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锦梅-第3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江离想去青州,去看看父亲在那里一呆就是七八年的地方。可是一想到青州是萧煜一伙人的地盘,心里边难免犯堵。
萧煜说过他不想把那批货拿回去,可是她看得出来,清风寨有很多人对萧煜的这个决定不服气。譬如那个云彤和楚风,他们时时摆出你只能嫁给萧煜的样子,如若不是,似乎随时都准备着从她手里把那批货抢回去。
她就是对他们的这种态度不服气——既然都是无主物,自然落在谁手里便是谁的。
江离想着这些,任由江风拂面。几缕青丝飘在眼前,衣袂翻飞。她的样子很悠闲,一点也不像是急着要赶路的人。
江离不急,赵大却急。久走江湖替人卖命的规矩,主人说走就走,主人说停就停。赵大收了银子负责把人送到江南去,江离身后还有多少麻烦,才是赵大现在最关心的事。所以他事先嘱咐自己兄弟今夜提高警惕,以防京城方向有人来追。只要明天进了运河,大约就可以松一口气。
他们的客船很普通的样式。用赵大的话说,只要船一进了大运河,运河边上像他们这样的走私船成百上千,水里比不得陆路,若有人想要从一模一样的几百上千条船上找人,犹如大海捞针。
“去江南也好,说不定还能碰上思诚哥哥!”江琚听说先去江南,一点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反而有些兴奋。
恰逢顺风,船帆鼓起,赵大此时连手里的竹篙都不用点,只听得哗哗的水流声。弟弟的话却让江离心里一沉。
“范思诚也去了江南?”江离很吃惊。
江琚点头:“嗯。半个月前知墨跟着我出府玩,正好在大街上碰到他,他说他过两天会到江南去。”
半个月前?那时她那批货刚好托达江南,范思诚偏偏那时要动身往江南去,该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你再想想,他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江琚细想了摇头,“也没说些什么。都是些客套话。大约说如果我也去了江南的话,他定带我游山玩水的意思。不过那时我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姐姐到江南去。”
月上中天,如银的月光在江面上撒上一层水银,点缀着一颗颗闪亮的星星,江风渐渐大起来,吹皱水面波光粼粼。船行江面,野渡无人。如此的美景却让江琚的话搅了江离的好心情。
赵大在船头吼一嗓子:“过了前面那道垭口就能上运河,老三你可得提点精神,不能瞌睡!”
江离正催促弟弟进舱里休息去。听了赵大的话未免有些好奇,自打上船,她可是一直没瞧见赵家老三的身影。
“清醒着呢,请大哥放心。一只鸟儿飞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姐弟俩顺着声音抬头,就看见了瘦竹杆似的赵家老三。船帆风鼓,赵三如一只蝙蝠攀附着桅杆。江风吹得他一身灰色粗布衣冽冽作响,像是随时都会吹飞了他去。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江上无波(二)
江琚惊叹赵三的功夫,还想再看,被江离推着往他住的船舱里去。“早点休息去。明天开始每天得跟师父学习。”江琚的新任师父正是蒋干,所以安排了他们同住。
蒋干锦织得好,绘画功底更是不错。看他平时自己设计的花样底图,还有给江离讲解云锦的色调搭配,讲起手底的构图来更是一套套的典故。江离瞧他是个饱学之士,遂让江琚拜了蒋干为师,出门在外的这段时间就跟他学习文化知识。
瞧着江琚进了船舱,她也往自己住的船舱里走去。
一间船舱被金菊用布隔离开来,分成了内外两间。外间铺上两张小榻,小香绿萝和金菊住。
绿萝晕船,煞白着小脸躺在小榻上一动不动。小香坐在她的床沿上照看,此时起身,手里拿着江离的一件披风。
金菊正埋头缝一堆衣服,那些是江离出发前就要她准备的一堆男装。带来比试过才发现不合身,她正一件件地改。
见江离进来,金菊抬了头说:“外面风大,小香正说要给姑娘添衣的。”
江离走过去看绿萝,绿萝勉强睁开眼,颤着声开口:“姑娘离我远些,我怕是又要吐的。”小香忙着把她扶了起来,顺手递给绿萝一只盂。绿萝对着盂干呕,却是再也没有呕出什么来。
“一上船就吐个不住,感觉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似得。”绿萝抚着胸口喘气。
江离伸手握住绿萝一只手,瞧着绿萝煞白的脸上嘴唇发青。江离叹一口气:“你再忍耐一晚,明天早上我就叫赵大停船靠岸,咱们不坐船了。”
“那怎么行?”小香吃惊,刚才赵大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明天进了运河,顺风顺水,水路比陆路更快,借着一堆外型相似的商船遮掩,她们会更安全。
小香看一眼绿萝,虽然她也心痛绿萝的身体,但也更担心目前的处境:“秦元化若知道你跑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是出来避祸,不是游山玩水,虽然得让绿萝继续吃些苦头,却也是没法子的事。”
岂止是秦元化,让南陈商会里那一帮人知道自己把货卷走了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在宫里她偷听到赵帧那么一戏话之后,临出宫的时候趁人不备,在宫里过道的墙面上写了好几排大字:御书房有人投毒!御书房有人投毒!!
