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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出宅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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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那烧仍旧没有下去,倒被院里作法的道士弄得头要炸开。
    平安醮到明日午间方结束,他们回府时间也定在了明日午后,因而这一夜便显得特别难熬。
    俞眉远烧得有些迷糊,只觉得周身酸软。四周总有人来来去去,额上的湿巾已经不知换过几趟,水也喂了不少,烧只不见退。
    “姑娘,喝药吧。”青娆急得不行,却也无计可施。
    她只将杜老太太送来的药丸拿水化成半盏药汤,又扶了俞眉远坐起,用汤匙舀了药往俞眉远口里送去。
    俞眉远舌头才舔一下就缩了回去。
    “好苦,不吃。”她推开青娆的手。
    俞眉远自小就有个臭毛病,极不爱吃苦的,每回生病服药都得周素馨又骗又哄才能喂进。别看她平时说话处事老练得像个大人,但一病起来就完全是两样了,成了个任性顽固的孩子。
    连着喂了三次,青娆都没让俞眉远吃下半滴汤药,她急坏了。
    外头院子忽然又传来几声高语怒斥,吵得俞眉远睁了眼。
    “外面什么事?云谣呢?”
    她口吻已不耐烦。
    青娆只得暂放了药,连唤了几声云谣,才见云谣从外头小跑进来。
    “姑娘,没事儿。”她言语有些闪烁,说话间看了几眼青娆,似有暗示之意。
    “说!”俞眉远扬声。
    云谣只好道:“昙欢与三姑娘院里的轻湖姐姐起了点口角,不碍事的,姑娘就别操心了。”
    俞眉远蹙了眉,外面传来的声音隐约有俞眉安的声音,连她都出来了,怎么可能是小事?
    “青娆,替我更衣。”俞眉远掀被下床。
    ……
    天色已暗,廊下站了几个丫头,远远望着院里的人,无人敢上前。
    厢房的门忽被人打开,有道桃红色的人影从屋里出来。
    “四姑娘……”丫头们没料到她会出门,均讶然望去。
    俞眉远只管将斗篷拢紧,径直走向院中。
    踏出门前,她已经将来龙去脉听了大概。
    入夜前昙欢将那只小狐狸送回狐窝时正遇上俞眉安的丫头轻湖来要小狐。轻湖是俞眉安屋里得脸的大丫头,平素也张扬惯了的,见昙欢只是个粗使丫头,说不上两句就动手来抢。昙欢自然没让,他只躲着轻湖,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轻湖踩着树边一滩烂泥滑倒,恰摔在了坨狗屎上,弄得一身污浊狼狈,在满院丫头眼前落了个没脸,哭着跑了回去。
    这会昙欢将狐狸送入狐窝后回来,便被忿忿而来的俞眉安抓个正着,瞧那阵仗大有要替轻湖出气的意思。
    “把这不敬主子的小蹄子捆了,送到张妈妈那里,就说我吩咐的,给我狠狠打!”俞眉安冷笑道,灯火照耀下的脸庞有几分狰狞,生生坏了她承袭于惠夫人的那份温婉。
    旁边便有婆子上来要捆人。
    “三姐姐,我这丫头做错了什么事,要劳你动手教训?竟还要送到管教妈妈那里?”俞眉远扬唇笑语,目光冰冽,从后头上来。
    昙欢在院中垂头直立,脸上一如既往的驽钝,也没有惧色。
    只是看到俞眉远时,他脸色微变。
    俞眉远裹得厚实,然而发丝微乱,看得出是从榻上匆匆而来,她表情虽如常,可呼吸还急促,声音里带着浓浓鼻音,显然是强撑着出来的。
    “怎么让她出来了?”霍铮微怒,没发作,只朝青娆低语。
    青娆很无辜,俞眉远要做的事,满屋子人谁能拦得住?
