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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妖娆:弃妃归来-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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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何德音忍不住哭道。
她紧紧地扶住萧怀瑾的胳膊,想要将他搀起来。
却见萧怀瑾身前的雪地上,洇着一大团殷红。萧怀瑾身子一晃,一口心头血再度冲口喷出。
我为你一夜白头,你却早已不在。
萧怀瑾缓缓闭上双眼,只何德音一人仓皇的哭叫声回荡在瑶光殿跟前——
“太医,传太医……”
*
宜华殿。
忆寒公主惊讶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庞——一无变化!
她再小心地望望宜华殿外的天空。
雷声早已止歇,此刻天上正飘着鹅毛大雪。
刚才有宫女过来哄她休息,也曾说过,这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也是常有的事。春雷伴雪,偶尔也有过,没什么特别。
忆寒公主心里窃喜,却怎么也不肯听宫女的话,回到寝殿里去休息。
如同获得了新生一般,她又是激动,又是惊异——
与忆寒公主一墙之隔,德妃独自卧在寝殿里,已经烧了起来,反反复复地说着胡话。
“寒云,寒云……不是我害你,真的不是我……”
她一面说,一面哭——
“我只是个身不由己被人摆布的小卒子,一直是,一直都是啊……”
*
玉菡宫。
贺长亭已经从产后昏沉中渐渐醒来,从嬷嬷口中得知了适才皇上过门而不入的情形。
她那略显苍白的面孔上平静无波,没有半点怨气。
“去将暖蕊姑娘寻来!”
贺长亭娘家送进宫的嬷嬷领命去将暖蕊唤进寝殿。
“暖蕊姑娘……本宫产后体虚,玉菡宫事务又繁杂,本宫想请你在本宫这里多留几日,照料本宫,你……可愿意?”
暖蕊聪明,惯于察言观色,见到刚才帝后等人的情形,已经猜到宫中一定发生了什么。现在听贺长亭这么一说,她登时鼻腔一酸,两行泪水便从面颊上掉了下来。
她躬身行礼,向贺长亭下拜。
“贵嫔娘娘仁善,收留奴婢在玉菡宫。奴婢感激不尽!”
贺长亭轻轻舒了一口气,闭上眼,只说了一句,“本宫不才,也只能做这些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祁云秋也在她的寝殿内,在一旁听着,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一直随侍在祁云秋身边的冰翎,眨着眼望着众人,兀自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
相国寺。
呼延邪郑重向姜烈行礼,道:“一切都仰仗姜先生了!”
姜烈面色不善,叹了一口气,说:“呼延殿下,莫若说,一切都仰仗天意吧!”
她整束夜行衣,正欲快步走出相国寺的大殿,却突然折回头。
“老贼秃——”
姜烈口中的老“贼秃”,是此刻正立在大殿一角,木然静坐的忘语大师。
“你倒是说说看,天意到底是什么?”
忘语大师身前,守着一盏长明灯。这时一灯如豆,只灯芯处有一点点火焰,微弱地燃烧着,忽明忽暗,却始终不肯熄灭。
姜烈随着忘语的视线看去,却见忘语根本没有在守着那盏长明灯。相反,忘语出神地盯着相国寺大殿一角的一幅蛛网。
那蛛网细密而完整,一只小飞蛾偶尔落入蛛网,立时被黏住了无法脱身。
“天意就是……”
忘语带着悲悯的眼光,望着这只飞蛾。
只见这只飞蛾在灯下奋力挣扎,却始终挣之不脱——突然,一阵寒风挟裹着雪花刮到,飞蛾突然得了助力,顺着风向振翅一冲,一下子将蛛网挣开,飞向飘着雪花的夜空。
原本一直守在一侧的蜘蛛只得望蛾兴叹。
忘语忍不住慈眉微动,低声道:
“……终有一日,挣脱情网,不堕轮回!”
