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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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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口还行什么虚礼?”慕颜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人马立刻撤离,又转身来牵我的手:“君倾,先上车。”
  “可是珠玑她……”
  他眉头轻皱,眼中掠过一丝无奈:“总会有办法……此间甚是危险,慕辰的人随时都可能追来,再不走就一个都别想走了。”
  我紧紧咬着唇,强自忍住那一阵阵鼻酸痛哭的欲望,泪眼盈盈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他面色一喜,轻轻将我推进车中,自己随之也钻了进来,吩咐无邪道:“快一些,天亮之前务必要到达渝州。”
  无邪道了声“是,”沉声吩咐下去,我只觉车驾奔驰不停,已是马不停蹄地朝城外奔去。转头看向慕颜,他脸色稍稍有了些放松,可他身子本就不好,方才一番奔波,更是两颊惨白,眉头轻皱,显得好是痛苦。
  “可是又难受了?”我忙掏出帕子来替他拭汗,他轻轻摇头,伸手将我的肩揽过,让我靠着他怀中:“不碍事……余毒未清,每日总是会犯上那么一阵。倒是你……方才我见你面色不妥,可是腿脚还疼么?”
  混战之时险象环生,他竟将什么都看在眼里,竟还能分心留意到我。我心中一阵热流涌动,默默地靠在他胸口,他轻轻将我拢住,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熏得人几欲迷醉。耳边的厮杀之声渐渐远去,我却仍自回不过神来,好似魂魄已然被丢到了宫门楼前那一片刀光剑影血色漫天之中,闭了眼,脑中尽是默娘和珠玑染了血的面庞,我不由一阵颤抖,捂了嘴轻声呜咽起来。
  慕颜似是感觉到我在他怀中颤抖,轻声一叹,将我搂得更紧,下颌抵着我的头顶,低声喃喃安慰着我:“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可听得他这般言说,我却越是惧怕。我深知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杀伐、攻掠、血光都将充斥在我今后颠沛的生活,梦华内斗不歇,这一切统统只会越发惨烈。我不确定我是否做好了面对这些的心理准备,在看见一个又一个人就此倒在我的脚下再无声息却能心底毫无波澜和怯懦。
  只听慕颜轻叹一声,似是看穿了我眉间的一派愁绪,俯下身来在我眉心印上一吻,右掌覆上我的双眼,低声絮絮:“什么都不要去想,且睡上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不得已阖上了眼帘,他亦再不出声。耳边惟余马蹄和车轮碾压过的吱吱声响,伴随着夜里的寒风,显得分外凛冽。我逃得匆忙,都来不及再看琉璃一眼,而默娘的尸身又可有人去替她收?珠玑生死未卜,无邪的人会去救她么?眼中一阵酸胀,泪水直顺着慕颜的指缝滴滴滑落,他分明感觉到了指尖的温热,却纹丝不动,任由我在他怀中无声哭泣发泄,直至累倒再没了意识。
  一觉醒来,头脑仍旧昏昏沉沉,迷茫中揉揉眼,只见自己正躺在一间貌状客店的房间中,那沾染一身血污的脏衣已然不知被谁给换下,替上了一身素色的小衫小裤。我正欲起身,却见慕颜斜斜倚坐在榻尾半闭了双眸,眉头微微皱起,仍是一脸纯然淡泊的模样。他……是守了我一夜么?我的衣衫也是他换下的?
  思虑至此,我脸上红了一红,忙自榻上坐起身来,许是动作有些大,慕颜身子颤了颤,眼睛慢慢睁开,朝我微微一笑:“醒了?”