能不能上达天听她管不了,反正她尽了心。
“出来避祸应该是什么样子?”江离满不在乎地笑,“忙忙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
小香眨眼,迷惑不解的神色。虽然不至像小姐描绘的那般惨,也不该这么若无其事才对。
“我不知道什么叫祸,我只知道你们不离不弃地跟了我出来,为了能让你们少吃苦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江离说得轻描淡写,几个丫头却一脸动容的样子。
江离笑笑安慰:“何况走陆路只不过多耽搁些时间而已。就这么定了,今晚你们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咱们弃了船走,改坐马车。”
江离说着,掀帘走进金菊收拾出来的里间休息。
金菊瞧一眼晃动的青绸帘布,低了头继续缝衣。却跟小香和绿萝感叹起主子的好来:“咱们主子就是这么体恤人,何曾当我们是下人看顾。”
“什么都好,就是一个姑娘家总把生意银钱着紧,在别人看来难免铜气重了些。现在更是说要带了江琚出来巡视产业,这万里行船地往江南跑,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绿萝的口吻不像大丫头,更像一个唠叨的老妈子。都晕得有气无力了,还不忘数落几句。
金菊在锦梅别苑开了些眼界,见识略不同些。她笑笑说:“主子是不屑窝在宅子里。这是她的傲性。宁与奸商周旋,也不与女人搞小动作,整天宅在江家跟一群女人斗有什么意思。还是真正有银钱到手实惠。”
江离隔帘听了个清清楚楚,说了声:“还是金菊懂我。”
金菊得了褒奖,眉眼里都是笑意,胆子放开,话也更直接:“一心从商赚银钱也没有什么错。虽然看她平时对生意上着紧用心,其实她也不是一个十分爱财的主子。别的不说,就锦梅别苑里那一年的收入,白花花五千两银子。除去上交府里公用的三千两,主子手里的股份一年能分一千二百两,她不是说送人就送了人。”
“我又不是送给别人,江安是我堂哥。还得他时时在祖母跟前尽孝,再说,我对苏如玉的印象不错。把股份给了江安,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苏如玉也不用继续住在胡同那座寒酸的宅子里。”
在她们面前,江离是一个毫无架子的主子。不像主子,更像姐妹。
金菊诧异了:“主子说的苏如玉,可是指江安以前养在外面的那位青楼女子?”
“怎么了?”江离不悦的声音。
金菊放下针线,“主子别误会,也没有别意思,婢子只想说,如果你是为苏如玉好,才把股份给了江安的话,你的心意白瞎,苏如玉感受不到了。”
“怎么说?”江离这是真的诧异了。
“您不知道,”金菊的声音激动起来,“江安早就找人把苏如玉打发走了。就在他当上那个劳什么九品官之前。以前我在锦梅别苑里亲耳听到他跟一群狐朋狗党这么说的。后来听别人他又跟一个女伶好上了,接了去住了苏如玉以前住的宅子。说的是打发走了,很不耐烦的样子,应该就是被江安厌弃了,赶走了的意思。具体怎么打发的倒没听他提起。”
江离淡淡地哦了一声,帘内静寂下来。
江离眨着眼睛并没有睡意。她想起苏如玉在江安面前一副小女人的样子。一个为了江安愿意从良的花魁,她甚至可以不问江安要名份,一辈子安于外室。到头来却被江安打发走了?她会到哪里去?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随着船的晃动就像睡在摇篮里一样。江面无波,今夜却让她心绪难平。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千金美人
第二天一早,江离使小香出来给说有人晕船,要停船靠岸、改走陆路。此时掌舵的人是葛海,赵二和四喜也在船头。
葛海听了微微蹙眉。这位主子想起一出是一出。江离的性格四喜心里有数,因此倒也丝毫不感到意外。
沉默寡言的赵二面沉似水,嗡声嗡气地开口:“这才连夜赶了一晚上的路,还不到上岸的时候。”竟是不放人下船的意思。
