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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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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与破虏将军庞危联合行动的,两人各自率军一左一右,包抄围袭西羌将领西陵及其麾下二万兵马。
  二人约定了时辰,各自全速进军。
  这说是一左一右,但其实上桑领南麓这种地貌,注定他们得沿着沟壑左绕右绕。
  卫桓每次战前,都仔仔细细地将地形图分析多次,确保牢记于心。这次,又添上了一个线路图。
  他记得很清楚,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余里的位置,有一个极弯曲的狭隘处,他们一度会和庞危距离很近。
  大约是四五百丈吧。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极近,风声呼呼,大约脚步声是听不见的,但烟尘,多少应能看见一些。
  毕竟,脚下是土质极其疏松的黄土地。
  正当卫桓打马,快速转过弯道,他往西边瞥了眼。
  然就是这么不经意一眼,他剑眉立时一蹙。
  秋风猎猎,拂开乌云,那一线弯月露出全貌,朦胧的月关洒在莽莽的黄土地上。
  上半夜无雾,视野极清晰,本应该隐隐有些浮尘涌动的西边方向上空,却非常干净,风一吹,黄草“刷刷”。
  “停下!”
  卫桓一突,立即挥手叫停。
  他立即一踩马镫,沿着几乎垂直的沟壑,直接跃上坡顶。
  这么一跃上来,视线更加清晰了,只见正西方向,风烈烈地吹,四下皆寂。
  “卫兄弟,怎么了?”
  徐乾下马,也找了个位置攀上。
  他刚才处在内弯位置,视线被遮挡住,且他个人武力没有臻至卫桓这程度,目力有所欠缺,所以并看不见。
  但一上到坡顶就不同了,他顺着卫桓方向一望,心下一凛。
  “……”
  乌云快速移动,弯月重新被隐于云后,远远的西边沉没进一片沉沉的黑。
  只两人都看得很清楚了。
  卫桓徐乾对视一眼,神色肃然。
  “不对。”
  庞危此人,最为扎实,叫他三刻至,他绝不会拖半分,所以陆延才安排他和年轻的卫桓搭档。
  也就三四百丈,卫桓轻身功夫了得,无惧这深沟丘壑,令全军原地驻扎警戒,他亲自过去看了一趟。
  庞危一军应走的那条道,干干净净,并不见半点行军过后的痕迹。
  为防差错,卫桓还把前后几条沟道到看过了,皆如此。
  “不对,我们不能继续按原路进军。”
  卫桓立即遣出哨马,去寻找联系庞危,同时他增派了人,去联系陆延和其余分兵。
  夜色沉沉,浓如泼墨,一种山雨欲来的浓重危机感,卫桓毫不犹豫决定,立即放弃原来路线。
  至于目标地马丘,和徐乾几人商议一番,大家俱认为,徐徐绕道,小心接近一看。
  毕竟不知道庞危那边究竟怎么回事了,万一他没事,按照约定时辰发动攻势,没有合军,很大几率会全军覆没的。
  当下再不犹豫,卫桓立即调整队形,下令要绕路出发。
  然就在这时,前方“嘚嘚”马蹄声响,却是有哨兵来报。
  眯眼一眼,这领头的哨兵队长,还是个熟人。
  符亮。
  符亮是骑兵营的,独领一支是个小都统,在分配任务时,他主动来了左路,并借职务之便,分配自己负责庞危卫桓这二支。
  他身边这几个人,要么是苦心培养的可信心腹,要么就是邹平特地给他今夜用的。
  符亮打马过来:“前方探报,一切正常,西陵及其麾下二万兵马正绕马丘往南!”
  “一切正常?”
  卫桓缓缓地重复这几个字,倏地抬眼,目光锐如刀锋,直逼符亮。
  这目光太过摄人,符亮心下不禁打了个突,他心跳蓦地加快,不动神色问:“是的,怎么了?”
