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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出宅记-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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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欢离后,她不知何时养了个习惯,发呆想事时会将这枚玉扣取出在手中婆娑盘玩。
“朋友……”霍铮没想到她竟会用这个字眼。
“算是吧。虽然我不知道她有没将我视作朋友。我欠她一个道歉,有件事我误会了她。虽然她还是瞒了我太多东西,可在那件事上,始终是我对不住她。”俞眉远低了头,看着龙影扣想起昙欢。
这丫头倒消失得彻底,一夜之间就无影无踪,就连她已被安排在回宾阁的亲人都同时消失不见。
她到现在都不知昙欢的身份与来历。
也许,和她那半路师父一样吧……
“阿远……”霍铮心里既愧且疼。她虽未明言,可沉在眼底的痛意却叫他看穿。她身边除了一个青娆再无可信之人,好容易有了个昙欢,她给的信任、依赖和感情,却已超出她自己的控制,可到头来仍是背叛,她如何不痛?霍铮这么多年行事,自觉从未愧对过任何人,偏偏是她……叫他愧疚到痛,恨不能将一切都摊开说明。
“别说这些了。”俞眉远把龙影扣收进随身荷包里,脸色一振,很快摆脱先前落寞,“我去找长宁。也不知她在山后头做什么,一会别把你的宫殿给拆了。”
别人她不知道,若是长宁,倒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好。”霍铮随她站起,陪她一起过去,才迈出两步路,他忽又想起一事来,道,“阿远,你是不是不想参加太阴祭舞?”
“你何出此问?”俞眉远是不想参加,但她也没表现得这般明显吧。
“若你不想参加太阴祭舞,我想办法让你躲过这几天的习舞。你的内功虽然破了境界,但我见你步伐与身形都不够稳,尚欠火候。若你不嫌弃,这几天到我这里来,我和你过招。”
俞眉远闻言眼珠子转也不转地直盯着他。
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虫吗?
“你真的愿意指点我吗?”她不敢相信。
“说什么指点?我与你拆招打发时间罢了。”霍铮点头。
“求,之,不,得!”遇见霍铮,俞眉远觉得自己这脸皮越来越厚实了,连客套的话都不爱说。
霍铮哈哈大笑。
……
和长宁一起留在昭煜宫里用过晚膳,俞眉远才在长宁身边的贴身女官陪伴下,回了毓秀宫。
天色又已昏暗,宫中饭食早已用过,空盘碟碗都已经被收走。庭院里灯火点起,照出满院树影婆娑。
毓秀宫如今只剩了二十人,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彼此之间便很少走动,再加上如今的习舞强度比之前大了许多,一天下来这些少女早就筋疲力尽,早早地呆在屋里歇息,因而这里便十分安静。
值夜的女官住在西厢房里,无事一般不出房间,院里此刻没有人。
俞眉远匆匆到自己屋前,正要推门进去,忽听到几声隐约的泣音,猫叫似的传来。
她狐疑地望去,声音是从她房间后面的叠石山景后传出的。
为了求个清静,她挑了长廊最尽头靠着叠石山景的房间。别人觉得屋外山景森森,诡异可怕,她却很喜欢。
这半夜三更的,谁会躲在那里哭?
如今她耳力更上一层,只稍专注听了听,她便听出那是俞眉安的声音来。
想起白日发生的事,俞眉远蹙蹙眉,把刚打开的房门关上。
她们都是俞家的人,俞眉安要出什么事,不管怎样她也要惹上些麻烦。
真是个麻烦精!
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她绕过叠石,又往花丛里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在一棵丁香花后看到了俞眉安。
俞眉安正摸着黑蹲在地上,拿着石块不停地砸着地上的东西。
一边砸,她一边低声哭骂。
那情形,很是诡异。
俞眉远蹙着眉,又朝前悄然走了两步,直至能看到地上那东西时她才停了步伐。
仔细看了两眼,她认出了那东西来,眉色顿时一沉。
“俞眉安,你是不是疯了!”她低喝着从旁边冲了过去,一掌将俞眉安推开,从地上捡起了那东西。
俞眉安被她吓到,坐在地上忘了哭泣。
俞眉远怒极,却还是压低了声音狠狠骂她。
“你什么不好玩,在宫里玩这个?你知不知道若是让人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你不想活,也别害我!别让整个俞家给你埋葬!”
