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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是这样的汉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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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离开皇宫半个月之后,秦诺再一次回到了大周权力的中枢。
  乘车入宫,走过清和门,在皇宫西侧的广场上下了车。跟着引路太监走过一道道回廊,依然是熟悉的亭台楼阁,映入眼中,却多了一层疏离感。
  有这个感觉的不止他一个,刚走到流光殿内,就听见秦勋的声音传来:“半个多月不见,这宫里怎么跟变了个模样似得。”
  秦勋圆滚滚的身子坐在靠东的席位上。见秦诺进来,第一个招呼道:“九弟,兄弟们之中就数你来的最晚了。”
  秦诺视线扫过,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人员,众位皇子基本上到齐了,除了在外守皇陵的秦泽之外,还有秦健也不见踪影。
  随口笑道:“三哥不是还没来吗。”
  “三哥今天一大清早就过来了,在太和殿那边回禀公务呢,只怕来的要晚一些了。”
  秦健跟他们几个领了闲差混饭吃的不一样,爵位是更高一级的亲王,领的也是文史库编撰的职位。
  按理说秦健这个职位,其实也是一等一的悠哉,编书这种技术活儿,也没人指望皇子殿下参与,只等着将来文史编撰完成,给他添一个署名就行。怎么还要去回禀公务这么久呢。
  对秦诺的疑惑,秦勋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三哥嘛,贵人事忙呗。”
  有戏!从秦勋的表情就知道,秦健绝对出事了,但具体是什么事情,这死胖子不说,他也不能追着问,毕竟众位兄弟都在殿里呢。
  又过了片刻时间,宗室旁系的亲王郡王也逐渐到了,在宽阔的大殿里彼此招呼着。秦勋这个交际达人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跟这个叙旧,一边跟那个唠嗑。
  秦诺就清闲多了,而且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干脆溜了出来。
  屏退了宫人的跟随,他假装欣赏乾元殿小花园的风景,独自慢行。
  沿着乾元殿一路向西,拐到一处僻静的回廊处,秦诺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他攀着横栏,一跃而起,跳上了拐角的横梁上。
  横梁角落,一个小包裹正安静地躺在那里。秦诺霎时松了一口气。上次假扮葛贤妃走过这里,他将葛贤妃的披风和钗环脱下来藏在横梁上。之后紧接着是景耀帝驾崩,国丧大事,乾元殿内外进出频繁,一直到封王开府,离开皇宫,他都没有找到时间来这里将衣服取走。
  如今趁着入宫朝贺的机会,赶紧将这桩罪证湮灭掉。将披风塞进怀里,秦诺跃下横梁,然后沿着夕月湖一路向北,终于找到一处隐蔽的所在。
  他脱下鞋袜,赤脚踏进水里,掀开湖水中一块大石头,将披风压到了底下。
  再过个一年半载,就算这件披风被人找到了,也只会以为是葛贤妃投湖的时候不慎脱落,卷入了石头缝隙。
  放下了一桩心事,秦诺回到岸边的岩石缝隙里穿上鞋袜,想着反正离开宴的时间还早,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秦芷,十几天没见面,也不知道妹妹最近日子如何。
  还没行动,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怒气:“殿下,请自重!”
  秦诺吓了一跳,穿鞋的手顿时一颤。
  “孤有什么地方不自重的?你倒是说来听听!”
  熟悉的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不是秦健吗?
  秦诺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透过石头缝隙,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假山对面是一片枫树林,遍地如火如荼,浓艳的底色中站着一位琦年玉貌的少女,一身罗黄色长裙珠光闪烁,肩头披着镶了白狐绒的缎子披肩。虽只十四五岁年龄,却已有倾城之色。是哪家入宫来朝贺的贵女吗?
  她对面的秦健一身暗紫色亲王朝服,将原本就沉暗的脸色映地越发阴森难测。


第19章 救人
  刚才秦勋不是说秦健有正事在乾元殿面圣吗,怎么一转眼在这里泡妹子了。
  黄衣女子杏眼圆瞪,秀眉蹙起,满脸都是不悦之色对着秦健:“殿下将我骗来这里,非是君子所为!”
