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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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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将那一众侍卫屏退到一边,朝城楼下立着的我们冷笑一声道:“又见面了……”
我曾设想过许多次我与慕辰的重逢会是一种怎样的场面,是思潮澎湃,满心怨憎,抑或平静无波,再无风浪。隔了老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可他那掷地有声却带着阴鹜诡谲的腔调却顺着风明明白白地飘入我耳内,令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慕颜似是察觉道我的不安,将握着我的手又攥得更紧,我回握了他一下以示无事,他微微点头,将我放了开来,朝前一步向慕辰高声道:“你我的恩怨何必牵连一个小小女子?你将她放了,我们正大光明地一决胜败。”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将你那君子的架子端得像模像样,无怪这女人也要跟了你去,将朕背叛地彻彻底底。”他冷哼一声,右手蓦地伸出,朝我狠狠指了过来。我心中怒意翻滚,正欲上前驳斥,却被慕颜伸手挡在了身后。
“君倾愿意随谁而去那是她的自由,谁也强她不得,”慕颜一改往日温润,腔调也变得硬朗起来:“你将她伤得彻底,如今却要将罪责怪在她身上,也忒不讲道理了些。”
“道理?哼……还轮不到你来跟朕讲道理!”慕辰声音越发激昂起来,一拳砸在城墙之上,显是被慕颜激怒了:“从小你便总抢朕的东西,父皇的喜爱,朝臣的支持,朕就算做了太子,又哪有你这个二皇子来得风光?也罢……那些朕都可以不在乎,可就连朕最喜欢的女人你也要跟朕抢!朕又何必再多作姑息?”
“慕辰你这个疯子!”我再也按捺不住,直指着城楼上的他破口大骂:“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个被人推来抢去的物件,你背叛我们的誓言在先,我又为何要如你后宫中那些痴怨女子一般逆来顺受!我有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利,也同样轮不到你来置喙!”
满是恨意的眼光与他深邃莫测的眼眸遥遥相对,他只是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待得我言罢,半晌方高高挑眉,朝我啐了一口,复又朝慕颜冷冷道:“……你挑女人的口味倒也别致,身边这女人已足够蛮横泼辣,就连吊在这儿的这奴婢也刁蛮得紧。”
他满面尽被阴霾覆盖,蓦地自一旁侍卫腰间抽出刀来,架在了动弹不得的珠玑脖间:“慕颜,朕今日索性就跟你说个明白——你之痛便是朕之快,你所在乎之人,朕必毁之灭之!”
“不要!”我尚未惊呼出声,却听得城楼之上传来一阵尖利而满带惊惧的声音,恍惚间只见一个身着宫装的身影匆匆朝慕辰奔去,堪堪将他伸出的刀拽了回来,猛地跪在他身前,顺势牵住了他的袍袖:“皇上,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我胸口再次一窒,那万般熟悉之声遥遥传来,直让我的眼眶蒙上了一层水汽:“琉璃,是你么?”
我高声叫着,那跪着的人影分明听见了我的声音,双肩微微耸动着,却不站起身来,亦未将脸抬起,只是无助地掩面哭泣。
慕辰仰天大笑两声,忽得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攥住了琉璃的脖子,将她如拎起一只小猫一般自地面上拽了起来:“贱婢,谁让你出宫来的?给朕滚回去!”
