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6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推开顶层的门,骤然入眼的光线让我不禁抬手遮挡,尚未看清外面光景,却听得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也来了?“我心下一惊,顿时张开了眼。
------题外话------
二更来了~亲们对文文有什么意见想跟攸宁交流讨论的都可以留言给我啊~喜欢本文的亲们就加个收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度献计
慕颜青丝披散,一袭白衣,身形朦胧在雨雾之中更显清冷,面庞却隐隐带着丝温暖,让貌若谪仙的他总算沾了些许的人气儿。认识他那么久,自以为对他那绝世的容颜已有了绝对的抵抗力,未想这烟雨中的他仍是看得我愣愣出神,犹如一幅画中人,又似一尊玉石雕,俊美不可方物。
他见我直看着他眼光呆滞,嘴边露出一丝柔柔的微笑,朝我伸出手来。我条件反射似地将手交在他手中,他微微使力,便将我拉到了他面前:“也来这儿看雨么?”
“只是无意经过,倒扰了你的雅兴。”我靠在他怀中低低出声,细嗅着他衣襟上淡淡的檀香,神魂几欲就此迷醉。
“雅兴可提不上,闲愁倒是有一些。”他指尖拂过我的发梢,轻巧地捏过几许发丝绕在手指间翻转,语声看似淡淡,却有着谁人都听得出的烦忧:“这雨不知下到何时方休,道路湿滑泥泞,天气多变反常,多少将士受伤生病,你和苏木、雩烟这几日可是忙坏了罢?”
我皱了皱眉,却仍是轻轻摇头,不欲让他担心:“哪有……能为你分忧一二,不让自己觉得是你的负担累赘,我已是万分欢喜。”
他轻叹一声,爱怜似地抚着我的头顶:“你知道么……你越是这般体谅,我心中越是难受。你跟着我原该是享福安乐,不是来受这些苦难折磨的。”
我心中一阵纠结,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只得伸臂环过他的腰身,将他抱得更紧。他兀自叹息,语声沉沉续道:“……还有那些甘愿追随的将士,如今却要生生被困在这里,每每想起,亦觉对他们不起。昨儿有人来报,城中粮草防潮不及,近一半已开始腐烂了,若这连绵阴雨再不停歇,我们再不能重整士气,只怕宇文朔联合其援军再行攻城,我们便有可能……”
“你是主帅,全军的主心骨,这个当口可莫说丧气话……”我忙伸手捂住他的口唇,朝他微微摇头。他眼帘低垂,唇角一撇,无奈露出一个苦笑来:“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面对全军上下,孰重孰轻,孰可言孰不可言,我还是明白的。”
他眼眉间的那抹疲累和哀愁直看得人心疼不已,如今形势不利,他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平素面对的都是共事的将领,这些担忧又如何能够说得出口?坚强如他,亦有懈怠的时候,而他软弱和疲惫的一面,却从来只展现给我一个人看。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我伏在栏杆上朝远处望去,一片雨雾朦胧,却是什么都看不清:“愁绪再多,总也比不上这漫天烟雨,川上碧草。我知道你做得已够多够好,就算最终、最终……也不要这般苛求自己,尽人事听天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将眼光重新转向他,他眉头依旧皱着,见我朝他淡淡一笑,亦敛了满面愁容,回给我一个温柔的眼神,再不多说,只是伸过手臂将我的腰身环住。
虽已初夏,一场场的冷雨夹着凛风仍是令人瑟瑟发颤,他衣着单薄,却仍在这风雨中岿然,冰凉的双手加力,更是将兀自打着寒战的我拥得更紧。这般压力当前,他承受的已然够多,我帮不上他什么忙,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的抚慰。思及至此,那令人绝望的无力感仿佛再次蔓延了全身一般,让我再也无暇去想过往的那些无谓伤痛,一声深重叹息甫一出口,便即被凌霄阁外淋漓的风雨之声淹没殆尽。
慕颜的担心果非多余,两军僵持了已有半月,虽是骤雨初歇,可除却受潮的粮草外,余下的已再难供给城中百姓,更莫提驻扎的万人军队。为了不动摇军心,消息自然是自上而下封锁了的,可纸包不住火,先前恶劣的天气已是令众将士抱怨不已,一旦粮饷短缺之事扩散开来,敌人尚未进攻,我们已是自乱阵脚不战而败,又谈何直捣京畿?