    “你这丫头冲撞了我,也不跪下磕头道歉,竟还在我面前犟嘴,我替四妹妹教训教训他。”俞眉安见到俞眉远,眼里妒色浮起,怒道。
    “哦?竟然得罪了三姐,是该好好教训。”俞眉远看了昙欢,恨铁不成钢道。
    “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人捆了!”俞眉安闻言只道她服软,面露得色催促旁人。
    “既如此,你们替我将轻湖也一并捆了吧。”俞眉远仍是笑着,“她今日妄图从我丫头手里抢走我的东西。一个丫头,都爬到主子头上了,这样混帐的事,我看打一顿是不够了,还要撵出府出,免得带坏我们院里其她丫头,教得她们个个都目中夫人!”
    “姑娘,我没有。”轻湖忙替自己申辩。
    俞四霸王的手段,满府的人都清楚,轻湖给吓得不轻。
    “你也在我面前犟嘴?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捆人?”俞眉远淡淡地将刚才俞眉安的话抛了回去,尔后一挑眉厉声道。
    四周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要如何是好。
    “俞眉远,你敢!”俞眉安将轻湖往身后一推,冲到俞眉远面前,“她什么时候抢你东西了?”
    “刚才呀,不就是那只小狐狸。若是三姐姐不信,只管把张妈妈叫来,这满园的丫头婆子都看着,一问便知。”俞眉远说着以袖掩了唇,咳了两声,说话微喘。
    霍铮眉头大蹙,他倒还情愿领罚被打几下,也好过见她在这里强撑一口气。但事已至此谁都骑虎难下,他也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心里烦躁不已。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再一想他父亲的后宫和几个兄弟房里情况,他更觉得烦。
    若是将来他娶妻,便只守一心,只护一人,不拘孤宅,不束独院,带她终老天地江湖。
    可将来……他大概没有这个将来。
    “不是的,我没抢。我只是见你们不愿养,才想着拿给我们姑娘解闷儿,谁知道他就是不肯给,这才吵起来。”轻湖看了眼俞眉安,才指着昙欢道。
    俞眉远扶了青娆的手,缓道,“我这丫头嘴笨,传不清楚话。原是我昨日在素清宫里找道长占了一卦,说我这两日有灾劫,最好能行些放生之事好积功德,以解此难。故而我找了章华,请他帮着看能否找到放生灵兽,可巧魏将军那里抓了这狐狸,章华便替我向他求了来。如今我病重,可不应了那卦象,本想借放生祛祟,竟差点被你给搅了,可见你这丫头是安心想让我死!”
    “奴婢不敢!奴婢不知道是要放生的!”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轻湖吓得忙跪了下去。
    俞眉安气得不行,她明知俞眉远在瞎扯,竟找不到言语可驳,气性上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道:“你骗人,那狐狸……章华明明说是魏大哥送你玩的。”
    “哦!原来三姐姐一早知道狐狸的来历。三姐姐若想要,遣人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何必来哉,闹这么大动静。”俞眉远用指节敲了敲额头。
    夜风寒凉,她越发冷了。霍铮站她旁边,将她身体的寒颤看得清楚,她面上无碍,拳却攥得死紧,正苦苦撑着说话。
    他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斗篷拢紧,低声道:“回屋吧,让她们打两下我经得住。”
    俞眉远闻言只朝他笑笑。她就算这时要回,俞眉安也不会让她如愿,这么多年了不都这样,但凡她退一步,别人就会踩上十步。
    在这里,一步都退不得。她身后没有倚仗,只有深渊,退了便万劫不复。
    “俞眉远,你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想要了!”俞眉安脸上一红,仿佛心事被人当众揭穿。
    “不是姐姐想要,就是轻湖自作主张。姐姐还不快撵了去。这样的丫头,只会祸害到主子。不知道的人,还当是姐姐想要魏将军送的狐狸,却拿我的丫头撒性子。”俞眉远朝前走了两步,笑得更欢快了,脸颊的红晕也越加艳丽。
    听她提及魏眠曦,俞眉安更是羞怒难耐,只担心那些羞人心事被她说出,便一步冲来,朝着俞眉远的肩头搡去。
    “不要说了!”
    俞眉远没料到俞眉安竟会动手,便也反射性地出了掌。只是掌才挥出,她忽警醒过来,即刻收回了掌中内力。然而她的力气到底比普通女人要大出许多,就算散去功力,这一掌推在俞眉安身上,也够呛的。
    “三姑娘!”几声惊呼乍起。
    俞眉安被推倒在地上,而俞眉远只是往后晃了晃,靠到了昙欢胸前。
    “阿安!”