“不、不……皇上,求你放了我妹妹,我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琉璃瘦削的身子在慕辰手下不住颤抖,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拿命来换?你的命值几个钱?!”慕辰不住冷笑,蓦地将她的身子按在了城墙上。琉璃无法抵抗,只得任由慕辰牢牢扼住她的咽喉,半个身子尽皆伸出了墙垣之外,哑着嗓子不住尖叫着。
之前在行宫之时琉璃便陪我登过凌霄阁,我知她有恐高的毛病,去到稍微高一些的地方她的手脚就会不住打颤。如今就算慕辰不撒手,也已然吓掉了她半条命,若是慕辰发起狠来真的将她如昔日杀死祺芸一般从城楼上推将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着救她唯一的妹妹珠玑,琉璃早已豁出了一切,我欠了她太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她们姐妹救出,再也不让她们受一丁点儿苦楚。
“慕辰,你不能……我知道你恨我,恨慕颜,你要算账便来找我们,莫要牵连旁的无辜!”我慌忙高叫着,眼神扫过身边的慕颜,他亦是一脸的紧张,却不忘侧了身示意身后人马随时准备,若是慕辰敢有异动,便当即动手救援。
“哈哈……”慕辰的五官因发狂而扭曲着,笑声越发放肆,在这阴霾压抑的空气中显得更是令人不寒而栗:“朕平生最恨的一件事便是背叛……你就不用说了,除了兰芷那个细作,当然还有这个贱婢……自你离宫,她心中仍是多有不忿,如今也是该惩治的时候了。莫不如……”
他顿了一顿,邪佞的眼神朝我睨了过来,唇角勾出一抹可怖的笑:“……让她跟祺芸那个苟且求荣的贱女人一般的死法,你觉得怎么样?”
我惊得睁大了眼——慕辰他难道真的要将琉璃推下城楼?!
话音未落,他已是右手使劲,猛地一推,便将琉璃已然越出墙垣一半的身子尽数推了出去。琉璃薄如纸片的身子从空中蓦地坠落,眼看便要摔将在地,我惊恐地尖叫出声,双腿一软便即跪倒在地,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奔流而下。
恍惚之间却觉身边掠过一个人影,如闪电般自我朦胧的眼前划过,待我抬头去瞧,澜苍已是一个迅捷的飞身回旋便将几欲坠地的琉璃牢牢接在了怀中。
我慌忙挣扎着自地上摇晃站起,推开慕颜想要相扶的手直朝琉璃踉跄奔去。想是已吓得几乎失去了意识,琉璃只是偎在澜苍的胸口兀自轻喘着气,双眼半睁半闭,口唇也发着青紫。
“琉璃!你可还好?”我手足无措地抚着她的脸颊,她似是听见了我的声音,身子颤了一颤,睁开了眼:“姐姐……将军……你们、你们来了……珠、珠玑……救、救……”
她气息渐弱,双眼一翻,竟自没了意识。我唯恐她就此再醒不过来,慌忙掐着她的人中,却也不见她有任何反应。正自慌乱之时,澜苍将手搭在了她的脖间动脉上,沉声朝我道:“她只是昏了过去,无甚大碍……我先带她回营,你不用担心……”
我朝他点了点头,他将琉璃的胳膊跨在脖间,臂间使力将其打横抱起匆匆离去。我紧咬了牙自地上站起,蓦地扬起头狠狠看向城楼上如在看戏一般的慕辰:“你……你简直丧尽天良!”
“随便你如何说!”慕辰狞笑着,随意拂着他的袍袖,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那女人朕玩够了,如今便送还给你罢……只是这个口无遮拦的贱婢,休想朕轻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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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艰涩过往
慕辰将刀重新拾起,刀锋在珠玑颈项和面颊间来回游移,直看得我紧张不已:“君倾你说,朕是先砍下她的鼻子还是耳朵?或是一刀一刀划烂她的脸,慢慢儿玩下去?”
“你敢!”我高声斥道,朝身后无邪一个眼神示意,他点了点头,挥手便即招来了一排排持刀持剑的将士:“你若是敢动她分毫,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呵呵……朕可着实怕得紧,”他撇给我一个满含不屑的眼神,却似瞧不见城墙之下那些弓箭手一般,刀锋一竖,顺着珠玑的右脸划拉下去,她那苍白的脸颊上瞬间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可她实在太过虚弱,竟连呼痛的声音都已发不出,只是紧闭着双眼,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想要了朕的命,还没那么容易!只要能让你和慕颜那小子不好过,朕就算不做这个皇帝,那也值当得紧!”