葛海也说:“咱们刚出京城,为了防备有人追来赵家兄弟一夜未睡。这天亮才刚换人轮流休息一会儿。你回九姑娘说,改走陆路不是不行,不过也得进了运河,再行上几天水路,离京城远了再说。如果有人实在晕船晕得厉害,咱们遇到港口休息半日,让她上岸走走兴许也就好了。”
小香把话来回了江离,江离听了心知赵二和葛海都是不赞成走陆路,葛海的话也在理上。再加上绿萝休息了一晚之后,晕船的症状也不似先前那般厉害,因此倒也没有坚持要停船靠岸。
离京三天之后,他们开始入港休息。一般是小香带了绿萝上岸透气,江离呆在船上看书。江琚缠着蒋干和四喜时不时也下船走走。
在江离走后的第三天,南陈商会里的萧煜也得到了江离的最新消息。
传消息来的是一只白色羽毛的鸽子,上面篆书几个字:三天前乘船离京,往江南去。
从云彤手里接过信纸,萧煜哑然失笑:“三天前离京?这么说那天从宫里出来她就直接走了。怪不得看她当时火急火燎的样子。”
云彤折扇轻摇,挑眉看萧煜:“她口头答应跟我们一起去青州,结果一个人先悄悄溜走了,还是往江南去。害你在这里白白等了三天,你竟然不生气?”
萧煜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淡淡笑着说:“这丫头行事真是不按常理。亏我还一直担心她舍不下京城中的繁华和锦衣玉食,不想她竟如此洒脱,说走就走。”
说罢又看信纸上的落款地址,“今天她们到了瓜洲。”
“怎么办,放她南去?”云彤把扇合拢,点点信纸闲闲地问。
萧煜唇边洋溢着淡淡的笑意,“江南离着青州不过两天的水路,她愿意先我们一步南去,就让她先走一步好了。说不定她一路吃些苦头,人还未到江南,半路改了主意要去青州也不一定。”
云彤点点头,袖里摸出一张纸:“前途险恶,吃些苦头是一定的。别的不说,据说七毒教发出了悬赏令,称务必要活捉了江离。”
云彤手上的纸摊开来,是一张画像,画中的女子一身黑色丝袍、明眸乌发,讥诮刁钻的神态惟妙惟肖,正是江离。
画像右下角空白处赫然画上一块小儿拳头大小的红色图案,图案上几条似蝎子又似蜈蚣的毒虫身上长翅、狰狞地扬起爪子。这样的图案清风寨的人无人不识,那是早年七毒教主号令门徒的印信。
七毒教教主十多年前已经死了,可是独属于七毒教的梅花针却又在前不久再现。盯着鲜红的图案萧煜渐渐严肃了脸······
这一日船过瓜洲码头,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还未进港,先闻到馥郁的花香。花香中还有熟透的瓜果发出的甜香。
一行人全都被吸引上了岸,剩下瘦竹杆似的赵三守船。
小香和江离都改扮成男子模样,带着江琚和蒋干上岸。身边跟了绿萝和金菊。绿萝晕船症好了些,脸色依旧苍白,好在只要上岸休息半天就能缓过精神。
四喜还有赵家三兄弟分散在四周随护,葛海负责船上的补给,每次靠岸,他自管忙活采购的事。
码头不大,却也繁华。码头上几条长街,茶楼酒肆林立,胭脂水粉珠钗服饰,各种南北来的货都有得卖。不过再繁华也比不过京城,总让人感觉到嘈杂。跟以往经过的码头相比,街上多了许多佩带武器形迹可疑的人。
想要在嘈杂之中寻清静,转过几条街就是农家。赵大显然识路,引着一行人进了街后
茅草屋搭起来的农家。
农家门前种满了鲜花,屋旁还有瓜地。庄院支出来一个小小的凉棚做茶铺。茶铺里客人不多,只有一个茶博士招呼客人。
铺子里不仅有茶有瓜果,还有酒。
瓜果的浓香勾动了馋虫,江离带着江琚和三个丫头聚在瓜棚边搭起来的茶铺里啃瓜。
蒋干同赵家兄弟面前的桌子摆上了酒菜,四喜不喝酒,坐在同样一身小厮装扮的小香身边,跟着啃瓜。
酒过三巡,瓜也再啃不下。江离正要吩咐四喜问店家买些瓜带回船上吃,庄院茅屋里出来位当家模样的麻子脸。
麻子脸见了赵大挤挤眼,左右看看,嘻嘻一笑:“又接到买卖了?生意不错。”
赵大不接话,手里递过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赵大一掏银子,另一桌原本站起来的江离又坐了下去。这一路的吃喝用度都是四喜掏钱,用完了找金菊要。金菊管着江离装银票的大箱子。赵大突然这么大方肯定是有事。
“一桌酒菜要不了这么多钱。”麻子脸不立即伸手接,显然也不笨。
赵大说:“问你些事。过了瓜洲往南到汾水这段水路,近来可还太平?”
