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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入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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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之望叹息道:“驸马爷说得是,可惜人总是越上年纪就会越顽固,家父曾登高位,便更难以听进别人的劝说。”
  庾遥看袁之望也是一脑袋的官司,公孙大娘之事他知之甚少,因而也不便再多打扰,于是起身道:“叨扰多时,不胜感激,我们这便告辞了。”
  温苍见庾遥起身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袁之望也起身道:“驸马爷难得过府一叙,不如用过膳再走?”
  庾遥作揖道:“多谢,不必了,长公主还等着我们回去。”
  袁之望道:“那请驸马爷代问长公主好。”
  庾遥也说:“也请袁小公子代问令尊阁老大人好。”
  双方客套了好一阵,袁之望才将庾遥和温苍送出了大门。
  庾遥和温苍快步向前,渐渐走得远了。
  温苍开口道:“可有什么发现?”
  庾遥道:“看他的神情,似乎真的不知道公孙大娘被下狱一事。这件事貌似合理,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温苍道:“我也觉得说不通,公孙大娘是相州城乃是全大周的名人,她因杀夫的罪名入狱,城里人尽皆知,即便是袁小公子足不出户,袁家也总有下人出门。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无人向他禀报么?”
  庾遥道:“可是他当时的反应,非常震惊,不像是装出来的。”
  温苍道:“难道是有人不让他知道?”
  庾遥道:“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一次他为了公孙大娘派人打了徐二一顿,惹恼了袁阁老。袁阁老便不许下人将这件事告诉他,怕他惹事。”
  温苍道:“这似乎也说不大通。”
  庾遥道:“看来这件事的确蹊跷,还要再查下去。”
  温苍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庾遥笑道:“去问问家里的小姐,需不需要打一件金器。”
  午后,幼薇、庾遥和温苍三人出现在了“徐氏足金”的铺面前。
  店里的伙计见三人衣着光鲜,知道来了大生意,无不殷勤周到。
  幼薇装扮成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样子,对金饰挑挑捡捡。
  “你们这儿的簪叶步摇做工也太差了些!”
  金铺伙计道:“小姐您瞧仔细了,我们这的东西一应都是足金打造,童叟无欺,做工自然也不会差的,方圆百里您都挑不出第二家。”
  幼薇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金虽然是好金,可是这镶嵌的碧玉却是个劣等的货色,再足的金又有何用?”
  金铺伙计道:“小姐说笑了,这怎么会是劣等的货色?这真真儿是西夏的出产的碧玉啊。”
  幼薇道:“西夏?那就怪不得了!西夏出产的羊脂白玉最为稀有珍贵,碧玉自然是落了下乘。你们这儿是没有好东西还是怕我们买不起所以拿这些次等货来敷衍?”
  金铺伙计心想,这是碰上行家里手了!
  于是又拿出一支雕金牡丹镶红宝石的金簪说道:“小姐您看这个簪子!这雕工,这上等的红宝石,最衬您这样的花容月貌了。”
  幼薇拿起簪子看了看,便撂下了,幽幽地道:“这宝石虽好,却欠缺了一些匠心。从来花蕊都只有黄色,何来红色?以红宝石做花蕊,不但多此一举,更反添了俗气!”
  说罢回头向庾遥道:“哥哥,看来这相州城里的金铺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咱们还是走吧。”
  庾遥点了点头道:“小妹莫要失望,咱们再往南走,便是汴京城了,那里什么好东西找不到?哥哥不吝千金,也要为你买到合心意的。”
  金铺伙计听他们的言语,一时没了主意,又不想错失这单生意,只能说道:“几位稍等,我去请我们掌柜的来。掌柜的雕金饰玉几十年了,必能为小姐找到合心意的金饰。”
  说罢就匆匆往铺子后头走去。
  幼薇、庾遥、温苍三人默不作声,只是暗暗地相视一笑。


  ☆、第五十七章 金背玉梳

  不多时,徐二从帘幕里走了出来,一边作揖一边道:“不知有贵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小可的罪过。”
  庾遥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徐老板。”
  徐二闻言一愣,说道:“几位贵客看着面生,口音也不似相州人氏,如何识得我?”
  庾遥笑道:“那日我们进城便正巧遇到徐老板在衙门做证人。”
  徐二道:“哦,原来是那件事,唉,丢人,丢人啊!”
  庾遥道:“徐老板上公堂是为了死者伸冤,功德无量,怎么会丢人呢?”