“天气渐好,我前几日已然下令开始攻城,只是宇文朔那小子仗着湖州素来富庶,又借其地利之便,居高临下只是固守,再不出城相攻。我看他畏惧我军攻势猛烈,又恐那日水战惨败再次上演,是打定主意要与我军将这消耗战打到底了。我们虽将粮饷短缺之事严密封锁,可终归是瞒不了多久,为着战事考虑,不如下令暂且将粮草优先送往军队之中,为了突围取胜,想必百姓亦会理解这权宜之计……”襄原负手立在殿中,眉头紧锁,深叹几许,半晌方沉沉开口。
他话音未毕,慕颜已是抬手示意他噤声,摇了摇头道:“不可。我军自诩正义之师,沿途百姓这才对我们信任有加,旗帜一旦竖起,便断不能因小失大,毁了这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民心。”
“可粮草一绝,这仗是决计打不下去的,不用那宇文朔出手,我们自己已是自寻死路。”澜苍默然良久,终是上前一步开口相劝。众将左右顾盼,不乏低声附和,我立在大殿一侧,朝堂上的慕颜望将过去,他的脸色淡漠之下氤氲着焦虑,双唇紧抿成线,想必亦是挣扎不已,心中兀自权衡此间利弊,却又难以将一个“好”字说出口来。
“不还能撑上几日么?”无邪之声犹如闷雷一般,瞬间让殿上嘈杂静了下来:“我就不信我们集结全军兵力,还攻不下一个小小湖州!”
襄原瞪了无邪一眼,冷哼一声道:“小子狂妄,如此不加思量,可是要让全体将士陪你去死么?”
“义父可当真将孩儿瞧得低了,”无邪蓦地抬眼,逼视着襄原双目,冷笑续道:“居高临下又怎样,难道便意味着固若金汤,毫无弱点可循?既然对方要与我们打消耗战,那我们亦可以去消耗掉他们的粮草军备。我早已派出探子潜入湖州城中查探,他们将粮草尽数置于城北之外的高地,只要一把火,便让宇文朔他们再没了道理固守不出,我们也再不用如此被动地坐以待毙。”
堂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襄原面色几变,语塞良久,终是将目光转向慕颜。慕颜沉吟半晌,抬起眼来看向无邪,似有嘉许之意,正要出言之时,我忙上前打断了他:“不忙作决。无邪将军勇气可嘉,但小女子窃以为,敌方粮草着实该耗,却也不是这么个耗法。”
众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在我身上,无邪那惯常的冷眼再次狠狠刺向了我,直看得我通体分外难受。他邪魅笑着行至我身前,语声飘忽,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不忿:“君倾小姐又有良策了?无邪倒要请教一二。”
他的锋芒太过逼人,我忙一个侧身退到一边,避开了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朝慕颜道:“与其烧毁敌方粮草,倒不如取之救我之急,为我所用。”
“如何取之?”襄原已开口接话:“那里必有重兵把守,想要夺取比之攻城而言更是难上加难。”
我笑笑摆手道:“不然。攻城要的是一座城池,于如今疲敝的我军而言自是困难万分,可只突破一道城门,取了粮草便退,可容易得多了。不知王爷可晓得声东击西?”