  “孤说故人相邀,难道在这个宫里面,霍大小姐还有别的故人吗?”秦健慢斯条理地说着。
  “我与王爷并未见过几次面,哪里称得上是故人。”
  “你我是夫妻,岂能以凡俗礼法论之。”
  黄衣女孩低下头,“王爷慎言,臣女并未出阁。”说完,勉强躬身行礼道:“出来已久,太后娘娘也许要找我,先告辞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听见太后两个字,秦健眉宇间闪过一丝阴冷,他冲前一步,一把抓住黄衣女孩手臂,“你站住!”
  怎么办,这要管还是不管?
  假山后面的秦诺已经明白眼前黄衣女孩的身份了,颖国公霍家的嫡女霍幼绢,霍皇后,如今是霍太后了,最宠爱的侄女,也是秦健的未婚妻。
  听说霍太后原本想让她嫁给太子秦聪为太子妃的,奈何景耀帝抢先下手,将她指婚给了秦健,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景耀帝对这个三儿子的万般宠爱。郭家与霍家不合,秦健更是对霍太后母子成见极深,但秦聪的太子之位无可撼动。为了将来自己百年之后,秦健身家性命不受动摇,干脆让他当霍家的小女婿算了。
  更别说霍幼绢在京城豪门中出名的才貌双全,配给秦健绝对绰绰有余。
  只是看眼前场景,这对未婚夫妻之间关系似乎不是那么融洽呢。
  秦健动作粗鲁,霍小姐被摔在假山上后背一阵刺痛,险些痛呼出声,紧接着对面的人扑了上来,将她按在假山上。
  霍幼绢满脸惊惧,却碍于脸面,不敢高声惊呼,只用力挣扎,她那点儿力气如何比得上秦健,秦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直接撕开霍小姐的衣领,低头胡乱啃咬起来。霍幼绢顿时毛骨悚然,这个禽兽!如今还在孝期,竟然在宫中行此非礼之举。
  想要撕破脸皮大声呼救,秦健却早有预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同时手顺着伸进了她衣服领中,用力揉捏起来。他力道极重,刹那间霍幼绢痛得泪珠盈盈,
  两人挣扎剧烈,弄得假山都要晃动起来,霍小姐死命踢打,却丝毫无法撼动对面的暴徒,正绝望之际,突然耳边响起骨碌声,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黑黝黝的物体从头顶上滚落下来。
  秦健正全神贯注在女子身上呈凶,冷不防头上一疼,顿时头上剧痛,眼花缭乱。霍小姐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一手拢着衣襟,一手提着裙裾,连滚带爬地跑了。
  秦健摸了额头一把,一抹血痕看得他触目惊心。低头看去,几个花盆凶器已经在脚边粉身碎骨了。
  抬头望去,假山顶上还有十几个花盆摆在边缘上呢,都是这个时节开得好的白菊黄菊等花卉。
  是两人动作太大,将这些装点的花卉给弄掉了下来。
  秦健满肚子邪火没出发泄,恶狠狠踢飞了脚边一个碎花盆,低声咒骂道:“这个贱婢,将来再好好收拾你。”
  待秦健走远,确定不会回头。秦诺才小心翼翼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远离了事发现场,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其实假山晃动的没有那么厉害,是他用树枝戳了戳几个摇摇欲坠的花盆,打断了这场鸳鸯戏。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霍小姐身份尊贵,若是拼死叫嚷,引来宫人,一旦发现他在假山后面,势必同时得罪两边的人。所以干脆动了点儿小手脚,将人弄走。
  只是秦健怎么会如此失态,先别说如今是在国丧期间,霍小姐身份尊贵,将来是他的正妃,何必如此急躁。他早在深宫中就听说过,自家这位三哥生活奢侈,内宠侍妾极多,绝对不会缺女人的。
  这个疑惑在他见到好妹子秦芷之后,得到了答案。
  距离开宴的时辰还早,诸位公主郡主都在西偏殿等候开宴,秦诺来找,秦芷兴冲冲跟着哥哥去了花园。
