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重生]出宅记-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钱……
    不对!
    他们有一笔来历不明的钱。
    俞眉远忽又想起一件事来。
    上辈子她二叔俞宗耀在她出嫁之后不知从哪里发了大财,竟购了外宅,又花了一大笔银子捐了官。他文章学问没有,却极通官场上的旁门左道,上下疏通有力,竟让他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连升了三品。不过后来他也因为贪腐案而判了流放,而这桩贪腐案,就是她的父亲俞宗翰亲自揪出来的。
    那时人人都赞俞大人大义灭亲,而她当时已是魏家妇,早已无暇顾及俞家的事,这些消息听听也就罢了,如今想来,着实透着奇怪。
    这钱,不可能是大房给的,也不可能是老太太的私产,那从何而来?
    俞眉远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徐家的那笔救命钱。
    她心头骤然间似有巨浪掀过,呼吸跟着急促,手指微微颤动着,掌中的内力却突然乱了。原来被她分成两道灌进箭的内力眨眼间流回体内,化成尖锐霸道的劲力,似针一般在经脉里流动,让她全身又麻又疼。
    手里的弓箭握不稳,“当”一声落到地上。
    又来了,这是最近她第三次出现这种情况了。
    一次比一次严重,怎么回事?
    俞眉远顾不得再想外界杂事,沉心运气,想以体内更大的内力来压制住这股乱窜的力量。然而……适得其反。
    “唔。”她闷哼一声,体内乱窜的力量在压制之下反而更加暴戾,扰得她五内似火焚。
    正不知所措间,背后忽然有几声破空的细响。
    “咻。”
    五颗石子隔空而来,击在了她背上与腿弯处。
    俞眉远只觉得背上扎疼,似有股暖劲流入体内。她膝盖一弯,小腿半麻,人便跪坐到地上。
    所有思绪都随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消失得无影踪,她心里大惊,背上浮起冷意,转头就朝背后望去。
    有人在后面窥探她?这人是谁?
    是当年月尊教的面具人?
    她的秘密被人发现了?若让人发现,她该如何是好?
    数念闪过,然而她背后却只有树影,她没感觉到一丝气息,来人的功力高出她太多了。
    俞眉远喘了喘气,迅速站起想追去察看,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体里先前那股痛苦的感觉已消失殆尽。除了背上轻微的刺疼外,她体内翻腾的内力竟莫名其妙平息下来,仿佛那几颗石子撞通她的经脉穴位,又助她将紊乱的内力归引。
    这个人是在帮她?
    她没有答案。
    ……
    清晨的暖意阁沐浴在晨曦间,垂悬的秋千,缠绕的藤萝,静谧温柔。
    时间尚早,院子里走动的人不多,动静也小,只有沙沙作响的扫地声。秋天落叶多,一夜风动,第二天院子里就满地枯黄。
    “嘎吱嘎吱”,枯叶被人踏碎。
    俞眉远拾了弓箭,从跨院的月门跑进院子,才踏上游廊,便与后头拐过来的“昙欢”迎面撞上。
    “哗啦”一声水响。
    “昙欢”从后头汲了水回来,手里正拎着桶水,她脚步急停,桶里的水晃出,俞眉远退避不及,被水打湿了裙裾。
    “昙欢,你刚见着人没有?”她并不在意,只抓了“昙欢”的手急问。
    “昙欢”正愣愣地盯着她的裙摆,似乎被吓到,只闷闷地摇头。
    “一个人都没有?”俞眉远不死心,又问一句。
    “没。”他这才抬头开口,眼眸与俞眉远对上。
    俞眉远裹得厚实,鼻尖沁出几许汗意,娇憨可爱。
    “你在这做什么?”俞眉远四下望了望,忽狐疑道。
    “汲水洒扫。”他生怕她不信,又将手里的桶晃了晃,水又洒了一波出来。
    俞眉远只得松开手往后一跳,待要责怪他不小心,却看到他怯然的眼,像做错事的孩子,她到底只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便快步离去。
    霍铮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眉头拧成紧结。
    小丫头的背影单薄,身上却像有使不完的劲。从过去到现在,她一直都让他惊讶。
    只是这一次……
    上回他就发现她体内失控的内力了,这次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如何能修得内力?而且那内力还颇为浑厚,一看就是练了有些年头的。
    她的身上,藏着很大的秘密。
    但霍铮现在不想深究她的秘密,因为他心情很不好。
    看她的情况,似乎是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自行修练了某种高深玄妙的功法。
    这种做法,简直就是找死!