我已是气得浑身发颤,便如慕颜这般素来淡然之人如今亦是怒不可遏,他高高扬手,大喝一声:“攻城!”
一众兵将得令,举起刀剑便要朝城门冲去,我目光一抬,却见得慕辰将刀一横,架在了珠玑脖间,手上用劲,便要划下去。
“等等!”我忙不迭出声,使劲扯了扯慕颜的衣袖。他亦是瞧见城楼上的情状,叹了口气道:“都先停下……”
慕辰见状,面上得意之色更甚,微一扬手,示意身旁侍卫将吊着的珠玑拉将上去,复又朝底下的我们喊话道:“别怨朕未曾警告过你们,若还想让她活命,便不要轻举妄动……当然,一个婢子而已,你们不一定在乎,不过君倾……”他顿了一顿,狠辣的眼光朝我瞥了过来:“你可别忘了,朕的手中还有兰芷所生的那个孽种……”
“忻儿是你的儿子啊!虎毒尚不食子,你竟比禽兽还要残忍万分!”我不顾已然嘶哑的声音朝他大吼,他兀自冷笑着,居高临下睨着我:“不过是一个细作的孩子,何须顾念?况且谁知那孩子是否为朕亲生?其母本就鬼祟,难保此子不是与他人私通而生……宫中早就闹过如此笑话,多这一个不多,不是么?”
他讥讽的眼神在我们之间游移,笑声忽变得更加刺耳起来。襄原和宁烈此时尚在后方大营,在场的唯有我和慕颜是知情之人,听得慕辰这般讥讽,虽是气在心头,却亦无法反驳了去。
无邪虽不知情,我却看得出来,他亦是被慕辰三番两次辱及兰芷而气得再难忍耐,他性子本就冲动,如今更是再难按捺,只见他拔出腰间之剑,低吼了一声“狗杂种,纳命来!”一个箭步便要朝城门方向冲上去。
我见势不妙,连忙递给慕颜一个眼神,两人合力才堪堪拽住了他。我朝他摇了摇头:“先莫冲动……如今情势复杂,杀他不急在一时,待得我们回去与你义父和宁烈将军相商之后再行定夺!”
他眼中怒火未消,使劲挣扎着大吼一声:“放手!”我被他反手一推,脚下踉跄摔倒在地,慕颜见势不妙,忙朝后方兵将招手,几人上前拦阻,这才将无邪拦了下来。
“二皇子!你让我去杀了那狗杂种!”他朝慕颜高声叫道。
“回去!”慕颜双眉一蹙,示意那几个将士将他拉到一旁,朝摔在地上的我伸出手,将我一把拽起护在怀里,抬起眼来与慕辰遥遥相视,良久方道:“下次再见,便是你之死期。”
慕辰癫狂似地仰天大笑,半晌朝慕颜狠狠回道:“朕等着。”
因着慕辰奸猾的伎俩,大军只得无奈撤回营地。珠玑虽令人担心,但慕辰短时间内该是不会对她不利,倒是琉璃的情况让我忧心不已。澜苍在我们返回营地前已是将苏木唤来为其诊治,但琉璃服了药后却仍是昏迷不醒。他一直守到半夜方才被我劝去休息,听苏木的意思,琉璃多半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能苏醒,我虽是满脑倦意,却仍是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守在她身旁,唯有看见她安然醒来,我这一颗悬着的心才能彻底放下。
大半年不见,她却已然瘦得不成人形,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原先俏丽的模样如同蒙尘了一般,让人看了好生心疼。宫中传来的消息极少,我除了为她祈祷之外再也做不了别的,可如今看着饱受摧残的她,不用多说我也清楚,她孤单一人身陷宫中便犹如羊入虎口,又如何能过得顺遂?