  兄妹两个十几天没见,都有一肚子话要说,眼瞅着妹子比上次最后一面气色好了不少,秦诺放下心来,景耀帝葬礼一通流程十几天下来,诸位皇子公主都瘦了一圈,这几天松快下来,秦芷巴掌大的小脸儿总算多了些血色。
  “日子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每天跟着几个姐姐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然后后花园里逛两圈,自家姐妹说说话,写写字,做做绣品,一天就过去了。”秦芷口齿伶俐地说着这些天的生活,“有时候太后心情不好,我们只在殿外请个安就让退下了。”
  太后心情不好?秦诺敏锐地抓住关键点,儿子已经继承皇位,除了上次空忙碌一场,没有除掉裴大将军以外,太后还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别说是为了景耀帝啊。
  “好像是因为霍家的事情,哥哥你还不知道吧,听说霍家那位小姐,不想嫁给三哥呢。”
  秦诺瞬间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看秦健如此失态,完全不是对正室贵女该有的态度。
  又想到,之前秦健恣意妄为,在葬礼上好几次落霍太后的面子,虽说都是些无关大雅的小事。但霍太后从来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对这个庶子也是满肚子窝火吧。更别说双方早有芥蒂。以秦健的性子,要他在景耀帝死后就收敛脾气,夹起尾巴做人,是不可能的。
  可怜景耀帝为了化解双方的仇怨,才专门安排了这桩亲事,如今看来,只怕结亲不成反而要结仇了。
  当初定亲的时候霍幼绢年龄小,所以秦健才拖到今年成亲,若没有景耀帝这一病,其实这个月秦健正好成亲的。
  只是这门婚事,是景耀帝下了旨意的,能这么容易解除?
  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秦诺很快将注意力回转到秦芷的话题上。
  新皇秦聪后宫有一位昭媛有了身孕,早在太子府侍妾的时候就有了,如今已经六七个月。
  “太医院众口一词,都说是男胎之象呢。”秦芷说着八卦。
  听到这件事,秦诺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庶长子会引发什么用的宫廷波折,而是,kao,爷又得大出血了!敬贺皇帝长子出生,这礼数决不能轻了,幸好是庶出,若是皇后所生,少不得还要向皇后娘家送一份礼。
  “听说皇后娘娘也有了身孕。”秦芷紧接着下一句话让秦诺无语了。
  呃,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只是皇后胎象不稳,据说是因为父皇葬仪的时候,操劳过度。”
  秦诺这才想起,景耀帝葬仪上,皇后作为儿媳,哭丧半途几次晕过去,想必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大意了吧。
  秦聪当太子的时候,只有一个侧妃生过一个儿子,可惜未满周岁就夭折了,之后一直膝下空虚。如今刚当了皇帝就接二连三传来喜讯,年轻的皇帝后继有人,想必前朝也会更加安心。只是自己的钱包就不太安心了,可得赶紧筹谋自己的发财大计了。
  “哥哥,你在宫外应该比我消息更灵通才对啊。怎么连这些大事都不知道。”说了半天,秦芷叹了一口气,不过自家哥哥向来呆笨,虽然这些日子大有好转,但鲁直的性子只怕没法改了。
  哈,秦诺干笑一声,他穿越之前就是个死宅,如今穿越之后,继续发挥宅之本色,除了秦勋邀请之外,几乎都没出过门。这几天光窝在家里算账了,不过自己也确实应该多打听一些消息了。
  两人又谈了片刻,秦诺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什么?哥哥,这是你从宫外买来的胭脂吗?”秦芷好奇地接过这个玲珑精致的小锦盒。
  “宫外的胭脂哪里比得上宫内的。”秦诺摇头道。刹那间心神一颤,突然升起了一个小念头,胭脂,也许自己能在这上面下功夫?