  徐二道:“不瞒几位说,我家在这相州城里祖祖辈辈都是开金铺的,也算是闻名遐迩的富户,那公孙大娘从乡下流落而来,我见她可怜,没少接济她。可是后来她自己长了本事,开了铺子,只是将银钱还我,而对我其他的心思则是充耳不闻!我求的是她回报我的那几个钱吗?多少钱我没有?现在可好了!不但求娶不成,更让全城的人都笑话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原本我是日日在柜上招呼客人的,这几日也懒怠了,更不愿被人指指点点,于是便让几个伙计在外应付。若不是今日有贵客驾临,我是万不会抛头露面的了。”
  庾遥道:“原来如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本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徐二将话题移转,说道:“几位今天来是想买一件金首饰?”
  庾遥道:“是了,我们想为妹妹挑一件合心意的首饰。”
  徐二道:“难得,难得。少见两位哥哥陪着家中的小妹子来买首饰的。我定然挑一件最好的来。”
  徐二从怀中摸出一柄黄铜钥匙,打开角落里一个暗柜,从中端出一个紫檀木鎏金盒子,说道:“诸位都是识货的,这几件宝贝我可不轻易拿出来。”
  那紫檀木鎏金盒子还佩有一个小金锁头,徐二又从袖子里变出一个袖珍金钥匙,一并开了。
  一时间,满屋子金光闪耀,炫目生辉。
  徐二道:“诸位请看,这是我祖父亲手打造的,寻常的客人便是看一看我都嫌麻烦。”
  原来是一套富丽堂皇的金背玉梳。
  早在初唐时期,贵族女子便用金梳、玉梳装点头发。起初只在髻前单插一梳,之后逐渐增加,以两把梳子为一组,上下相对而插。后来,女子盛装时,有在髻前及其两侧共插三组的。同时,梳背的装饰亦日趋富丽华美。
  这一套金背玉梳共有三组六把。其中镶嵌的玉石都是质地极为纯净的上品回鹘和田玉,而且做工精细却不盲目雕饰堆砌,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徐二继续解释道:“诸位请再细看,这每组若是合在一起看,上面雕饰便是一则上古传说。这三组分别是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和嫦娥奔月。”
  温苍道:“这倒是奇了,平日里见的都是西施浣纱、昭君出塞,你这却是什么说法?”
  徐二笑道:“那都是些寻常女子才用的,自己没有西施、昭君的美貌便要画出来雕出来,以便日日膜拜,祈求变美。可是这位小姐不但面貌出尘脱俗,气质更是贵不可言,何必再用那些俗物?这女娲补天说的是弥补缺憾,精卫填海说的是矢志不移,嫦娥奔月说的是青春永驻,哪个不是上佳的好意头?”
  庾遥道:“徐老板说得是。”说完又看了幼薇一眼,继续道:“那便收了罢!请为我们包起来,待会儿我让婢女过来交钱取货。”
  徐二笑逐颜开,说道:“是!马上给您包好!”
  庾遥道:“徐老板真是好心思,既有万贯家财,又有一技之长,想来这相州城的姑娘是要排着队嫁入徐家的,如何就看上了一个做菜的半老徐娘呢?”
  徐二无奈地道:“可不是?人人都说我鬼迷心窍,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多少黄花闺女上赶着要给我填房,我都看不上,就一心惦记着那个狠毒的妇人!依我看,那妇人八成是会什么妖术,吃过她的菜就会中了她的蛊,甘心为她驱使!别说我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凡夫俗子,便是袁阁老家的小公子都为她挖心剖肝的。”
  听到这儿,庾遥不觉心一提,问道:“挖心剖肝?不至于吧?”
  徐二道:“怎么不至于?若不是他们暗通款曲,袁家小公子为何会将我打一顿?在那之后他还派过人来威胁,说是若我再敢去春日宴骚扰,便要将我的铺子砸得稀巴烂!”
  庾遥道:“这恐怕让人难以置信,袁小公子从小是锦玉花丛里成长起来的,家里又有贤妻美妾。若是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是有可能,可是若是说他与公孙大娘有什么别的心思就……”
  徐二起了急,赌咒发誓道:“我若是说瞎话便让我不得好死!他袁之望必是看上了那婆娘想要据为己有,这才屡次三番地敲打我!那一次他又派人来我铺子找茬儿,我便告诉他家的下人,那婆娘的夫君已然回来了,不论是我还是他,以后啊,都没份儿!”
  庾遥道:“那之后呢?”