早就听说运河上有水匪出没,不过没想到赵大竟会跑到这么一处茶铺打探消息。
麻子脸盯了赵大手中的银子,说:“正是有些麻烦的事情,听说水匪们正在汾水江面上截人。”
“哦,”赵大松一口气。
“光是水匪倒不可怕,听说连很多江湖黑道的人也出动了。像是在找什么人。”
赵大把银子塞到麻子脸的店家手上:“说详细些。”
麻子脸把银子掂了掂,坐在赵大身边,压低声音说:“听说七毒教发布了悬赏令正四处寻人。人是从京城跑的,是位极富有的富家千金,不仅有钱,还是位美人。她的手里还有一批秘笈宝典。若有发现者赏白银一千两。黑道的人都红了眼。所以这段时间瓜洲往汾水的水路怕是有些惊险。”
赵大默然半晌。麻子脸起身招呼完其他的客人。
半晌之后葛海也找来了这里,他跟麻脸的店家原本也相熟。
葛海走到蒋干身边坐了下来。他这次没有采办货物。他把打听来的情况跟赵大一说,情况跟麻子脸说的相差不大。
麻子脸看一眼蒋干,看三兄弟围了他坐便把他当成了金主,“如果你们保的是他的话,想来过汾水不会有麻烦。”
赵大叹气道:“可是他还薄有积蓄,又带了家眷,两位公子,还有丫头仆人。为防不测,咱们还是得躲着那些水匪。麻子张你可有办法送我们平安过临水?”
“办法倒是有,这价钱······”
赵大看一眼葛海,葛海笑笑,“老规矩。”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入网来了
“这是订金,”葛海不是第一次跟麻子张打交道,笑着递过一张银票,“剩下的等过了汾水再给。”
麻子张伸手接过银票,拢在袖里收了。他注意到,葛海把订金递到他手上之前,先向那张桌的白衣公子望了一眼。
“这是瓜洲、这是汾水,”麻子张也不多话,以手指头沾点茶水,在桌上画出几截山川江河线路,“如果不想坐船,还可以走陆路,你们选择怎么走,几时走。吩咐下来我这就好去做准备。”
赵大跟葛海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拿主意。葛海起身,说声稍等。
麻子张也不问。冷眼看葛海径直走到另一桌,走到了白衣公子跟前。
看葛海一脸严肃地过来,有话要说的样子。江离看一眼江琚,示意四喜把他领过一边玩去。
葛海把麻子张刚才对赵大说的话,还有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细细说与江离听。说完还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来,江离伸手接过,摊开来吃了一惊。纸上画像,画的正是她自己。
“现在这张画像贴得到处都是。”葛海挠挠后脸勺,苦笑着咕哝。
江离看过画像递给身边的丫头看,小香看了半晌,冷哼:“悬赏才一千两!!太便宜了些!还比不上我们家······唉哟!”话未说完,被金菊狠狠踩了一脚。
小香抬头,金菊和绿萝瞪视着她,她才发现自己一时口快差点说漏了嘴。
麻子脸的店家抬头,把这些人细微的表情看在眼底,不由把江离多看了两眼。
江离侧坐,麻子张看不分明。隐约可见见这位公子十七八岁的年纪,面若傅粉、唇若涂朱、眉目似画,眸若点漆。虽然身着一件白麻布衣,气质却洒脱飘逸。刚才出声的小厮长着细长的双眼,手长脚长,眉眼透着刁钻傲气。
麻子张视线投向跟前四喜往瓜地里去的江琚。十一二岁的小公子一身青烟江水色丝绸衣裳,同色的方巾束发,眉眼神情间跟白衣公子有几分相似。他身后跟着那个亦步亦趋的壮实小厮,腰挂刀鞘,步履沉稳。麻子张在心里掂量,身手应该不错。
再看白衣公子身边那两个身着淡绿衣衫的丫头,皆是稳重温婉,衣饰不俗,不像出自小户人家的丫头。
麻子张脸上露出一丝沉吟,他转头看身边白发白须的蒋干,刚才葛海和赵大说话时这位精瘦的老人一直都没吭过声。
葛海和赵大至始至终也没有征询过这位老人的意思,但他们都不经意地往那位白衣公子看。这么看来,似乎这位老者不是很能做主的样子。沉吟之下,麻子张眼神闪烁不停。
虽然刻意改扮过,麻子张的眼神还是让江离发怵。麻子张沉吟的时候江离也在沉吟:这眼神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葛海的话她还是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关于葛海问走水路还是陆路过汾水的问题,江离没有直接答,她迟疑地看一眼麻子张,问葛海:“这个麻子张,你可知道他的底细?”
