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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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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玑不耐地瞥了我一眼道:“那你等他醒来之后自个儿跟他说罢。”
“那他何时才能醒来?”
“我手上并未使多大劲力,最多再过一盏茶时间他就醒了。”珠玑端着空碗朝门外走去,复又转过脸来冷冷道:“别告诉他我那样给他喂过药。”
我斜眼瞧她:“算是你求我么?”
她撇了撇嘴角,背过身去撂下句话:“就算你说了也无妨,二皇子早知我对他的心意,只是为着一个你迟迟不肯接受罢了,你若说了实情,以他心中良善,将我收为侧室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若是真如我所愿,那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她大踏步地走出房间,余我一人站在里面呆愣良久。珠玑今日的所作所为,无一不让我心里不是滋味,可我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我这没来由的烦闷的根源何在。
我在慕颜身侧搬了个凳子坐下,凝视着他如斧削般的俊秀轮廓,绝美的脸上因着体内之毒的发作比之平时更显得惨白,双眉微微拧在一起,好似强忍着痛楚一般。方才听珠玑之言,他体内的毒是自娘胎中带出来的,那便是襄沂怀他之时所中了,襄沂该是个小心翼翼的人,平素也被先皇保护地很好,这毒却又是怎么中的?
若我所猜不错,下毒人的目标应是襄沂腹中的孩子,那由此推知,凶手多半便是当时与襄家处处对着干的宁家所指使的了,除了宁若,我想不出其他人能有此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襄沂中毒,以期其滑胎,甚至因此葬送了性命。所幸襄沂仍是平安诞下了慕颜,慕颜亦坚强地活了二十多年,而襄沂早早去世,只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慕颜自小体弱亦跟这个脱不了干系。
慕颜他自是知晓自己体内毒素未清,可为何如今再不肯服药了?之前来瑶光殿之时我曾闻到过这股相似的药香,那时他应是服着的,如今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他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看重了么?
正自陷入沉思之际,只听得榻上慕颜轻轻咳嗽了两声,我急忙抬起眼去瞧他,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四处飘忽,终于在我的脸上定格。
☆、第七十五章 纠结(一)
慕颜的眼中泛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张了张口,哑然道:“君倾,可是你来了?”
我微笑朝他颔首:“是我。”
“好久未曾见到你……”他挣扎着坐起身来,环视一圈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我记得我是在看书来着,怎会躺到了榻上?”
我尴尬一笑,心下思忖,总不能将珠玑打昏他喂他药的事情告诉他,只得打了个哈哈:“许是你看累了,珠玑将你拖到了榻上……我一来你便是在这儿的。”
他疑惑地看着我:“是么……我倒记不清晰了。”
“记不起便莫要想那许多……”我扶着他起身坐到桌前,转身替他斟了杯茶,他微笑接过茶盏道:“怎么今儿想着过来了?”
我愣了一愣,原本想好的话却不知如何启齿,满脑子飘荡着的净是珠玑吻住他的画面。眼光一瞟,见得桌边放着的一本书,我拿起来细瞧书名,似乎仍是上回我见他读的那本关于治水的书册。
“你还在看这本书么?”我拿起书册朝他扬了扬,故意岔开了话题。
他点了点头:“嗯,闲来无事看着打发打发时间。”
“不想你除了音律,也对这些感兴趣啊……”我拿起书随意翻了两页,皱了皱眉道:“其中一些话倒跟那些朝臣上呈给慕辰的折子中所写无差。”
他听得慕辰的名字,脸上笑意不由敛了敛,淡淡开口道:“是么……听闻北方水患迟迟未决,那皇上他是如何决断的?”
我想了想道:“慕辰他鲜少跟我谈论朝政,听说他下旨让前去治水之人在当地召集壮丁,在河岸两侧筑起大坝,以防大水袭来淹没河畔村镇。”
“没用。”慕颜蓦地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堵不如疏,拦不如放,若照他这般旨意行事,那些村镇必遭灭顶之灾。”
我疑惑道:“何出此言?”
他认真地看着我道:“天气行将入秋,秋雨往往连绵,虽不如夏雨滂沱,但一下亦是几日不绝。水位渐渐看涨,涨速大过筑坝之速,水坝高度有限,水位可是无限,当水位高过坝位又该当如何?”