我轻轻将她干瘦的手攥住,却觉手中一阵颤动,似是她的手指起了反应。我心下一喜,忙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她皱了皱眉,缓缓地张开眼睛,眼光流转,终是在我的脸上聚了焦。
“醒了?可还有什么地方难受,我这就去将苏木唤来给你再瞧瞧……”我正欲起身,却被她拉住了手指:“姐姐,不、不必……我很好……”
“瘦成了这样,还说自己很好么……”我无奈叹息,伸出手来替她捋着鬓旁乱发,她只是朝我艰难一笑,装作无事般地想要坐起身,却差一点摔下榻去,我忙扶住她的腰,拿来一块软枕垫在她身后。
“对了,珠玑……珠玑她人呢?姐姐可有救下她来?”她蓦地捉住我的衣襟,探询似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打转。
我沉重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对不起,慕辰拿她的性命作为要挟逼我们退兵,如今她人还在慕辰手中……”
她闻言脸色越发煞白起来,眼中的慌乱分明,不住恳求我道:“姐姐一定要救救她!我如今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了……让她被皇上折辱却帮不上忙,我已是万分对不起她,作为姐姐却无法好生看顾她,我更是日夜自责不已。若是连她也、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莫要胡思乱想……”我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抚着她的面颊安抚道:“珠玑一定会没事的,现下慕颜正与几位将军彻夜商议,定能拿出个法子来攻下京畿,将珠玑救出来的。况且你还有孩子等着你来照顾啊……既为人母,怎能如此轻易便倒下?”
听到我提及孩子,她的表情顿时僵硬起来,愣在原地双眼滞然,半天回不过神来。我疑惑地歪头瞧她,挤出一个微笑来问道:“对了,我还未曾问你呢,孩子可好?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可取了名字么?”
琉璃睁着空洞的双眼直直看我,面上竟一丝反应也无,我复又问了一遍,她仍是一脸的木然。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忙捧着她的脸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不要瞒着我啊……”
不想听得我这番话,她僵硬的身子竟渐渐开始颤抖,牙齿紧咬了下唇,胸口似因着激动而起伏地越发厉害。我更是慌张,手足无措地松开了捧着她脸的手,却听她喉头一动,已掩着面低低呜咽。我自知一定是出了事,如今却也不好相问,只得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脊,静待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她如同一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在我怀中蜷缩着,紧紧攥着我的手,好似抓住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在她耳边不住低喃安慰,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平复下来,呼吸犹自混乱,却能够讲话了。
“可是孩子有什么不妥?”我试探着发问,她本来因哭泣而颤抖的身子在我的怀里蓦地如石块般僵硬,半晌方哑然开口,却惊得我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孩子……甫一出生便夭折了……”
我从没想过琉璃会走上与我相同的老路,她当初不肯与我们一同逃走,除了无法面对澜苍,更多的也是为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只是我尚未知晓孩子到来便已失去,此间痛苦又怎比得上她已然瓜熟蒂落却又被上天生生剥夺?
“怎么会这样……”呆愣良久的我这才呢喃出声,她哽咽着喉咙,终于挤出了几个字来:“是莫玟……”
我早该想到,这个城府极深,心如蛇蝎的女人既能害我、害羲禾、害萧茜,又怎会放过身怀有孕的琉璃?琉璃强撑着力气将这大半年的际遇絮絮道来,直听得我心中忽热忽凉,一时恨憎,又一时心疼。
原来在我们逃出宫后,慕辰就已然知晓是琉璃从中相助,盛怒之下当即下旨将其禁足,若不是顾念着她腹中尚怀有他的亲子,只怕早已除之后快。莫玟只道我一走,便算除去了一个劲敌,且眼看萧茜因恐水症命不久矣,更是加快了她统摄后宫的妄想脚步。萧茜一死,惟余苋瑶一个孤女,她则又将那副纯情天真的模样再次摆了出来,以其与萧茜昔日姐妹情深为由,恳请慕辰将萧茜过继到她的名下。
宁熙手中有了忻儿,又素来不受慕辰如何喜爱,洛琬总是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而琉璃一来出身低微,又怀有身孕,眼见莫玟伪装出的善体人意,慕辰自是心生欢喜,一口应承。孩子到了她的宫中不见得受了多好的对待,却着实成为了她固宠的工具,自此之后慕辰更是频繁去她宫里,虽未长她的位份,可她的气焰却已然盖过洛琬,直逼宁熙这个皇后了。
洛琬与世无争,慕辰也只待她以礼,莫玟还并未将她放在眼里。而扳倒宁家非朝夕之事,她便把下一个打击目标锁定在琉璃身上。她只道琉璃是我留在宫中的最后威胁,唯恐琉璃一朝诞下皇子,地位得以巩固,或许我便有重回宫中之机,而她则再无翻身之日。无辜如琉璃,在那吃人的皇宫之中犹如无根浮萍,相熟之人一一故去,宫中唯有一个小洛子相熟,却奈何他亦是受人压迫,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帮得上她的忙?