第108章 弓舞
俞眉远手中抓着的东西是两个粗糙的小布人,布人的背后用朱砂写着两个名字,一个魏枕月,一个张宜芳。
她们进宫时随带的包袱都被检查过,这东西是带不进来的,因而这小布人是俞眉安刚缝好的,用的是不知哪里找来的碎布头,针脚也粗疏歪斜,只缝出人形,并没绣脸,里面的填充物也只是些碎草。
但即便是粗制滥造的布人,用朱砂写着名字,也已犯了宫中大忌。
不论哪个朝代,巫蛊之祸都是件恐惧的事。哪怕是普通人家,若有人在后宅用了这歪门邪道的诅咒之法,也为世所不容,更何况这里是皇宫!历代帝王最忌讳巫蛊之术,譬如前朝一位皇后在后宫大行巫蛊之术,被人告发后不止皇后被杀、诛连九族,就连与之走得近的党朋与世家,都尽数被诛,血流成河。大安朝虽然还没很严重的巫蛊之乱,然而这些年来因为巫蛊而获罪的臣子、世家与后妃皇子,也不在少数。
俞眉安这东西,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拿来大作文章,就是十个俞家都不够皇帝杀的,便是不牵连家族,她们两个在宫里的小命,也保不住。
如此凶险之事,俞眉安竟敢沾手,俞眉远气得简直想把她脑袋劈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一堆杂草。
“你简直蠢得无药可医!孙嘉蕙平时都怎么教你的,竟教出你这草包来!”俞眉远怒不可遏,孙嘉蕙心计那么深的人,怎么教出这么个女儿来?她无法理解。
俞眉远却不知,孙嘉蕙实疼爱这一儿一女,她自己虽说心计深沉、满腹阴损,对儿子的教育却又十分严格,所以才教出个兄友弟恭的俞章敏。至于俞眉安这个女儿,她更是娇宠无比,恨不得把所有刀光剑影都替她挡掉,以至于俞眉安一点风雨都未经历,只学去了她的阴损,却没学走她的心计。
“够了,你别说了!我知道我蠢我没用,我只会给我娘惹祸,要她善后。我知道我比不上你,还痴心妄想嫁给魏眠曦,是我自取其辱!你上次怎么不干脆杀了我,也好过让我这么丢脸地活着!”俞眉安索性也不站起,就坐在地上边哭边说起来,“你不在毓秀宫里,根本不知道她们怎么取笑我的,也不知道她们暗地里如何针对我。今天早上我在魏眠曦面前出了丑,回来她们都说我不自量力,恬不知耻,见个清俊男人就扑上去!还说我俞家女儿每个都寡廉鲜耻,说大姐死了男人不好好守着,还要再寻亲事;说你不知廉耻,连姐姐的亲事都要抢;说我们俞家果然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娶的正妻是个低贱商贾,不会教养孩子,说平妻是妾,妾教出来的孩子,都是一样的货色……”
俞眉安那点伎俩在俞府后宅,也就只有孙嘉蕙撑着,她才能横行无忌,便自觉手段了得,及至遇了俞眉远,她几次三番被打压,锐气早就大挫。
后来一心盼望的亲事被退,她成了全城笑柄,开始时有多少的美好,结束之时就是百倍的折辱,这个世界对女人,一向不公平。爱情成伤,她本已心碎,紧随而来的又是逃不掉的嘲笑,她只能缩在自己的绣楼里,不敢踏出半步,怕看到或怜悯或幸灾或嘲讽的眼神。
再后来,她在俞眉远手里被吓得魂魄俱散,浅薄的骄傲碎成渣。她既惊且惧,终日疑神疑鬼,又觉自己没用,自尊自信同时被毁。
如今到了毓秀宫,她又被迫面对四周风言与明里暗里的种种针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她像被孤立于荒岛,无人来救。
她无计可施,除了这样愚蠢幼稚的发泄,她想不出别的办法。
“……”俞眉远站着,将布人紧攥在手,眼眸沉如此刻夜下树影。
俞眉安抱了膝盖,把脸埋在膝间。有些话,她压抑了许久,无人可述。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嫁不了他我认了,可为什么她们那么说我?我做错了什么?魏家夫人和魏枕月当初拉着我的手夸我,如今转头却在外人面前说是我自作多情,她们根本无意于我!”她的呜咽小了下去,只剩倦意满满的声音。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喜欢他,我控制不住啊。不见的时候我恨他,见到他的时候我又喜欢得不行。俞眉远你说,我是不是贱?”