  今夜,符亮的心情一直都处于亢奋之中,血液在血管中快速流动,兴奋的情绪几要透体而出。
  在卫桓愈发接近目的地时,达到顶峰。
  这种压抑着的激动,即将成功的亢奋喜悦,让他的表现得总得和平时总有几分不同。而卫桓摄人目光一扫来,他虽快速按捺调整,但那一瞬,总露出一点慌。
  卫桓眯了眯眼。
  符亮,邹平,今夜的不同寻常。
  ……符石!
  进军路线图!!
  电光火石间,三个貌似毫无关联的点,瞬间就被串联在一起!
  卫桓倏地抬头,死死盯着符亮。
  “拿下!堵住嘴巴,符非符白亲自去,不许这几人再发出半点声音!”
  符非符白应了一声,立即领着军士冲了上去,两三下捆住。
  “姓卫的!你干什么?若延误军机,你……呜呜!”
  捆得扎扎实实,符非符白亲自动手,将这位嫡兄的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
  虽不解,但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升起些不好的预感。
  卫桓打马上去,居高临下,瞥一眼仍在剧烈挣扎且目露愤恨的的符亮。
  你最好,不要真是通敌叛军。
  他吩咐符非符白,直接用布袋蒙住这些人的上半身,只露一双脚,拖拽在马后带上即可。
  举目眺望沉沉夜色,他下令:“绕道,迂回前行,尽可能放轻脚下!”
  ……
  卫桓一支,便离开原定路线,十分小心地靠近目的地马丘。
  他遣身边几名身手最好的亲卫,让他们充当临时哨探,小心将马丘情况探明。
  大约五里地上下,卫桓按下兵马,令原地休憩。
  等了半个时辰,结果终于回来了。
  “……前方,前方有伏兵!”
  亲卫门气喘吁吁,既惊且愤:“还有火油!羌兵设下埋伏,一旦我们按照原定路线进军,进入伏击圈,就引爆火油桶!”
  他们必全军覆灭!
  众人大惊失色,徐乾暴怒:“好歹毒的心思!”他切齿:“他们必定是得了我们进军路线图了!”
  符非急问:“卫将军,咱们该怎么办?”
  危机迫在眉睫!
  不要以为躲过火油陷圈就没事了,亲卫伺机捉了几个小解落单的西羌兵,打晕带了回来,刚刚审出,留下设伏的一万兵丁只是一半人,另外一半连同另一支分军去突袭另一路定阳军。
  约三万之数。
  完事以后,会先赶会这边,确定火油阵无纰漏,然后再赶去另一处。
  一旦发现卫桓没进火油阵,全力搜索,召集援军之下合围之下,卫桓这边只有八千人,九死难生!
  立即遁逃?
  时间不够!
  按几名羌兵的口供推断,那边该差不多结束往回赶了,目标太大来不及的。
  另一个,既然西羌提前得了路线布置周全,难道就没有预料类似纰漏吗?很可能还有后手。
  遁逃是下下策。
  卫桓心念电转:“先解决这一万伏兵!”
  一打乱敌军计划;二,削减敌军人数。
  即便后面真遇上合围,多一万和少一万也差远了。
  八千对一万,卫桓道:“我们设伏,将敌军诱入。”
  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决定一下,当即也不迟疑,方才休憩期间,卫桓另有遣人查探附近地形,此去东边三四里有一处盘地,非常利于设伏。
  他命将几名俘虏的甲衣剥下,吩咐遴选会些羌语且胆大心细的兵士。
  符非符白毛遂自荐。
  卫桓点了符非,让他带人去。
  而他则率军立即赶往东边盘地,迅速布置。
  ……
  沉沉夜色中,天幕黑漆漆如同一团浓墨,秋虫声嘶力竭地哑鸣着,不但烦吵,而且叮人。
  猫在草丛中伏了半夜,又冷,腿脚又麻,羌兵们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开始有些零星抱怨,怎么目标还不来?
  领军骑将蒙洛皱眉喝令:“噤声!”