  秦芷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摞白花花的纸张,五两、十两、二十两各有一扎。
  这是两千两银子,都被秦诺换成了小额的银票,方便花销。
  “哥哥。”秦芷眼眶有点儿发红,“你在宫外人情来往多,耗费大,哪能再为我破费,我在宫里还吃好喝,还用得着银子吗?”
  “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如今新皇的后宫,未必有父皇在的时候那么细致的照应你们。偶尔有想吃什么,想要玩什么,我在宫外一时照应不到,你别亏待了自己。”
  “我宫外有俸禄有田庄,哪里差这点儿银子。你先收着,如果还缺什么,派人去宫外跟我说。秦诺叮嘱道。
  秦芷用力点点头,将锦盒收进了怀中。
  眼看着开宴的时间快到了,才分别开来。
  今次见面,秦诺心情舒缓了不少,秦芷在宫里的日子还算不错,让他放下心来。但众位兄弟们似乎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返回宗室云集的大殿里,发现不仅秦健黑沉着脸,连同秦勋几个都忧心忡忡的模样。
  “怎么了?”秦诺凑到秦勋旁边,低声问道。
  秦勋压低了声音:“刚才内宫传来的消息,说北朔那边二十万大军压境了!”


第20章 发财大计
  秦诺吓了一跳,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个时辰,怎么风云突变了?
  “不是说要议和了吗?”他忍不住道。
  自从北朔建国称帝以来,双方隔几年就要有一场切磋。半年之前刚刚一场大战,大周吃了败仗,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作为胜利方的北朔同样损失惨重,而且它国力本就不如大周。眼瞅着不可能攻破居庸关了,所以干脆停下了脚步,提出和谈。
  对这个要求,大周自然不会拒绝,但和谈的条件,就要仔细考虑了。
  巨额的金银,开放的坊市,还想要公主和亲。
  对北朔提出的要求,双方一直处在扯皮阶段,本来双方国都距离遥远,使节一来一回就要两三个月,扯了小半年了,都还没有个定论。
  “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这帮蛮贼!”秦勋怒骂。
  “那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开战啊。”秦诺摸着下巴。上一次北朔与东夏等小部族结盟,齐集了足足五十万大军,都没有攻破居庸关,这次二十万兵马能做什么?而且马上天气转冷,北方水草枯干,粮草是一个大问题,万一战事拖延,遇到暴雪更惨,实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
  “谁知道呢,果然是蛮夷之辈,丝毫没有国丧不攻的礼仪。”
  秦诺无语。还国丧不攻呢,又不是宋襄公,谁管你丧不丧的,而且人家北朔应该就是趁着新帝继位,朝政不稳的时候来捞便宜的。
  因为北朔入侵的消息,众人都忧心忡忡,甚至连高高在上的新帝秦聪脸色都很难看。
  看着秦聪青白的脸色,秦诺忍不住有点儿同情了。皇帝这份职业,也不好当啊!景耀帝倒是爽快了,一辈子歌舞美女享用不尽,留给子孙的尽是一些烂摊子。
  一场宴席草草收场,众位宗室叩谢皇恩之后,退出正殿。
  连一向乐观的秦勋都没有了攀扯的兴致,赶到广场,匆匆钻进了马车,离开了宫廷。
  秦诺又去西殿那边跟秦芷打了个招呼,比众人晚一步离开。
  车轱辘滚在青石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秦诺斜倚在马车里的软垫上,心不在焉地想着接下来的日子。
  正昏昏沉沉着,突然前面马匹一声嘶鸣,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
  马车里的秦诺连忙按住座椅,这才稳住了身子。耳中传来外面车夫粗粝嗓门的呼喊,
  “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京城官道上纵马狂奔,哎,站住,站住,咋跑了……”
  车厢里秦诺掀开窗帘,探头望去,只看到一只黑马屁股正沿着官道以八十码的速度绝尘而去。
  自家车夫正气得跳脚,破口大骂。见惊动了秦诺,才意识到失礼,连忙住了嘴,赔笑道:“王爷啊,刚才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横冲直撞,要不是小人反应快,险些被他冲撞了王驾。这种没有礼数的东西,该好好教训一番才行。”
  还能是哪里的野人?能走官道的,不是官宦人家,就是朝廷官差,总离不开一个“官”字。
  没有理会车夫的抱怨,秦诺目光落在旁边侍卫队长身上。
  淳郡王府的侍卫队长名叫张居喆,八品的小校,是内务府指派来的,为人颇为尽忠职守。他躬身行礼,交待道:“刚才据属下所见,衣着打扮应该是兵部的传讯飞骑,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匆忙。可要属下派人追上,前去问罪?”
