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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正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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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者,留也,你戴了我的柳圈,以后就只能留在我身边了,想跑可不行。”
怀媛蓦然红了眼。
第61章 事起
怀冉才艺一项准备的是群舞,需要的舞姬、器具、琴乐等均需自备,门类繁杂还易出错,眼看着快到了,五太太忙得脚不沾地,只来得及叮嘱了悠、梨二人一句在这儿呆着,就匆匆走了。
怀悠坐在那里闲闲把玩着腰上一块佩环,只专注于上面的翠色纹路,仿佛能悟出什么佛理般。
一句尖利的呵斥在不远处响起,划开了此处的静谧。
“没长眼睛的狗东西,往哪里撞呢!“
“冲撞了我家姑娘,剥了你的皮都赔不起!”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被撞的那方似乎是个老熟人。
——站在那破口大骂的丫鬟身后,正皱着眉头满脸不悦的,不是章辛娘又是谁。
怀悠正犹豫着要不要避过来人,已听得怀冉大丫鬟中的一个,名唤合喜的,惊呼出声。
“哎呀,那是我家姑娘的琴!”
那声音,一下把章府一行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怀悠冷着脸站起,怀梨默默跟上,合喜被合欢暗暗瞪了两眼,责怪她多舌。
——本来这种日子,章辛娘不至于非得跟个仆人计较,没的跌分。
如今怀悠却是不得不出面问一句了:“这怎么回事?”
那丫鬟是临时被抓来充数抬琴的,一不留神差点撞到了一位世家小姐,被人家的丫鬟揪着好一顿骂,看周围同来的都离她远远的,一下就慌了。
“七姑娘,都是奴婢不好,没看见贵人,差点冲撞了……”
琴是雅物,要珍而藏之,整张是被细麻布好好裹了,是由四个丫鬟抬着四个角送过来的。
那丫鬟心一慌,手一滑,她举着的那一角的细布就这么滑落,露出了琴的一角。
怀悠一看脸就绿了。
那琴,竟是“烧桐”。
甄柳夫人于御前奏“昆玉碎”一曲,引百鸟齐啼,天地变色,帝感其贞,遂释之。
用的可不就是这张焦尾的孪生姊妹琴——烧桐。
名琴曝于日下,如美人露于市井,引得众人侧目。
怀悠不由大怒,呵斥那丫鬟道:“你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把它收好!”
然后转头很不客气地对着章辛娘道:章家小姐,这丫鬟冲撞了你,你喊打喊杀,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无论是打是杀,都得等这丫鬟的主子来了再说不是么?”
“你在当下逞威风,怕是要白费力气了。”
一个丫鬟而已,拿着她的卖身契,怎么折腾都不是事。
但没拿着人家卖身契就想做些什么,可是视大庄律例为无物了。
说句不好听的,章辛娘今日真在这里对这丫头做了什么,怀冉回去想不开要告她都是行的。
当然告赢了也没多大好处,除非人被打死了,不然也就是赔点钱了事。
最主要的还是丢面子。
且今日这场合,来来往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章辛娘疯了才会在这里闹开。
章辛娘当然也知道指望怀冉回头把这丫鬟送给自己消气是白日做梦,今日这事还真得就这么算了,也是晦气!
但就平白吃了这一闷亏,章辛娘也咽不下这口气。
以往岳五娘弄不过、岳六娘对半分就罢了,难道一个小小的岳七娘,也能把自己也得说不出来一句话不成!
章辛娘临走了,还要恶心怀悠一句。
“五娘子还真是大方,什么好东西都舍得往外借,也什么猫猫狗狗都能用。”
“七娘子有个这么好的姐姐,我可真是羡慕。”
怀悠的脸阴了下来。
第62章 哑口
怀悠冷笑回道:“承蒙夸奖,好东西当不起,我姐姐倒确实心性恢阔。”
章辛娘被噎得黑了脸,怒气冲冲地转身要走。
却是不巧,又撞上了一个披红戴绿匆忙奔来的姑娘。
章辛娘定睛一看,恨得柳眉倒竖。
当即毫不犹豫地将那姑娘一脚踹开,然后犹不解气,还叫来自己的丫鬟去狠狠地揍。
怀悠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开口。
她也不好开口。
若说前一个尚是岳府签了卖身契的丫鬟,正儿八经有官府文碟的,就是主人家也不能随意伤及性命,更别说旁家。
但这一个,却是教坊司官伎,脖子上明晃晃的印记,乃贱籍女子。
纵是打死了被闹到官府,也不过是赔笔银子了事。
都没有良民给贱籍偿命的道理,更别说章府这样的权柄显赫之家。
怀悠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站出来说句话。
她晓得章辛娘这是在自己这里得不了好,要从旁的地方把气出出来,她纵觉得那位官伎有点可怜,同情的也有限。
毕竟君子远庖厨,也只是不忍闻牛羊临死之哀鸣,可没说就此不食荤腥了,若要再去拦着别人吃肉,就更是自取其辱了。
而五太太回来时,碰到的就是这般场景。
“官姑娘,这……这是怎么了?”