  我低低“嗯”了一声,不由将身上覆着的被子拉过将身子遮住,复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又堪堪缩回了手。他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只轻轻一笑道:“你身上的衣裳是我让客店中的小丫头帮着换的。我怕你会尴尬,是以没经你允许,终是不敢自己动手……”
  他向来是个如斯体贴守礼的人,从不愿强迫于人,更不会占人一丁点的便宜。我双颊绯红,垂了眼去,用细如蚊蝇的声音道:“我……我又怎会不许……”
  他眼角微挑,闪过一丝淡淡的喜色,伸出手来替我挑开额前的碎发,顺着我的脸颊细细抚摩:“那以后你的起居便都由我来……”他的指尖微凉,触手所及之处直让我的每一个毛孔都大张开来,我的双颊越发滚烫,睫毛一上一下微微颤着,眼神低垂,更是不敢直视他柔如涓流的双眸。
  正当他的指尖在我的侧脸上流连之时,忽听得一阵突兀的叩门之声,他的手堪堪停了动作,眼底的警觉瞬时替掉了方才那抹旖旎:“我去开门。”
  我紧张地盯着门口,慕颜行至门边问了句“谁”,才听得外面一个沉沉的男声道:“二皇子,是我。”
  慕颜将门拉开,只见那黑袍男子大步迈了进来,我伸头去瞧,原是无邪。他朝榻上的我瞥了一眼,冷笑一声,复又看向慕颜,颔首道:“昨夜于宫门外抗敌的弟兄们几乎无一人生还,勉强逃回的也已受了重伤,珠玑姑娘……”他顿了顿,自怀中掏出一个青玉镯子递到慕颜手上:“只找到了这个,似乎是珠玑姑娘之物,她人只怕已经……”
  慕颜愣了一愣,伸出手去,堪堪将那镯子攥在手中,我更是惊得回不过神,珠玑竟也未能生还,这让我又怎生跟琉璃交待?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会找不到人?”慕颜语气中已是含了愠怒,冷冷向无邪质问。
  无邪倒也不惊惶,只是低垂了头答道:“二皇子息怒,许是珠玑姑娘已经逃生,咱们沿路已做了记号,不怕她找不到咱们。”
  逃生?那般箭雨刀枪之间,还指望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子能逃出生天?我冷哼一声,他二人不约而同朝我看了过来,慕颜皱皱眉并未出声,无邪只是轻勾唇角,朝我走了过来:“颐妃娘娘……啊不对,如今不该这般称呼了,那该叫你什么才好?夫人?”
  “叫名字。”我冷眼瞧他,他呵呵一声续道:“君倾……你可还记得那个夜晚在下跟你说过的话?”
  我微微一愣:“什么?”
  “梦华……莫要因你而亡。”他朝我眨了眨眼,冷冷开口:“在下知道你如今是二皇子的女人,可有些话仍是不吐不快。慕辰那杂种自视甚高得紧,拉拢了一帮朝臣,真以为自己能收拾得了宁家,可他也不睁大他那狗眼瞧瞧,那些朝臣又有多少是真心忠心于他?哼……你心中可是也对我耿耿于怀,认为是我派人去往澜府,才让澜家成为慕辰的眼中钉?”
  我不由一凛——竟真的被他猜中了我的心思。他见我不语,冷笑一声续道:“在下不妨与你直说,在下在京中待了数月,早便将朝中情状摸了个清晰,你只道是我害了澜家,可你又是否知道,慕辰为着要将你们澜家弄垮,在那帮朝臣身上又下了多少工夫?而在下不过只是那个除去澜家的噱头罢了……他将你看得忒也重了,利用起那些朝臣来对澜家打击报复,可那些老狐狸又怎这般甘心被玩弄,自是又顺势借此良机各博上位,呵呵……倒也不知是谁利用了谁。”
  慕颜上前一步,朝无邪沉声道:“莫要再说了,君倾她昨儿才受了惊吓,不适合听这些……”
  “不,你让他说。”我打断了慕颜的话,朝无邪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继续说。”
  无邪邪魅一笑道:“所以在下说慕辰那杂种表面精明,实则也是个十足的蠢人。总是被感情支配头脑,净是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活该这泱泱大国如今破败成这副模样……你一个养在深宫的娘娘又怎知晓民生几何?赋税一年比一年多,物价高涨,银钱贬值,前些年一两碎银够普通百姓人家吃大半年的粮食,如今却又能吃得多久?南边富庶尚且不提,北边又有多少州县民不聊生?他手底下不是没有人才,只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在下看他是从未体味得明白,便如你哥哥澜苍,还有如今这渝州知州罗旻,当年江南贪弊一案做得甚是漂亮,如今却仍是做了个这不大不小的官,又何曾得到过重用?”