    也不知是谁通知的惠夫人,她领人匆匆而来,本想安抚二人,不料却见此情景,当下焦急万分,冲到俞眉安身边,亲自蹲下扶她。
    “娘……她欺负我!”俞眉安见了母亲,立时气焰全散,委屈地扑进母亲怀里哭起。
    惠夫人未置一辞,只是抬了头冷冷盯着俞眉远,素日的温柔娴静全失,眼中两簇狠光,仿佛藏了深仇大恨,似刀子般射来。
    俞眉远想说些什么,但晕眩感却又一阵阵袭来,她本就靠昙欢撑着才站稳,如今却再也站不住,整个人软软倒在昙欢身上。
    耳畔又是一阵喧哗,她只是死死抓了昙欢衣袖。
    “你们太胡闹了!”惠夫人终于发话,言语里有几分怒意,却连俞眉安一道骂了。
    俞眉远眯眼望去,惠夫人眼里那恨光已被隐去,又换回原来的温柔,她便知这一关是过了。以孙嘉惠的行事作派,她面上只会装出公允模样,尤其是对有利用价值的人,更是擅用怀柔之策,不太在人前发狠。只是眼下俞眉安被推,孙嘉惠只怕已记恨在心,后面会如何惩治又是另说。
    她只能先保眼前。
    心念飞过,俞眉远已无力再争,她忽觉身体一轻,人已被人抱起。
    “快先送她回屋。”惠夫人见俞眉远情况不好,也不多责问,只命人将她送回屋里。
    霍铮却早就抱了她往回走去。
    ……
    回了屋,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青娆急得六神无主,又想着给俞眉远倒水,又想着打水湿巾替她退热,又念着药没喂进,几件事下来竟让她慌了手脚。
    霍铮已将俞眉远抱到床上,情急之下他再无避忌,亲自替她褪了斗篷,又将被子裹到她身上,他则坐到她身后拥着她,朝着屋里团团转的人吩咐道:“云谣,叫人去烧热水来;青娆,把湿巾拿来替她敷上。”
    云谣和青娆忙应声而忙。
    “她刚才喝过药了没?”霍铮察觉到俞眉远身上不断传来的颤意,手也将她抱得越发紧了,他目光在屋里一睃,看到了桌上那碗药,目光一沉。
    “还没。姑娘不肯喝。”青娆摇头,一边将湿巾敷上俞眉远的额头,一边将她那坏毛病说给他听。
    霍铮沉默片刻才道:“去取点糖来。”
    青娆不解,却仍是照做。这会儿,昙欢已俨然是这屋里的主心骨。
    没多久糖便取来,霍铮又让人往凉去的药里兑了热水,一并端到床前。
    “你扶着她。”他将俞眉远交给青娆,自己则坐到了床沿上,亲自给她喂药。
    ……
    俞眉远神智并没全失,只是倦得睁不开眼。
    唇上忽然传来一点痒,似乎有人拿指尖轻轻划过。她抿抿唇,竟尝到点甜味,便不由自主地伸舌舔唇,没料到才张口,有人就塞了汤匙进她嘴。
    苦涩的药汁被灌到她口中,俞眉远五官揪成一团,迫于无奈她只能咽了药。
    那人便将汤匙抽走。
    没安静多久,唇上又有东西划过,俞眉远又尝到甜味,她仍旧傻傻张嘴……于是被人故计重施喂了一大口药汁。
    如此来回了几次,她虽迷迷糊糊,却也被骗得怒了。
    那人指尖再点上她唇瓣时,她忽然张口狠狠咬住了那只可恨的手指。
    指尖上沾了糖,舌尖一舔甜滋滋,俞眉远闭着眼笑出声来,用力一吮。
    霍铮如遭电殛。
    她身上的烫意好似全传到他身上,疯了般烧起来。
    他马上缩回手,垂了眼帘遮起眸中幽沉。
    青娆却忍不住笑了,也就只有这昙欢才想得出用骗小孩吃药的方法来喂俞眉远药了。
    小半碗药喂完,霍铮冒了一身汗。
    俞眉远沉沉睡去,倒安心得很。
    ……
    翌日,天阴。
    屋里静谧,浅浅的呼吸声便十分清晰。桌上只剩指头粗细的残烛也不知何才被人熄灭的,烛台上却已堆了厚厚一层烛泪,想是这蜡烛燃了整晚。
    俞眉远幽幽醒转。她一眼就见着青娆趴在床尾睡得正香,想是这丫头照顾了她一夜已累得不行,她笑笑,轻轻缩腿翻身,怕吵了青娆。
    才转了身,她就撞进双温眸暖眼里。