五太太看了眼倒在地上晕迷不醒的女伎,震惊地望向章辛娘。
章辛娘不屑地撇嘴,有恃无恐道:“此等贱籍女子,夫人不介意与其共处,也没资格管别的被冲撞的如何惩治她吧。”
五太太气得浑身发抖。
诚然,贱籍女子确实在很多世族眼中命比草芥。
可这都是什么朝代了,随着庄朝民风日益开化,大家私心里就是再如何看不上,明面上不过视而不见罢了,暗地里你弄死、弄残一俩女伎,哪个会费那心思去多管闲事?
章辛娘大庭广众之下弄残了岳家请来操琴的女伎,她再扯着良贱之间的天堑之别说事,也弥补不了这事就是她章家狠狠地甩了岳家一巴掌的本质,五太太如何能忍得。
五太太压抑着心火道:“不知这位女伎哪里得罪了章三姑娘,让三姑娘好大的火气。”
“闺阁女子出手就是一个非死即残,三姑娘也是好魄力,章夫人教导有方,我改日也当登门好好地请教才是。”
听五太太提起章平夫人,章辛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惧怕之色,转瞬又被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恼怒地盖了下去。
“这女伎如何得罪我了与夫人何干,难道夫人还要替我出气不成?”
“夫人若不是要替我出气,又何必问那么多,什么时候我打一个贱民还需要给夫人一个交代了!”
五太太冷笑,非要章辛娘今日给个说法不可。
“章三姑娘与这位官姑娘私下底有什么恩怨纠葛,我自然是没那个资格去管的。”
“可若是今日之前章三姑娘与其素不相识,我就不得不要个说法了。”
“毕竟这位官姑娘乃是我请来为三比所备,章三姑娘一句解释就没有就断了别人家女儿的三比,未免也太刻毒了吧!”
章辛娘倒还真不知道这一着,不过她现在知道了,反而更乐了。
“夫人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是想说我过三比还需要斗下岳六娘,还是想表示你家姑娘是非得靠一个贱籍女子才能过得了三比?”
章辛娘一番挖苦,章家女眷里配合地响起几声低笑。
五太太脸色阴得能拧出水来。
章家人耀武扬威地走后,五太太马上着人去寻怀媛来,转脸呵斥合欢合喜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合欢、合喜委屈地将事情讲了。
章辛娘让人打那个官伎时,她们拼命地朝怀悠使眼色,想让对方再出一次头,怀悠是现场最最正经的主子,有她在,剩下人也不好开口啊。
可七姑娘就跟没看见一样,合喜忍不住在心里委屈,七姑娘真是不顶事,累得她们平白被骂。
闻讯赶来的怀媛倒比怀冉到得更快。
她一来,就提出了目前最重要的问题。
“这位官姑娘要立马送医,只是不知五婶娘可有替代人选?”
五太太闻言,愁得不行。
“替代的不是没有,可是冉姐儿选的这曲子比较独特,之前完全没有练过的恐怕不行……”
怀媛不由皱眉。
“冉姐儿自准备至今,少说也有六月之数,难道一直请的都是这位官姑娘么?”
五太太恍然,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皱起了眉。
“配过曲的自然不止这位官姑娘。”
“只是当初为了保密,那些被挑下去又接触过这曲子的姑娘都被集中安置在了我的一处陪嫁庄子上。当时也考虑过临时换人的情况,是以那庄子安排的离这里并不远。”
“只是你也知道。冉姐儿这曲子直到前日都还在改,就是原来配过的,现在急急地叫过来,到时候上了台……”
第63章 无言
怀媛也无奈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把人叫来为妙。”
五太太连连点头。
“正是这个理,我刚才就派人过去了,惟愿来得及吧。”
此话未落,一道尖利的女音突然响起:“悠姐儿,你这是怎么了!”