    ……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俞眉远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仔细想想,那人的功力高出她许多,想必身手了得,又怎会留下痕迹让她追查。她原以为自己箭术已有境界,又身怀玄妙内力,哪怕在俞府真的呆不下去要立刻离开,她也有能力自保。但此时她才忽然意识到,何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天底下的能人异士岂是她这困于后宅的笼中之鸟轻易揣测相较的?
    单论这俞府之中,就已经藏了两个人,更遑论外头。
    天地之大,她原雄心万丈,却忽然间有些自疑起来。
    要踏出这一步,谈何容易。
    心里有了烦恼,她情绪就有些浮躁,在靶场上连射了几箭,都只擦过牛皮靶子。
    今天又是每月能进俞府演武场的日子。她虽躲在后宅日日勤练,但后宅的小地方到底比不上靶场的气势,弓是强弓,箭是真箭,上手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只是连着几箭都射得不好,俞眉远更浮躁了,恨恨地把手放下,盯着远处靶子。
    “阿远,你今日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样子。”俞眉初见状放下弓走了过来。
    今天恰逢她兴致盎然,知道俞眉远每月必不错过这两天的习艺机会,就约了一起过来。
    秋阳温煦,靶场的沙子被照得金灿灿。俞眉初穿了身撒金石榴红的胡服,脚上是双棕色小靴,腰间的革带缀着金色小铃,衬得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她惯常穿雅致浅和的衣裳,少有如此爽利的打扮,此时一改装束便显出几分与众不同来。与俞眉远带着娇媚的飒爽英姿不同,她的爽利里还裹着温柔,笑起来暖暖的,让人无端想要亲近。
    俞眉远见了那笑便觉得舒服。上辈子家里几个姐妹,也只有俞眉初愿意亲近她,她们同住暖意阁,又都没有了母亲,比起于兮薇,其实她们更加相似。若是没有魏眠曦,俞眉初大概会是她那辈子最亲的姐姐。
    “想必是弓不称手吧,要不今日这‘神箭手’怎么一箭都射不中?”调侃的声音远远传来,俞章华背着双手信步走来。
    他正值变声时期,声音有些沙哑,惹得俞眉远“噗呲”笑出声。
    “你笑我?我好心来给你送东西,既然这样就算了。”俞章华羞恼不已,把藏在身后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又高高举起,不让她碰到。
    竟是一张弓和几支箭。
    俞眉远眼一亮。章华手里那张弓形如稍弓,但较之普通稍弓还是小了些,弓身滑亮,不是用木头所制,而是用兽角,弓筋圆而润泽,缠绕紧密,是柄难得的良弓,且一看就是为女子所造,故而弓体改小。再看那箭,箭杆笔直,以山杨木所制,是射程较远、重量较轻的飞箭。箭尖已被细心地用布条全部裹上,防止她不小心弄伤自己。
    “快给我。”她轻轻一跃,从俞章华手里抢下那弓。
    一入手,她便感觉到弓身上传来的温凉触感,这弓握在掌中十分称手,她迫不及待的抽了箭,引弓放矢,一箭直中靶心。
    好畅快的滋味。
    “喜欢吧。”俞章华挑了眉,甚是得意,“我特地弄来送你的,算是上回你帮我的谢礼。”
    他与俞眉远只差半岁,素来不爱叫她姐姐,身上有些纨绔子弟的臭脾气,却也不难相处。
    俞眉远知道他说的是水潋的事,便笑而不语,只拿指细细摩娑着手里这张弓,一寸寸感受着这弓身线条与弦筋力道。
    “你这礼倒是送得投心,她素日最爱这弓。”俞眉初捂了嘴跟着笑道。
    “那是……”俞章华闭了眼,翘了尾巴,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忽有一物被掷进了他怀中,他忙接住,睁眼一看,却是刚刚还在俞眉远手里的弓与箭。
    俞眉远的笑已凉。
    “这弓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俞章华大纳闷。
    “你说这是你寻来的弓?你说说,这弓你怎么得来的?”俞眉远瞪他一眼,心情比刚才还要糟糕了。
    这张弓的弓身之上刻有细小印记,是个复杂的青色图腾,俞眉远认得,并记忆深刻。
    魏姓图腾。
    左为任姒,右为双身龙鬼,中间为禾。
    这是魏家的标志。
    俞章华心一虚,嗓门却大了起来:“我好心送你东西,你不要就罢了,竟还怀疑起我来?真是不识好歹!”