“麻子张从不提他的过去。但据我知道的一点,”葛海说,“他有个姑表兄弟是水匪。能找到麻子张这儿来的,大多是久走水路的跑船客商,到他这儿来花银子打点,他再把得来的银子转交一部分给水匪们,相当于让他跟水匪们暗中通融的意思。”
这是以前葛海贩货时经常用的方法,花点小钱,图个人财平安无事。
小香低声咕哝:“这么说他跟水匪是一伙的?亏了主子你一直夸葛海胆大心细,今天他居然找麻子张这样一个人给咱们引路,就不怕他直接把咱们引到贼窝里去?”
江离蹙眉。
葛海一脸坦然,“麻子张毕竟不是水匪。这两年我跟他打过多次交道,深知他的禀性。他虽然爱财,却也讲信誉。刚才他收了我的订金,而且赵大事先说过要躲着水匪,他答应给我们找另外的路过汾水,就算有诈,加上赵家兄弟、我和四喜,咱们这些人还怕他不成!总好过闯到前面去惊动一窝子水匪。”
原本水匪也不值得葛海和赵家兄弟如此小心翼翼,但他和赵大都没有想到这次的事七毒教会参与了进来,甚至还发出了个千两银子的悬赏令。
葛海说:“一千两银子实在也不算多,但江湖中很少有人胆敢跟七毒教作对。眼下瓜洲已经出现了那么多身份可疑的江湖人,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单凭我们这些人很难脱身。”
“而且麻子张对瓜洲比我们熟。”葛海说:“那伙运河上的水匪自然也怕七毒教,想来麻子张若知道了实情也不会这么爽快答应帮我们。所以我们走水路还是陆路,主子你得尽快拿主意。”
江离看一眼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绿萝,“咱们走陆路。几时走你和赵大商量着办。”
江离又叮嘱完葛海一些细节,葛海转身跟赵大兄弟自去商议不提。
赵大跟麻子张商议好了行程,一行人返回停在码头的船上等消息。
麻子张一脸堆笑地看着一行人走远,目光渐渐变得冷凝,转身进了茅草搭起来的农家小屋。
麻子张身体挺得笔直,他走过厨房,直接进了里屋。
里屋坐着一位男子,看不清面目,大刺刺坐在屋中的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自酌自饮。
“将军,鱼儿来了。”麻子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坐着的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低沉的嗓音:“鱼儿来了你自去料理了就是,水上那一批人马不是从来都听你的调遣么!没见我正烦着?”
麻子脸嘻嘻一笑:“也许这一批鱼儿入网,将军你就不烦了。”
咣当。男子扔了酒壶,霍地起身,身量高大健硕,低沉的嗓音不沉,亮了几阶音,宏亮无比:“来的可是南陈那位姓萧的?可让我好等!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
“呃,不是那姓萧的!”‘麻子张’说。
被称为将军的男子上前几步,凌厉的双眼微眯:“可那,你寻我开心么?”
屋顶盖的茅草破了,一丝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脸部粗犷的线条轮廓,唇上留两撇小胡须。正是制锦大会上,江离见过的那两位身着飞鹰狼图腾官服的大燕人其中的一个。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前方有警
麻子脸的可那惶恐地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把刚才发生在外面的事细细说了。说完,还呈上银钱:“喏!这是他们给的赏银和订金。”
男人眯了眼睛,沉吟道:“你刚才说他们是谁?”