怀媛闻声望去,瞳孔骤缩,一刻,她直接冲了过去。
一团混乱中,振铃大响,怀冉随着人流出来,正好赶上怀悠晕倒的现场。
怀冉大惊失色,三步并两步冲到揽着怀悠的怀媛面前,关切道:“悠姐儿这是怎么了?”
怀媛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无暇去听旁人说了什么。
怀冉问了几次无人理睬,便被五太太拉了出来。
五太太脸上的肉狠狠抽动了几下,草草解释道。
“悠姐儿就是站久了身子不舒服,你就别瞎操心了。”
“这里有我还有媛姐儿,少你一个不少,下一项是容貌吧,我已经嘱咐合欣合悦摸准地方了,你带着她们俩赶紧过去……”
怀冉磨磨蹭蹭,不甚乐意:“悠姐儿是陪我过来的,她晕倒在这里,我却连问一句都没问您就赶我走,这让别人说起来是什么事啊……”
五太太勃然大怒。
“你还想问个什么劲儿,她晕在这里跟你有什么干系,今日是你的什么日子你自己没个轻重么!”
怀冉被五太太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到了,底气不足地反驳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赶紧过去不就成了。”
五太太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抿紧了嘴唇。
这边,怀媛不放心地把摸完了右手摸左手,将怀悠的脉仔仔细细诊清楚了,她胸口憋的那股气才慢慢地吐了出来。
五太太挤进来探问时,怀媛刚放下心来,她无意敷衍五太太,只是现下人多眼杂,什么都不好直说,只草草解释:“没有大碍,就是身子虚受不住累。”
“我找间屋子陪她休息一阵子就好了,五婶娘无需挂心。”
言罢也不管五太太还想再关心点别的什么,就匆忙地抱起怀悠走了。
绕过两段小路,离了岳府等人的视野,傅霜如当机立断地伸出手将怀悠抢了过来。
怀媛怀中一空,只好无奈地抬头望他,傅霜如亦是坦然无惧地回视。
“这里离拱女眷休息的院子还有些距离,你真要一路抱过去肯定抱不动的。”
怀媛偷偷捏了捏自己酸的发软的胳膊。
刚才太过于惊慌后来又是专注于怀悠的情况,一直没觉得自己如何,如今怀中空了才晓得自己的手臂早已疲软不已。
怀媛神游的思绪很快被近在眼前的院落打散了。
等丫鬟收拾好后,傅霜如进屋把怀悠轻轻放到床上,转头看着怀媛。
怀媛正站在床边出神地低头望着躺在床上的妹妹,好一会儿突然醒过神来,弯腰给怀悠掩了掩被子,然后就默不作声地在床边坐下了。
傅霜如心里琢磨出了些意味,抬眼暗示丫鬟们先退出去,然后走到床边,挨着怀媛坐下,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温声问。
“你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么?”
怀媛抬头看向傅霜如,眼神里没有丝毫纠结犹豫之色,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回了下去。
“我在想……我到底该不该去……”
怀悠放在被子下的手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只屋内二人都故作不觉,继续“苦恼”地探讨着怀媛的“纠结”之事。
傅霜如很配合地接了下去。
“去什么?什么该不该?”
怀媛极慢地侧过头去,望着木窗外庭院里的萧萧之景,缓缓吐出内心郁结已久的问题。
“我该不该……索性送佛送到西,再帮冉姐儿一把……五婶娘的意思……你懂么?”
这话里仿佛包含着无尽的忧愁犹豫之意,说话的人却是神色漠然。
五太太什么意思,傅霜如之前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怀媛这话本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躺着的那个听得懂就好了。
而话说到这个地步,七分假里亦含了三分真,怀媛也说不清自己是在作戏说给怀悠听,还是真想找傅霜如帮着分析了。
“五婶娘在悠姐儿昏倒的第一时间没过来,在送走冉姐儿之后也没赶过来,却在那个时候凑过来……”
“她心里该是猜出来悠姐儿不会有大碍的,赶过来,最有可能的是找我……”
傅霜如沉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深水吃货的地雷,谢谢小天使,笔芯(づ ̄ 3 ̄)づ
第64章 恩义
这时候来找怀媛,想必是怀冉的三比有求于她。
虽说不是不可以理解,但真在悠姐儿还晕着的时候流露出这种意思,让看得出来的怀媛心里是如何滋味。
傅霜如第一次在心里对岳府的长辈多了几分不满。
怀媛看出了他的意思,摇摇头安抚他:“五婶娘自然不会在悠姐儿还没安顿下来就贸贸然提出要求。”
“以她的为人,必然是想着先帮我安置好了悠姐儿再让我出手帮忙。”
“或许这一切还全是我太敏感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呢……这还没个定数,你也别急着给人家定罪。”
傅霜如不置可否,他确实是不甚了解五太太,可他自信于对自己的妻子了解。
怀媛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傅霜如疑惑的是:“所以,五太太希望你怎么帮她?”