“我想君倾之意是先集中兵力攻击除了城北的其他城门,宇文朔自会将注意力放在战事之上,而待得我们将敌方兵力集中在别处,城北粮仓便有了我们的可乘之机,只需遣些身手迅捷的将士前去夺取,便可事半功倍,将损伤降到最低。”未及襄原相应,慕颜已是接过了话头,朝我温温一笑:“如此一来,既能缓解我军粮草之危,又能混乱对方军心,可谓一石二鸟,不妨一试。”
“一切便如慕颜所说,”我朝襄原点点头,复又转向一旁面色极是难看的无邪:“无邪将军身手矫健,一身是胆,交由将军来做是再适合也没有的了。”
“那便如此决定。上次火攻之策亦可沿用于此,待得别处战事一起,无邪将军便趁乱于粮仓附近射出火箭,如此也可分散守军注意力,利于我方夺取。”慕颜略一思索,当即站起身来,几番指点吩咐,众将一齐垂首相应。
我不欲再作焦点,早已趁着慕颜下令之时从众人之中抽身而出,远远地站在大殿一角,藏在了阴影之中。虽不想再让人注意,可目光仍不自主地向殿上投射,在慕颜身上来回游移,却不料他的注意力业已从那些将领身上转移开来,自人缝中穿过,似是在找寻着什么,最终目光定格下来,直直凝视着角落的我。
“颜儿既是让无邪前去夺取粮草,那这攻城之事便交予我和澜苍来做,拨出三分之二的军力分出四路,三路分别进攻湖州东、西、南三门,余下一路便跟着无邪,你看可好?”襄原上前一步,拱手请示慕颜,可慕颜却仿似没有听见一般,眼神只是看着角落中的我,襄原正欲开口再唤,却听得无邪一声极为突兀的清嗓,他这才回过神来。
“呃?”他面色有着掩饰不住的尴尬,淡淡地自嘲一笑,朝襄原道:“舅舅之方自是好的。”
“我看是君倾小姐之方才是真真的好罢?”无邪冷笑着,转过头斜斜睨了我一眼,慕颜素来淡泊,倒也不以为意,襄原却面露不满,上前便是一顿暴喝:“胡说些什么?岂能对二皇子和君倾小姐不敬?”
无邪哼了一声,垂首不再接话。我知他定是恼我当众否定了他的计策,以他之性若是不逞口舌之利以解心头之恨是决计不会快活的,这个当口也无需与他计较许多。我远远递了个眼色给慕颜,示意他莫要计较,他面色仍是温温,不似着急上火的模样,朝襄原摆摆手道:“无妨……若无他事,今日之议便暂且到这儿。”
众将躬身行礼相携离去,无邪仍是一脸的不快,脚下步履如飞,似是想要急急离开,却被襄原狠狠拽住。我目送这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心下一阵嗟叹,正欲跟随他们离去,却觉臂上一紧,已是被慕颜拉住。眼前光亮一下变暗,尚未反应过来,他已是将我顺势拉入他的怀中,隐匿在角落的一片阴影里。
“你知道么,当澜苍跟我说那日火攻之法是你提出来的时候,我有多么震惊……”他呼气阵阵,拂过我侧脸的发丝,直让我通体都开始发起痒来:“我本还有些不敢相信,以前虽知你冰雪聪明,却对你于计谋一道并无多少信心,可今日亲眼一见,我才知道……”
他故意扼住了话头不再继续,惹得我好奇发作,忙睁大眼瞧他,歪头相问:“知道什么?”
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微笑如屋外阳光般和煦,趁我不备,在我唇上轻啄一下,一改往日的清淡模样,嬉笑一声道:“知道我的君倾当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如你这般的翩然君子怎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我嗔了一声,掩口轻笑,抬眼瞧他续道:“就这样而已么?”
“知道我过往太也浅薄无识,未将你看得更加明白,了解得更加透彻。”
“还有呢?”我不依不饶追问,一双明眸直与他温润的眼光相映,他蓦地敛了嬉闹,分外认真地看着我良久,双唇移到我的耳边,用轻如蚊蝇的气声续道:“知道上天当真待我慕颜不薄,能够认识你,爱上你,何其幸哉!”