    霍铮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他身边的放着盆水,替她敷头的棉巾正搭在盆沿,俞眉远就想起昨晚迷迷糊糊中不断有人替她换着敷头的棉巾,隔段时间便喂她喝水。
    是昙欢。
    瞧这模样,只怕他眼都未阖地守了她一夜。
    俞眉远心里暖融,便小声道:“累了吧?我没事了,你去外面躺会。”
    霍铮摇头,用手背压她的额头,探到的热度已降,他安了安心,道:“不累。要喝水吗?”
    出口的声音低沉沙哑,听着倒让俞眉远心疼。这丫头沉默寡言,待人却是极细心妥帖的,很招她喜欢。
    两世为人,多难得她才能遇到个能进她心的人。
    真希望,他别让她失望。
    ……
    又在屋里躺了半天,到下午俞府车马备妥,俞眉远将自己裹得紧实才出了门。
    天还是阴阴的,风刮得有些大,她快步走到素清宫外,上了马车。
    这趟出来,本想着好好看看南华山的风光,不想先被魏家坏了兴致,夜里又遇险,隔日又病了,竟一点没顾上玩。
    如此想着,俞眉远觉得不甘心,便掀了帘朝外望去,想再看看南华的山。
    可一掀帘,她看到的却是远处小山崖上骑着马的人。
    那人见她望来,便冲她一笑。
    是魏眠曦。
    俞眉远猛地放下帘子缩回车里,心情更差了。
    对她的反应,魏眠曦倒不在意。昨天就听说她急病,可他却无法见她一面,心里正担心,今日见她无恙才稍稍放心。
    相见太难,每次都要他费尽心机才能见上一面,说上两句话。
    他快没耐心了。好在,她也要及笄……
    车辘轳转动,在南华山的山路上蜿蜒成一道遥远的风景。俞眉远跟着摇晃的马车缓缓睡去,睁眼时天色已沉,马车已驶进俞府,停在了二门外。
    众人均已疲惫不堪,丫头婆子齐齐围上前来扶人下车。榴烟和金歌也早已候在了二门处,一见俞眉远的身影便立时上前,却不是为了迎她,而是为了别的事。
    前头惠夫人的车前,也早有婆子前来回禀。
    俞府后宅里发生件不光彩的事。
    四姑娘房里的周素馨私自出府,带回巫咒之物,咒得正是惠夫人与长房嫡子俞章敏,被人人赃并获给抓个正着。
    如今她人已被二姨娘关入了黑房,等着当家主母定夺。
    
    第42章 有我
    
    天阴沉了整日,即便夜幕已降,月隐星没的夜空看着也依旧沉甸甸。风刮得颇凶,雨却迟迟未下,园子里只闻见草木沙沙作响的摇晃声,凭添几许不安。
    前头传来几声吵杂的喝问,声音被刻意压低,只说了三两句便又安静,紧接着便只剩下匆促的脚步声,俞眉远下马车时,只见着前边俞眉安转头望来的眼神。她紧紧挽着惠夫人的手,被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又有俞章敏陪在身侧,身边比其他人都来得热闹安全。她的脸庞被烛火照得半明半暗,得意而骄纵的目光从俞眉远身上一扫而过,带着某种高高在上的优越。
    那骄纵是真骄纵,带着被妥善保护的天真不知事,与俞眉远虚张声势的霸道不一样。
    真叫人羡慕。
    俞眉远依旧昏沉,老太太那药只管退热,并不治本,她到了傍晚便又烧起来。
    青娆和金歌扶着她,“昙欢”在前头打灯,榴烟则在旁边跟着。她们走得十分缓慢,没多久就与前头的人分开,榴烟方压低了声音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仔细禀来。
    “四姑娘,周妈妈给二姨娘抓起来了。”
    俞眉远抓着青娆的手紧了紧,表情没有变化,只道:“仔细说。”
    榴烟点点头,细细说起:“头日你们走后,周妈妈就拿了银钱买通角门的李婆子,第二日大清早偷偷出了府。可谁知她前脚刚走,二姨娘后脚就来拿人,发现她不见,就命人先抓了李婆子,又让人伏在角门。周妈妈巳时末回来,才进角门就被拿住,她们在她身上搜出了巫咒之物,符纸上写了惠夫人与敏公子的生辰八字。如今周妈妈已被关入南角黑房,只等老太太和惠夫人回来了再作定夺。”