“这……”我愣在当场,一时无言以对。我一直以为慕辰他向来都将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他虽然并非皇族血脉,但于政事上确实算得上勤勉有为,不想今日听慕颜一言,倒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慕辰他竟也糊涂了么?若是真发生了慕颜所说之事,那沿河将要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而水患一过,多半便是瘟疫肆虐,这又要搭上多少条人命?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待得我见着慕辰,必当跟他提这件事!”
慕颜脸色变了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没、没有……”他顿了顿道:“君倾,你……我只是担心你。”
我愣了一愣,大笑两声道:“担心我作甚?你难道会认为慕辰会觉得我是后宫干政,会给我安个罪名惩治我不成?”
他无奈摇头,凝视着我良久方道:“我不是说这个。君倾,你看上去并不好……”我心中一凛——难道我努力掩饰住的坏情绪仍是被他看出来了?
“你今儿来找我定是有事,”他清明的眼眸笃定地望向我:“有话便说,可莫要叫我担心。”
我深吸一口气,与他四目相视,缓缓开口:“慕颜,我……我今儿来想问你一句话,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请你万勿骗我。”
他郑重地点点头道:“你问便是。”
“你……想不想拿回原本就该属于你的东西?”
他听我言罢,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抿了抿唇道:“君倾你、你知道了些什么?”
我垂了眼帘,叹息一声道:“我见过了无邪,只是时间紧急,他并未告知我许多,便让我亲自来问你。”
他半晌不语,站起身来行至窗畔,扶着窗棂沉声开口:“一直都不想让你卷入这些无谓的纷争之中,谁道你还是……”
“兰芷死了你可知晓?”我走到他身边,他蓦地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想起兰芷的惨死,我鼻中不禁又是一酸,眼泪又要滑落:“她被你舅舅派入宫中探查慕辰的事情,可不知怎地被慕辰察觉了,许是因着她腹中有了孩子,慕辰和太后才容她直到临盆,在她生下孩子之后,便让稳婆使了手段令其大出血而死……我陪着她直到最后一刻,她、她实在死得太惨……”
慕颜见我落泪,有些手足无措地替我擦着,我一把握住了他替我拭泪的手道:“慕颜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么?一边是慕辰一边是你,我一个也不想伤害,可他们都让我做出抉择,我又该如何是好?今儿死的是兰芷,明儿又会是谁?水月、珠玑、还是你我?我不愿慕辰对你不利,也不想看见岐王和无邪当真举兵造反……慕辰他纵然不是天命所归,可他、他也没做出什么于国于民不利之事,他也是世家相争中的受害者,为何不能对他也多一点同情和理解呢……”
“我明白,我都明白……”他一把将我拥进怀里,扑面而来的药香丝丝缕缕灌入我的口鼻,弄得我心跳不由停摆了半拍,“君倾,我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是最懂你的那个人,也只有你才让我找回了真正的自己。若是我想要那个位子,早几年我便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舅舅和无邪几次送来密函要助我逃离,都被我拒绝了,只是因着我想要远远地陪在你身边看见你幸福,只要他能让你笑,我又何必去破坏打扰?”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而炽烈地表达他的心声,打破了我们之前形成的那股默契,让我在他面前再也装不得傻。我欠他的太多,便如我欠澜苍的一般,只怕今生都难以还得了:“慕颜,你何必……”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么,我慕颜想要的不过是与父皇和母妃一般的真情挚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希冀若是无法成全,那我宁可远远相候。”他嗓音柔柔传来,让我心尖不由一颤:“若是你还当我是朋友便听我的话,自此之后再莫跟无邪和我舅舅接触了,把水月从你宫中调离,与慕辰好好生活。只要他对你好,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若是他对你不利呢,若是他下一个目标便是你呢?”我猛地从他怀中抽出身来:“我不愿岐王起兵,也绝不会坐视慕辰伤害于你,毕竟你才是真正的龙子……”
☆、第七十五章 纠结(二)
他急忙伸出手捂住我的嘴:“这话此后可再不能说!皇上只有一个,我不过是个无势皇子……”
“我不想看见你这般委屈自己……那些原本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啊……”我眼泪再次肆虐而出,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将我的泪水誊在手心安抚我道:“喏,有你为我掉的泪,我不但不委屈,反而是赚到了呢……”
我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反手打他嗔道:“如今你也学会说这些俏皮话……”
他的眼神间满是怜爱,看得我有些心慌,我方察觉这动作显是太过暧昧,急忙背过了身不去瞧他:“慕颜,你放心,我不会让慕辰伤害你的,但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该喝的药便要喝,不要让……让珠玑担心。”
“是珠玑跟你说了些什么吗?”他将我身子扳过来,直视我的双眸:“你怎知我要服药之事?”
