桓自然是想的,只他心里也知姜萱应不会同意,瞄了一眼,果然被她使了个眼色。
这是自然的,才一起多久,定亲什么的说得也太早了吧?
被这么多人打趣起哄的,姜萱不大好意思,好在她来前也有心理准备了,应对十分大方,微笑和卫桓一起站了起来。
“不急。”
卫桓举杯敬诸人:“届时必会宴请诸位。”
难得素来冷峻的人露出一丝笑,他侧头看了姜萱一眼,二人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
诸人大声叫好,纷纷站起,一翻手饮尽杯中酒。
符石乐呵呵:“诸位起筷,可不许客套见外。”
他身侧是卫桓姜萱,年轻男子玄衣银纹,冷峻威仪;妙龄少女温柔姣美、风姿绰约。真真好一双璧人。
落在眼中,人人欢畅喜悦,只唯独的一个杨氏,手心紧紧攒着杯盏,脸色抑制不住阴沉了下来。
……
“喜事连连?好一个喜事连连!”
勉强坐了一阵,杨氏称不适匆匆回去了,前头喜庆热闹声声入耳,她“哗啦”一声,将炕几上的杯盏香炉狠狠扫了落地面。
又哭又笑,哭是悲哭,笑是冷笑讽笑,“好一个喜事连连!!”
她恨极了,她大郎才去世多久?就连他亲生父亲都不记得了吗?失了儿子,也算喜事连连?!
外头内巷有仆佣搬抬走动着,却是符非符白心疼生母不能出来吃席,再三命厨下添酒添菜。
符非符白是府里唯二的公子,府里一切都是两人,又极得府君器重前途大好,下仆哪里会怠慢,十分殷勤又抬又捧,动静大得连一墙之隔的主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贺拔氏,薄氏!符非,符白!”
杨氏可没忘记年初的事,上郡暗流涌动卫桓随时准备出走,姜萱送出去,贺拔氏和薄氏竟然也一起送走了,她们全部去了肃城,只留她一个人在定阳。
呵,竟把她往城郊寺院一放就了事,全家都知情连两个低贱胡妾都不例外,竟就她一个一无所知!
还知道她是符家主母,符石的妻子吗?啊!
她儿子一死,这两个胡女生的庶子竟敢这般欺她?!
他卫桓竟敢这般欺她?!
杨氏恨得心肺一阵扭痛:“都是那个野种!都是那个野种不好!!”
若非卫桓,她大郎还好好的!是那个野种一来,她家平静的日子一下子就被打破了,那野种命硬,克死了她大郎,害死了她大郎的命!
杨氏嘶声恨极,“那野种怎么不死?他该死,他该死!”
目光怨毒,面容一阵扭曲,为什么死的不是卫桓而是她儿子?为什么她儿子死了卫桓还不死!
边上婆子一听,慌忙扑上来捂住她的嘴,“说不得,说不得啊夫人!”
符石听不得这个,这一年多为野种一词吵了多少次,实在太伤夫妻情分,后来杨氏才收敛了。
当然,这仅限于在符石跟前。
她一把扯下婆子的手,冷笑:“他就是野种!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他不是克死他娘才来我家的?你不见他初来时那阴翳模样?”
这刘婆子是杨氏娘家陪嫁过来,是心腹,忙转头让屋内伺候的婆子婢女下去,并严令不许胡说八道。
众婢皆应,她才转头叹一声,劝:“不管如何,他如今是府君,不管从前怎样,都是不能提的。”
“怎么不能提!”
杨氏“啪”一声将茶盏掼在地上,冷冷道:“我说他野种,还未必不对,否则他舅舅怎么一句不说?”
连杨氏都不知卫桓身世,当初符石就一句冀州富商就给含糊过去了。
“咦?”
这么一想,还真是很不对,卫桓身世真很可能有大问题的,否则夫妻多年,符石不可能这样的!