我不由微笑,趁他不备蓦地凑上前去回吻他一下,挤挤眼睛道:“我也是一样。”
暗影投射在他脸上却掩饰不住他笑意更浓,让我一阵晃神,脑中竟有些迷离。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然压下身子将我抵在墙角,双臂轻巧揽住我的腰身,滚烫的双唇瞬间点燃了我的每一根神经。
“倾儿,你可知你有多令人着魔……”他急促却温润的喘息声在我耳畔响起,伴随着丝丝缕缕的檀香味,更是让我几欲失去神智:“只有视线范围内看得见你,我才能安下心来,哪怕你离开一步,我都会、都会忐忑难宁……”
他从未这样叫过我,亦从未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只得将他的头颈紧紧拥住,送上唇瓣将他吻得更深。
“我答允过你,在你仍未解开心结之前我会一直等你。但如今我、我已不知道自己还能把持多久……”他突然将我推开,深深吸气,双眼中的烈焰未熄,却被他强自按了下来。
我不敢与他相视,唯恐多一分的交流便会就此沦陷下去。我亦曾允诺了他,会及早放下一切,主动走进绯烟殿去,可总想着时日还长,加之军中诸般烦扰作借口,便有意无意将它忽略了去。以为他日尚远,谁料便近在眼前,我压抑住自己,却忽略了慕颜的感受。
“慕颜,你……”
他苍白的双颊泛着淡淡绯红,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犹疑半晌,方一字一句道:“今日……可否、可否给我一个答案?”
“我……”我自是知晓他在说什么,更是明了他想要怎样的答案。只是那日再临凌霄阁,故地重游之时我便清楚,有些过去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平的,而昔时刻意的忽略更是让我丝毫准备也无,这一时半刻又如何能够说服得了自己,真的与往昔彻底割裂?
我低垂了头再不敢看他,满心的愧疚更让我语塞,紧紧攥住他的手,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慕颜,我……还没……对、对不起……”
“不……”他蓦地伸手捂住了我的口唇,我抬起泪眼望着他,他双眉蹙着,却依旧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是我太过冒昧,说好了无论如何都会等你,又怎能这般强迫于你?”
“不是的……”我猛烈摇头,将他的手攥得更紧,却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再瞧他之际,只见他眉间已是恢复宁和,微笑依旧暖如春风,抬袖替我拭去了快要溢出的泪水,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道:“答应我不哭的,我虽然食了言,你却莫要学我才好。”
我知他此时心中定是要比我委屈万分,却还要强作欢颜逗我开心。心下阵阵作痛,待得我想要再行说些什么安慰于他,他已是潇洒转身,朝殿外步去:“粮草之事亟待商榷,还有近日夺取行动要再与舅舅思量,晚膳恐过不去了,便让雩烟陪你用罢。”
他语声故作淡然,背影却更显落寞,空荡荡的雍华宫中惟余我一人缩在角落阴影之中,半天站不起身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奇计御敌
我自觉万分对慕颜不起,几日来都再不敢上前叨扰,想是慕颜亦觉在我这里碰了壁,不知该如何面对我,索性将自己锁在雍华宫中废寝忘食,或是研读兵书,或是与诸将商讨军务直到天明,但每日总会差遣近身侍卫前来问候,让我心下虽是痛苦,却也有了一丝丝的暖意。
几番决议,他们终于决定在夜间展开夺取粮草的行动。无邪身手我早有领教,当日能从市集跟踪我和慕辰直到行宫外小路上许久还不被发现,足见其脚底功夫着实迅捷。他手底下一批黑衣精英自也不是好打发的,在襄原和澜苍夜袭其他三城门后,几人已在粮仓近旁各处投下火把,趁乱将大批粮草运出城去,由早已在外候命的一路将士带了回来。
此次行动可说十分顺利,将士甚少折损,偷回的粮草亦能保大军再用月余,听闻宇文朔那边发觉粮草有损,已是气得火冒三丈。此处方圆百里,唯有湖州富庶无匹,要再从别处运来粮草已是不及,想这宇文朔此番亦只有待宰的份儿了。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能够放下一些,我遣了雩烟在这行宫之中替我寻来了些茶叶,成色已是有些陈了,但总聊胜于无。是日闲来无事,难得这般清净,我将雩烟也屏退到门外,将今晨新自城外河边汲来的水烧开,冲泡了一壶乌龙,正自啜得欢畅,却听得外面传来雩烟的擂门之声:“小姐、小姐!”