我心下暗叫糟糕,面上却强自镇定:“我、我是见你上回也在服药,心下乱猜的……”
“不,”他轻轻摇头:“我看着你的眼睛便知你的心思,你都知道了对不对?那方才我无故躺在榻上,也是珠玑她做的了?”
他言之凿凿,我再也无法相瞒,只得颔首应道:“是,珠玑告诉了我你不肯服药的事,出于无奈只得将你打昏,趁你不能动弹之际给你喂、喂药……”
他听我言毕这才了然似的点了点头,我脑海中全是珠玑方才吻着他的模样,一时发愣无言,蓦地只见他的手轻轻覆上了我的左脸,低声开口问道:“君倾,你的脸为何这般红……”
“啊?”我似触电一般别过了脸,抚着自己滚烫的双颊茫然无措:“我、我……没什么,是你这儿太热……”
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轻咳一声道:“是我唐突了……”
我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慕颜,对珠玑好些,她对你是真的在乎上心。”
他并未理会我的话,只是伸出手来替我理了理纷乱的碎发:“君倾啊,你不能与我一起,却也不要将我推开好么?”
我愣了愣,忽觉身边气氛异常尴尬,只得干笑两声道:“记住我的话,可莫要再糟践自己的身子。”
“我理会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就算是为了能陪你久一些,我也得努力活下去啊。”
他幽深的瞳孔中透露着一丝哀愁,正如无邪、兰芷和水月他们所言,我知他一切的情绪牵绊均是因为我。前些日子他得知慕辰对我不好,岐王和无邪那里立马便有了异动,待得我与慕辰和好,岐王那边的声息又变得淡了下来,我想这绝对不是巧合。
慕颜虽淡泊名利,对皇位权势毫不看重,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去争,不善去争。凭借他今日对朝政的一番品评我便知晓,他若是真有相争之心,慕辰未必斗得过他,他如今这般淡然平静,甚至连药都不愿再服,连命都不愿再延续下去,无非是见着我与慕辰如今和乐安好相敬如宾,自己心下安宁再无甚牵挂。若果之后我与慕辰再起什么争端,或是有朝一日分崩离析,我很难预测他会不会如昔日那般一封信函送出,岐王便带着他日夜操练的兵马挥军北上。而我隐隐中觉得,这对我而言如同末日一般可怕的时分似乎并不太遥远了。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故作从容地朝他眨眨眼睛:“那我这便走了,得了空再来瞧你。”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不舍。我被他这么一瞧,脚步竟似黏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动半分,两人就这么相视,长久不曾出声。我轻轻叹息,垂下了眼眸,断了这视线的交错,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想慕颜上前一步,从后将我拥在了怀中。
“不知怎的,今天真的舍不得你走。”他低声在我耳畔呢喃,我却如石膏一般僵住了动弹不得,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慕颜,你……”
“君倾,我们下次相见,还不知会是何时。你……陪我用完膳再走好不好?”
我抬眼望了望窗外,时辰已然不早了。可慕颜的眼神满是求恳,我那一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看我沉默不语,眼眸闪烁着希望的光:“可是答允我了?”