  他看天色略略估摸:“差不多,敌军快要到了,都仔细些,不许露声息。”
  下面精神一振,安静下来紧紧盯着前方。
  时间无声而过,也没太久,忽响起一阵马蹄声,不过不是从伏圈口前的路来了,而是从后方。
  是己方的哨兵。
  一身尘土血腥,这两名哨兵急声呼喊:“不好了!定阳军识破我们计谋,及时联合另一支反战我们,如今我方正处于下风!”
  “战况危急,西陵将军令分兵援!”
  这边只是埋伏,主要用的火油,预备一万兵马只是慎防有变,要抽调,也是行的。
  说罢,他呈上一枚令牌。
  令牌是己方的,只却被战火焚过,焦了一片,看不大清。
  讯兵哭:“标下万死!突围时,已损了几人,……”
  这情况也不奇怪。
  蒙洛低头看了眼焦黑一片的令牌,有些迟疑。
  正在这时,又一阵急促马蹄声,几名浑身是血的哨兵冲出,其中后面两个一到地方,就栽下了马。
  领头那个高呼:“速援!速援!”
  蒙洛一个箭步上前,栽下马那两个已伤重断了气。
  心下一凛,他再不迟疑,立即下令,留一千军士再原地执行埋伏任务,其余人,立即随他增援。
  “快!你等领路!!”
  “是!”
  符非高应一声,跨过两名羌俘尸首,翻身打马,立即引着九千兵马往东边盘地而去。
  ……
  风声呼呼,枯黄长草矮树“刷刷”摇摆,疾奔到一个位置,前头带路的几个“己方”哨兵,忽就一拨马头,连连打马,窜入侧前方的草丛。
  蒙洛心下一突,骤留意身遭地形,是个如深锅一样的盘地,他们正身处锅底。
  “不好!”
  中计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上方突然举起一排火杖,骤往下一扔。深秋的枯黄长草最易燃,即使没有火油,也“噼里啪啦”火势快速蔓延。
  马先惊,羌兵一慌,盘地上方爆起一阵喊杀声,潮水般的定阳军从上方掩杀而下。
  卫桓一马当先,直奔敌方骑将,长刀横扫,寒芒骤闪,不过一个照面,便将蒙洛斩于马下。
  主将一死,九千羌兵瞬间大乱,卫桓眉目冰冷如刀锋,长刀一指:“全歼!杀无赦!!”
  纵马一杀入,瞬间撕开一个血口。
  “冲啊!杀!!”
  呐喊声震天,全军声势如虹,猛虎般扑向士气尽失的西羌军,不消半个时辰,就结束战斗。
  盘地血腥冲天,尸首倒伏处处。
  卫桓立即下令,马上整军。
  迅速给伤员包扎,略略收拾趁手物事,而后列队整军。
  趁着这点空隙,卫桓吩咐符非符白,将符亮几人拖至盘地口外。
  ……
  那一线弯月隐了又现,黄土地上血腥冲天,被溅了斑斑褐红的茂盛长草和巨石旁,卫桓背面而立。
  风声呼呼,兵马喧闹就在不远处,这处避风地却格外地静。
  静得让人胆战心惊。
  符亮蒙住上半身的布袋一被取下,立即就发现,几个手下已身死。
  刚死的。
  符非符白亲自动手,干脆利落一刀,颈间鲜血汩汩。
  “呜呜……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符亮色厉内荏,一被拔下塞嘴的布,立即厉声诘问。
  鲜血沿着黄土地流淌,淌到他的身边,淌到他被捆绑的双手处,黏黏的,还热着。
  忽一阵突如其来的悚惧搠住他的心脏,他无法控制地颤栗起来,他强自镇定,死死盯着前头三人。
  “啪!”
  一记又狠又急的耳光,把符亮整张脸都扇歪,符非咬牙切齿:“你竟敢通敌!!”
  多少的将士的命啊!
  且符亮不但通敌,他还是窃取了父亲保管的路线图通敌?