难道还有什么非要打着怀媛的名义才做得到的事情么?
怀媛抿嘴,显出几分纠结难安。
说到底,这种事情,看轻不看轻什么的,只要当事人自己不介意就好了。说得好听点也未必不是姐妹情深的体现呢。
可她现在毕竟不单单是岳家四房的五姑娘了,她还是少詹事傅霜如的妻子,她自己不介意被人在背后说道两句,却不想因自己的缘故让傅霜如在同僚里受半点非议。
这件事,还真是要征求一下傅霜如的意见。
怀媛转身直视着傅霜如,正色道。
“五婶娘怕是觉得若是我能上场救急,是最合适、也最好的。”
怀媛吸了口气,鼓起勇气不打弯地直接挑明,问傅霜如道。
“冉姐儿用的舞曲有些独特,本是我姨母赠我的残谱,亦是经我补齐的。”
“可为了能排成舞,后又添添补补地改了多处,纵使是前些日子曾经陪她合过曲子的女伎,现下突然救场也难以保证能不出差错。”
“论琴技论娴熟,我确实是最合适的。”
“我纵是不介意接下这桩差事,论情意论恩德,既然五婶娘动了这个心思,我责无旁贷。”
“可我毕竟是藏头换面地去做一件本该是女伎做的事,你……可否会因此蒙羞?”
傅霜如盯着她,久久不语。
怀媛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若非听了她适才所言里的情真意切,若非傅霜如了解她紧张时右手无名指无意识轻微抽搐的特点,若非……傅霜如看着怀媛明明失望难过到了极点又强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感到一阵难以压抑的怒气。
这怒气既是对自己,亦是对某些说不清是哪个的臆想中的人。
傅霜如缓缓地抬起手,轻轻抚着怀媛的头顶,竭力维持着平日的温和道。
“我怎么会觉得……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呀!”
傅霜如极力伪装成啼笑皆非的神态,眼底却透露出几分深刻的痛楚。
他强压着嗓子眼里微末的哽咽,郑重其事地对着怀媛宣布道。
“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想,我都是支持的!”
“做你想做的、愿意做的事情,一切有我。”
傅霜如悲哀地想,自己还是太弱了。
完全给不了她安全感。
怀媛的眼前漫起一层水雾,她觉得有一股暖流随着傅霜如的话,从心底升腾到了胸腔间。
很温柔,很舒服,就像傅霜如给她的感觉一样。
怀媛不想让傅霜如察觉到自己的眼泪,今天在傅霜如面前落泪的次数多得让她难为情,索性就着当下的姿势,慢慢地将头靠到了傅霜如的胸前。
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任性地伸手环着他的腰抱住他,仿佛抱住了自己的一片天。
傅霜如低头凝视着怀媛的头顶,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发梢,正欲开口,却被“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住了。
傅、岳二人齐齐起身回头,只见是怀悠猛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因为起得太猛,头狠狠地撞到了旁边的一支实木床柱上。
怀悠额头上顶着一片红晕,那额头红晕间肉眼可见地就有一个包肿了起来,她却好似半点不知,只眼眶发红地冲着怀媛大喊大叫。
“我不同意!我不支持!”
“为什么只论情意、论琴技!这些乱七八糟说不清的东西我不想听!”
“我只知道,论身份,你是最不该去的!”
怀媛挑挑眉,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正执拗地瞪着她的怀悠,拉长了语调道。
“呦,终于舍得醒过来了?不晕了么?”
被怀悠这么一搅合,那真是什么气氛都没了。
只是差点被自己妹妹听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墙角,怀媛不免羞涩,为了避免尴尬,率先挑开了话题。
傅霜如默默地站在怀媛身后低头摸着鼻尖,由衷地反思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出去避一下,好给姐妹二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怀悠见怀媛那副没把她方才说的话当回事的样子,气得更狠,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旁的,只觉得自己被气得眼冒金星、天昏地转,脚下一软,就复又重重地摔倒在了床上。
这下怀媛装出来的调侃模样可撑不住了,她赶紧一把扑过去揽住怀悠,扣住她的手腕就要去摸脉。
怀悠气得狠了,并不领情,挥着手想把怀媛甩开,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你管我干什么,反正我都是装的,反正我作甚么在你心里都是使性子,你让我摔死算了……”
怀媛最是听不得这种话,当即大怒。
“悠姐儿!”