*
凤凰台倒塌之前。
舒望晴在浓烟滚滚的凤凰台上寻到了萧怀信。
此刻的萧怀信,已经再探不到呼吸,独自一个,靠在凤凰台的板壁上,那幅李凤娥的小像,还被他珍而重之地藏在怀中。
自从她踏上明梯的那一刻,舒望晴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她既已食言救不了信王,那便留在此处,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陪伴这个人。
然而当她靠近信王身边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实在是傻,既傻又痴。
重活一世,再次进宫。她竟然还是爱上那与她恩怨纠缠的冤家,却从来不曾正眼看待信王这个人。
信王用情至深,只是这情却始终掩在他那副坏笑着的面孔下,一次一次地暗中为她付出而已。
当她看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身在凤凰台上。
这时候火舌已经蔓延身侧,舒望晴命在顷刻,却靠在信王身边,安静坐着,怔怔出神。
“望晴——”
“请问这一次,你是否能‘忘情’?”
舒望晴垂眸,将额头轻轻凑在萧怀信额上。她耳畔似乎能听见萧怀信的声音,听见他心底不甘的问话。
“如果再有来生,我一定会愿意试试!”
她这么想。
第357章 轮回
火舌渐渐舔上舒望晴的裙裾,她的小腿,她的手臂,她的长发……
她背后的板壁也熊熊燃烧起来,将她整个人与信王一道,裹在一团火焰之中。
“曾经有个少年人,亲眼目睹了一名女子含冤而死……却救之不得。”
“因此他发愿,若再教他见到世间有此奇冤,他愿不惜一切代价,救下与之一样蒙冤的女子,哪怕只是毫不相干的普通人……”
不知为何,忘语老和尚讲过的故事,竟然在此刻,被她一点一点地记了起来。
“他机缘巧合,保住了一名女子的魂魄,令她能够重回人间。”
“这女人正巧是他兄长的情人,也是仇人……”
舒望晴低下头,蜷起身子,心中唯有四个字——造化弄人!
可恨这天意,竟让她这时才明白真相;又若是她早几个时辰,能记起“也是仇人”这四个字,便也不至于连累信王……
不不不,这不能怪天,这都怪她!
都怪她!
初入宫之时,她还曾对萧怀瑾存过疑心与戒备……只是却全抗不住再见萧怀瑾时,那种渐渐心动的感觉。
是她心志不坚定,旧情复燃,兜兜转转竟还是爱上了萧怀瑾,将一腔深情像是水一样泼了出去,再也收不回来……
都是她的错!
“这名少年人与这名他亲手救下的女子相处,渐渐地生了情愫……只是那女子全然不察,一心一意地只爱着他的兄长。”
舒望晴此刻离信王的面孔很近,火光将眼前人的俊脸映亮,更照得他唇角那懒洋洋的一抹笑意,是那样的真诚、那样的满足。
往事渐渐地涌上她的心头——难道她从来不曾明白过,他的心意么?
三番两次相救,鸿信千里转送,还有那静夜梁上的静静守候……
只是,明白了又如何?
舒望晴眼眸深深,只凝视着眼前的信王。
她原本以为自己对萧怀瑾的爱足够坚定,也以为自己会对萧怀瑾一世忠贞,只是此刻看来,这种坚定与忠贞,竟如笑话一般。
“最后这名少年为了救这女子而死——”
舒望晴心底又酸又苦,她自知欠信王的格外多,此际又加上了一条性命。
“……然而,这名少年当初保下这名女子的魂魄之时,曾经得过许诺。若是他许下的心愿不能得到满足,那么,一切就都会重头来过!”
重头来过?
舒望晴望着眼前信王的俊颜,忍不住发怔。
“时光会倒流至那名女子含怨重生的时候。”
“世间万民,千千万万生灵,都会随着这名女子的重生,再回头,将他们所经历过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都经历一遍!”
“连那名女子在内,世人都无法保有前世的记忆。”忘语老和尚的声音,含着对世人的悲悯,在她耳边响起。“只是,世间一切,皆有命数。每个人,却都陷在这短短数年的轮回之间,无数次地重复他们的命运,却始终挣不脱、走不出……”
舒望晴震惊之余,不免也稍稍明白了些什么。
忆寒公主曾经在她耳边反复乞求——
“请让我长大!这一次,请让我长大吧!”
忆寒或许是个特例,能记得轮回之前的事,所以这小姑娘明白自己其实一直陷在一岁至六岁之间的这个循环里,无法长大。
舒望晴一旦将这个想明白,便更加睁大了眼,望着眼前的信王。
——那么,世人与她,到底轮回了几世?