  罗旻?是洛韦的那个门生,罗衣的哥哥么?自从罗衣死后,慕辰便再未提起过这个人,我也便渐渐淡忘了去,谁道他竟在渝州这里做了知州。
  “这些事情说来道去,终究还是都归结到了你身上,”无邪冷冷续道:“如今这梦华在这杂种手下只怕是不成的了,待得这江山易主,交还到二皇子手上,你……”
  他话语分明未毕,却一挑眉再不说下去。转身朝脸色已然极为难看的慕颜行了一礼,大踏步行出房去。我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慕颜叹息一声,行至我身边温言道:“他不过信口胡言,你莫要……”
  “我知他所言句句是真,”我猛地摇了摇头:“也许我真的是那些人口中的祸水、妖物,谁在我身边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忙伸手捂住我的口唇:“别这般说自己……天下纵有群芳万千,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最好的一个,而我们……”他眼眸蓦地变得柔和起来,定定看着我续道:“……一定会有一个最好的结局。”


☆、第一百零七章 一世唯伊

  慕颜说大隐隐于市,欲在渝州多耽两日,待得风头稍松再行动身。只是慕辰派来的追兵依旧咬得很紧,这渝州城已是张贴了布告和画像,我和慕颜均被描摹成了朝廷重犯,我们再留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离南疆尚有些路程,更是不容许我们在一个地方久待,尽早上路,尽早与襄原会合,我们才能真正安全下来。
  无邪不欲先行发难,便将我和慕颜扮作一对贵家病弱夫妻模样,自己及手下则着了仆役的衣裳,跟在车驾周围而行。众人衣中均暗藏了武器,便是防范若是被守城的侍卫认了出来,动起手来也不会吃亏,他们经无邪层层选拔训练,个个身手均是矫健,可我却仍是担心,这渝州知州罗旻办事素来心细,贪弊一案被他料理得井井有条,又怎会轻易让我们这般蒙混出去。
  车驾行近城门,我心中那股忐忑便越发难以遏制,手心一阵阵地冒汗,不安地在车上来回顾盼。慕颜看出了我的不安,只是利落地将我的手攥在他手中:“别慌。”
  我正待相应,车驾却倏忽停了下来,只听一人高声喝道:“车上之人,下来接受检查!”
  我忙看向慕颜,他只是摇摇头,一手将我按在座位之上。只听无邪做出一副那日我在店中见得他的一派谦恭尔雅的模样,朝那出声的侍卫道:“军爷,我家少爷和夫人出门游玩,不幸染了时疫,现下躺在车中动弹不得,您若是执意要瞧,那倒也无妨……只是这病可是会传染,万一一个不慎……”
  他语声拖得老长,我透过帘缝朝外看去,只见那侍卫面色一紧,眼中露出分明的怯色,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终是不耐地朝无邪一挥手:“快走,快走!”
  无邪恭谨地朝那人行了一礼,吩咐了驾车之人便要向前而行,谁料车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一声命令,便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给本官拦下!”我心下一惊,这人难道便是罗旻?
  那些侍卫一拥而上,齐齐挡在车驾之前,车驾蓦地一顿,我向后栽倒,登时摔在了慕颜怀中。右膝似乎被磕到了,我差点便痛呼出声,慕颜反应也快,急忙伸出手来掩住了我的口鼻。
  “天气尚寒,又哪里来的疫病?”那人说话掷地有声,似是很有底气的样子,朝一旁的侍卫吩咐道:“你,把车帘给本官掀开!”