我只得默默点头,他淡然的脸上忽得绽出了我鲜少见过的璀璨笑颜:“你且在殿中稍候,我去给你做。”
“你、你会做东西?”我惊异地看着他,他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道:“清粥小菜总是会上一些。”
珠玑说得对,我确实不了解慕颜,不知道他体内积毒良久,不知道他心之所向,连他会做饭也不知道。但慕颜确实未让我失望,婉拒了我搭把手的要求,上桌的几样小菜精致程度竟也不输琉璃。
“我没想到你做饭也有一手,菜色精美样式也别致,看上去倒跟我宫中的琉璃手艺不相上下呢,若是不说,我还以为这菜是琉璃做的。”
慕颜只是淡淡一笑,指了指珠玑道:“闲来无事,不摆弄琴箫之时便看她在小厨房里忙活,一来二去便也学会了一些。”
我抬眼朝珠玑看去,只见她一脸十分不自在的表情只顾低头喝着碗中的粥,我将目光转到慕颜身上,他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朝我微微一笑,示意我快些吃。
我心中那股莫名的烦闷再一次翻滚起来,脑海里竟自浮现出慕颜和珠玑二人于小厨房中一教一学的模样,眼前再如何精致的菜送入嘴中都是味同嚼蜡。
“怎么不吃?可是我做得不好,不合你口味……”他搁下碗筷盯着我道。
我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没什么胃口,倒让你白费了这许多心血。”
慕颜关切的眼神立刻递将过来:“不是病了罢?回得凤鸾宫去便让黎渊来给你瞧瞧……”
“二皇子只怕多虑了,颐妃娘娘许是惦记着皇上,这才食不下咽,心如火焚……”珠玑微微抬眼,蔑然的眼神毫不客气地紧盯着我。
“你乱说什么!我不过是……”我急着抢白,却蓦地语塞,再也说不下去。
“不过什么?”珠玑斜眼睨着我:“你这女人当真不知羞,先是做了皇上的女人,现在又来勾引二皇子,你当我珠玑看不出来么?”
未等我发作,慕颜却已然皱起了眉头。他素来不是个会发火的人,无论欢喜悲愁,面上永远没有特别多的表情,可若当真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亦会奋起直呼。
“珠玑,莫要这般出言不逊。”
珠玑被慕颜简单的一句话弄得哑口无言,想要出言辩驳,却又恐慕颜更加生气,只得大力将调羹摔在碗中,愤然离席而去。我尴尬地朝慕颜扁扁嘴,他倒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莫要理她,她便是这般喜怒无常,总是出言顶撞你,我代她向你道歉。”
我摇了摇头,凝视着一桌菜发呆,却听得慕颜轻轻叹了口气道:“唉……我倒宁愿你真的……”
我闻声抬眼,他一双秀目黯了黯,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再也不做声。
☆、第七十六章 禁足(一)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待得出了瑶光殿,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我急忙朝凤鸾宫而去,还未行至门前,却见得琉璃大步迎了上来:“娘娘你去了哪里?可让我好等……”
我不解地望向她:“怎么了?可是孩子们出了什么事?”
琉璃摇了摇头:“不是的……娘娘你难道忘记了,今儿是皇上的寿辰,虽说皇上今年下旨为着赈灾和军费并未铺张,可也是与娘娘约好了晚间一同进餐……”
我一拍脑门,当下心里就慌了:“我、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慕辰他人呢?”
琉璃怯怯地抬起手朝宫内一指:“皇上他……在里面等娘娘好久,只怕传的菜都已经凉了……”
我愣了半天,望着凤鸾宫内一闪一闪的烛火,竟自挪不动脚步。明明前两日与慕辰约好今晚由我一人给他过寿辰,我却为着慕颜的一句话便留在瑶光殿,将这事儿完全抛诸脑后……我到底是怎么了?
默默推开殿门,满室灯火通明,一桌丰盛的菜肴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慕辰一个人端着酒盏酒壶自斟自饮,双颊已是泛起红潮。听得门开的声音,眼睛连抬都不抬,低吼一声道:“朕不是吩咐过你们这些个奴才都给朕滚远些,你竟还敢来这儿找死么?”
我轻叹一口气,回身关上了房门,默默凝视他半晌道:“慕辰,是我。”
他懒懒抬眼瞧我,我有些不敢直视他凌厉的目光,却仍能瞧见他眼底冒出的根根血丝,让人好生心疼。
“你、你还记得回来啊……”他又将视线垂下,满满斟了一杯酒,仰头大口灌下,酒水自他下巴滴下,濡湿了他的前襟。
我知他心中定是要多生气有多生气,此刻的他犹如一只熟睡中蓦然被人吵醒的狮子,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把我咬死。“对不起,慕辰,是我不好……”
他仿若没听见一般,冷笑一声道:“枉朕推掉了后宫其他嫔妃的请求,巴巴儿地赶到了你这儿,结果……结果你倒好,将这空空如也的大殿留了给朕。”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总不能据实以告,告知他我去了慕颜那里,甚至在他那里用过了膳。可我已然亏欠了他,又如何能再次说谎骗他?