还未听得我传唤,她已是迫不及待地将门推开,随她而入的还有慕颜身边近前伺候的一名侍卫,二人齐齐朝我行礼,雩烟更是满面掩不住的慌张。
“发生何事?”我搁下手中茶盏望向二人。
雩烟抬眼瞧我,见我手边放着茶壶茶盏,面上慌乱更甚,语声发颤道:“小、小姐……您饮茶所用之水可是今儿早上我送过来的?”
我有些不解她为何如此相问,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啊。可有什么不对么?”
雩烟听罢,本来慌张的面色此刻更是煞白,忙奔到我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掩面哭泣起来:“小姐,我……我害了小姐……”
“到底发生何事?”我见雩烟犹自啜泣不止,索性转头向那侍卫问道。
“军中刚刚传来消息,宇文朔那狗贼恼恨我军窃其粮草,挫其士气,竟命人朝城外河中投下能够令人全身无力,丧失神识的毒药,妄图瓦解我军战力!那河是我们唯一的水源,现下军中已有近一半的将士中了毒,消息传到行宫之中,二皇子担忧小姐情状,现下又迫于军情无法抽身来探,这才命属下前来看看。”那侍卫眼光转向雩烟,又移到桌上的茶壶,眼神一下便慌了起来:“小姐这茶水难道也是……”
他话音未落,我只觉眼前忽得一黑,头脑如同被人从后方重击了一般,全身的劲力似乎正在渐渐流失,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只怕顷刻便要摔倒在地上了。
“我、我去喊苏大夫来!”雩烟使劲抹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站起,正要往门口奔。我艰难抬手将她喊住:“别、别……”
“小姐你……”她不解地回头望我:“您这分明已是中了毒,为何不让我去叫他来呢?”
“你没、没听这位侍卫大哥说么……前线已有近半将士中、中了毒,苏木他身为军医,并非宫中御医随时待命,此刻、此刻定是忙着为将士们疗毒,我不过只饮了几口,那些将士定是中毒更深,苏木他于情于理都、都不可能分出身来为我一人诊治……”
雩烟呆愣在原地,满眼尽是纠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慌乱无措之下眼泪更是流个不停:“那小姐该怎么办……”
“慌什么……”我扶着桌角艰难站起身,她见状忙上前扶住了我:“小姐这是要作甚?”
“军中发生如此大事,我军战力骤降,不复昔日骁勇,宇文朔一定会趁机来袭……不知慕颜他们是否做好了准备,我、我要去看看……”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似耗尽了我全身力气才能说出一般,我倚着雩烟轻喘着气,眼前忽暗忽明,头脑更是沉重起来。
雩烟听罢,忙拽住了我的胳膊:“不可以!小姐就算不让苏大夫来看,那也要卧床休息,怎能再乱走乱动?”