    “哼。你若真心送我东西,就是一个破树枝,我也稀罕。但这东西不是你的,谁知道是外头哪个人摸过碰过的?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不要。”俞眉远冷哼道,说着就要拉俞眉初离去。
    俞章华却不干了,这弓他拍胸打了包票要送到她手里,她不识好歹就算,却让他言而无信,失了脸面,这如何成?
    “别走。好姐姐,你管这弓是哪来的,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你就收了吧。”他一步跨出,拦到她身前。
    “笑话,我一个闺阁女儿,收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放在身边算怎么回事?万一将来查出渊源,外头人污我一个私相授受,你让我如何自处?”俞眉远话说得又快又重,说完转身就离。
    俞章华几乎没有回嘴的余地。
    “四姑娘。”一直躲在不远处山石后的人终于拐了出来。
    “魏小将军?”俞眉初惊讶不已。
    “魏兄!”俞章华像见了救星般喊了声。
    俞眉远停了步伐,心情冷到冰点。
    魏眠曦从暗处走出,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眼眸却只盯着她。
    “四姑娘,你别怪令弟了,这弓是我托他赠予姑娘的。前些日子舍妹送来的礼物不合姑娘心意,惹得姑娘不快,十分抱歉。我听说姑娘喜弓,因而又挑了这张弓,怕姑娘觉得你们私赠于礼不合,故而才转交令弟,借他之手交到姑娘手上。”魏眠曦抱了拳解释起来。
    弓是她一生最爱,他没料到她会拒绝。
    适才他躲在后头,见她得了弓的欢喜模样,如心间饮蜜,怎奈变化陡生。
    曾几何时,他连送她一件礼物都要小心翼翼。十八年前,她不肯再收他的礼物,十八年后,她还是不要。
    她的欢喜遇了他,像夏天盛开的花朵忽然到了冰天雪地里,瞬间冻结。
    “魏小将军,你有心了。我并没不快,只是一时同姐妹说笑罢了。无功不受禄,这礼物太重,阿远不能收。”俞眉远轻轻一礼,不冷不热说着。
    “这弓只是寻常之物,因打造得小巧才拿来送给你的,不值什么。”魏眠曦道。
    “寻常?良弓冬剖弓干,春治角,夏治筋,秋合弓,冬定型,严寒修表,没有个一年半载难以打成,而你这弓又以犀角磨治,缠以柘叶蚕丝所制的弓筋,若无三年,这弓断不能得。这样的弓,就是在军中都属罕物,你却说是寻常之物?”俞眉远不避他的目光,坦然望之。
    魏眠曦忽然笑了,只道:“看来瞒不过姑娘。这弓专为女子所制,最适合姑娘,恰巧姑娘也喜欢,宝剑赠英雄,良弓自然也要送给爱它之人。”
    这弓,的确是他三年前就让军中匠人磨治打造,专为她量身定制的,本就预备着回京之后送她为礼。
    “我不要。”俞眉远拒绝得有些烦,就懒得再与他文绉绉地说话。
    “为何?我刚才瞧你得了它很是欢喜。你明明喜欢这弓,若是为了旁人的言论而错失,岂非可惜。”魏眠曦并不在乎她的拒绝,这弓,他就想送她。
    “我喜欢?我喜欢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天上的星星月亮,海里的宝石珍贝,难道每件东西都能要么?人生在世,总有爱而不可得之物,有什么好奇怪的。”俞眉远语气不耐烦起来。