  一旦败露,他符家还有活路吗?!
  父亲,他和符白,还有二人的生母,就连符亮的母亲杨氏,姓符的统统都要背上通敌反叛的恶名,被当众腰斩而死!
  死无全尸!
  符非和符白怒不可遏,这嫡兄往常只是令人讨厌,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两人连扇了符亮十几个大耳刮子,仍不解恨,卫桓转过身来,冷冷道:“好了。”
  符亮怯惧忽一顿,倏地抬眼看他,这一刻目中恨意迸发,是他!都是他!
  “姓卫的你怎么不死!!你为何就要到我家来!!你这个……呃!”
  卫桓根本不会废话,倏手一动,腰间薄刃刷地拔出,寒芒一闪。
  干脆利落,符亮只觉喉间一凉,声音戛然而止,喉头“咯咯”两声,倏地倒下。
  怨恨的两目还瞪得大大的,死死瞪着卫桓。
  人已死透。
  “稍后,你们亲自处理,将他拖进里头去。”
  卫桓冷冷盯着死不瞑目的符亮,在得知符亮真通敌的时候,他就是个死人了。
  他必须死。
  便宜他了,还占一个战死的名声。
  符非符白郑重应了,兄弟两个心里明白,这事必须处理好了,通敌一事得捂住盆地的血腥当中。
  卫桓一开始就没让人看清符亮,还好,处理不难。
  “呸!”
  符非狠呸一口,这个恶贼,也配姓符?!
  ……
  将后面的事交给符非兄弟,卫桓打马回去。
  徐乾问:“卫兄弟,接下来要如何?”
  他如今是万分信服卫桓,一见人就急急过来。
  他们现在是还未曾彻底脱困的。
  “先去解决了那一千伏兵。”
  然后,他们就得了火油。
  卫桓并未打算遁逃,一来,遁逃并不保险;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
  他们即便成功遁逃了,若定阳军大败,他们也是丧家之犬。
  需知西羌得了左路进军路线图,后续必然有全盘进军策略的,一旦得手,定阳军全线歼溃可能性非常之大。
  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卫桓身处的左路军了。
  那若左路军没有大败被全歼呢?一旦成功反杀对方,敌方计划即立即流产。
  届时,大战是胜是负,尚在两可之间。
  甚至,更有可能的是,丁洪张济那边已经得迅了,并做出相应的应对。若这边情况一旦翻转,想必,他们会抓紧机会的。
  届时,一战足可定乾坤。
  “此处,就是上佳的设伏之地。”
  冷风烈烈,卫桓垂眸,看足下这个血腥遍布的盘地,“我们可如法炮制。”
  再次使用诱敌之策。
  这一次,可是真实很多了,看这遍地的西羌兵尸首。
  而这回,盆地中就会放上西羌精心准备的火油桶。
  一入,必死。
  徐乾击掌:“好!这计策极好!”
  沙场刀头舔血,谁想成丧家之犬?谁不想建大功一跃而起?
  徐乾等人心潮激荡,大声应:“是!!”
  只不过看了看己方这数千人,仍觉太少了些,数万西羌军很可能进不完,若短兵相接就会是苦战。
  卫桓吩咐:“你立即遣人,去迎先前遣出的哨骑。”
  这好几支的分兵,未必就每一支都被全歼的。
  一边遣人去迎哨骑,一边命麾下兵士火速直奔西边,迅速解决那一千羌兵,处理好现场,然后搬运油桶。
  一切都在紧促进行中,在哨报探得西羌大军正往这边赶来时,终于传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找到庞危了。
  庞危这一支分军遭遇突袭,他率军血战,最后成功突围。死伤虽很大,但他本来麾下人马要多些,有一万二,如今还剩约莫八千。
  他遇上来寻的哨骑后,已一并跟着急赶了过来,两军旋即汇合。
  非常好!
  卫桓:“足够了!”