好容易熬到七个月,身边却无一个能贴心照料她的婢子,莫玟瞅准时机,便将珠玑被捕、身陷囹圄的消息告诉给她。她玩弄的花招一如往昔,可对于琉璃来说这晴天霹雳无异于一把杀人利刃,她受惊昏晕,提前临盆,若不是长暨的那徒弟小允子正巧前来送些例钱,只怕连琉璃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孩子未足月便来到人世,身子本就孱弱,慕辰只来看过一眼,眼见又是个女儿,便对她们母女再无任何关注,就连名字都未曾赐下。小允子纵有心帮扶着些,也无法逆了圣意,爱莫能助之下,只得看着孩子因着先天不足而早早故去,夭折之时竟不足半月。
亲女故去,妹妹性命也危在旦夕,琉璃一个孤弱女子,又如何能承受得住这般打击?她之前替慕辰挡过一刀,身子已然落下病根,每逢冬日或变天总会时不时地咳嗽,而经历这一场早产的折磨,更是将她摧残地不成人形。无人悉心照料,月子里的病就一直拖着,日渐消瘦的她心中仍是牵念着珠玑,甚至不顾病体多次跪在紫宸殿前求恳慕辰,却均被人拖了回去。
“太后久病难愈,如今宁家式微,宫中已是莫玟的天下。皇上对她的恩宠比之姐姐和故去的茜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莫玟要什么,皇上便赐给她什么,不仅如此,还放纵她在宫中毫无规矩肆无忌惮,几乎所有的宫妃都被她羞辱过……”琉璃轻轻喘着气,靠在我怀中絮叨着:“自我那女儿夭折,皇上便再未关注过我,甚至与莫玟一起对我羞辱折磨……其实这都不算什么,若是能让皇上放过珠玑,要我赔上性命也是肯的。只是皇上为了让姐姐和二皇子难受,又如何肯放过她?任我再如何恳求也是枉然……”
我鼻中一酸,眼泪簌簌滑落,不禁将怀中的她搂得更紧:“都过去了……我知道当初没有坚持带你走是我此生最错的决定,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是我对不起你……我定会想办法救出珠玑,为你、为她、为你的女儿,还有所有无辜枉死的人报仇!”