    人生在世,总有爱而不可得之物……
    魏眠曦心似被针扎一下,刺疼酸涩。
    他沉默起来,俞眉远也不再多言,她只想快点离了这人。
    “大姐,我们去骑马吧。”她挽了俞眉初的手臂。
    俞眉初点点头,正要与她离去,忽然又听到魏眠曦开口。
    “四姑娘,你心中所爱所求,魏某愿意倾尽余生替你寻来,不论何物。”
    俞眉远一下子愣住。
    别说她,就是俞眉初和俞章华也听呆了。
    这样的言语,当着人前说出,火般的灼烫,那情意再明显不过。
    毫无遮掩,如秋野燎原大火,烧得人无所遁形。
    俞眉初便忽然觉得挽着自己的手发紧,似乎还有些暗自压制的颤抖,她转头,看到俞眉远微垂的脸,神色不明。
    “魏小将军,你言重了。我家阿远年纪尚幼,不懂事,还受不起你这么重的话。今日之事,我与章华权当没听过也没见到,还望将军慎言。”俞眉初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静静开口,“章华,把弓还给将军吧。我们这样的人家,断没如此收人礼物的道理,知道的人,赞一声我们与靖国候府交情深;不知道的人,在背后还不知会嚼些什么诨话。你如今也大了,该懂得替家里姐妹着想些。”
    温柔的话不紧不慢地说着,态度平和,却让人无法反驳。
    这弓,今日是断然送不出去了。
    “走吧,大姐。”俞眉远不再抬头,只悄悄拉了俞眉初的衣服,轻声道。
    俞眉初当她羞涩,便捂唇一笑,冲魏眠曦行了礼,带着俞眉初离去。
    魏眠曦没有再拦她们,他今日心急,说话……逾矩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样的话,就算爽利如她,恐怕也该被吓到。
    真是该死。
    那厢,俞眉初挽着俞眉远缓步离了靶场。
    “阿远长大了,明年你及笄,只怕我们家的门坎要给媒人踏破。”俞眉初见她难得安静,忍不住开口逗她。
    “姐——”俞眉远怒而抬头。
    她不是在害羞,她在愤怒。
    不抬头,是怕在他面前泄露了真实情绪。
    他的话,刺入心肺。
    倾尽余生替她寻她所爱之物?
    当真可笑。
    她的余生,早已在他手里毁过一次。
    这辈子,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
    白天的事搅得俞眉远整天都没好心情,到了夜里还依旧烦躁着,幔帐落下,她盘膝在床上,闭了眼却都是纷扰景象从眼前掠过。
    她烦躁不已,好容易等到夜深,青娆已经睡熟,她才悄悄掀了帐子,披了袄,系了裙,蹑手蹑脚地从后门绕出了屋子。
    秋寒冻人,她运功全身,以内力抵御外间寒意,踏着小路走到了跨院里。
    四周一片漆黑,她目力所及,却能看清院里景象。
    盘膝坐到跨院的长凳之上,她借着寒意让自己冷静,缓缓运起《归海经》。
    闭了眼,体内真气自行绕行全身。她想静下心来,可杂念却如附骨之蛆,响在耳侧。
    “阿远,你是我的举世无双。”
    “四姑娘,你心中所爱所求,魏某愿意倾尽余生替你寻来,不论何物。”
    魏眠曦到底要做什么?