信王却没有呼吸,不能回答她。
渐渐的,火焰升腾,将她与信王的躯体吞噬。
灼热之间,舒望晴却渐渐地好似找到了答案。
她慢慢地记起来,记起过去的每一世……
每一世,她都在重生之后再度入宫。每一世,她都很幸运地重逢萧怀瑾,两人不出意料地重温鸳梦。
就像是命中注定,她永远都会再遇见那个人,也会千篇一律地爱上那个人。她每一世的情路都各有不同,可是每一世,她都像是一只赴火的飞蛾,回到那个人的怀抱里,深陷于他的宠爱,最后毁灭在这永不可消弭的仇恨里。
她甚至能记起自己有一世曾经为萧怀瑾生儿育女。
只是她的亲女也因宫中争斗而早夭,萧怀瑾就像放弃了阿宝公主一样放弃了她的亲女,她便也曾像祁云秋一样,抱着她的骨肉,在冷雨之中恸哭疾走——
唯有那一世,她还未发觉左寒云死亡的真相,便香消玉殒了。
至于信王,信王与她的命运相似。
每一世,信王都会似有似无地爱上她,最后为了救她而死。
按那忘语老和尚的说法,世间一切情缘,都是注定。
想到这里,舒望晴望着眼前的信王,惨然一笑。
“你究竟许了什么愿望?”
她低声问萧怀信。
究竟是什么愿望,令她与世人一起在轮回中挣扎十几世,却始终无法达成?
萧怀信早已没了呼吸,自然不能回答她。
“萧怀信!”
舒望晴轻轻都唤了一声。
无论如何,她都欠了眼前这男子太多——越是轮回转生,就越欠越多。
信王不答,她自然是空等。
此刻的舒望晴置身烈焰之间,她知道自己命已不久。她努力地看着信王的面孔,她只希望下一次重新回头的时候,她能够稍许记住眼前男子这副安静而温柔的面目,而不要再像一开始那样,厌憎他、排斥他……也不要像后来那样,亏欠他……
“你这死女人!”
信王的声音似乎又在她耳边响起。
她确实是个该死的女人啊!
每一世她都没有识人之明,每一世她都被记忆里那虚伪的柔情牵着鼻子走,每一世……她都将一腔痴心,错付那不该爱的人。
“情”这件东西,她从来没弄懂过。
所以每一世她都错了。
该忘的,她都不曾忘;该看清的,她都没有能够看清。
此时此刻,舒望晴突然想起忘语老和尚的话。
枉自她的名字叫做“望晴”,她却始终未能“忘情”——忘掉那不堪回首的旧情。
望晴啊,你从此就真正忘情了吧!
一想到这里,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凤凰台的大梁恰于此时塌了。
舒望晴身子一坠,眼前一黑。
迎接她的,是无边的黑暗。
第358章 破茧(上)
梦境是混乱与黑暗的。
舒望晴仿佛将十几世的痛苦与挣扎都重新经历过一遍。
在梦中,她依旧与萧怀瑾纠缠,只是怨多过了爱。萧怀瑾每每满含深情地与她对视,一转脸,就成为无上帝王,冷酷地俯视着她,将她踩在脚下,狠狠碾压她那一点残破的痴情。
她偶尔也会想认命——她知道自己一旦将前事俱忘,再重生一回,只能是再度与萧怀瑾重逢,决计无法摆脱。
——这是刻在她血脉里的命运,写在她掌纹中的孽缘。
偶尔也会有旁人在她的梦境里出现——皇后何德音从旁冷笑,德妃宋韵桃跪地求饶,贤妃穆清欢大声诅咒,昭仪祁云秋与贵嫔贺长亭则远远地站着,各自抱着一名幼儿,悲悯地望着她。
舒望晴对这些人全不在意。
她只在一团灰暗里寻找一个人。
她想要问清楚,到底他的心愿是什么,到底如何能让世人摆脱这不断轮回的苦楚,也到底如何能让她从中解脱。
她苦苦寻觅,终于教她在黑暗之中寻到了那一双眸子,冷静、镇定,甚至带着一点桀骜的笑意,从不靠近,却远远地一直注视着她。
她立刻知道那是她想要找的。
在黑暗之中,她努力向那双眸子的方向过去,却突然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僧挡在她的面前。
“阿弥陀佛,女施主!”
忘语大师?
舒望晴在梦中,竟也惊出一身冷汗。
“女施主,请回吧!”