年华正好的姑娘,很纯粹的爱着一个人。
满腔爱意,换回的是一世折辱。
可哪怕如此,她都没后悔爱上过他。
她抬头,仰起哭花的脸看着俞眉远。
俞眉远无动于衷地站着,让她猜不出想法。
“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她又垂下头,愣愣看着地面。发泄过后,她心情平复许多。
俞眉远沉默着。她不懂吗?她怎会不懂?她用了十二年时间来体验爱着一个人却求而不得的苦,最后输掉的,是她的整个人生。
“把你的眼泪收了。”她冷然开口,蹲到了俞眉安身前,伸手捏着俞眉安的下巴逼她再将头抬起。
俞眉安怔怔的,脸上有些惧意,她想起上次抱翠池边的事。
“你的眼泪,除了你母亲会心疼之外,对别人毫无用处!”俞眉远的脸庞藏在夜色之中,叫人看不清是笑还是怒,“告诉我,你觉得这里境况如此艰难,你又这般可怜,那你还留下干什么?你为什么不滚回家里,老实地呆在你母亲身边,让她护你一辈子?你来这里自取其辱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俞眉安忽然失语。
因为……不甘心吧?只要一点点就足够成为她留下的理由了。
留下,她才能替母亲争口气,不让她们成为别人的笑料。她知道,出了那事之后,她的新亲事并不好找,她母亲急得几宿几宿地失眠。
留下,她才能再见魏眠曦,与他同站天祭台,虽然那很渺茫。
留下,她才有机会赢过曾经取笑她的人……
留下的理由太多,但她如今却一个都说不出来。
“你不甘心,对吧?”俞眉远替她说了,“你想赢!”
俞眉安只觉下巴一松,俞眉远已经放手,她却没再垂头,只是傻傻看俞眉远。
“想赢,就光明正大地打败她们,别老学你母亲爱用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就算让你胜了又怎样?你一样是个失败者。”俞眉远将布人在她面前一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她。
“赢?我是想赢,可我……”
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差别人太多。
“你可知何谓太阳祭舞?”俞眉远淡道,“乾坤日月,天地阴阳,太阳为乾,太阴为坤,阴阳相合,方成天地。太阴神君为月为坤为天下女子,太阳神君为日为乾为天下男子,太阴祭舞是女子之舞,而太阳祭舞则为男子之荣。所以我们所习的东西,与公主们是不一样的。”
俞眉安目露不解,不明白为何她说着说着,却突然转到了天祭舞上。
“昔年我大安太祖皇帝于马背之上打下这片江山,靠的是一鞭一弓,因而马术与弓术乃是我大安朝从开国以来所有人都争相追崇的技艺,这个你总知道吧?天祭祭的是天,也是祖宗,更是我大安朝历来所信仰的东西。故而太阴祭舞也叫马策舞,太阳祭舞则又名长弓舞,与一般的舞并不一样。”
“长弓舞……”俞眉安跟着呢喃一声,眼中惊喜乍放,俞眉远这是……在教她?
“这长弓舞既然是男子之荣,就更不似普通的女子之舞要求身体纤柔灵巧。这舞讲的刚柔并济,需有男儿阳刚之态。你的体力不够,腕力臂力都差,身形亦无男子之态,这些全是致命弱点。相较来看,魏枕月就好太多了,她出身将门,自小习过些武艺,是以比其她人要更挺拔;而张宜芳则胜在身形高挑,高傲张狂,舞技更是高人一等。这两人,会是这次祭舞之选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若俞眉远记忆没出错,上辈子得了祭舞资格的人,就是魏枕月,本当风头无双,可惜后来被她的“神箭”之名无端压过,竟让人淡忘了,想来这也许就是上辈子她嫁进魏家之后,魏枕月这小姑总也看不惯她的第一个原因吧。
至于长弓舞,那是她成了郡主之后,宫里派出的老嬷嬷来教她礼仪时,曾随口点评了魏枕月的太阳祭舞几句,点评的话虽不多,却字字珠玑,叫俞眉远慢慢琢磨出了味道。
太阳祭舞的资格,她没兴趣,不过她现在不乐意看魏枕月或张宜芳得到资格。要胜这两人于她而言太容易了,不过她本就是初拔头名,赢了她们也不够痛快。
俞眉远想换种方式来玩。
若是俞眉安赢了她们,想必魏枕月和张宜芳的脸色,一定会精彩至极。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胜出?”俞眉安将她说的话一字一句记入心中后,方问道。
“我已经把此舞精髓告诉给你,剩下的要你自己想办法。这世上没有白得的饼,你想要赢,就得靠你自己。你亲自领悟来的东西,远比我三言两语的解释要更深刻。”俞眉远勾起浅笑,无人看清,“你要记住,在天祭台上,你是献舞于天之人,可不是献艺的优伶舞姬要来讨好那些看你表演的凡人。你高高在上,是他们要仰拜于你。”