  透过帘缝,我能看见车驾已被侍卫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单凭无邪的这么些人,压根无从突围。我不由心下一紧,却见慕颜将我放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车外装出一副病弱的样子道:“这位大人若是要瞧,咳咳……便让他瞧就是了……”
  我不明就里,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只是微微一笑,示意让我安心,伸手朝怀中一摸,竟掏出了一柄短剑出来。我余光一瞅,不由大奇——这样式似是与珠玑拿着的那柄颇为相似,难道……
  我思绪翻滚,老大不是滋味,却也不敢多想,唯恐被慕颜瞧出什么端倪分散了他的心神。他没瞧出我的不对劲,只是示意我躲在一旁,他亦贴着车壁闪在旁边,眼光朝车帘聚焦。
  只见一只手将车帘掀起,那身着官服之人立在车前朝内探着头,却未想慕颜长臂向前一伸,那柄短剑的剑锋已然抵到了他的喉咙之上,他大惊一声朝后退去,正巧退到了无邪身侧,无邪与慕颜对视一瞬当下会意,自腰间摸出剑来,在众人面前横划一刀,众人堪堪被逼得向后退去。
  “若要你们大人的命,便立即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无邪冷冷吩咐,那些侍卫均是手脚瑟缩,在无邪的人马面前,登时失了威风。
  纵是那罗旻再如何见过世面,如今也是被吓得不轻,慕颜神色仍是淡淡,未见其怒,却不怒自威,他手中剑锋一点点划破罗旻喉头的皮肤,鲜红的血霎时便留了出来:“叫这些人退到一边,将城门打开放我们走。当然……罗大人也得送我们一程。待得行过百里,我自会放罗大人走路。不然的话……”
  “别、别……我跟你们走……”他有些慌神,忙高声叫道:“所有人听命,统统退到一边,快开城门,开城门!”
  那些侍卫眼见罗旻为我们所质,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下乍听罗旻高叫,连忙照办,慕颜朝无邪递了个眼神,无邪剑锋一横,直挺挺地逼在罗旻脖颈之前,其余人挺剑直立,与那一众侍卫对峙着,待得车驾顺利出城,这才追赶上来。
  “皇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罗旻恨恨出声,对着车驾中的我和慕颜痛骂:“红颜祸水,先是狐媚惑主,如今又勾搭上了瑾王!一对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我越听越气,使劲将车帘掀开,怒视着他:“想活命,便闭上你的嘴。”
  他哑然半晌,复又将那两道眉拧作一团:“便是因为你!若是没有你,我妹妹早便封了妃,名正言顺地留在皇上身边,我罗家中兴的日子本已指日可待,若不是你从中作梗……”
  瞧他的模样,听他的口气,他如今定是仍然不知晓罗衣的死讯罢。慕辰瞒得可真好,一方面利用他一心复兴罗家之愿将其笼络麾下,一方面又怕其知晓罗衣之死而不肯再为己效命,便将其妹死讯瞒得密不透风。
  我冷笑一声接口道:“若是没有我,你只怕还不知道罗衣她已经死了罢?”
  他蓦地一愣,难以置信地疯狂摇着头,朝我高声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罗衣她……皇上待她甚好,也答应过我会好好对她,又怎么会、怎么会……”
  “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我冷声打断了他的疯语:“这么长时间,你再没从宫中接到过罗衣的消息,她是你嫡亲的妹子,又怎会这么久连一个讯息也不传给自己大哥知道?皇上承诺于你会好好对她,这么些年却连一个小小的答应之位都不肯给她,宫中受宠的女人远不止我一人,你又何曾想过这其中的原委?是否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我?”
  “不……我还是不信!”罗旻仍是一脸悲戚,可已然不再狂躁,蓦地从他眼中流出两行清泪,他止了脚步,任由无邪挺剑威逼,也再不往前挪动半分。
  “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这个大哥可做得称职?妹妹为了你的功名前途入得宫去,受人欺凌,任人利用,伤情伤心,你又何曾关心过半分?你一心只做着复兴你们罗家的梦,自是不会去管她过得好不好,反而将她扔进皇宫那个吃人的地狱,你可还算是个男人?”