“你让开!”舒望晴压抑不住怒火——若不是这老和尚故弄玄虚,她的命,信王的命,如何会是这样。
“女施主,还是与以前一样,爱迁怒……”
忘语笑着合什,并不离开。
迁怒?
舒望晴心头一惊。
信王之死,真要怪,也该怪她,怪萧怀瑾,怪那些背后弄鬼的人。如何怪得了这老和尚。
“大师请原谅则个,”舒望晴放缓了口气,“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信王殿下!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哈哈哈哈!”
忘语大笑起来。
“信王殿下已死!”
舒望晴听见这六个字,觉得心头缩了缩,针扎似的疼。
“而你却还活着!”
忘语笑声不绝。
“你去何处找一个死人去?”
忘语问完,身影便渐渐隐在黑暗之中。
连带,舒望晴曾经见到的那对眸子,在远处熠熠生辉了一阵,也渐渐地隐没到暗处里去。
“等一等!”
她心中涌出无数焦急,也头一回觉得无比惋惜。
黑暗中,忘语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信王已死!”
“你还活着!”
舒望晴心底一颤,瞬间便记起当时在凤凰台的时候,信王就已经没了呼吸。一念及此,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不受任何控制地直坠下去,似乎就要坠回轮回的深渊……
*
舒望晴醒来之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难道又重生了?
可是这一次,她却保留了所有的记忆——此前与萧怀瑾的爱恨纠缠,对萧怀信的亏欠负疚,甚至忘语老和尚讲过的那个“故事”,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睁开眼,所在之处颇为昏暗,朦朦胧胧地瞧不清楚周遭的物事。
她缓缓坐起来,摸摸自己身上,觉得身上的肌肤光洁,没有半点曾受火灼的痕迹。只是她身上所穿的是粗麻布制的衣衫,而身上盖的、身下垫的,则像是羊皮羊毛。
她直起身,室中一股青草味道混着些许腥膻气扑面而来。
这决计不是在宫中,也不是在青州舒家——甚至不是在昔年左家做闺女的时候。
她摸索着站起身来,走动两步,觉得自己身量体态,都还与在凤凰台上的时候一样——她不曾,没有回到十二岁时候的样子。
双眼渐渐熟悉了眼前的昏暗,舒望晴开始打量周遭。
这是一间圆形的居所,中间高,四面低,正中一根梁柱将整个房间撑起。
舒望晴心底微动,突然记起了住在青州时候的旧见闻。
于是她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到这居所边缘,伸手一摸,果然,触手是厚厚的毡毯。
这是一间毡房。
如果她的判断不错,那她应该是身在……
舒望晴摸索着寻到了毡房挂门帘的地方,她咬咬牙,猛地掀开了门口挂着的厚毡——明亮的阳光自外照进来,舒望晴一下子便觉得被晃瞎了眼似的,连忙转过头,捂住脸。
眼睛酸胀得难受——她也不知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明媚的骄阳了。
毡房之外,人声、牛羊叫声、马蹄声……纷纷传进来。
舒望晴木然立在毡房之中,等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踏出了这毡房。
她伸出右手,搭起凉棚略略遮蔽那耀眼的阳光,打量眼前的一切。
与她所在的毡房一模一样的圆形毡房还有好多间,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高山脚下。毡房面前则是大片大片广袤的草场,碧油油的草场一直延伸到极远处,遥遥地接上那湛蓝的天空。
而眼前,到处是一幅忙忙碌碌的情景。
牧人们骑在马上,扬起马鞭,口中呼哨,正将牲口从栏中赶到远处的草场上去。
妇人们则在照料生产不久的母羊和刚刚落地的羊羔子。半大的孩子们则在草场上来回奔走,疯着野着,无拘无束。
舒望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
从小在青州长大,她其实颇为熟悉这样的场景。只是,她却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亲自到此,会在此醒来。
“舒姑娘!”
有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粗豪男人来到她的身边,笑着打招呼。
舒望晴转身打量此人,愣了片刻,才将人认出来——
“你……你是北夷王?”
眼前的北夷王呼延邪,只穿着一身寻常牧民的衣衫,戴着一顶旧毡帽。以致舒望晴一直没法将此人与威名赫赫的北境霸主、也是她左家的世仇联系起来。
呼延邪抬了抬帽檐,算是见礼。
他站在舒望晴身边,也转脸望着这苍茫草原上绵延数里的牧场,开口便道:
“信王死了!”