  他立即命符非再次领人出发,这次是直接接下蒙洛腰间的身份令牌。
  迅速布置,又再次遣人往外送讯。
  一万精兵无声蛰伏,静静等待,数千兵马则在盘地里头舞动兵刃,“铿铿铮铮”兵刃交击极其激烈。
  沉沉夜色中,远远,急促的行军颤动迅速由远而近。
  西羌哨骑奔进盘地入口一看,大惊失色,立即转头报讯。
  越来越近,马蹄声“嘚嘚”一名黑甲大将领着三万西羌军潮水般冲入。
  很迅速地,交战的“双方”默契从另一边出口冲出。
  “不好,中计了!”
  只是已经晚了。
  “嗖嗖嗖”火箭如同飞蝗,笃笃笃射在隐在长草中的火油大桶上。
  一息。
  “轰”地一声,猛爆出一声巨响,炸开赤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盆地淹没。
  卫桓居高临下,端坐马上,“刷”地抽出长剑,指向剩余在盘地口外已大乱的万数西羌兵,冷冷:“传令,全力进军!”
  作者有话要说:呼!成功破局了!
  爱你们!明天见啦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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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伴随着熊熊火焰的一场大战,毫无悬念,以定阳军一方呈绝对性碾压。
  卫桓大获全胜。
  他此举,一举歼杀了西羌在左路投入精兵的超过一半。
  要知道柯冉在左路足足投入总兵力的半数,六万精兵,其中有二万是骑兵。
  如今生生被卫桓血腥重创,后续计划当即全盘流产。
  且这三万精兵一失,西羌对左路的钳制立即就控制不住了。很快,围攻陆延的西羌军等不来后援,被狼狈杀退,陆延无心追逐,继续搜寻其余失联部属。
  很快的,双方就碰上头了,急问清楚后,陆延大悲大急之后就是大喜,卫桓成功制造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他立即给丁洪和坐镇后方的张济传了讯。
  讯兵才刚出去,就迎头碰上丁洪张济的哨骑。
  西羌放在左路的兵马折损大半,早无力封锁,通讯终于恢复顺畅。
  丁洪及其余两路分兵,正火速赶往左路救援,闻讯大喜过望,当下毫不迟疑,下令全军北上,合围计划落空正军心动荡的西羌军。
  一场大战从下半夜开始,一路持续到次日傍晚,千沟万壑的莽莽黄土地成为了血腥狱地,喷溅的鲜血,处处倒伏的尸首,战马的哀嚎,伤兵的惨呼,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西羌大溃。
  支撑到中午时分,西羌大军全线崩溃,苦战鏖战已全然不奏效,在愤慨气势如虹的定阳军猛攻下,兵败如山倒。
  先零大酋长在亲卫保护下率残兵往北遁逃,最后堪堪遁入上桑领群山中,勉强保存性命,可惜整个兵寨乃至寨内所有粮草辎重皆落入敌手。
  其心腹大帅枯莫领兵断后,枯莫勇悍,险些一刀要了丁骏小命。
  丁骏那四十脊杖下去,其实就是皮肉伤,一听外头正携胜大战躺不住,披上战甲出来捡军功,当场吓得面无人色。
  最后关头,还是被卫桓及时一箭,射杀枯莫,救下两股战战的丁骏。
  枯莫麾下全军覆没。
  此一战,定阳军大胜,一举消灭心腹大患先零部大半兵力,将这个盘踞上郡多年的毒瘤剜去大半。
  “好!果然好!”
  丁洪满面红光,哈哈大笑,一见卫桓立即叫起,几步上前重重拍着他的肩膀:“好!此战定之当记首功!!”
  前任没做成的,如今在他手里终成事了,丁洪意得志满,“我果然没看错!旧有冠军侯,今有卫定之,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冠军侯,说的是悍驱匈奴的霍去病,其当年年十九,两度功冠全军,如今用比作同样功冠全军的卫桓,二者皆年少英才,当是最高的赞誉。
  卫桓拱手:“府君谬赞,标下愧不敢当。”
  “当,自是能当!”