  秦诺立刻心中有数,吩咐道:“不必了,走吧。”边关战事十万火急,难免有些失礼。
  马车重新上了路。
  侍卫队里,一个声音忍不住嘀咕道:“这飞骑如此匆忙,必是边关有十万火急之战事,难道是北朔入侵。”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因为天生的嗓门粗豪,还是让车里的秦诺听见了。
  目光顺着敞开的车窗飘过去,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一只眼睛上带着黝黑的眼罩。披着铁光锁子甲,颇有前世电影中独行海盗风范儿,正是从神策营领回来的那个叫鲁冬的神射手。
  秦诺这才想起来,这厮吵嚷着不想当家丁教头,挤进了仪仗队里,还引得管事一顿抱怨,嫌他拉低了仪仗队的整体颜值。
  不亏是北疆出身的人,真刀实枪打过仗,立刻就嗅到了苗头。
  出宫的时候,左右丞相和兵部的几位重臣都被留了下来,想必这件事明天就会传遍京城,也无需保密了。秦诺索性直言道:“你猜得没错,朝廷是收到了北朔大军扣关的消息。”
  鲁冬本来暗地里嘀咕着,没想到头顶上传来秦诺的声音,立刻抬头望去,目光灼灼:“此言当真。这帮狼崽子,就喜欢这个季节来打草谷。”
  这兴奋的眼神,你一个半残废,还想着上阵打仗不成。
  旁边张居喆也忍不住道:“鲁副管领还想着上阵杀敌不成?”鲁冬因为在神策营是有品级的军官,所以在仪仗队里,也捞了个副管领的身份。
  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鲁冬雀跃的眼神瞬间熄灭了。最终摇摇头,叹了口气。
  秦诺突然想起,赵平一向自己推荐鲁冬的时候,还吹嘘什么他是全北疆最顶尖儿的射手探马,忍不住问道:“听说你久在北疆,感觉这次战事会如何持续?”