  徐二道:“之后他便没再派过人来。我也是个正经人,本是想明媒正娶地让那婆娘做妻,看她夫君回来了这事儿就作罢了。哼,可恨那婆娘偏要给那个名门公子青眼!人家是能娶她做妻还是做妾?怕是一进门就要被轰出来了,不自量力!”
  幼薇冷笑道:“想不到徐老板每日与金银为伍,却还是是个性情中人呢!”
  徐二羞惭道:“小姐见笑了。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是这百年老铺一向是以诚为本,骗人的话我可说不出口!不像那贼婆娘,平日里就迎来送往、暗递秋波,到了公堂之上也是信口雌黄,没一句实话!”
  庾遥道:“徐老板休恼,此刻人还在牢里关着呢,是非自有公论。我们就先告辞了!”
  徐二恭敬地将他三人送出门外,又折返回铺子里,将紫檀木鎏金匣子包好,等着庾遥派人来取。


  ☆、第五十八章 围炉茶话

  云来客栈客房内。
  幼薇、庾遥和温苍三人坐着饮茶。
  水汽升腾,茶香四溢。
  温苍突然开口道:“你们说,这金铺掌柜说的是真是假?”
  幼薇道:“他情绪激动,动辄赌咒发誓,的确也不像是假的。”
  庾遥饮了一口茶,缓缓地道:“我一直在想,此案的关键就在于公孙长满多年之后到底有没有现身?唯一声称见到过公孙长满的人就是徐二。徐二说,那日有个儒生打扮的人与公孙大娘举止亲密,公孙大娘更是亲口向他承认那个儒生是她的夫君。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死了的人全身骨骼的碎裂程度不像是由利刃切砍造成的,更像是武林高手用极精纯的内力震伤所致。公孙大娘以及春日宴上下都不会武功,那么就有极大可能这人不是公孙大娘所杀。那我们倒推回去,那徐二在后巷看到的与公孙大娘在一起的人就不会是公孙长满了。”
  幼薇突然撂下茶杯,说道:“难道是?”
  庾遥看了看她,笑道:“你终于想到了。”
  温苍道:“你们在说谁?”
  幼薇笑道:“你还没想到?”
  温苍摇摇头。
  幼薇和庾遥相视一笑。
  幼薇笑着对温苍说道:“温家哥哥,不是我要提起你的伤心事,只是若我是温黛妹妹,那是万万不放心将你一人独自留在世间的。”
  温苍不解,说道:“左右便是徐二是否说谎,他若是说谎,自是没有影儿的事儿,若是没说谎就是公孙长满回来了,还有什么别的缘故?”
  幼薇道:“那日后巷黑暗,徐二自己都没有看清,儒生打扮之人也未必就是公孙长满,说不定是别人。”
  庾遥道:“别的对公孙大娘心存好感之人。”
  温苍恍然大悟,说道:“袁之望?”
  庾遥道:“袁之望出身书香门第、文官清流人家,哥哥们都考取了功名在朝中为官,唯独他屡次落第,只能陪着告老还乡的父亲回相州养老。因那夜后巷之人作儒生打扮,所以徐二就一口咬定是公孙长满这个落第秀才,可是袁之望也是儒生打扮,也是落第秀才啊!”
  温苍道:“那日我们去袁府,他怎么撇的一干二净?”
  庾遥道:“那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代入了固有的印象,觉得袁之望那样的名门公子不会对再嫁之妇有什么念头,可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若是他们有情有如何呢?”
  幼薇笑道:“是了!是了!袁之望对公孙大娘有情,公孙大娘也对袁之望有情,但是这份情又不为世人所容。一方面,袁阁老虽然告老还乡,但是在朝中还有很高的威望,几个儿子女婿也在朝中为官,若是让公孙大娘进了袁家的家门,他肯定觉得颜面扫地。所以他不许袁之望轻易出门,就是怕他去与公孙大娘私会。他说他病了,也许不假,就是被袁之望和公孙大娘的事情给气病的!因为有袁阁老的授意,所以袁家上下都将公孙大娘入狱之事瞒得死死的,袁之望丝毫都不知道公孙大娘出了事。”
  温苍道:“看你说话的神情,的确是与我妹妹黛儿有几分相似。”
  庾遥对温苍道:“温兄你别打岔,让她继续说。”
  幼薇突然对庾遥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公孙大娘入狱是袁阁老在幕后操纵的?”