杨氏瞪大眼睛,是了,当初说寻到卫氏时也是这样,连妹子具体嫁到冀州何处都不说,这本来就很不合常理,也就是她当初怕被个便宜小姑子攀住,闻言正中下怀,一喜之下才没追问。
杨氏呵呵低笑,笑声有怨毒还有些神经质的惊喜,低低嘶哑的,听着古怪极了。
刘婆子见她好歹安静下来,松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
寿宴一直热闹到亥正,前头才散了,醉醺醺的符石被扶回正院。
杨氏上前替过婆子,将符石扶入屋在榻上躺下,绞了温帕擦了手脸,又接过一盏醒酒汤,伺候他喝下。
酸溜溜的汤水一下肚,符石吐了一回,人倒清醒了些。
杨氏吩咐人打扫秽物,又端茶给他涑口,用帕子给他揩了干净嘴角。
少时夫妻老来伴,杨氏陪伴他多年,符石睁眼见她眼角纹路细密,心里一叹,也是怜惜。
“莫忙活了,让下面的干就是。”
符石温声说:“咱家渐好,总不同旧日了。”
这个“渐好”听在杨氏耳中,十分刺耳,只今晚她难得没说什么,颔首道:“夫君说的是。”
说着,便给符石宽了外衣,扶着他往床榻方向歇去。
“……如今好了,总算苦尽甘来。”
符石今日心下大慰,又是酒后,絮絮叨叨:“……总算不负他母亲了,待他成了亲,生了儿女,我即便是去了,也有面目和妹妹说话了。”
符石说到动情时,泪撒衣襟。
杨氏一直冷眼看着,听到此处,却正是合适,她忙接话:“夫君说得极是。”
附和几句,她便问:“想必他二人不久就要定亲了,桓哥父族可还有何人?我们是不是要去信告知?”
符石一顿:“不用了,没什么人。”
杨氏瞥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又问句:“听闻是冀州?冀州何地?”
符石拧了拧眉:“人都没了,还问这些作甚?”
他酒醒了大半,翻过身体:“睡吧。”
杨氏却不死心,继续说:“那妹妹坟茔何在?我们总得找个机会祭奠一番,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如迁过来……”
“好了!”
符石翻身坐起,“你还睡不睡?”
他心下不渝,按了按额头道:“絮絮叨叨的,我头疼,去前面睡了。”
说着起身趿鞋,披了件衣裳就往外去了。
“郎君,这……”
屋里伺候的人都没下去,刚刚端水送茶才准备妥当,人人惊讶,左右对视。
刘婆子蹙眉:“夫人您……”
“下去罢。”
杨氏冷冷扫了其余女婢一眼,后者唯唯诺诺,忙不迭退了出去。
杨氏这才对刘婆子道:“果然是有问题。”
之前是怀疑,现在她已笃定。
否则符石不可能这个反应的,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其他,连给妹妹迁坟都不搭茬,这不可能!
她呵呵哑笑,露出一种疯狂的喜色,终于寻到一个口子,一个给她儿子复仇的口子!
“你命人连夜收拾!”
杨氏吩咐:“我们明日回赵县。”
杨氏娘家在赵县,她兄长如今正是赵县县丞。
……
“你说她命连夜收拾,准备让娘家帮忙查探?”
郡守府前院大书房,守卫仅点了几支蜡烛就被挥退,室内半昏半明,卫桓携冷风入内,火光一阵剧烈晃动,他寝衣外仅披了一件玄色大斗篷,在大书案后落座,半边侧脸隐没在黑暗当中。
他面前的人,赫然是刘婆子。
上首的年轻男子乌发红唇,肤色如玉,烛光微映俊美至极,只她不敢抬头看,忙不迭应道:“是。”
刘婆子吩咐人收拾行囊,而后伺候杨氏睡下,再然后她悄悄地开了侧门,闪出侧巷敲响了郡守府的角门。
有钱能使鬼推磨,卫桓现在不仅有钱财,他还大权在握,刘婆子不是孤零零一人的,她有家人儿孙亲眷,在很久之前,卫桓没费多少力气,就让刘婆子成为他的眼线。
杨氏是符石的妻子,无法一劳永逸,但这个神经质的女人就是隐藏祸根,卫桓不可能不防范。
刘婆子十分详尽地报告杨氏的日常言行。
平时还好,不过老生常谈,传个讯过去就好,但今日明显不同,她不敢怠慢,赶紧第一时间就过来禀告了。
“据婢子猜测,杨家人应不会随她的意。”
杨家人也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和郡守大人攀上亲戚关系,逢迎都来不及,怎可能得罪?卫桓有什么事他们能落上好吗?