  丁洪重重夸赞卫桓,见他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又关切问了几句,听说无甚事,才算罢。
  鏖战一昼两夜,军士疲乏,己方伤兵也很多,丁洪随即就下令回营。
  丁洪将卫桓招到身边,边行边问,又把惊魂未定的儿子叫来身边,让两年轻人好生交流,一路直至回到辕门,才分开自去忙碌。
  临行前,丁洪拍了拍卫桓的肩:“定之且先休整,待诸事罢,我等在大宴庆功!”
  卫桓神色清冷,依旧寡言少语,只道:“谢府君体恤。”
  待丁洪走远,众人才动,卫桓正要转身,便听见身后有“蹬蹬蹬”急促脚步声疾奔而来。
  “阿桓!二郎三郎!”
  转身一看,原来是符石。
  符石这一个昼夜心焦如焚,却不得不硬撑着投入战事,如今双目泛红唇边一串大燎泡,一见卫桓三个,当场喜极而泣。
  卫桓扶住舅舅,素来冷峻的神色也和缓了些:“舅舅勿忧,我们都安然无恙。”
  符非符白抢上前来:“阿爹,您且勿忧心。”
  “好,都好!”
  符石抹了泪,露出欣慰的笑,须臾转目环视一圈,又问:“你们可见大郎?”
  符亮?
  符非笑笑,只道:“没见,战中太过混乱,我们没见大兄。”
  卫桓事后又仔细抹了痕迹,通敌一事须随着符亮的死湮灭下去,好在两军伤亡极大,不难。
  至于要不要告知符石始末?
  符非符白兄弟左思右想,到底还是心疼老父,符亮死就死了,此事顺利解决就罢,不欲再惹父亲自责,便恳求了卫桓,如非必要希望瞒住了。
  卫桓思忖,这路线图泄露战后必会严查,不过符亮行窃应无第二人窥见的,符石忠心耿耿多年,又三个儿子一个外甥都在陷在里头,他身上疑点本比旁人轻。
  至于邹平那边,非他们可施力。
  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符石不知比知的好,于是便同意了。
  至于符亮“战死”的消息,就走正常流程罢。
  他们不知。
  这很不出奇,符石点了点头,只他心里记挂,忙嘱咐三人好生歇息,他匆匆赶去打探消息了。
  符非符白见父亲这般,心里难受,卫桓道:“伤亡名册没这么快出来,你们先去劝舅舅进些饮食。”
  他当场给符非符白批了假,二人忙急急跟去了。
  ……
  伤亡名册一出来,第一时间是送往中帐的,同时送过去的还有战功册子。
  此次损伤不少,十五万大军,亡损近四万,其中一半,是一开始就折在左路的。
  丁洪略略翻动:“幸这次有定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卫桓不但破了西羌阴谋大建首功,还救了他儿子的命,他已拟擢升卫桓为武卫将军,兼任他本人的副将。
  武卫将军,和陆延一样,都是军中第一梯队的大将,另外这个兼任的副将也不容小觑,丁洪的副将,都是他的心腹。
  卫桓本定阳军出身,舅舅还是他麾下的老人,能力卓越,他自然纳到身边来。
  丁洪亲自写了呈往太原的奏报,搁下笔,却见张济微微蹙着眉,凝目沉思。
  他奇:“文尚,这安排有何不妥不成?定之虽年轻,功勋却当得。”
  如今乱世,能力比资历和年纪重要太多。
  张济摇了摇头:“此一战,十年内先零部难以恢复元气,卫定之功勋,确实该擢为大将。”
  “那你这是为何?”
  张济沉吟片刻:“我在想卫定之此人。”
  “哦?”
  见丁洪看过来,张济缓缓道:“卫定之心思慎敏,有勇有谋,又当机立断,确乃当世难得一见的将才。”
  “只是,此子心性太稳太狠了些。”
  说到此处,张济神色一肃。
  现在战后,哪怕张济细细分析当时战况,也不得不承认,卫桓表现实在太可圈可点了,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那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对于定阳军而言,很好。
  但对于一个驾驭其的上位者而言,却是把双刃剑。
  卫桓才多大?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上战场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他才经历过多少战役?