怀悠被她吓住了,但仍是赌气,将脸别过去,作出拒绝沟通的模样。
第65章 难许
怀媛也被气着了。
她叫了云归进来,让去拿外敷的伤药,又动手写了方子让人去煮,忙活了一堆,却半句话都不与怀悠说。
怀悠别过去的眼睛里委屈得含了两泡水,还强忍着不愿示弱。
等屋内复又只剩下三人,怀媛嘴唇微动,隔空轻轻地碰了碰怀悠额头上的伤,有心想问她疼不疼,却不知如何开口。
傅霜如大概知道自己今天来陪着唱的什么戏了。
他刻意地叹了口气,然后忧心忡忡道。
“媛娘,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的……”
傅霜如眼角瞥到小姨子气得快要跳起来的身板,赶紧飞快补充。
“可是,今天你给我说的事,你真是愿意的么?”
怀媛脸上多了分迷茫。
傅霜如循循善诱。
“你喜爱弹琴,愿意弹琴,不管是在哪里以何等身份身份做这种事,只要你开心,我都只有为你骄傲的份。”
“因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家人。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心甘情愿,我都支持。”
“可你真的心甘情愿么?”
怀媛感到自己的手背上落了几滴冰凉的液体。
她盯着怀悠留给她的后脑勺,第一次认真思考起自己“愿不愿意”这个问题。
怀媛纠结道。
“五婶娘待我和悠悠都不薄,冉姐儿也是我的妹妹,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冉姐儿遇到事儿了却袖手旁观……”
傅霜如没等她继续说下去,不顾礼仪打断道。
“没有别人,不要想别的恩报相还,不要考虑什么人情往来,我只问你,你自己想不想去?”
怀媛奇怪道。
“人活世上,很多事情本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人情堆积起来的。”
“有来有往地才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怎么能单考虑自己的心意呢?”
傅霜如苦笑道。
“媛娘,你这置我于何地?”
“你欠了什么人情往来,我们没有能力从别的地方报回去么?”
“你原来是怎么行事的我不管,但你也要知道,你如今是我的妻子。”
“傅某活一世,还需要自己的妻室亲自去还旁人的人情,这是在说我无能么?”
怀媛没想到傅霜如会有此言,赶紧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多了,这也不是旁人啊,这是我婶娘和堂妹,这些人情债又何必牵扯到你那里去。”
傅霜如无奈摇头。
“这便是拿我当外人了?”
怀媛虚弱地反驳。
“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霜如坚持不懈地问道。
“那你自己到底想不想去?”
怀媛头疼了。
“我是无可无不可的,这是真要闹出来恐怕也会传些什么对冉姐儿不好的,所以我一开始是真没想过上场帮她。”
“只是现在不是计划有变,事急从权么,五婶娘既然觉得我去比较好,我也不想拒绝她。”
“但我自己的话,我真是无所谓的……”
傅霜如直击重点。
“若是五太太没想找你救场,你会如何做?”
怀媛想了想。
“若是五婶娘没有找我,我大概会帮忙找一些备用的琴者,供其挑选。”
傅霜如淡淡笑了,下了定论。
“那我们就这般做。”
怀媛正想再说点什么,罗晃送了伤药进来。
怀媛只好闭嘴拿药,傅霜如趁机出去安排。
怀悠听了二人半天的对话,总算如傅霜如预想的那般去了郁气,安静乖巧地转过身来仰头等怀媛抹药。
怀媛看着她扬起的小脸蛋上青青紫紫的一团,暗叹一句算了,反正就悠姐儿这副模样,她也没心思再去做别的了。
这样心不在焉地上台了还反而耽误事,就随他们的意思吧。
怀媛说服自己放下了这桩事,心弦松懈了几分。
她一边抹药一边偷偷地捏了把怀悠的小脸蛋,看着她龇牙咧嘴的作怪模样也不松手,只觉得万分解气,暗叹手感果然不错,怪不得傅霜如也总爱捏自己的脸……
怀悠见卖萌撒娇无用,一把抱住怀媛的胳膊,耍赖地摇了摇,恶人先告状道。
“姐姐总是凶我,还捏我脸,悠悠委屈!”