  庾遥道:“这事我也想到过,可是不太可能。有人被害的确是真的,这六根脚趾的事儿也是杜撰不出来的。”
  幼薇点点头,继续道:“还有另一方面。虽然说公孙长满跟公孙大娘原先成婚时夫妻恩爱是不会错,但是既然公孙长满骤然失踪,多年未回,这其中必是出了什么变故。公孙大娘再对别人生出情意也是平常之事,说不定她早已以袁之望为心中的夫君,所以当徐二撞破她与袁之望在一起之后,她会对徐二说那人是她夫君。”
  庾遥抚掌大笑,说道:“说得好!我可真是放心了,有朝一日你便是一个人独闯江湖,也能自己应对一些事。”
  幼薇道:“我哪儿行呢,还得劳烦两位哥哥保护着呢,你们啊,一个都别想跑。”
  温苍道:“可是那死去的人究竟是谁呢?”
  庾遥道:“来不及查得那么清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公孙大娘救出来。若是袁之望可以作证,那夜与公孙大娘在一起的人是他,并不是徐二以为的公孙长满,那么就可以证明公孙长满并没有回来,那公孙大娘自然就没有杀他了。至于如今死了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就让邢捕头他们继续调查吧。”
  幼薇道:“好!那你们即刻去袁府,请袁之望念在昔日的一片情谊,出面救公孙大娘。”
  庾遥道:“别急啊,今日早上刚去了,这会儿又去,别再惊动了养病的袁阁老。若是他老人家病中挣扎着起来阻挠,那便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温苍道:“即便袁之望不能现身亲自为公孙大娘作证,若有签字画押的文书想必也是作数的。”
  幼薇道:“无论如何也要为了公孙大娘尽力一试。”
  庾遥道:“袁阁老德高望重,不好惹,我们要好好计划一番。”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麹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夸。
  待到那一壶茶水饮尽了,幼薇、庾遥和温苍才各自回房歇息。
  夜半,幼薇钗环尽褪,散着头发,坐在桌前。
  朦儿托着一个紫檀木鎏金的匣子,走了过来,说道:“公主,这是驸马爷让奴婢去取回来的。”
  幼薇道:“放下吧,你们也回去休息休息。”
  晰儿、朦儿于是答应着退了出去。
  幼薇打开匣子,仍是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幼薇拿起那一组“嫦娥奔月”的金梳,心中默想道:“若是要与心爱之人分离,纵使青春不老,芳华永驻,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五十九章 伺隙蹈瑕

  隔日晌午,相州城中袁阁老府。
  袁阁老依旧称病闭门不出,唯有袁小公子出面招待庾遥和温苍。
  再次见面,庾遥见袁之望形容枯槁、眼周乌黑,不复昨日的意气风发,心知他必是昨日听闻公孙大娘之事后一夜未眠。
  袁之望屏退左右,说道:“驸马爷与温公子再次驾临,不知有何要事?家父病重难以起身相迎,实在是抱歉。”
  庾遥道:“袁阁老既然身子不爽利,那自然是要好好歇着的了。我们去而复返只是想再次求见袁小公子。”
  袁之望道:“驸马爷若有吩咐,莫敢不从。”
  庾遥道:“吩咐不敢当,实是请求。”
  袁之望道:“驸马爷请讲。”
  庾遥道:“那日许大人在公堂审问公孙大娘,邢捕快请来了金铺掌柜徐二,徐二一口咬定公孙大娘谋杀亲夫并指证她曾与一儒生打扮的人过从甚密,还亲口承认那儒生是她夫君。这事便是定案的关键。如果有人能够出面将当晚与公孙大娘相见之事认下来,那公孙长满便仍是不曾回来,又何来杀夫之说?”
  袁之望眼神闪烁不已,犹疑地道:“难道公孙大娘与你们说了那人是谁?”
  庾遥道:“公孙大娘什么都没有说。”
  袁之望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怕是不太好找。”
  庾遥身子微微前倾,逼近袁之望,说道:“难道袁小公子竟然一点都不知其中内情?”
  袁之望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说道:“我?我又能知道什么?”
  庾遥道:“袁小公子,我虽不知你究竟在怕些什么,可是也能猜到八九分。可是人生在世,求的就是俯仰无愧,若有人因自己的懦弱退缩而死,那这后半辈子一时三刻想起来,那日子怕是会不大好过。”
  袁之望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温苍想要开口再劝说两句却被庾遥使了眼色拦住。
  便在这时,后堂突然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
  一名年轻少妇搀扶着一位病弱的老人家缓缓地走了进来。
  “老朽是不中用的了,迟了来迎接贵客。”
  来者正是袁阁老和小公子的结发妻子——袁家少夫人。
  庾遥与温苍连忙起身施礼。
  庾遥道:“晚辈见过阁老大人。”
  袁阁老老态龙钟,面目阴郁,并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模样,一点笑容都没有。
  袁之望也起身道:“父亲,您怎么起身了?”