语毕,她转身。
走了两步,她忽又转头:“这玩意儿我带走了,你可别再犯蠢。再敢玩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俞眉远可不想把命交代在这里。
……
把俞眉安的小布人烧了以后,俞眉远才安心坐到床榻上,盘膝运功,修习起《归海经》。第二重的瓶颈被打破后,她再无阻滞之感,功力一日千里,当真如海水浩浩,奔腾而汇。
运功到天将明,她才收了功法,闭眼睡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被叫醒。
在屋里洗漱更衣后,便有人送来清淡饮食。
“小人见过少主。”送膳之人是福林。
“福公公。”俞眉远点点头,目光却望着门外。
福林进屋后,并未将门关上。送早膳的时间很短,关了门惹人疑心,他们只能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府中无异,不过主人的病更重了,二老爷仍频频与朱广才接触,似乎想借主人病重之机彻底投向燕王。后宅中,丁姨娘和桑南无异,倒是蕙夫人寻故罚了二姨娘,被老太太给挡下了,两边闹得不太痛快。两位公子也无碍,只不过暗中保护大公子的人发现,有人在悄悄盯着大公子。”福林一边缓缓地从食盒里往桌上摆碗叠,一边快速回禀着。
“奇物坊那边呢?”俞眉远又问。为免徐苏琰再行危险之事,她派了人暗中盯着。
“徐公子出入很正常,没有异样。另外魏将军那里……他武功太高,暗梢屡次被甩,查不什么来。”
俞眉远并不意外,魏眠曦可不是好跟踪的人。
“继续盯着。有机会去找回宾阁的周素馨,问问她我要查的事可有眉目了。另外把府里火道的图纸找出来给我。”俞眉远想了想又道,“拓印一份,也给徐苏琰送过去,和这封信一起交给他。”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早就写好的信,拿银子压着,一起塞到了他手里。
“多谢俞四姑娘的赏。”福林高声谄媚一句,银子放进腰间,信则贴身藏好。
“公公客气,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俞眉远简单交代完所有,起身送他。
福林便躬身退出。
……
晨课第一堂,仍旧是由魏眠曦来指点的弓术。
和昨天一样,他又让人逐一到前方展示握弓姿势,由他一一纠正讲解过后,他令所有人在日头之下摆着握弓的姿势,站足半柱香时间。谁出了差错,便要再添半柱香。
摆姿势容易,但要抬着手臂、举着弓坚持半柱香时间,还不许出错,这对几乎没习过武的小姑娘来说,就有些困难了。不多时就有人被魏眠曦点了名字加时,其中也包括俞眉安。
但叫人微惊的时,今天的俞眉安不似昨天那样局促,面对魏眠曦时虽仍旧脸红,倒也镇定,而身边即便有嘲笑声,她也像没听到般无动于衷,只尽力按着魏眠曦所说去做。
俞眉远自然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同一姿势,无可指摘,时间一到,她便抛下弓,转头离去。
魏眠曦没有拦她,只以目送她离开。
他们没有私下交谈的机会,俞眉远不想与他说话,他也不多作纠缠。
只是她们举弓定姿势时,他的眼睛看得最多的,永远是她。
……
为了选拔太阳祭舞最合适的人选,宫里安排了许多课,从早到晚,直至天漆黑,而这些暗中彼此较劲,都想拔得头筹的姑娘们即使是在宫里的课结束后,也还是各自寻了隐蔽的角落习舞,可谓废寝忘食。
除了俞眉远。
俞眉远在等霍铮。他答应过她想办法让她出毓秀宫,陪她拆招习武。
可他的“办法”迟迟未现,甚至就连长宁,也不再来寻她。
连着三天。
不知怎地,俞眉远心慢慢就急了起来。
为的不是自己的事,她担心他出意外。
……
第四日,就在她忍不住打算自己想办法去找长宁时,长宁先跑来寻她了。
“快快,跟我走。”
午饭过后,长宁就进了毓秀宫,从她房间里将她拉走。
俞眉远一头雾水,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只是急匆匆地拉她跑去了昭煜宫。俞眉远见她脸上一片急色,眼里还有些怒意,心里奇怪,不好的预感又浮了出来。
及至昭煜宫,宫门早就敞开,长宁拉着她直接跑进了昭煜宫的主殿上。
霍铮正斜倚在殿中的榻上看书,偌大的宫殿只他一人独坐,三分落寞却有七分洒脱。
“二皇兄,人我可给你带过来了。”长宁气喘吁吁地站在殿上,语带怒意地扬声道。
“谢谢。”霍铮坐起,笑了笑,和平时一样,“阿远,对不起,这几天有点事耽搁了,今天才把你找来。”
俞眉远只看了霍铮两眼,便转头问长宁。
“长宁,他是不是病了?”