可那说:“一个葛海,是替人跑商船的伙计。老江湖了,这两年我们打过几次交道。那姓赵的兄弟上次葛海带他们来的时候是四个,其他的人,都是他们这次从京城里带出来的。葛海自称是他家的公子,姓梅。”
看他疑惑地瞪眼,可那说:“但我仔细观察过那位公子,生得贼俊!再看他的丫鬟仆人,一看就知道家底很不一般。”
被可那称为将军的男人低声咆哮:“可那!当年安排你混进大宋来做内应,让你随时监视京城方向的动静。这几年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对打劫越来越上心!”
说得怒气上来,一掌扇在可那那张麻子脸上,“现在你都能一眼看出家底来了?看来你当水匪当得得心应手了?瞧你这点出息!就靠这样小打小闹,又能带回去多少油水?我要你守的是南陈人,萧煜!萧煜!这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思打劫客商。”
男子呼呼喘气,“我看你这是不想回大燕了,你也别回去了!”说着一脚踹翻了椅子。他这是彻底怒了。
“完颜将军息怒。可那要给你说的事,正是跟萧煜有关的事。”可那红肿着脸凑上前一步,腆着一张麻脸笑。
男子名唤完颜洪,出自大燕国四大家族之一的完颜氏。几年前战死在南陈的领军统帅完颜挞那正是他的叔父。
大燕国内几大世家鼎立,在朝中分庭抗礼。拓跋氏家族掌骑兵,向来以军功取官位,在几大家族中俨然高人一等。
完颜氏一支出自皇室,擅长为掌高位者出谋划策。虽然完颜家族中也有几位像完颜洪和他叔父完颜挞那这样,一心想往军事方面发展的人物,无奈都无建树。几年前大燕送来京城中那五十五只箱子被宋帝拒收,燕使者暗地里转送给当时的秦相,这个点子,就是完颜洪的祖父出的。
要说秦相跟完颜氏一族的渊源得追溯到十几年前,甚至还牵涉到年轻时的宋皇帝。但秦相不是他们唯一拉拢腐蚀的宋朝官员,可以说,这么多年的燕宋友好邦交,大燕在宋朝各个阶层都潜伏下了人。
几年前大燕一边想着吞并南陈,一边先抬了礼物向宋皇帝示好,暗地里更是跟宋朝宰相暗通款曲。跟南陈一战下来,大燕虽然没有大获全胜,却重创了南陈的国力。宋在燕陈交战中不敢出来主持公道,而是选择了独善其身,这也让大燕看穿了宋朝廷的怯懦,从而更是激发了大燕吞并天下的野心。
这些年大燕国内好战的拓跋氏一族得到了燕主的重用,大燕的军队更是时不时在边境试探周围各国的底线。好比这次他们在宋燕边境屯兵,正是拓跋氏想要对宋挑起事端来,所以先行试探。
果然如大燕料想的那样,大燕国一展示他们的雄兵,宋朝廷并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而是主动请求和谈。就这样,趾高气昂的拓跋律遂带着燕使团入宋京城来谈判。
临行前拓跋氏一得意,就把当年完颜家族当年主张送宋皇帝礼的虚与委蛇说成了胆怯讨好,完颜氏咽不下这口气,更兼听得当年那批价值连城的货物并没有落到秦相手里,而是被南陈人萧煜带人把货物从秦相府里夺了去。
待完颜一族打听得萧煜并没有把这批货运回南陈,而且萧煜本人也在大宋京城,于是完颜族人又对萧煜本人还有这批货动了心,所以,他们让完颜洪随了拓跋律的使团一起到了京城。
这件事也没有瞒着拓跋律,所以拓跋律在宋京城跟人谈判之余,故意想把传言中跟萧煜关系匪浅的江家九小姐当成织锦匠人讨去大燕。一边,完颜洪打听得萧煜即将离开大宋京城回南陈去,所以他赶来萧煜南去的必经之路,这条大运河边提前召集起十几年前安插在这里的大燕人,时刻准备着要把萧煜收进网里。
跟秦元化一样,完颜洪也一直以为这批货还在萧煜手里,所以听可那说是跟萧煜有关的事,完颜洪立即消了怒气。
可那腆着脸笑着说:“据京城传来的最可靠的消息,说从秦元化眼皮底下跑了的那位千金以前也常常女扮男装到处晃荡。今天我看到的这位梅公子,从侧面上看,跟画像上那位千金八成是一个人。”
可那分析道:“秦元化都出动了七毒教抓人,那江家小姐纵然不是真有宝典秘籍在手,也一定跟萧煜脱不了关系。将军你不是一直不好意思在京城跟萧煜动手么······”
完颜洪打断可那的话: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