  袁阁老并不答他的话,只是对庾遥道:“庾驸马如今身份尊贵了,老朽一介布衣,见到驸马爷,原该行礼的。”
  庾遥道:“阁老大人折煞晚辈了,您快请坐。”
  少夫人扶着袁阁老缓缓地入了座,然后站在一边。
  袁之望凑近她,低声道:“你怎么能让父亲起身呢?你这是要干什么?”
  少夫人也并不答话。
  袁阁老混浊浑沌的眼球左右转了转,说道:“这位面生的公子是?”
  温苍上前一步道:“晚辈温苍拜见阁老大人。”
  袁阁老道:“可是玲珑山温氏后人?”
  温苍道:“阁老大人睿智,晚辈正是。”
  袁阁老道:“江山代有人才出,看着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才发觉自己真的是老了。”
  袁之望道:“父亲老当益壮,志在千里。”
  袁阁老抬起苍老憔悴的眼皮,看了袁之望一眼,复又收回目光,看向庾遥道:“我为了江山社稷耗费了大半辈子,如今几个儿子、女婿也都在继续为朝廷效力。我们袁家可是世代忠良啊!”
  庾遥道:“何止,简直是功勋卓著,彪炳千秋。”
  袁阁老道:“庾驸马,你是聪明人,明人不说暗话。老朽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不出多久便要去见袁家列祖列宗,若是袁家出了什么事,成为了世人的笑柄,老朽真的是死不瞑目啊!这你能明白,能体谅吗?”
  庾遥道:“晚辈明白。可是此事事关一条无辜的人命。这百年清誉与一条人命孰轻孰重,晚辈也不好裁夺。”
  “哼,清白?”站在一旁的少夫人突然开口了。“若是真的清白,自然可以自证,又何必劳师动众呢?”
  庾遥道:“听少夫人说话的意思像是知道些什么。”
  少夫人道:“如今也没有旁人,咱们不如索性将话说开了。驸马爷,您今日到访,不外乎便是想让我家官人去给那个厨娘作伪证好救下她的命。可是春日宴的熟客那么多,城中觊觎美色之人也不少,何必要来毁掉我袁家的声誉呢?”
  庾遥道:“少夫人此话便是颠倒黑白了。伪证?这从何说起。”
  少夫人道:“不是伪证是什么?我家官人品行端正,与我一道侍父,至诚至孝,绝少出门,便是偶尔出门,也是一大堆的小厮、长随跟着的,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会与一寡妇深夜私会于后巷。更何况,我是他的枕边人,我最是清楚他日日都陪伴在我身边。”
  庾遥道:“少夫人说得不错,袁小公子是否便是与公孙大娘私会于后巷之人,我实在是不敢妄言。可是有一人定然清楚,那就是曾经亲眼目睹那人的金铺掌柜徐二。言语过多纠缠也是无益,不如上公堂请徐二来认一认!”
  袁阁老咳得更剧烈了,他伸着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庾遥道:“你,你,你是执意要毁掉我儿子,毁掉我们袁家?”
  庾遥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说道:“阁老大人您劳碌半生不假,子孙继续效忠朝廷也不假。可是袁家也是世代深受皇恩!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维护朝廷的法度?这世间之事,黑的变不成白的,白的也变不成黑的!事实如此,并非人力可以改变!”
  袁之望上前对庾遥道:“驸马爷息怒!我,我去便是!”
  此话一出,众人皆大惊。
  袁阁老怒斥道:“你若是敢踏出府门一步,就不是我袁家的子孙!”
  少夫人也道:“官人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猪油蒙了心了?何必去认那没影子的事儿?”


  ☆、第六十章 与狐谋皮

  便在众人纷纷出言,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长公主驾到!”