    “人赃并获?这是有备而来啊!”俞眉远沉吟着,语气仍旧没什么改变,只懒懒吩咐,“走,先去黑房。”
    前头打着灯笼的霍铮闻言便转了身。
    “夜冷风大,你的病又重,还是先回,明日再去。”他不赞成她的做法。
    火光下她寡白的脸少了往日的精神,恹恹的模样叫人心疼。
    “是啊,姑娘。黑房那里有二姨娘的人守着,谁去都不让见。老太太和惠夫人舟车劳顿,才回了府,这当口也必不见人,去求也没用。姑娘还是先回屋吧。”金歌也劝道。
    “姑娘,身体要紧。周妈妈素日最着急姑娘,你若有事她头一个心疼,还是先回去吧。”就连青娆都开口劝她。
    “谁说我要去求她们了。昙欢,青娆,你们随我去黑房,其她人先回暖意阁。”俞眉远语气一沉,推了青娆的手,径直上前走到霍铮身边,朝他低喝,“走,照着点路。”
    几人无法,只能依言回屋,青娆连忙跟上。
    ……
    黑房离暖意阁很远,是俞府用来关押犯错仆人的屋子。那屋子不大,屋里没有窗户,门合上便一丝光线都透不进去。门上缠着手臂粗的铁锁,门脚开了个狗洞大小的边门用来投食。
    周素馨这回若只犯私自出府,倒也不至于被关到这里,如今是涉及到了巫咒主子之事,若往重里说,这是要送官究办的罪,就是被打死也无人敢管。
    这事儿,很难办。
    秋叶被风刮了满地,脚踩上去便嘎吱作响,三人沉默地走着,一路上就只听到这嘎吱嘎吱的碎叶声。
    俞眉远一路上都闷不作声,也不知在想什么。霍铮暗地里悄悄打量她的脸色,只担心她身体撑不住有个好歹,然她神色如常,并无异样。
    走了许久,三人才到黑房。
    黑房里透出几缕烛光,兴奋的吆喝声远远传来,看管黑房的几个婆子又聚在黑房前边的屋子里吃酒赌博。
    坐在房檐下守门的婆子警觉得很,一见俞眉远走近,也不行礼,只往房里冲去。
    待俞眉远走到门口,里面的吆喝声便都歇了,房里出来四个高壮的仆妇。
    “四姑娘,你请回吧。上头交代了,这回的罪过大,不准任何人见她。”
    没等俞眉远开口,当前一个仆妇便开口。
    俞眉远望去,这几个仆妇插腰横腿地站着,眉间有些狠色,见着她并不行礼,只冷眼看着,冷语说着。
    “几位妈妈,我也知道规矩,进了黑房谁也不许见……”她只笑笑,从腰间取了荷包下来,倒了几锭绞好的碎银出来。
    几个仆妇斜睨几眼,估摸着那些银子至少得有个二两重,就露了贪色来。只是心里虽贪,但当前那个仆妇仍是蛮横地打断俞眉远的话。
    “四姑娘快些收回去吧。若是平常,我们兴许还能行个方便,只是这回事关重大,我们几个也是提着命在这里守着,这规矩我们不敢坏。”
    俞眉远咳了两声,仍是将银钱塞进了那仆妇手里。
    “妈妈们误会了,我不是要你们替我坏了规矩。如今昼短夜长,一日冷过一日,几位妈妈在这地方守夜,少不得挨冻受苦,这些银钱只是给几位买酒吃的。”她不疾不徐地说着,“自然我也有些私心,但绝不让几位为难,只求几位替我照顾一些里面那人,一日三餐不叫饿着渴着便是,也算全了我这番主仆情谊。”
    俞眉远说着又缓缓作礼。
    当前那仆妇忙道“不敢”,倒是收下她的银钱,又阻了她的礼。
    “天黑风冷,姑娘请回吧。你这番心意,我们自会成全。”
    “多谢。”俞眉远点点头,扶着青娆的手转身。
    霍铮便瞧见她转身之后瞬间冰冷的容颜。
    ……
    从黑房处出来,俞眉远就攥紧了拳。
    银两都疏通不了,连面都不让她见上一见,想来是有人下狠手要治她屋里的人。
    都是一早就设好的陷阱,提前备下赃物,特地挑了她去南华山的日子,又知道周妈妈会私自出府,专门等着抓周素馨呢。