很可能还会狠狠呵斥杨氏一番,让她安分守己,讨好卫桓。
卫桓嗤笑一声。
这才是常理。
不过刘婆子想了想,却补充道:“夫人,夫人很可能会再往西河去。”
杨氏外祖家在西河郡,外祖母都还在世,她小时是养在外祖家的,因此和外家很亲近。
杨氏被娘家拒绝,会甘心吗?
自然不会的,只会更恨更扭曲。
西河郡可不是卫桓势力范围,吸取了教训的杨氏必回编出一套说辞,让外祖家帮忙打探。
这么一来,还真有挺可能成功的。
这样么?
卫桓冷冷一笑,淡声:“你回去。”
待刘婆子退下,他吩咐:“叫薄钧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杨氏心里也明白,她拿卫桓没法子的,无论她做什么对方都是不痛不痒的。当然,这是之前,现在她终于发现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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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刘婆子回去后,灌了两瓢生水再睡下,次日上吐下泻加发热,卧床不起。
杨氏蹙眉说了两句,不过也没等,让人和符石说了声,套车就启程了。
结果果然如刘婆子所料,日夜兼程赶往赵县,她兄长却一听大怒,指着她的鼻子连骂一个时辰,勒令好好过日子不许折腾幺蛾子。
这还未罢,嫂子弟妹侄儿侄女轮番苦劝,务必要将她左了的心志给拧回来。
成功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杨氏愈发恨毒,连娘家都一并恨上了。
不过她也知利害,表面装作被劝服,待被送出赵县后,她走出一半路程才停下,打发人回定阳说得迅外祖母生病,她心里记挂,和娘家人一同赶去西河了。
两边按住,她才勒令调转车头,向东北直奔西河郡。
单辕大车奔驰在黄土官道上,凛风烈烈,初雪飘飘洒洒下来了,很冷,杨氏心内却有如火灼,越发焦恨难当。
“哼!人人都忌惮那个野种,逢迎他讨好他,我倒要看他自身难保之时,你们还敢不敢!”
连日颠簸,天未亮出深夜才肯歇,兼杨氏不思饮食,她憔悴消减了不少。杨氏这一年本来就瘦了很多,这么一下子脸颊都有些凹,眼下青黑,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狰狞看着很有几分可怖。
她厉声喝道:“快!再快一些!!”
马车又快了一些。
杨氏撩起车帘,外面凛风卷着雪花落下,覆盖在枯黄倒伏风长草坡地上。
已经到了上郡东缘了,再走半日,就能出上郡入西河。
她还觉不足,催促道:“再快……”一些!
“笃笃笃……!!”
疾速的利箭射在车厢壁外,的的笃笃的声音打断了杨氏喝令,扎透车厢板的箭头锐光幽闪,外头仆婢惊呼:“有山匪啊!”
不分昼夜赶路,没和商队凑着一起前行,这边界山峦多又偏僻,众人其实一直担忧遇上山匪。
果真遇上了!
对杨氏这般行径早抱怨多时,况且她也不是个仁善的,骤变一生,诸仆婢即时作鸟兽散。随卫抵挡一阵,见匪徒实在凌厉勇猛,肯定抵挡不过,格了两下也纷纷避走了。
“你们,你们都该死!”
杨氏已下了车,慌忙往一边山坡逃去,本来还有婆子扶着的,见状也不做声放手自逃命去了。
杨氏回头一看,又怒又恨,厉声高喝:“谁敢背主遁逃?我必要他全家求死不能!!”
可是这并没多大用,反连最后一批随卫都放弃抵挡,各自逃命去了。
那一群身手凌厉的蒙面山匪却没追,为首者下颌一抬,诸人直奔杨氏而去。
“你们干什么?!”