舒望晴心口像是被人用大锤打了一记,脸色立时苍白无比。
“你却还活着!”
“孤,终于不负故人所托。舒姑娘,欢迎你到北夷来!”
呼延邪寡言少语,只字片言之间,已经将前因后果都交待了。
第359章 破茧(下)
从呼延邪口中,舒望晴得知,如今距离大顺宫中那桩凤凰台倒、太液池被灼干的奇案,已经过了两年有余。
眼下正是暮春时分,草长莺飞,是草原上最好的时节。
两年之前,呼延邪确曾去往京中密会信王,却得到信王在宫中丧生的消息。他震惊之余,受相国寺忘语老和尚所托,将舒望晴带到北夷,直到她今日醒来。
“那老和尚有一句话带给你——如今的你,已经与世人一样,跳出轮回,循着各自原有的命数,继续活下去……”
说到这里,呼延邪顿住了。忘语大师托他转述的,还有半句——只不过他一直与信王交好,惺惺相惜。信王既然枉死,忘语所说的下半句,他便瞒住了,不愿说出来。
舒望晴闻言茫然。
跳出轮回?
那就是说,萧怀信当初的心愿已了!
所以他也就真的死了。
舒望晴的心登时空落落的。在阳光下晒了这许久,她的眼眶酸涩难当。
——萧怀信所愿已了,而她,也终于从那个与萧怀瑾爱恨纠缠的轮回死局中走出来……却没办法再回头了。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没有机会,能平心静气地看着他,对他说一两句关怀的言语,对他道一声谢……
那么,她到底还活着为什么?
于是,舒望晴目无表情地走回到毡房里去,直挺挺地站在毡房正中,背对着北夷王。
如今她活着,孤零零地一个人活在家国之外的土地上,绝望着,这样行尸走肉地活,又哪里是真的活着了?
呼延邪随着她走进毡房,看见她如此,眉头紧紧皱起来。
“北夷王殿下,”过了半晌,舒望晴开口,“昔年我曾冒犯您……”
其实不止一次,在昔日的十数次轮回中,她曾经很多次冒犯过这北夷王。
只不过舒望晴与呼延邪现今都只记得这最近的一次——当年在上林苑她曾经手持“龙渊”,惊世一舞,便险险要了呼延邪的命。
“……我知道您大人有大量,烦请您给我一刀,帮我了结这残生——”
北夷素来是左家的死敌,要她这样苟且残生,活在呼延邪的荫庇之下,倒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你随孤来!”
呼延邪低沉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背后响了起来,接着靴声响起,从毡房的门中退了出去。
——是嫌她的血污了这好好的毡房吧!
舒望晴低着头转身,随着北夷王出了毡房。
毡房外,牧民们依旧忙碌一片,而孩童们则在笑语欢声之中继续嬉戏。四处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气象。
可这一切,在舒望晴眼中看来,都是灰色的。
她心头痛楚难当,唯求速死。
呼延邪在前头走着,北夷牧民们见了,纷纷向他打招呼,也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舒望晴。
舒望晴却全不在意。
草原上的清风拂过她的面颊,渐渐唤起她年幼时的记忆——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向往能无拘无束地奔驰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啊!
可是如今,京里那座深宫,那座世间最精致最宏大的牢笼,早已将她的心彻底束缚了,连在这阔大天地里自由而放纵地呼吸,她都已经不会了。
呼延邪带着舒望晴,渐渐走到牧场一侧,这里寂静无人,只有几匹野马在远处吃草,无名的野花则在绿草间盛放摇曳,而远处青山那苍茫的影子则向天边无限延伸。
这倒是个埋骨的好地方——舒望晴心想。
走到这里,呼延邪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目如鹰隼,冷冷地上下打量,眼光中不乏恨意。
舒望晴想,呼延邪既然与信王交好,想必也因信王之死,恨煞了自己吧。
于是她低眉垂首,小声开口道:“谢北夷王成全!”