一眼看穿。
霍铮一滞。长宁却笑了。
“这可不算我说的了。”她朝霍铮抬抬下巴后,又扭头向俞眉远,“是啊,病了三天,昨晚才好转的,把母后都吓坏了,他偏还嘱咐我要瞒着你!”
俞眉远没了表情。
“长宁!”霍铮蹙了眉,这多嘴的长宁,他就不该相信她!
“老毛病罢了,已经没事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去外边,我陪你过招。”
他答应她的事,无论怎样都要做到。
“你看看,又逞强。阿远,你替我们管管他!”长宁重重叹口气。
俞眉远心里想起的却是上辈子……他早夭之事,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一直以来他都像个少年侠客,阳光明朗,以至于她忘记了传说中他身染顽疾之事。
又慌又急又气,俞眉远就没顾及长宁话里那有意无意将她与霍铮绑定的意思,只是走到霍铮面前,仰头盯着他的眼。
“为什么要瞒我?”
第109章 绝望
俞眉远很认真地看霍铮,没有一丝羞涩。他的脸色苍白到有丝透明,像山巅裹着的白雾,朦着他的五官。他有双很漂亮的眼睛,显得清澈且精神,仿如倒映了山水的清池,带着徐徐的笑意,总叫她忽略掉他苍白的脸颊,看不清的病容。然而今天,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唇比以往要红,像红蔷薇的颜色,被苍白的脸色一衬,妖异的美,他的眼眶下有圈黑青,像夜不能寐的人,夜晚痛苦,白天强撑。
她忽然间很想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上辈子,他病逝时年仅三十岁,正值一个男人最强盛的年华。
三十岁,离现在只有十年了。
俞眉远突然不敢去想十年后的故事,也不敢回忆他的丧礼。这一生,她不想他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告别。
十年不够,二十年也短……她想看他平平安安地活着,直至霜雪覆头。
“只是老毛病发作罢了,我没想瞒你,只是也没必要特意告诉你而已。”霍铮被她的目光逼得转开了眼。三天之前,他忽然毒发,在昭煜殿里半步都踏不出去,更遑论要陪她过招。这事,他不想告诉俞眉远。
“你的老毛病是什么?”俞眉远只想弄清这件事。她被上辈子关于他的记忆缠住,满心只剩下他活不过三十这件事,语气并不好,有些逼人。
“很普通的病,没什么好说的。”霍铮转过身,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俞眉远却不愿放过,她很久没有害怕过一件事了。
怕到她忘记了两人之间的身份,也忘记了两人的关系。
“既然是普通的病,你告诉我,我也替你想办法。”
“阿远,如果你是来与我拆招,我很欢迎,如果你是来问我的私事,对不起,我不想说。”霍铮忘着殿堂窗棱上的一只麻雀,麻雀点了两下头,扑扑翅膀转眼飞走。
他恨别人提起他的“病”,那总让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连自欺欺人的逃避都没有。
可偏偏,问的人是她。
越是她问,他便越不想说。不想让她担心,不想让她涉险,不想她伤心,不想她害怕……不能说的借口太多,他找不出一个能说的理由。
俞眉远便直盯着他的背影。他身子挺拔颀长,却很瘦,宽松的大袖衫套在他身上,显得很空。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霍铮发现她沉默,便缓了语气,“今天天气不错,云多无阳,我们出去拆招吧。”
“霍铮,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你把这些藏在心里,对你没有好处。”俞眉远仍不死心。她也中毒一十二载过,药石无医,每夜都在数着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那种滋味,没人比她更了解。现在离他病重,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若是他说了,也许她能帮帮他,哪怕只是陪伴与支持,也胜于一个人孤独战斗,就像曾经的她。
“够了!”霍铮一掌拍上小几桌面,声音顿冷,“别再问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俞眉远闭嘴。
“二皇兄!”一直没插嘴的长宁忙急喝一声,想叫醒霍铮。她一直站在阿远身边,自然将阿远眼底急色看得清清楚楚。别看俞眉远总是笑着,又甜又亲切的模样,可长宁从没见她对谁上过心,笑不及眼底,除了霍铮。他能叫她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可霍铮把话得太重了,她看到俞眉远焦急的神情渐渐冷却。
长急得跺脚,本想着能让俞眉远劝劝霍铮,结果这两人一言不和竟起了争执。
霍铮得了长宁的提醒,自忖自己失言,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阿远,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转身,想补救,“谢谢你的关心,只是……”
“抱歉,是我僭越了。你说得对,有些事,不是我该问该管的。“俞眉远没等他说完就开口道歉。
语气一改先前急迫,很淡。
俞眉远被他一句话敲醒,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他说得没错,他的事与她何干?他们的关系,远远没到那样亲密的地步,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她得他施过几援手,便再无其他。
她到底在急什么?又为什么急?