    他上辈已经知道她身上没有他要的东西,为什么这辈子还找上门来?
    他为何要说那些话?别有所图?图的是什么?
    莫非他知道她的秘密了?
    疑问一个接一个涌上心头,她体内的真气也不知不觉越转越快,完全失了最初的平稳和缓。
    刺疼感渐渐浮起,待到她察觉时,那痛楚已深入脏腑。
    俞眉远蓦地睁眼,杂念顿消。
    真气已乱,经脉逆转,她无法让一切归位。
    五内如火焚,真气化成厉剑在体内乱窜,刀割般的疼着,没人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也没人教她应该如何应对。
    “卟——”她张口,喷出一蓬血雾。
    俞眉远捂着胸口,难以忍受地往后栽去,眼见要从凳上倒下。
    下一刻,她落进的却是温热的怀抱。
    “别动,别回头。你走火入魔了!”低沉喑哑的声音忽在她身后响起。
    她陡然一惊。
    男人?!
    
    第33章 守护
    
    喑哑的声音像刻意伪装过的,很陌生,俞眉远在记忆里找不到这个声音的主人。
    她体内气血翻涌,眼前迷茫一片,弦月从云后穿出,洒下的清辉在她眼中似乎染了血色,四周景象再也看不真切。
    背后靠的胸膛温热坚实,微微起伏着,贴着她的背。
    “你是谁?”俞眉远想转头,但她一动胸口就钻心的疼,出口的喝问也显得虚弱绵软。
    这种情况下,她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毫无反抗之力。陌生的人,陌生的靠近,让她心中浮起异样而危险的感觉。
    哪怕这个人也许并无恶意,她都抗拒这样的接近。
    “别动,别转头。”他重复一句,双手很轻地揽住她的手臂,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她面朝的位置转了方向。
    那双手又用了点力,俞眉远就被他推着坐直,离了他的怀抱。
    他动了动,也盘膝坐在她后面。
    “你是白天在这里帮过我的人?”她又问,没有继续贴靠在他胸口,她心里悄然松口气。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她反而冷静下来。
    “闭嘴,抱守元一,气沉丹田。”他语气有些急躁,嗓音里的沙哑更重了些。
    俞眉远舌尖在口中转了转,尝到浓烈的腥甜气息,血的味道从喉间不断滚来,胸口绞转翻腾让她头也跟着晕起。
    她摇摇头,话已经说不出。
    背上忽然按上两只手掌,她背脊忽僵。
    “别抗拒,放松。你走火入魔导致真气逆行,我帮你归位。”他又低声道,口吻放柔不少。
    随着他的声音,一股暖融融的真气自他的掌中涌入她的背心。
    俞眉远轻轻一颤,急促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缓,变得绵长。他的掌又化成指,在她背上几处要穴疾点。她浑浑噩噩,只觉得他的真气冲到自己胸口,温热如幼时母亲的掌缓缓揉过她冰凉的手,胸口处的绞痛便渐渐消失,她轻声呓语一句,可那声音还没等完全出口,半途忽又转成沉重闷哼。
    这团真气忽然化成火焰,四散而炸,以极快的速度顺着经脉游入她的四肢百骸。火焚的感觉骤然袭来,俞眉远痛苦睁眸,目无焦距地瞪着前面。
    后面那人眼里闪过些不忍,可咬咬牙,他手里却还是加重力道,俞眉远的身子便是一颤。
    她神志虽已模糊,却还强撑最后一点清明,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哼出声来。
    他的真气散入她经脉后,以极为霸道的力量冲入她的紊乱的真气中,强迫她乱窜的内力跟着他的引导缓缓运转游走。俞眉远修了八年《归海经》,体内的真气运行早已形成本能反应,有了他的引导之后,她的真气开始以极缓的速度归入丹田气海。
    不知多久,火焚的滋味被全身暖融的感觉取代,逆行的真气平复,运转起来竟比以往更加顺畅,原来总有阻滞的几处穴位忽然没了阻力。
    俞眉远通体舒畅。
    确认她的内力无碍后,背后那双手才从她背心离开。
    俞眉远已力竭,少了他的支撑,双眸一闭,软软倒下,人事不知。
    浅叹声响起,霍铮单臂接下她的身体,手一收将她抱到怀中。
    月光清辉洒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却已平稳。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霍铮苦笑一下,还真给左尚棠说中了,进了她屋还能顺便护护她。
    他想着,仍不放心地用另一手搭上她的脉门。
    脉动有力,真气平稳,真的没事了。
    霍铮才要松手,忽看到她依旧攥紧的拳,骨节发白,并没松去的意思。他皱了眉,手抚过那拳,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展开,她掌心的肉已被自己的手掐出一片淤痕。
    刚才替她疗伤的过程里,她一声都没吭过。
    霍铮想起初识那一年,她对他说过的话。
    “别逞强,逞强久了,就没人懂得你的疼。”
    那话,她是同他说,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吧。
    真是难以想像,六岁有孩子,有过怎样的经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娇养于深闺的姑娘,又要有怎样的意志才能痛至如斯却仍旧一声未吭?