    不过说起来若不是她让周素馨离府去查昙欢,也不至让人钻了这么大的空子,倒是她疏忽了。
    如今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倒有些棘手了。
    被动?
    俞眉远忽然勾了唇。
    被动倒好,她正愁……没法送周素馨出去呢。
    天已黑沉,南角僻静,小道儿上只有树影晃动,没有别的声音。俞眉远想着心事,木然地跟着霍铮手里的灯朝前走着。
    冷不防旁边树丛里窜出一道人影来,冲着俞眉远扑去。
    “啊!”青娆吓得惊叫出声。
    俞眉远虽没叫,却也顿住脚步,心脏扑腾一跳,可眼前光线晃了晃,立时就有人拦到了她身前,将她与那人影隔开来。
    “谁?”
    粗沉的声音在夜里响起,不惊不惧,让人安心。
    霍铮已站在俞眉远前头,提了灯照向那道人影。
    那窜出的人影只扑到俞眉远前面五尺处就停了动作,俞眉远从霍铮身后探出头,看到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
    “四姑娘,是我。”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慧妈妈?”俞眉远认出了来人很惊讶,她四下望了望,忽想起慧妈妈住的抱晚居也在园子南角,恰就在通往黑房的路旁。慧妈妈是刚才见到她过去,所以专门守在这里等她回?
    慧妈妈抬起头,冲俞眉远嘿嘿一笑。借着霍铮手里的光,她看清慧妈妈的模样,心里不由一惊。才短短一段时间未见,慧妈妈仿佛苍老了十来岁,原来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身板也佝偻了去,眼窝凹陷,眼球布满红丝,在昏黄光芒下显出几分诡异。
    “没事,让开吧。”俞眉远拍拍霍铮的背,在他耳边轻道。
    霍铮便让开来,只仍将手中灯笼高举,目光紧紧盯着来人,满身惕意。
    岂料这动作却让慧妈妈往他那里扑,嘴里只道:“别照!快熄了,你要把人引来了。”
    霍铮将灯笼往后一藏,没让她摸到灯笼,人却朝俞眉远开口:“有人来了。”
    俞眉远也已经听到远远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满头雾水,眉头紧皱。上次在老太太院里焚纸过后,她就再没见过慧妈妈了。其间她来过抱晚居一次,可慧妈妈闭不见客,不论她怎么敲门都没人来开。今夜这慧妈妈来得古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却又张头张脑向后探望着,仿佛后头有人在追她。
    莫非……
    “昙欢,把火熄了。”她示意道。
    “快点熄了!”慧妈妈忙重复。
    霍铮没多问,朝灯笼中一吹,火光顿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那轻微的脚步声跟着停止。
    俞眉远虽有夜视之能,然而忽从亮入进入全黑,眼睛一时不能适应,眼前也只剩下黑。青娆在她身后猛地一颤,发出些压抑着恐惧的抽气声。
    “莫怕,我在这里。”
    她背上忽按上只温热的手掌,“昙欢”已站到她身后,以这样的方来安定她的情绪。
    俞眉远并不惧怕,但此时也不免心头一热。
    上辈子到这辈子,只有她同别人说“别怕,有我”的份儿,从来没有哪个人对她说过一句——“莫怕,我在这里”。
    “慧妈妈,你找我何事?”她沉了沉心,低声道。
    “四姑娘,老奴有件事,只能托付于你。求你帮我这个忙?”慧妈妈话说得有些颤,似恐惧,也似亢奋。
    “我能力有限,不一定帮得上,不过你先说。”俞眉远并未满口应下。
    “替我去雁丁街墨耕巷尾巴的吴全家里问一句,当年的人可还好好的?”