  袁之望与少夫人一左一右地扶着袁阁老,颤颤巍巍地迎上前去。
  厅门大开,只见幼薇换了一身华服,上着鹅黄色大袖纱罗衫,身穿缠枝纹锦绣曳地长裙,头上梳得是双环望仙髻,前方与左右两边各插了一对金梳。
  香囊系肘后,美玉缀罗缨。
  晰儿和朦儿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老朽叩见长公主殿下。”
  袁阁老俯身便要下拜,幼薇使了个眼色,众人连忙扶住。
  幼薇道:“阁老大人快快请起,本是微服出行,不必行此大礼。”
  袁阁老道:“老朽已经告老还乡,竟然还能有幸得见当朝长公主殿下,家中真的是蓬荜生辉。”
  幼薇道:“是本宫不请自来,搅扰了阁老大人清修。”
  袁阁老道:“长公主殿下哪里的话,快请上座。”
  众人落座之后,幼薇率先开口道:“驸马年少气盛,本不该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府上打扰,本宫特来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袁阁老道:“长公主这么说便是开罪老朽了,君君臣臣是恒久不变的定理。驸马爷是皇亲国戚,当今圣上的内弟,我们袁府上下生怕未能伺候妥帖。”
  幼薇道:“方才本宫隐约听见这里头吵嚷得很,不知在谈些什么?”
  庾遥道:“启禀公主,相州城出了一件命案,春日宴的掌柜公孙大娘被人冤枉下了大狱,袁小公子是目前唯一知情之人,因此为夫想请袁小公子前去府衙做个见证。”
  幼薇点了点头,说道:“那的确是合情合理啊。”
  袁阁老道:“长公主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啊!我袁家百年清誉,书香世家,怎么能与一介厨娘扯上关系?这若是传扬出去,老朽纵然是即刻死了,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啊!”
  幼薇又点了点头,说道:“阁老大人说得是,文官清流人家儿,名声最为紧要。”
  庾遥道:“公主,袁小公子已答应随为夫去衙门走一趟了,这原本就是他一人之事,无奈阁老大人百般不情愿,硬是不许他走出门去。”
  幼薇道:“袁小公子菩萨心肠,本宫甚是欣赏。阁老大人治家有方,御下极严,本宫也早有耳闻。”
  袁阁老道:“既然公主如此说,那老朽就让这个不肖子回去闭门思过了。”
  说罢便对少夫人道:“还不扶你官人下去?”
  少夫人刚欲起身,幼薇便道:“少夫人稍等。”
  袁阁老道:“长公主还有什么需要示下的老朽在此听候吩咐,这个孽障还是让他闭门思过去罢!”
  幼薇对袁阁老笑道:“这人要救,嫌也要避,不就两全其美了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家于国都是莫大的功德啊!阁老大人担心的无外乎就是袁家的颜面,可是那个徐二咆哮公堂,又有春日宴的小伙计在旁作证,这袁小公子为了公孙大娘出手教训徐二的事情是瞒也瞒不住了。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便将那夜徐二所见之事认下。只说是公孙大娘感谢当日相救才殷勤相送,原也不是什么私会,好些个小厮、长随的都跟着呢,只是月黑风高,那徐二没看清楚罢了。而且袁小公子也不必亲自到府衙去,只需写一份证词即可,再让府上的亲随个个都按了手印,那许刺史见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袁阁老犹豫道:“这……”
  袁小公子按耐不住,起身道:“父亲……”
  袁阁道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你便如长公主所言罢!”
  庾遥道:“多谢阁老大人成全。此间的秘密本是由晚辈猜想而出,今夜一觉之后,晚辈必将它忘得一干二净。”
  袁阁老道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袁之望写好了证词,又拿将出去,让亲厚的小厮也一并按了手印。
  袁之望将证词递给庾遥,说道:“有劳驸马爷为此事多番操劳。”
  幼薇也对袁阁老道:“阁老大人慷慨大义,本宫铭记于心。”
  袁阁老道:“长公主言重了。”
  幼薇道:“时候不早了,本宫也不便过多叨扰,这便告辞了。”
  袁阁老道:“公主千金贵体,我等草舍茅庵也不便挽留。之望,替我送一送。”
  袁之望与幼薇等人走后,袁阁老也起身回房,猛一站立,头中便是一阵晕眩。
  少夫人连忙上前扶住。
  袁阁老定了定神,说道:“人走茶凉,人走茶凉啊!如今连这些小娃娃都敢算计到我的头上了!”
  少夫人道:“您身子不适,休要再忧虑了。”
  袁阁老道:“这个永安长公主不愧是先帝的嫡女,她和庾家那个孩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先是搬出律法与我起争执,再瞧准时机,丢出一个折中的方案,给我一个台阶下。步步都将我们算计在内了!”
  少夫人道:“爹爹多虑了,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和两个毛头小子,哪就有您说得那么厉害了?不过是您不愿意与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袁阁老正色道:“不,这几个人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少夫人眉头一紧,回道:“儿媳知道了。”
  袁阁老道:“你是个乖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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