    如此想着,他心里绵绵密密的浮起难明的疼。
    很快,又被压下。
    他起身,抱了她,在夜色中纵身一跃,悄然飞向暖意阁。
    夜深露重,暖意阁里的人早已睡熟,远处传来敲更声,连敲了四响。
    他轻巧落于她屋外,掌风一扫,将门无声扫开,门口有值夜的小丫头,被这风扫得发凉,哼了哼翻个身裹紧被子。他抱着人径直往里间走去,青娆睡在外面的茜纱橱里,忽然梦呓一声“姑娘”,他弹指射出道气劲,打在青娆的昏穴之上。
    青娆沉沉睡去。
    霍铮进了里间,一眼便看到床边的纱窗被人打开,俞眉远就是从这里悄悄溜出去的。
    这鬼丫头。
    他掀了幔帐,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又仔细地给她盖了被,掖牢四角,这才打算离开。
    俞眉远忽然咕哝一声,翻了身,将他衣角压下。
    霍铮摇摇头,俯身轻抽衣角,忽瞧见她嫣红的唇。唇上染了血,又被她自己咬破了几个口子,显得狼狈。她像孩子似的吮了吮嘴,流露出醒着时候没有的天真,看得他微怔。
    手指便情不自禁伸出,想拭去她唇角的血痕,又想抚平她唇间伤口?
    不得而知。
    因为他的手只伸到一半便顿住。
    他像大梦初醒般的看着自己的手良久,忽狠了心收回。
    不能……他不能爱上。
    转身,离开。
    ……
    俞眉远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人影憧憧,她分不清谁是谁。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漆黑一团的面容上。
    她惊醒,天已透亮。
    青雀钩帐,缠梅锦被,她在自己的屋里?
    俞眉远霍然坐起,低头看去,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夜出去时的衣裳,整整齐齐。
    是那人将她抱回来的?
    她眉头大蹙。
    这个人的来历身份目的都成谜,到底是谁?又为何要帮她?
    这一觉她睡了许久,屋里没有人,只有外间传来的隐约响动。她得不到答案,便掀被下床。喉间干如火烧,隐约还有昨晚的血腥味缠在口中与鼻腔里,提醒她昨晚的事并非南柯一梦。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饮着一边朝明堂行去。
    才出了茜纱橱,她就看到到有人踩着杌子正踮着脚往翘头案后的博古架上探去。
    “你在做什么?”俞眉远眼一沉,喝问道。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已。
    前面那人被她吓到,手上动作一乱,只听“哗啦”几声,格子里收放的纸张纷纷扬扬地落下,这人摇晃了两下,“唉呀”一声从杌子上摔下。
    是昙欢。
    看到满地凌乱,俞眉远脸色更难看了。
    “四姑娘。”青娆听到响动掀帘而入,见到屋里乱象一怔,“这怎么回事?”