  见我声色俱厉,他已是哑口无言,捂了脸呜咽半晌,方缓缓道:“是……是我对不住她,爹临去时让我好生看顾于她,我却、却……连她去了的消息都不知道……我总以为她在宫中过得甚好,以前还能接到她信儿的时候,她还总说让我放、放心,原来她……”
  “女子不过只是件华美的霓裳,穿厌了便即弃了,反正总能觅得更美的另一件,又何必挂心于眼前这一件?世间男子无外乎如此,皇上他又能例外么?”我只是冷笑,注视着兀自淌着泪的罗旻淡淡出声:“只是你那妹妹更是痴傻,竟然心甘情愿被皇上利用,妒火难浇,竟害到了我的头上,最终东窗事发,谁都救不了她……”
  他慢慢敛了泪意,平静地听完我的话,半天未曾开腔。我只道他已是想明白,不料他蓦地抬首,疯一般朝我扑将过来,口中兀自咆哮道:“不、不对……这跟皇上何干?皇上对我百般重视,委以重任,不论他如何对我妹妹,终究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终究还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她!”
  无邪见状,狠狠出手将他往后一拽,右手剑锋在他的喉头又划出了一道血痕,他吃痛低呼,这才安分下来。我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续道:“罗旻,你简直蠢得不可救药。为着复兴罗家,你可当真是对慕辰的话惟命是从。可你难道从未想过,慕辰若真有心重用、真正信任于你,又为何不在京中许你一官半职,而只给了你一个知州来做?”
  他登时便愣住了,口唇微张,似是又要辩驳,可半天仍未说出一个字来。我冷哼一声,正要放下车帘,却听得他出声道:“等等……”
  我冷眼瞧他:“可还有事?无事便闭上你的嘴。人若无知,还是免开尊口得好,总好过被人出卖,还替其清算家当。”
  他听出我话中含意,不由面上大窘,抿了抿唇方道:“我、我妹妹如今葬在何处?”
  “想要知道?”我斜眼睨着他。
  他连连点头:“还请娘娘告知,臣不胜感激!”
  “别叫我娘娘!”我蓦地打断他:“自我从那牢笼中出来,我便再也不是什么娘娘了。他灭了我的亲族,将我的亲朋统统赶尽杀绝,如今又要来杀我,我缘何还要以他的女人自居?”
  他见我言辞不善,忙垂下头去不敢直视,我深吸一口气,这才将情绪平复下来,忽得一计上心头,清了清嗓,朝罗旻道:“若是你自此答允为二皇子所用,替岐王襄原做事,那我便考虑将罗衣所葬之处说与你知道。”
  “这……”他面上一惊,忙不迭摇头:“我不能……”
  “你认为皇上他还能容你到几时?”我蔑然注视着他:“他将罗衣死讯瞒下,便是要利用你治世之才,让你安下心来替他办事。今日你放走逃犯,本已是酿成大罪,他纵是暂且放你一条生路,日后也必定找个借口把你处理掉。横竖都是个死,你又何必往那南墙上撞自寻死路?如今你除了选择为二皇子效命,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么?况且……你就不欲为罗衣报仇,让她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宁么?”
  他呆立当场,眸子睁得老大,眼光却渐渐暗淡下来。我知他的心防正在被一点点攻破,便再不言语,静待他出言答复。
  “我……我答允便是!”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紧咬着牙,终是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我嫣然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罗大人的头脑终归灵光了一回。那么……”我示意无邪将他放开,淡淡道:“你这便回去罢。”
  无邪诧异看我:“你这女人又在发什么疯?”