怀媛瞪了她一眼。
“那你要我怎么做?”
怀悠嘿嘿一笑,歪着头扑闪着大眼睛道。
“悠悠得要姐姐亲亲抱抱才算补偿。”
怀媛无奈地敷衍着亲了她一口,然后扶正她的脑袋,正色道。
“好了,坐好别动,不然把药弄进眼睛里就糟糕了。”
怀悠屏着气听着身旁怀媛轻轻揉匀药膏的细微摩挲声,闭着眼感受着怀媛细长柔嫩的手指在额头缓缓抚过的清凉舒缓感,感觉自己整个人舒服得软成了一团棉花,可以摊成一张饼铺在床榻之上,幸福地躺上一整天。
当然,前提是要有姐姐陪着,怀悠美滋滋地想。
见怀悠喜欢,怀媛索性没动,揽住她轻轻躺下,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指尖轻柔地为她按摩着头上的穴位,间或以指为梳替她松了发。
只是按着按着,怀媛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凉慢慢地蔓延到了她的腿上,且有愈演愈盛的架势。怀媛的手抖了,颤得继续不下去。
怀悠的反应却是比她还大,还不等怀媛错愕之下作出何种姿态,怀悠已率先挑破了平静,猛地一头扎进了怀媛的怀里,放声大哭。
怀媛摸摸她的发顶,放柔了语调问。
“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
怀悠摇头,只是不停地摇头,眼泪染了怀媛一身子,却半句解释也没有。
怀媛无奈,只好一把搂住她,让她先一次哭个痛快再谈别的。
第66章 叩心
等怀悠终于舍得把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从怀媛怀里抬起来时,怀媛无奈意识到,这药怕是非得再上一回不可。
怀媛点了点怀悠的额头,半心疼半不悦:“这儿是不疼了么?还往我怀里撞得那么起劲儿。”
怀悠不好意思地低头抹眼泪,头却是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振振有词道。
“不疼,根本就不疼,一点也不疼。”
怀媛被她气得发笑:“那我们的七小姐可真是厉害了,这练的是哪家的铁头功,撞成这样都不用上药……”
怀悠抬起头来,由下往上地仰视着怀媛,双目炯炯地与她对视道。
“不是铁头功,我这是金刚铁布衫,撞哪里都不疼。”
虽然是被人仰着脸看,怀媛却莫名感到了一股被人压着气势的心虚感。
“这门功夫,自然是我跟姐姐学的,连这姐姐都要问我,记性未免太不好了点。”
怀媛被她当面颠倒黑白的能力惊得瞠目结舌。
“我何时教过你这个……”
怀悠见怀媛不认,抿着唇伸手就摸到了她的脸上,小心地碰了碰她的眼角,轻轻问她:“姐姐你疼不疼呢?”
那是个很老的疤。
它盘踞在怀媛脸上多年,伴随着她的长大而渐渐消磨。
到如今如果不是亲自上手去摸,已是很难被人发现了。
怀悠的动作很轻很轻,像是在摸着什么惊世秘宝。
怀媛却觉得那手仿佛是往自己的心尖落一滴滚油,烫的伤处不大,却是火急火燎地疼。
怀媛张了张嘴,艰涩地吐出一句。
“真的不疼了……”
怀悠轻轻开口,语气轻柔得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与她以往毛躁的作风大不相符。
“那当时呢?”
当时……怀媛恍惚地想,那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来着。
当时的怀悠还是个只会跟在她身后一颠一颠地追着跑的小娃娃,而怀冉也不过是现下悠姐儿的年纪。
那天不知怎得,怀悠突然吵着要吃桂花糯米糕,可那点心不好克化,怀媛只许她吃了一块,就板着脸让人把剩下的撤下了。
后来怀媛便决定带怀悠去赏桂花,反正吃是不能吃的。
路上又碰见了怀冉,怀冉自小就比旁人活泼得多,她与怀媛熟得很,自然很人来疯地加入了她们,吵着也要一起去看桂花。
怀媛就只好一手一只跑到了桂花树下。
可怀冉哪里是看看就能满足的,她不只要看,还要爬树上去摘。
怀媛当然不同意,可怀冉拍着胸脯向怀媛保证自己的爬树技巧没问题,庄子上的山楂林她自小爬了个遍,继而又鼓动怀悠也替她说话。
怀媛被二人磨得受不了,只好不情不愿点了头,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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