我想要挣脱开她的手臂,浑身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来,雩烟朝那侍卫招手示意,二人不由我再行分说,径直将我扶到了榻边躺了下来。
“小姐先好好歇着,我去给小姐探探消息。”雩烟替我拉过被子,转身朝那侍卫道:“有劳您带我前去雍华宫。”
侍卫点点头,二人正要离去,我忙开口喊住了他们:“等等……雩烟,便在殿外听听就好,不要、不要让慕颜和诸将看到,免得多生事端……还有这位侍卫大哥,我有、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慕颜他问、问起我,还请你暂时瞒下我的病况。战事当前,他不能再被旁的事情分了心……”
二人点点头,分别应下离去,我睁着空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心中却似火烧一般焦灼着,只觉体中似有一股力量将我的力气一丝丝地抽干,即使躺在榻上,那种麻痹感亦如狂风暴雨般袭来。难以言说的痛苦让我不住呻吟,我紧咬了下唇,努力想用这痛感暂缓那令人烦躁的麻痹,可直至我咬出了血来,那股劲力仍未有一丝消退的迹象。
不知在榻上躺了多久,忽听得门外一阵响动,我艰难扭头朝外看去,只见雩烟喘着气推开门奔了进来。
“小姐,你、你的嘴……”她一脸的惊惶,连忙掏出帕子来替我拭去了嘴边的血迹。
我示意她不必惊讶,哑声开口问道:“那边怎样了?”
“很不好……”她摇摇头道:“前线将士一半中了毒,如小姐所料,军医们正在加紧为他们疗毒救治,一时半刻都停不下来。而据我军的探子回报,宇文朔已然听闻我军中毒的消息,正准备举兵出城向我们攻过来,我军如今前线只有千来人马,又如何能抵得住对方倾巢而出?”
方才在等雩烟回来之时我多少已猜测到了如今前线的境况,现下更加证实,无非更是加剧了我内心的焦急。此刻我动弹不得,形同废人一般,又能为慕颜做些什么呢?
“慕颜呢,他怎么说?可想到好办法了?”
雩烟叹息一声道:“还未……我听苏大夫他们说,此毒并不难解,但中毒之人太多,所以解毒和恢复耗时极长。二皇子现下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唯有先将所有没有中毒的将士集结,将城外几个主要关口牢牢守住,给后方救治争取时间,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
我越听心里越急——宇文朔此番用尽心机,若是发动攻势必定是倾巢而出,就算襄原手下兵将再如何骁勇,军中发生此等中毒事件已是让军心紊乱,战力大减。余下的作战力量若与宇文朔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又如何能够相抗衡?
忽得心生一计,我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无奈浑身无力,甫一撑起身子便又跌在了榻上。
雩烟忙扶我重新躺好:“小姐莫急……还有少爷在不是么?二皇子将岐王和无邪将军派出守关,少爷便留在行宫门口随时待命,他一定能保护我们的……”
澜苍?我怎忘记了还有他……我中毒的事慕颜尚未知晓,此时的我不能让他分心,更是无法出面,不如便将计策书予澜苍知晓,以他的名义递交给慕颜?
好在雩烟识字,人也算是灵巧,我简单口述了一遍,她便在纸上记好,塞入信笺之中。
“小姐,什么是空城计?你说的这些怎么我都听不懂……”她将信笺收入怀中,朝我看过来。
“兵家之事,你不懂又有什么打紧。”我艰难抬起无力的手挥了挥道:“一定要亲手交到哥哥手上,让他、让他以自己的名义递给慕颜,千万别说是、是我的主意……”
雩烟一脸茫然,却还是应承下来:“我明白,小姐放心。”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除却不让慕颜为我担心,我亦再不欲在诸将面前像那日一般抛头露面,展现不凡。澜苍是我至亲,就算他怀疑,却也无论如何不会害我,而放至军中其他将领,女子过多干涉军政本就是大忌,就算慕颜不在意,亦难保他们日后不会拿这个作为借口来说慕颜的不是。而我是异世而来的真相至今尚无一人知晓,这个我预备永远埋藏的秘密更是不能因为这些事而露了端倪。
雩烟这一去竟是一个时辰,久等她不回,我总担心前线出了什么事,慕颜和澜苍出了什么事,心绪愈发不宁,想要起身亲自一探究竟之心更是强烈。麻痹之感似乎也稍稍退去了些,我紧咬了牙,再一次试着起身,谁料胳膊却是一软,身体直向榻下栽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疼痛让麻痹又减轻了不少,可身子依旧无力,我几次想扶着榻边站起却都失败了。正自靠着床榻喘气之时,只听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之声,我堪堪抬眼望将过去,只见门边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未及我惊呼出声,澜苍已然急匆匆飞奔至我身边。
“君倾!你、你不好好躺着,怎地下床来了?”他忙将我扶到榻上坐好,一脸关切道:“可有磕着碰着?”