“姐姐不用、不用说对不起……”她轻声咳嗽着,话音亦随着渐渐微弱:“若不是心中惦着姐姐、将军和珠玑,我根本撑不到现在……每当痛苦难耐之时,我都告诉自己,姐姐你一定会、会来救……救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如蚊蝇般细微难辨,我低下头附耳上前,却只听得她时有时无的喘息声:“先别说了,且好生休息,我去唤苏木来再给你瞧瞧……”
我轻轻推开怀中的她,正要将软枕放好,扶她躺下时,她方才紧紧攥着我衣襟的手却蓦地坠落,打在榻沿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我慌忙抬眼去瞧,她已是双眉紧蹙,脖颈一歪,再没了意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花谢双姝
施了针服了药,琉璃的状况总算好转了些,一直放心不下的澜苍结束了议事后便即赶了过来,替下累了一夜的我继续照顾她。见他主动前来,我也总算能安心离去,掀开帐帘,却见苏木负着药匣,一脸不安地独自彳亍着。
“怎么了?”我拍了拍他的肩,他猛地回头,眼见是我,面上这才缓了缓,施了一礼道:“我等小姐很久了。”
“等我?是……关于琉璃的病情么?”见我一下猜中,他脸色蓦地肃然,点了点头续道:“在下掂量再三,这话还是只能说与小姐一人知晓。师父教导我医者父母心,虽心怀不忍,可事实为何却无论如何不能瞒下去的……”
我见他神色不对,回想琉璃方才虚弱的模样,心知情况定是不妙,忙深吸一口气,努力定了定心神道:“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苏木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澜苍将军将琉璃姑娘送回大营之时,在下已替她简单做过检查。她的脉象虚浮,时断时续,显是精力枯竭的前兆……在下不知琉璃姑娘曾受过何种伤,但号脉之下已可断言,她之虚症已入经络再难调养,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苏木将头垂得更低,声音沉沉答道:“恐怕只有不到一年的生命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自己帐中的,一路上脑中轰鸣阵阵,已是无力思考了——她如花般的生命是在给慕辰挡刀,为我奔忙,为澜苍和珠玑担忧,被莫玟折磨而早产,为早夭的女儿伤神中凋零的。她不欠任何人,为何那些孽债却都要让她来偿还?
无力掀起帐帘,却见慕颜自桌边站起,满面微笑地向我迎来,朝桌上一碗犹自腾着热气的粥一指道:“回来了?琉璃她怎么样?知你一夜未眠,我特特吩咐人做了些粥送来,用完就早些歇下罢……”
我只是立在原地定定瞧他,抑制不住的悲痛终于奔涌而出,他忙敛起微笑,上前将我拥住安抚:“发生什么事了?”
“琉璃她、她……活不了多久了!”我伏在他胸前呜咽,一言不发的他闻言只是一声叹息,伸手抚着我的背替我顺气,手臂将我搂得更紧,那种自身体中散发出来的温暖让我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心。
“好些了么?”见我啜泣渐低,他这才捧起我的脸,拭去眼底乱七八糟的泪痕:“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一直视她如同亲人,她亦助我们良多。珠玑是她的妹妹,也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想法子救她出来,让琉璃心无牵挂地走……”
不知为何,慕颜这番话却让我更加心酸难当——如今救出珠玑,已然是替琉璃实现她生前最后一个愿望了么?那她和澜苍的未竟之缘又该怎么办?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回天无力,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慕辰,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么?我还未出师,却已不战而败,谁又能比我更恨我自己……
心下一阵唏嘘,身子不住发软,我推开慕颜想要朝榻边而去,还未站稳脚跟,却已径直瘫倒在他的怀中。脑中紧绷的弦瞬间断成两截,我强撑着的眼皮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几日主帐之中的气氛一直甚是微妙,众人为着珠玑之事各持一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让慕颜的压力越发沉重起来。诸将多数主张牺牲珠玑一条性命而尽早攻下京畿,不愿再将战线一直拉扯到冬天,若是放到以前,面对这样严正的进谏他自是早会采纳,只是他对珠玑一直有愧,如今又背负着我和琉璃对他的恳求,一连三日商榷,他却仍是徘徊不定。
这样迟迟未能作决,军中已开始刮起了一阵浮躁之风,我看在眼里,却亦是无法——如慕颜一般两难的我,又有何立场去说服他们任何一方?