    “谁让她进来的?”俞眉远将茶盏重重搁到桌上。
    “周妈妈……房间的架子有段时间没有收拾过了,所以就让她进来擦洗擦洗。以前……不也这样,四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青娆一眼看出她动怒,可又想不明白是何原因,便小心翼翼地回答。
    俞眉远看了眼昙欢,后者正满脸不知所措地站着,她脚边落满宣纸。
    这些纸上都是涂鸦,是她从小画到大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没人看懂过,她不许人丢,就都收在后面的博古架上。
    屋里的家什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擦洗,她从没管过,今日不知怎么了,她忽然有些疑神疑鬼,大抵是被昨晚的事给闹的。
    这么想着,她放缓了语气:“没事,以后做事小心点。”
    青娆忙不迭地点头,又推了把昙欢。
    “其她人呢?”俞眉远又问道。
    “周妈妈带榴烟姐姐去库房了。才刚惠夫人打发人过来,说是荣国公府送了两筐梨子,让我们遣人去取,云谣就去了。”
    俞眉远点点头,不再多问,她坐到桌边,喝了两口茶,忽觉得身上粘粘腻腻。
    昨晚疗伤时她出了一身汗,捂在厚衣中就这么睡了一夜,如今当然不舒服极了。
    “姑娘,我服侍你梳洗吧,今日厨房熬了赤豆粥,加点桂花蜜,很是爽口,你一会用点?”青娆上前又往她杯里倒了杯茶。
    “不急。等昙欢收拾完了,你们去准备一下,我想先沐浴。”俞眉远捏捏自己的眉心。
    那厢,昙欢动作一滞。
    沐浴?!
    “嗯,好。”青娆点点头,
    俞眉远便不多说,低头时看到脚边落的一张纸,她便俯身拾起。
    这一看,她神色顿改。
    又惊,又急。
    纸上是她儿时涂鸦所画的墨色线人,只是不知何时被人用朱笔在画上作了记号。
    “昙欢,把画拿过来!”俞眉远急道。
    昙欢疑惑地送上画。
    俞眉远接过,快速翻起。
    每一张画都已被人作了记号,看着毫无厘头,可这些记号却画在人物的关节与一些要穴之上。
    她心悬起。
    这画……是《归海经》上的招式。
    当初她强硬背下,后来为防遗忘,便以这样的方式描绘下来。
    孩子的涂鸦无甚特别,她也从不让人刻意保存,防的就是扎别人的眼,怎知还是让人察觉了?
    可这记号,似乎只是在提醒她修练时的要点。
    她忽想起昨晚那人。
    是他么?
    
    第34章 沐浴
    
    香汤香胰备好,满室热气氤氲,气温陡然上升,青娆将手探入水中拔动一番试着热度。
    水声“哗哗”,像根丝弦,牵引着心跳。
    “你这丫头,怎么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外?”榴烟的声音传来。
    她和周素馨已经领了东西回来。
    昙欢转头,看到正好奇盯着自己的榴烟。榴烟见她呆呆的,便伸手往她额上探去,她往后一倾,避过了榴烟的手。
    自己摸了摸头,昙欢脸一烫,她果然出了一身汗。
    “姑娘要服侍沐浴,我不会。”昙欢老实开口。
    榴烟一怔,反应过来后爆出一顿笑声。
    “你……就为这个急得满头汗?哈哈哈……”榴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笑成这样?”青娆从里头出来,不解地看着二人。
    “这实诚的孩子!”榴烟指着昙欢,把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青娆都跟着笑起。
    昙欢被里头的热气蒸得全身难受,咬牙切齿地站着任她们笑。
    “怎么吓成这样?姑娘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她很好伺候的,轻易不罚人。服侍她沐浴也简单,你帮她更衣,将旧衣收好,亵衣亵裤和外衫分开,其他事都烦不到你;待姑娘出浴,你扶她出来,替她擦身拭水,再将新衣替她换上,用大棉巾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