“我没事……”我摇摇头,视线转向门边:“怎地会、会是你来?雩烟人呢,她可有将信笺交给你?”
澜苍从怀中将那封信笺掏了出来道:“是这个么?半个时辰前她便来寻我,将前后原委都说给我听了……”
“那她人呢,怎没见回来?”
“路上碰见了苏大夫,她心里着急你的病,想着苏大夫此刻分不出身来为你诊治,便跟了他同去,说问了他配药的药方后再回来为你熬制。”他示意我莫要心急,语声有着刻意的淡然,眉宇间却仍是凝结一团:“你、你……唉,要我说你什么好,自己中了毒,却还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我浑身依旧乏力,只得瞪圆了眼看他,不满道:“何谓有的没的?前线势如水火,怎能让人不担忧?慕颜的事情自然也是我的事情,又如何让人不操心?”
他似觉说不过我,深叹一口气,将信纸抽出,看向我道:“你这‘空城计’委实……”
“你觉得如何?可有说给慕颜听?”我急急相询道。
他点了点头,却复又猛烈摇头续道:“来你这儿之前我便已见过二皇子,也按照你的意思将这计策以我之名义说了给他。可是君倾,虽然你之前的计谋都有不俗收效,可这次之计实在太过冒险,你知道城门大开意味着什么?宇文朔来势汹汹,我们竟不防御,还要完完全全暴露给他,若是此计并未奏效,全军上下只怕尽皆命丧敌手,你我之命,二皇子之命亦不例外,这个后果谁人都担不起啊……”
“可你还是给他说了不是么?听你的意思,慕颜也并未驳斥了你去不是么?”我直直看着他,身体里慢慢回复的力量终于能支撑着我说一句完整的话。
他满脸写着无奈,叹息一声道:“用兵贵险贵奇,此时正逢我军生死存亡之关键,硬拼不过,自是唯有智取。纵是堂上众将反对,二皇子还是力排众议允了下来,甚至……”
“甚至什么?”我隐隐觉得他的语声有些奇怪,不由追问道。
“二皇子为了能用这个空城计骗到宇文朔,决定由自己站上城头吹奏箫曲,迷惑敌军。”
我心头突突直跳,忙抬起无力的手轻推着澜苍,高声道:“不能、不能让他这般去冒险!你没有劝他么?你怎么、怎么能放任让他……”
“我如何没有劝?可二皇子说了,既是要用奇计便要出奇到底,换了旁人只怕宇文朔不会上当,唯有他去作饵,才能收得奇效。”
这般行事确是慕颜的风格。如他那般强烈的责任感,不仅将澜苍所献之险计应承下来,且自愿作饵,亦是将整件事的风险一力承担了下来。若是此计失败,先行送命的必定会是他,他以一死谢天下,也算是不枉这一路追随他的一众将士;若是侥幸成功,全军上下必是更加以他马首是瞻,以后行军作战更是团结一心,这仗只会越打越顺,而他日后的皇位也能坐得更是稳固,少了那些无谓的闲言闲语。
虽说那宇文朔一连吃了几场败仗,如今倒真培养起了些如司马懿般的谨慎,可我们都不是诸葛亮,又拿什么来保证此计定会奏效?我愣愣地倚在榻上,懊悔献计之心油然而起,先前冰凉的手心也开始冒起虚汗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