慕颜几日来几乎没有休息过,本就苍白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我唯恐他有个万一,他却反过来担心我支持不住,无论如何都不让我再熬夜看顾琉璃了。纵是他不说,我也不敢再在琉璃榻前多耽,珠玑之事悬而未决,我总怕她忽而清醒,拽着我的衣袖不住相问,担心和踌躇交杂之下,唯有拜托澜苍代我多加照顾。
午夜睡得好好,我却打了个激灵,莫名其妙醒了过来。习惯性地伸手朝旁边去探,却不想慕颜已不见了人影,我道他又想背着我熬夜与那些将领议事,担忧之下当即披衣起身,朝犹自亮灯的主帐行去。
还未进得帐中,却已远远听见襄原低沉的嗓音传来:“颜儿,舅舅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好犹豫?你已有了君倾小姐,何必对那个女子如此挂怀?听无邪所言,那女子当日被吊城门楼上,模样已是奄奄一息,此时多半已经没命了。我们若再不进攻,如此耽搁下去,莫说这天气已然转寒,便是将士们的士气都要凉上半截了……”
“并非舅舅所想那般……”慕颜尴尬开腔道:“我们一定还能想出别的法子,在今冬之前定能攻下京城。”
“不错,”无邪附和的声音蓦地响起:“何况那狗杂种手中还有兰芷的孩子,万一他发起疯来将那孩子也……”
未及无邪语毕,慕颜已是接过话来:“这倒未必,我自小与慕辰一同长大,他心中所想我总还能猜上几分。那日所言多半都是威胁,他手中已有珠玑,倒还不至于牵连到孩子身上……”
我自帐帘缝中偷偷瞄去,他们几人兀自谈论地火热,我虽担心慕颜身体,现下倒也不便再多作打扰。正想转身回去时,却见着一个人影匆匆朝主帐方向奔来,看模样似是慕颜身边经常跟着的侍卫。
“是小姐啊,”那侍卫行至帐外,眼见是我,连忙行了一礼,却是上气不接下气:“二皇子可在帐中?属下有要事向其禀报。”
我见他面色惶然,手中犹自捏着一封书函,心知定是京畿那边出了事,忙开口相询:“二皇子现下正在议事,你手上所执何物?”
“是京畿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侍卫将书函递到我手上:“二皇子派我们密切留意京中动向,方才传来密报,说那狗皇帝当日拿来胁迫二皇子的那名女子已经在大牢中自尽了……”
倔强如珠玑,能做出这般决绝的决定并未出乎我的意料。我想我明白她的苦心——她陪伴慕颜那么长时间,惟愿成为他的一份助力,也不想给他添一丁点儿的麻烦。她豁出性命让慕颜能安然逃离,又怎能容许自己再成为他最后一搏的障碍?
她是用尽全力去爱这个男人的,我乍闻之下,除却心伤,却又不由自惭起来。若是换作了我,是否也能拥有如她一般那么大的勇气,能为着心中所爱,不惜连性命也抛诸脑后?
众将接到书函,劝谏攻城之声更是强烈,而慕颜也再没有推却的余地。几番商榷之下,众人决定次日便即起兵,军中闻得消息也再次激奋起来。
我知道珠玑之死无论如何也瞒不了多久,与其让琉璃通过其他渠道得知,倒不如由我亲口告知她真相。唯恐她禁受不住打击,我特特唤来澜苍一同作陪,谁料讲完所有,她却是出奇地平静,没有预想中的哭泣发狂,也没有强自忍住的黯然神伤。
“如果为二皇子而死是她的愿望的话,那我又何必强留她在这个人世?”琉璃苦笑一声嘶哑开腔,无力地抬起她枯瘦的手:“牢狱折磨,如同人间地狱,我知道她定没比我好到哪里去……若是如此,倒不如早早去了,不要再受恁多苦楚。”
“……是我对不住你们姐妹。”我颓然叹息,她却摇了摇头:“不,是我那些无理的要求让姐姐困扰了……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明白了生死由命,又哪里是姐姐可以左右的呢?”
我蓦地攥住了她的手:“怎会是无理的要求?至少还有一件事我还能为你做到!”
她睁着无神的双眼瞧我,我却使劲拍了拍身边的澜苍,朝她挤出一个微笑续道:“珠玑得不到的,我希望你可以替她拥有。”
她愣了一愣,目光停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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