  可看他的表现,镇定自若,一步一步设计,毫不迟疑将数百油桶推至盘地,一口气焚尽一万羌兵。
  这不对吗?
  这很对,太对了!
  可一般少年人,哪怕是家学渊源的少年将领,即便做了,只怕也会一时心神难安。
  可卫桓神色未见丝毫变化,言行举止一如旧日。
  足可见其心性冷酷,太稳太狠,非池中之物,让张济心惊。
  这是一把双刃剑,使好了,横扫外敌;若使不好,当重创自己。
  张济肃容:“府君,此子要么不用,若用必要大力笼络,尽得其心。还有,须在其身边多放耳目。”
  丁洪听了皱了皱眉,一个大将,何至于此?
  他不以为然,不过也不好拂张济面子,只含糊应了:“行了,我记下了。”
  话罢就起身,吩咐驿兵将奏报快马送至太原呈通侯,自己则出了帐,亲自去给卫桓擢升。
  丁洪走了,呼啦啦亲卫去了一群,帐内安静下来。
  张济又何曾看不出丁洪的不以为然?
  家僮忧心:“郎君,这……”
  他摇了摇头,不语,领着贴身家僮回到自己帐中,才说一句:“我言尽于此,他不听就罢。”
  他已尽力,便算偿还了当初丁父对张家的恩情。
  ……
  再说卫桓那边,虽大胜回营,但他并不闲暇。
  统计阵亡名册,探视伤兵,调整麾下战后空缺,忙得是不可开交。
  还有,最重要的是那个邹平。
  不过这事不用卫桓打听,一回营就听说了,邹平死了。
  开战没多久,邹平设法焚毁了营中几乎全部的粮草。这想必是柯冉命令,前后配合要致使定阳军军心大乱兵败如山,只可惜前线最关键一环被卫桓彻底破坏了。
  当然,当时的邹平并不知道。事发后张济震怒,施计诈出邹平,后者当机立断遁逃,被早有准备的张济当场抓获,为了保存机密,邹平及其一干心腹先一步自尽了。
  泄密一事仍全力在查,但暂未听说牵扯到符石的。
  三人这才略略放心。
  卫桓原本还在思忖尽快除掉邹平的,这下子不用了,于是他不再有其他动作,只专心处理麾下诸务。
  后丁洪亲来,擢他为武卫大将,兼主帅副将,登时一片喧嚣热闹。
  陆延一拍卫桓肩膀,笑道:“少年英才,当如此!”
  军中历来以本事功勋讲话,对于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卫桓与自己平起平坐,他心服口服,说话间,已把卫桓当平辈人。
  众人一番恭贺,卫桓一一应对过,人太多其实他心下厌烦,好在战后大家都很疲乏,也没留太久,一刻左右就散尽了。
  独留一个丁骏。
  “定之虽年轻,只当得此位!”
  这位大公子得了卫桓救命之恩,正是觉得对方甚亲近的时候,且卫桓能力卓绝又新擢高位,便有意要笼络他为心腹。
  不过丁骏生性高傲,言语中很把自己当一回事,徐乾看出卫桓已极不耐,忙上前解围,“日后,卫兄弟就要大公子并肩作战了,还要大公子多多提携。”
  徐乾甚了解这位大公子是什么人物,紧接着十分崇拜大赞丁骏几句,见对方面露自得,才又忙一扶:“大公子,您的伤可要紧?”
  丁骏身上还有伤,哪怕皮肉伤都疼的,动作间有点不自然,亲卫趁机劝:“大公子,换药的时辰已过了。”
  丁骏这才被劝走了,临走前亲近勾着卫桓的肩,哈哈大笑:“定之,回了定阳,我再请你过府饮宴。”
  “桓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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