他嘴角扯了扯,眼眉间透露出一股嘲弄而邪佞的神色:“是了,你记着的并非朕的生辰,而是另有其人。”
我乍一听下,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千猜万猜,为何会说出这样一个猜想,而更让我心下惊惶的是,这个猜想亦确然是事实无疑。
见我半晌不曾开口,他将酒盏重重磕在了桌上,惊得我不由后退:“可是朕猜对了?呵呵……澜苍在外未归,能让你这么上心的人也便只有他了。朕早该想到,早该想到!你们……”
我痛苦地垂下头来,嘴里低喃着:“不,不是你想的那般……”却再也不敢去看他,只听空旷的大殿中一阵杯盘破碎的声音响起,我急忙抬头,眼睁睁地看着慕辰将整张食桌使劲掀翻,那些未动半分的菜肴饭食与碗碟的碎片一起散在了地上。
我张大了口,可一声惊呼却硬生生地憋在了喉咙中,他冷峻如冰山般的表情利剑般刺入我的眼眸,让我愣在了当场,连眼泪都忘了掉。我尚自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慕辰却倏忽行至我身前蓦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如往昔般狠辣的眼神让我的心再次被冻结:“君倾,你、你好狠的心……”
他言毕,失望似的阖上了眼帘,我的眼泪霎时便落了下来,顺着面颊流到下颌,也打湿了他的手指。他似是感觉到了指尖传来的温热,默默睁开了眼,冷冷注视着我同样静默地流泪,表情却再也未曾流露出疼惜。
“慕辰……”我抽泣着唤他的名字,他厌恶般地别过了脸,深吸一口气,狠狠将捏着我下颌的手甩开,拉开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我先是一愣,继而飞奔出去追他,在他行将走到最后一块玉阶之时伸手拽住了他的袍袖:“别走!别走……我向你认错,我向你低头,你……你不要走……”
我从没有在他面前如此丧失过自尊,也从没有觉得他的身影如今日这般冷清决绝。我怕他如昔日一般一去不回,我没有把握他撒完了气,还会像上次一样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他脚步一滞,身子却未转过来,我就这么拽着他的袖子,二人僵持在这黑夜中。
“放开。”他沉默良久低声开口,声音哑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皇之气。
我自然不能听他的话真的放手,急忙上前一步行至他面前,他似是极不愿看见我一般,生生将头拧到了一边,只留给我一个瘦削的下颌。我紧咬了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肆虐,伸出手指紧紧缠绕住他的左手,他意欲甩脱,可我死命地拉着他,他终是作了罢。
“慕辰……我前去寻他确是有事,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你、你若是不愿,我再不去见他便了,可你不能、不能……”
我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却不想他骤然将脸转过来,直视着我冷冷出声:“有事?你倒是给朕解释清楚,朕好奇得紧,你跟他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是需要谈论这么半天,连朕的生辰都能让你抛诸脑后。”
“我……”我顿时收了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总不能将我所知道的那些秘密全部据实以告,若是单纯的几句话也就罢了,可这些字句背后牵涉的人太多,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当头,让我怎能毫无顾忌地说出口去。
慕辰冷笑一声,大力将我握着他的手甩脱,我脚下一个不慎,直直跌坐在玉阶之上,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痛让我不由低呼出声。
“既是开不了口那便算了。等你何时能与朕坦白,朕再考虑见不见你,在此之前,你不得走出这凤鸾宫一步。”他缓缓开口,声音如万年冰山般寒冷,字字句句都像寒冰将我冻了个结结实实。
就凭他的一句话,就要让我禁足了么?在这宫中本就已经失去了自由,再将我困在这方狭小的宫室之中,不就是要了我的命么?慕辰伤人真真有一手,他知道我的软肋何在,轻而易举的一句话便即一语中的,而我却连一句为自己辩驳开脱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七十六章 禁足(二)
他任由我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玉阶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袍袖一甩,大踏步地离去。入了秋的夜晚冷得我汗毛直竖,唇齿直打战,可从头到脚的疼痛让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眼泪如泉涌般从眼眶中无声涌出,我呆呆地凝视着慕辰背影消失的方向,半天回不过神来。
“娘娘?”耳边蓦地响起琉璃的声音:“地上凉,快起来啊……”
她使劲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视线聚焦在我已然涕泗横流的脸上,惊得她瞳孔骤然放大,忙不迭掏出帕子替我擦拭:“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
我轻轻扯了扯嘴角,低声喃喃道:“是我该死,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却……他记恨我也是应该,可他为何、为何要将我禁足,他……”
琉璃惊呼一声道:“皇上他、他下令让娘娘禁足?这又是为着哪般?”