“阿远……”
“你病体初愈,还是多休息,过招的事以后再说。之前三天没有你的消息,我确实有些担心,如今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养,我先回毓秀宫了。”俞眉远冲他微微躬身点头,告辞回宫。
霍铮在她身后又叫了她两句,她只作没听到。
心,还是有些疼的,酸酸涩涩,不知何起,也不知其踪。俞眉远情不自禁用手捂了左胸,迈步而去。
……
俞眉远的身影转眼消失于殿门前,昭煜殿沉寂下来,一如她没来之前的宁静。
不过这沉默只持续了一会,长宁就跳脚了。
“二皇兄,你怎么能那么说?她很担心你!你让我把她叫来,现在又把人给气跑?我以后都不帮你了!”长宁冲着他的背影吼起,“你明明很喜欢她,为何就是不肯承认?就算你得了病又如何,有她陪着你不好吗?”
霍铮随着俞眉远走到了殿门口才停了脚步,只是怔怔看着空空的殿门。
长宁的声音落地许久,久到她以为他成了石头,他才转过身。
“长宁,你知道什么?”他的温柔不再,换作冰冷的嘲讽,嘲她也嘲自己。
长宁一愣,她没见过这样的霍铮,绝望悲哀,不复少年明朗。
霍铮朝长宁行去,逆着门口的光,面容之上只有阴影。
他的话说得慢,每走一步,才吐两个字。
“是,你没说错,我喜欢她。岂止是喜欢,我很爱她。”霍铮说着,每说一句话,他眼里的平静就少一分,直至染上浓烈的欲望,“我很想她陪着我,我想娶她,我想带她回云谷,我想她陪我天地共骋,我有太多关于她的想法,想到我要发疯。”
“那……那你……为什么……”长宁嗫嚅着唇,被他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可我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一句‘喜欢’都不能告诉她。你以为我想吗?”霍铮笑了笑,清俊的容颜却布满阴霾,“你要我用一刻光阴的欢愉,换她后半世的凄苦吗?长宁,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她和我在一起,就要眼睁睁看我为毒所苦,却束手无策!来日我死了,她要守多久的寡?她才十五岁,和你一样。”
以俞眉远的脾性,若要她眼睁睁看着挚爱之人受尽折磨却无能为力,那怕是比要她的命还痛吧?
“死……怎么会?你不是在云谷治病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死?”长宁慌乱地抓住他的衣袍,眼眶一红,“二皇兄,你别骗我。”
“二皇兄的病,无药可医。”霍铮缓缓蹲到她身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长宁,你要明白,这世上许多事,不是只靠爱就能圆满的,我和阿远是这样,你和左尚棠也一样。这一步,我踏不出,也不会让她踏出。”
长宁似懂非懂,眼里的泪水却没有停歇地流下,无声。
“你乖。我告诉你这事,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今日所行之事,别再让我为难。我想见她一面已经极为不易,所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坚持之上。”霍铮伸手拭过她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别哭了,记着我说过的话,这些事,你别和她说,一个字都不要,否则……二皇兄会恨你的。”
长宁拼命点头,却哽咽地说不出话,一开口就打嗝。
“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晚上母后又要怪我欺负你。”霍铮长吁口气,站起身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长要抹抹眼,吸着鼻子跟在他身后,往殿外走去。
因为他毒发的关系,盛夏大暑天,昭煜殿上也没放冰,更无半点消暑的东西,倒比外头还要闷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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