“我可是定阳将符石之妻,若你们胆敢妄为,必剿平你们的寨子,教你等不得好死!!”
杨氏连爬带滚,色厉内荏高喝,可惜那群山匪并不见丝毫动容,足下迅捷,已逼至近前。
“……马车在那边!财货在那边!去,给你,都给你们!”
杨氏拔下头上身上的金钗玉饰,胡乱朝后面掷过去,可惜这些上等的赤金白玉,山匪们却半眼不看,他们一意直奔杨氏而来。
明晃晃的刀刃,寒芒骤闪,眼看杨氏就要一命呜呼,也不知是不是她本命不该绝,一阵急促马蹄声从前方疾奔而来,越来越近,倏地转过弯道。
山匪蹙眉,加快速度,刀光一闪而过,然就在这时,“嗖”一声锐器划破空气的翁鸣,利箭直奔为首山匪的眉心,逼得后者不得不回身一纵,及时避开。
生死一线的杨氏慌忙后退,脚下一滑,咕噜噜滚下山坡。
前方山道,一行数十膘骑,为首是个藏青色广袖深衣、玉冠束发的青年男子,他蹙眉冷冷:“青天白日,汝等山匪,求财也罢,为何还要锲而不舍害妇孺之命?”
既遇上,他一声令下,身后诸卫立即拔刀直奔而上。
可恶,眼看得手竟被人横插一杠子!
为首山匪低咒一声。
只眼前这个玉冠青年,身边护卫身手也非常厉害,并不逊色于他们,兼人数还要多一倍不止。
眼见杀杨氏功败垂成已成定局,为首山匪虽怒,但也不犹豫,立即呼哨一声,迅速遁入山林,很快不见踪影。
穷寇莫追,护卫们请示玉冠青年:“主子,这妇人如何处置?”
玉冠青年瞥一眼遗留在路上的大车,吩咐:“暂带上,使人赶车。”
这地方前不见村后不着店,救了人,总不能原地扔着的。
护卫应了一声,将惊魂未定的杨氏送上车马,安排人驾车跟在后头。
玉冠青年是从西河方向过来的,当下也不耽搁,马不停蹄直入上郡。
……
上郡,定阳,郡守府。
进了十月,天一下子冷了下来,屋外北风呼号,雪声扑簌簌的,厚窗纱上透着有些亮眼的白。
外头很冷,出门前务必要穿暖和了,姜萱摞好公文揉了揉眉心,站起正要回头取斗篷,她那件狐皮滚边大斗篷已罩落在她身上。
卫桓细心给她系好系带。
“我自己来就行。”
姜萱说着,微微仰头方便他动作。
初时她很不适应卫桓这些亲近的举动的,但总不好强硬挣脱,渐渐的做得多了,她也开始习惯了。
卫桓系好系带,俯身,薄唇轻轻碰触一下她的脸颊。
姜萱阖了阖目。
卫桓展臂,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姜萱也没拒绝他,让他抱了一会,才轻轻推开,“我们回去吧。”
“嗯。”
卫桓垂眸看她,褪去清冷,目光是外人从不见的柔和。
他提上姜萱收拾出来的几样文书,二人并肩往外,门一开,一阵凛风夹着雪花扑了进来。
姜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真的好冷。
卫桓侧身挡住风,抬手给她拢了拢斗篷的大兜帽,两人举步正要快快回去时,谁知“踏踏”一阵急促脚步声,却是薄钧来了。
薄钧满头满身雪花,也顾不上抖,利索单膝下跪见礼,“见过府君,见过姜大人。”
来得这么急,肯定是要紧事,卫桓蹙了蹙眉,索性先和姜萱转身回到书房内。
“什么事?”
他示意薄钧关门,把寒风隔住。
“赵梁有讯传回。”
薄钧一句后,抬头看一眼姜萱,有些迟疑。
姜萱挑了挑眉,瞥一眼卫桓,似笑非笑,这是私底下瞒她做了什么事?