  我嗤了一声,不去理他,只是朝罗旻道:“该怎么做,你且说来我听听。”
  罗旻转了转眼珠,垂首答道:“回去我便命侍卫向相反方向去追,绝不泄露瑾王和您的半点行踪……”
  “算你还是个聪明人,”我满意点头道:“可皇上和宇文铎均不是傻子,我亦不指望能拖得多久,但多延得片刻,总归是好的。”
  无邪这才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嘴角邪魅一笑道:“没想到你这女人竟也……”
  “还不走么?”我睨了无邪一眼,转而朝罗旻道:“若是叫我知道你背叛了二皇子……你可知晓后果?”
  他如鸡啄米般点头,连声道着“不敢”,我微微一笑,转身便要将车帘放下,却见他蓦地开口:“罗衣、罗衣她到底……”
  “待得二皇子重回京畿,一切尘埃落定,我定会告诉你罗衣所在,绝不食言。”
  无邪扯了他一把,他再也不敢相问,只得趔趄地往渝州方向走去。我放下车帘,方才那股强自装出的肃然之气瞬间消散,正欲闭了眼去,却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从前只道你腹有诗书,气度雍华,却不曾想你鬼点子也恁地多。”他淡淡开口,语声中却带着分明的笑意。
  “怎么……不喜欢么?”
  他轻笑两声,将我搂得更紧:“若是不喜欢,我方才早便出了声,又何必坐在车中一直沉默?”
  慕颜并不怎喜说话,总是默默地看着我说看着我做,心里却总有着自己的主意,也向来懂得我的心思。反而他对于我而言,倒像是个迷,有时觉得他如浅浅一汪清水,有时又觉得他似深不见底的幽潭。
  “此去南疆路途遥遥,你还是先睡下,把精神养养好……”他眼神柔柔,轻轻抚了抚我的鬓发,示意我在他腿上躺好。他的手朝一旁摸了摸,将方才那柄短剑放回鞘中,我看得分明,剑柄上面缀着的正是一块小小的翡翠,与珠玑的那柄一模一样。
  一股酸意登时涌上心间,复又忆起那日目睹珠玑对慕颜那一吻,脑中一片混乱——慕颜他……心中可真的有珠玑的一块位置?那我呢,我又占了多少?
  见我怔怔盯着他手中短剑,他无奈一笑:“一柄凶器,有什么好看。”
  “你……”我扁了扁嘴,终是闭了眼偏过脸去:“是没什么好看……”
  他轻叹一声:“口不对心。在我面前你也要这样么……”
  我蓦地睁开双眼,将那柄短剑一把抢了过来,拿在手中摩挲:“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已是有了一个女人却还要去沾花惹草,如今这剑的旧主不知所踪,我才知道你、你终究还是……”
  “唉……你们女人也是这样,什么时候才愿意给我一点信心?”他见我满面醋意,倒也并不着恼,面色微微一黯,轻轻掰开我的手指,将那剑放到一边:“这剑确是珠玑给我的不错,可是并无别的意思,那日逃将出宫,她见我没有武器傍身,这才将她双剑中的一柄交了给我……”
  我扁嘴不言,将视线从他身上故意移开。他一声叹息,将脸也一并转了过去与我相视:“方才在车中听得你与罗旻所言,我便知晓你……可是君倾,这世间并非所有男子都如你所言,总会有人愿意一辈子都穿一件衣裳,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份感情过活。”
  他眼底一片灼灼,眉间舒展开来,如同云间皎月,夜下朗星,让人心神一荡。我轻轻一笑,伸出指尖正欲抚上他的侧脸,他一下捉住我的手,放在唇上轻轻吻着,半晌吐出一句话,直让我一阵鼻酸,几欲落下泪来:“君倾,你可以再不相信”情“之一字,却不能不信我,这辈子我慕颜除了你,再也不会接纳旁人……一世旖旎,只为君倾。”
  ------题外话------
  预告一下明儿的二更哈~踏入全新环境的慕颜和君倾是否又会有一份全新的心境?他们又预备怎样铺陈复仇之路?亲们期待一下吧~


☆、第一百零八章 旧曲新知

  南疆的昭和城大得让我震惊。从我入城的那一刻起,有那么几许瞬间,我竟以为我到达了另一个梦华京畿。整座城自外而内足足设了三道防线,背靠青山,脚下淌河,让这座在山腰上的城池易守难攻,可谓占尽了地理之优。