呼延邪确实像是恨极了她,听她这么说,更是开口冷冷地哼了一声。
舒望晴闭上了眼。
突然,她只觉得自己后颈的衣领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提了起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腾云驾雾地飞了出去。
一声长长的嘶鸣声响起,舒望晴正摔落在了一匹野马的脊背上。
她从天而降,马儿立刻便受了惊,长嘶一声,人立起来,想要将背上的不速之客甩脱。
在这一刻,舒望晴本能地伸手攥住了马儿的马鬃,身子死死地前倾,贴在马背上。
她可没想过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这种死法。
而这根本就是一匹没有马鞍,不备辔头,无拘无束、野性难驯的草原野马。
呼延邪竟然一言不合,就将她扔到了这马背上。
她身下的野马,人立起来之后,见舒望晴甩之不脱,便四蹄发力,在草原上狂奔起来。
周围的景物飞快地后退,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舒望晴十指紧紧扣着马鬃,双腿用力,紧紧夹住马腹。一人一马,径直朝着远处苍莽的山脉疾奔而去。
她身下这匹野马,天生神骏,即便是负了一个人,奔跑起来,也像是飞一样。
“寒云,你记住,控马之际,最讲究‘顺势而为’四个字。你并不是简单地在用力量控制它,而是要让你的马儿明白,它与你是一体的,你希望它自由地驰骋,让它带你去它想去的地方……”
父亲左绍元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年少时那些无拘无束的向往,一时间尽数在脑海中爆发出来。
舒望晴不由得泪流满面,她身子前倾,尽可能地抱住那野马的脖子,凑在马儿的耳边,循着记忆,一声唿哨出口。
“跑吧!”
“无拘无束地跑吧!”
“去你想去的地方!”
“带着我……一起……”
*
呼延邪将舒望晴扔上了马背,自己也随之跃上了坐骑,一路疾驰,追了过去。
他冷眼看着那女人紧紧地伏在野马背上,刚开始时确曾惊慌失措,摇摇欲坠,后来便渐渐镇定,最后她竟好似完全控住了那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一人一骑,在湛蓝的天幕之下绝尘疾奔。
她似乎就是为了这草原、这天地而生的。
“这女人天生有一种魔力。”一时呼延邪便记起,萧怀信在出事前那一晚,曾亲口向他说过的话。
第360章 当年
奔驰良久,舒望晴身下的野马大汗淋漓,终于开始慢了下来,青山的山麓之下,停下了脚步。
舒望晴一路颠簸,这时几乎被震得全身骨架都要散了。
她缓缓扶着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一落到地面上,便手足酸软,整个人不争气地就此躺倒下来。
载她到此的那匹野马走到她身边,亲热地伸出舌头,舔舔她的脸。
这是一匹神骏的白马,看口齿应该还很年轻。
舒望晴知道越是野性难驯的骏马,一旦被驯服,便越是认主。她忍不住也伸手,拍了拍马儿的脑袋。
白马似乎很喜欢她的这种亲昵,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舒望晴觉得有些痒,禁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声清脆,总算稍许洗去了郁结。
远处马蹄声响,呼延邪这时刚刚赶到,见到这副情形,忍不住冷笑。
他翻身下马,将手中所持的一柄佩剑扔向舒望晴,自己从腰间抽出了随身携带的腰刀,双手持了,冷冷地道:
“打一场!”
舒望晴接过呼延邪扔过来的佩剑,勉强用剑身撑住地面,缓缓地拄起身子——这时候,她哪里还有半点力气,能再与呼延邪打一场?
“这一场,为了上林苑你对孤犯下的大不敬!”
舒望晴也记得清楚。
当年在上林苑,一曲《十面埋伏》,一柄“龙渊”,她曾认定呼延邪是害死左家的大仇,愤而出手。
当时还是萧怀信一手拦下的。
一想到萧怀信,她心头难免隐痛阵阵。
若不是信王,只怕她会一辈子都蒙在鼓里,看不清真相吧!
舒望晴拄着剑身,缓缓站了起来。
“来,打一场,拿出你血性出来!”
呼延邪将自己的剑鞘往远处一抛。
“你不是一直都认定俺们北夷人都是嗜血的蛮族,而孤则是灭你一家一族的元凶的吗?”
舒望晴眼中泪水迅速地涌出——
是她识人不明,是她有眼无珠……是她一直看不清真正的仇人是谁。
“来,举起你手里的剑,把孤当做你的仇人,好好打一场!”
“你不要告诉孤,经历了这么多,你竟然还不知道什么叫仇,什么叫恨?像你这样软弱认命的女子,活该你永远都受良心的责备,死了也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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