    “当年的人?什么当年的人?”俞眉远听见这没头没尾的话,觉着奇怪。
    “你别管,也别多问,只照我说的做。”
    “慧妈妈,我倒有心想帮你,只是我久居深闺,根本没有机会出宅,这个忙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帮上。”俞眉远见这事棘手,已然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便坦言。
    “我不管这些,你必须替我办好这件事。我一定会活着等到你的答案回来。等你替我办妥了这事,我也有话交代给你。你缠了我这许多年,我想……会是你想知道的东西。”
    俞眉远听见她言语中透出的一丝狞色,心头猛跳。
    她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的什么事?”她问道。
    慧妈妈却没回答,俞眉远只闻见些窸窣的摸索声,突然间她的手就被一只枯瘦的手抓住。
    “拿着,拿着这个去找。”慧妈妈往她手里塞了件东西。
    俞眉远摸了摸那东西,是串十八子念珠。她目力已适应了黑暗,便低头望去。
    狼骨念珠?!
    “好了,我等你。你快走,她来找我了……”慧妈妈疯疯颠颠地说完话,把俞眉远一推,自己快速往另一侧行去,弄出了一阵大动静。
    俞眉远往她来的方向看去,那里只有幽深的草木,然而刚刚已停止的脚步声忽又轻轻响起,只是这次,这脚步声顺着慧妈妈跑去的方向跟去。
    慧妈妈引开了那人。
    灯笼已被熄灭,天空星月全无,四周一点光线都没有,青娆战战兢兢地轻声道:“姑娘……我们怎么回去?”
    俞眉远将狼骨念珠往腰上一塞,拉起青娆的手。
    “慢慢走,没事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另一手也被人拉起。
    “跟着我。”
    那人只有简单三个字。
    俞眉远一愣,看到前头昙欢的背影,一时间竟莫名心安。
    ……
    第二日,大雨滂沱,秋寒一泄如瀑,冬将临。
    俞府四姑娘抱病在老太太门外站了一早上,都没等到老太太。
    下午,她求见惠夫人,仍被拒在门外。
    周素馨的事,迟迟没有定论。
    满府皆道,四霸王这次栽大了。
    
    第43章 嘱托
    
    浣花院的抱厦外头站了几个管事婆子,正等着传唤禀事,二姨娘虽拿了管家权,但一应重要大事仍由惠夫人把持着。院子里淅淅沥沥下着秋雨,屋檐上挂下的水连成线,噼叭砸在廊前扶栏上,溅起的水珠飞进游廊,打在里头站的人身上。
    到处一片潮湿,天又阴冷,廊下站的人缩肩搓拳地立着,时不时拿各色目光打量着不远候着的人。
    抱厦里一片暖融干燥,惠夫人在罗汉榻上用过早饭,三姨娘丁氏正捧着漱盂站在一旁服侍她漱口。
    “这些日子,老爷在你那里可还好?”惠夫人接了帕子按按嘴角,往后挪挪身子。
    丁氏忙将漱盂交给身后的丫头,亲自拿了立在一旁的大迎枕塞到惠夫人背后,又扶了她坐好,替她理好裙摆,这才答道:“回夫人,老爷也只偶尔才去奴婢屋里,并不常去。来了也只用些饭食,说两句家常便走了。在奴婢屋里时,奴婢看老爷气色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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