  襄原在接到我们行将抵达的消息之后,一早便在城外相候了。这是我第一次与他相见,如澜风所言,从他的眼神、眉宇间便可看出,此人果是个精明强干且果敢善谋的将才。虽然多年过去,面貌总不免呈现老态,但仍依稀可辨其当年飒飒之姿,若是他年轻上二十岁,他眉目间的俊朗必是不输慕颜的。想必慕颜骨血中的那种与他外表毫不相符的临危不惧多半便是遗传自他这个舅舅,而依澜风所说,宁太后宁若当年与襄原的一段情事就此看来亦并非虚言。
  车驾在城门口停下,慕颜先行下了车辇,伸出手来将我自车上引下。无邪率先上前单膝跪在襄原面前,颔首沉声道:“义父,孩儿将二皇子带回来了。”
  他顿了一顿,似乎在等着襄原的回应,只见襄原面色并无丝毫变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语气甚是平淡开口道:“很好,你总算没让为父失望。这便下去罢……”
  无邪抬了眼,见襄原并无与自己多说几句话的意思,面色一阵讪讪,堪堪起身退到了一边。襄原的眼神也未在无邪身上多作流连,而是直直地朝我和慕颜看过来,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朝我们迎了上来道:“颜儿,舅舅可算是将你盼了回来!”
  慕颜面色上虽仍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此时见了亲人,却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他牵过我的手行至他面前,恭谨道:“颜儿见过舅舅。这是君倾,是我的……”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我这才回过神来,忙屈身施礼道:“君倾见过岐王。”
  襄原眯了眼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半晌大笑一声,拍了拍慕颜的肩:“好小子,挑女人的眼光跟你父皇一般的犀利!”
  慕颜只是轻勾唇角,含笑不答,我却双颊绯红,半晌不知该如何自处。襄原见我们二人面露尴尬,啧啧两声,眼里调笑之意一闪即逝,随即正色道:“府上什么都已备好,让无邪领了你们先去歇着罢。”
  我和慕颜颔首谢过,他轻轻扬了扬手,示意无邪在前面给我们带路,自己则大踏步站到那些随他一同出城相迎的兵马最前,一声呼喝道:“各归各位!”
  只见那些兵将整齐划一地应了声“是”,声响震天,威风凛凛,随即分列两队,自道两旁朝城中小跑而去,将我们的车马夹在了中间。
  “好威风的阵仗……”我不由喃喃,只听慕颜低低笑着,伸出一根指头来轻戳我的额头:“你长久待在宫中,定是没见过这般列阵模样。我记得小时候随父皇出宫围猎,那万马齐喑的场景更是令人心醉不已,舅舅带兵亦是有他的一套,比之当年父皇,亦是不在话下的。”
  “你舅舅他……”我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咂了咂嘴道:“怎么恁地……”
  他轻笑一声道:“可是被他方才所言吓着了?我舅舅他便是这么一个人,听母妃说,他自小便喜欢这般与人调笑,只是性子使然,倒并无恶意。但真正面临大事,他却是毫不含糊的……”
  我轻轻点了点头,将视线移至周围鱼贯而过的兵将们,他们个个步履铿铿,神情肃肃,果是治军及其严谨之人才能训练出的。襄原此人能身居南疆而知京畿诸事,能与慕颜互通消息多年,能将这昭和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犹如在此自立为王一般,能顺利地将慕颜和我救出,光凭这些便不能将其小觑了去。
  慕辰的人随时都会紧咬过来,襄原自有一堆军务缠身,便遣了无邪替我们张罗一切,自己则去与手底下一众将领议事去了。岐王府修得不甚华美,一切都选的是最简单的装潢点饰,布置得与其说是府邸,倒不如说更像是军营一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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