我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这凤鸾宫里除了水月再没有人知晓我与慕颜相交一事,这般贸然说了给她,不知她该有多么讶异,只得闭了眼深深叹了口气道:“琉璃,莫要多问了,先扶我进去罢……”
她乖巧地点点头,轻轻搀扶着我一步步朝殿里挪动,可我似是右腿扭到了,一步未走稳,牵连着琉璃也差点跟我一起摔倒。她忙不迭上前察看我的伤势,我的眼泪却再次不争气地朝外涌着。
她面上显是慌了,不知是该先拉我起来还是先安抚我的情绪替我拭泪,她嘴中喃喃念叨着关切之词,努力想让我的情绪镇定下来,可我心里明白,那个让我跌倒在地的人不来拉我一把,纵是我现在站起了身,心里那块残缺仍是会存在,那个坑也永远都抹不平,这受了伤的右腿也是永远都好不了的。
扶我在榻前坐好,琉璃从柜中取出伤药来替我细细涂抹,从手掌上的擦伤到右腿的扭伤,每一处都细细擦拭揉捏,痛感霎时便缓解了许多。
“娘娘和皇上这般闹矛盾也不是一回两回,皇上他九五之尊,您便如之前那般跟他道个歉,皇上断没有不原谅您的道理不是?”琉璃手中并未停止按摩,目光与我相交织,眼中满是心疼:“我还记得上回娘娘与皇上置气自伤的样子,谁看了不会心疼呢?娘娘可得答应我,这回万不得再去饮酒自苦……”
我苦笑一声道:“我知你疼惜我,可是……这次的事儿不是我一句道歉,或是如上回那般以柔克刚便能解决得了的。”若说上次的我仍是那般锋芒毕露,得理不饶人,这回的我已是在他动怒之际便即俯首认错,他尚自连一句软话都不肯说,离去得那般决绝而毫不犹疑,如果我当真交待了那些事情,交待了那些断不能见天日的真相,天知道他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澜,惹出多少条人命。可我若是不说,难不成真的要在这里禁足一辈子不得出,连他……也再见不到了?
琉璃见我一脸愁容,只得巧言安抚道:“圣意难测,也许明儿个皇上便回心转意,亲自接娘娘出去了呢?皇上疼惜娘娘那是宫中上下尽皆知晓的,娘娘要对皇上有信心才是啊。”
信心?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我再也不敢夸下海口我对他的信心一如往日。若是放在之前,我定有十足十的把握,不论我怎么厌弃他、嫌恶他,他都不会跟我计较,反而还会想方设法地让我开心起来,但今日的我们早已不同以往,他离了我不一定会百般念想,甚至连这样无限期不见面的话都能说得出口,我却像与他调换了个位置一般,昔日那般高的心气儿渐渐被磨平,换做了如今的低声下气……
思绪翻涌,我不禁倒抽了口凉气——此情此景,与我和阿岚当年又有什么分别?如今的我,真的又要重蹈当年的覆辙了么?我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可我却压根无法阻止自己继续这样下去。
见我两眼空洞地盯着地面,琉璃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担心开腔道:“娘娘莫要这样,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讲啊……”
是啊,如今我还能跟谁说呢?水月是慕颜的人,她虽对我一腔赤诚,但自也不会赞成我将那些秘密毫无保留地说给慕辰以期换得我的自由;镜花聪颖有余,谨慎不足,说与她知晓多半只会坏事;澜苍在外久久不归,就算他回来我也是见不着他,现下身边能让我信任,能帮我出主意的便只有这个最贴我心的琉璃了。
我叹了口气,拉她在我身边坐下,轻声开口道:“去年你在驿馆受伤,我曾答应过你,一定会找出凶手为你报仇,却因着些缘由,迟迟未曾告知你真相。初初我只想着,那伤了你的人并非有心加害,且上天垂怜,你的伤势业已大好,多作计较只是无谓,但事情越来越多,越发繁杂,我想瞒也是瞒不住的,现下也是时候告诉给你了。那个害你受伤的人便是……”
未及我开口,她的神色蓦然变得慌乱起来,慌忙摆了摆手道:“娘娘、娘娘……事情都过去了,我、我并不想计较这许多,娘娘千万不要因此而、而将她……”
我不解地看向她,她抿了抿唇,不安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自己的举措十分奇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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