卫桓却没什么刻意瞒她的,忙解释:“那日临时得了杨氏消息,我让赵梁领人出去了,是半夜。”
因都安排下去了,就没刻意说。
他对薄钧:“说。”
杨氏?
杨氏不是在娘家得迅外祖母卧病,一同赶往西河去了吗?怎么牵扯上她了?
姜萱不解,不过也没急着问,侧头先听薄钧的回禀。
薄钧奉上一纸讯报,低头道:“赵梁等一击没有得手,杨氏被人所救。”
薄钧低着头,上首传来卫桓冷冷的声音:“你是说,十数好手截杀一手无寸铁的妇人,竟失了手?”
他大怒,“啪”一声讯报重重拍着案上。
“禀府君,那援手的人数众多,身手竟不逊赵梁等,被迫无奈,赵梁只得放弃,率人退离。”
薄钧低头,事实上,他也从没想过会失手。
“赵梁等人已沿着官道追寻过去了。”
卫桓眉心一蹙,冷冷:“务必追上。”
他吩咐薄钧:“立即增派人手,务必将杨氏除去,若那援手者执意为其张目,不必顾忌。”
“是!”
薄钧领命匆匆而去。
“阿桓!”
门一阖上,姜萱立即急声:“你遣人去截杀杨氏?”
“为什么?”
她眉心紧蹙,方才为着卫桓威信才按捺不发,薄钧一走,她急声追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别急,你听我说。”
卫桓安抚,拉她到太师椅坐下,这才将那日半夜的事给说了一遍。
“这般不妥,这般处理并非上策!”
姜萱眉心蹙得更紧,有些气:“你次日该给我说一声的。”
这样的话,就及时把赵梁和杨氏都截回来了。
“咱们该和舅舅说的,把符亮死的真相和杨氏心思都给舅舅说清楚的!”
万万没想到,杨氏竟然对卫桓的身世生了疑。
这可绝对是个大问题,卫桓和卫氏母子在冀州名声不小,一旦使人过去仔细打探,难保不察觉什么端倪的。
是肯定不能让杨氏做什么的。
阻止她没错,可法子错了!
趁杨氏远行,让“山匪”将其杀之灭口,这法子固然干脆利落一劳永逸,然却仍有一丝风险的可能。
比如现在,就是太不幸运地遇上了,有人管闲事,且管闲事的人实力强劲,竟成功把杨氏救下来了。
卫桓手段就是刚强冷硬有余,柔和迂回不足。
姜萱叹了口气,拉着卫桓给他细细分析:“舅舅岂可容她窥探你的身世?”
这是符石的底线了。
一旦杨氏侵犯,多年夫妻之情也不管用,再加上符亮通敌真相若揭,符石对杨氏的怜惜又少了一层,等待她的必然是软禁不得出的下场。
若她嘴巴还说些乱七八糟的,恐怕等待她的就只能是出不得声了。
总而言之,一切有符石安排,符非符白母子辅之,他们就守住外围,防止纰漏就行了。
把事情捂住一家人里头,闹不出去。
麻烦是麻烦点,但胜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也没有什么风险。
姜萱叹:“只如今这般,却是不好再和舅舅细说了。”
杨氏到底是符石的妻子,卫桓私底下截杀舅母,总是有那么一些不好。
既然现在事情都这样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所以方才卫桓命增派人手,姜萱没有说话。
她低声说他:“人情来往,总不好直来直去的,有时就是要迂回些。”
“还有其他的许多事儿,也是这般。”
只是想到卫桓身世,她心里又怜惜,柔声说:“不过也不急,慢慢来就是。”
“嗯。”
姜萱分析得有道理,他忖度一番,也听进去了,“你放心,杨氏回不了定阳的。”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姜萱叹了口气,她有些累,今儿一整天挺忙的,揉了揉略干涩的眼睛,卫桓忙道:“我先送你回去。”
她点了点头。
风又大了些,卷着絮雪扑入廊下,脸冰冰的,卫桓接过伞,侧身挡住风,护着她回了后头院子。
低声说了几句,将她送回房内,卫桓立着看了菱花门片刻,才转过身来。
沾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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