  鲁冬意兴阑珊:“我一个早就退下来的废人,如何能得知这些。”
  秦诺无语,你身上还带着神策营小校的官职呢,好歹也是个百夫长级别的职务,还领着兵部的薪水。
  倒是旁边张居喆有眼色,立刻接话道:“王爷不必忧虑,边关将士齐心,这些蛮贼猖獗不了多久。”
  鲁冬没有言语,却嘿嘿了两声。
  秦诺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并不如何担忧北疆,北朔之前屡次大战,已是元气大伤,这次不过想趁着本朝国丧人心不稳之际,捞些好处罢了。寒冬将至,想必不久就会退兵。只是担心有心有人乱中取利。”
  张居喆笑道:“王爷高见。”
  鲁冬面上显露惊讶的神情,多看了秦诺一眼。忍了再三,终于忍不住了。“想不到王爷也能想到这一步。竟然还有人说王爷……呃。”显然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当,住了嘴。
  秦诺不以为忤:“哈,本王比起其他兄弟,确实比较愚笨,也难免宫人误解。”
  见秦诺不追究,鲁冬嘿嘿笑了一声,继续道:“属下也觉得,南陈残党势必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秦诺一愣,他压根儿没想到这一茬,刚才所说的有心人乱中取利,是担忧京城霍家和裴翎再起冲突。
  南陈残党吗?数年前南陈覆灭之后,一个皇子带着两万残兵逃到了南方,投效了原本是南陈附属的乌理国,之后占据三郡之地,建立起一个小朝廷负隅顽抗。因为占据天险,道路曲折,毒瘴弥漫,裴翎派兵试探了几次都没有结果。
  不久北朔集结大军南侵,裴翎率军返回北方,一场恶战,虽然大周胜得痛快,但之后北朔贼心不死,连续骚扰边关,裴翎本人又因为不世之功投闲置散,双方互有胜负。所以这些年,大周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北疆,这个偏安一隅的南陈残余小朝廷,始终腾不出手来收拾。
  听说这南朝的皇子颇有才干,偏安的这几年,先娶了乌理国公主,之后鹊巢鸠占,蚕食吞并了乌理国的地盘,如今坐地称王,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南陈残党对大周恨之入骨,如今腾出手来,只怕真会生事。
  一念及此,秦诺忍不住想要返回皇宫,提醒诸位还在议事的朝廷重臣们一声。但转念一想,又觉可笑。朝廷里能人无数,哪里用得着自己这个闲散王爷操心。
  大军压境,朝廷反应极为迅速,第二日就连续颁下数道诏令,调派各地兵马粮草。
  秦诺难得地让李丸去抄录了一份邸报,又透过秦勋了解了一些朝廷的动向。果然对南方这个残陈势力,朝廷是有警惕的。
  对北疆战事再起,民间也紧张了起来,京城的粮价一日三变,让秦诺忍不住感慨,竟然忘了这个发财的好机会。但没几天,几个涨价最过分的粮商被痛快地抄家灭族,又让秦诺唏嘘不已。要发财,还是老老实实靠技术吧。
  此时的他,正在自家的庄园里。
  三个分派到淳郡王府名下的田庄,以城南的这一处长水庄最为优质,不仅土壤肥沃,而且依山旁水,风景极佳,最妙的是还有一处温泉。
  田庄的别府就盖在温泉旁边,是田庄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一位郡王所设计建造的。这位莱郡王为人风雅,山庄别院建的精巧舒适,可惜还没来得及享用,就因为卷入二十年前的四王之乱而被赐死了。
  当皇族真是个危险活儿啊!就算平生只爱玩乐,并不涉足政事,只因为同母所出的哥哥参与谋反,自己也难以幸免,被赐自尽!了解了自己这位亲叔父的覆灭原因,秦诺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幸好自己没有亲兄弟,只有一个亲妹妹。
  此时,他正懒洋洋躺在温泉池子里,手里捻着一颗圆圆的澡豆。
  自己身在的这个大周朝,虽然不是历史上的任何朝代,但社会生产力远胜过普通的封建王朝,日常所见,玉米土豆辣椒等农作物都是早就引入的,纺织铸造冶金等技术都比自己所知的古代要先进很多。
  连日常的饮料酒水,秦诺顺手端起放在旁边汉白玉石台上的琉璃酒盏,赤红的葡萄酒水在烛光映照下宛如纯净的宝石。
  微微抿了一口,甜甜的滋味,带着一丝酒味,清淡而又不醉人。难得这样一处田庄,竟然也能存得住冰,而且还能自酿葡萄酒。
  只是酒中带着一股细微的涩味,所以加了大量的冰糖来中和掩盖这份味道,尝起来有些过分甜腻。
  “庄子北边有一片葡萄田,不是小人自夸,咱们庄子上酿的葡萄酒,在整个京城也是能排的上号的,虽比不得西域那边的甘醇,也绝对是一等一的佳品了。”想起刚才这葡萄酒进上来的时候,田庄管事的自夸。
  如今流行的葡萄酒,还是以西域的最为昂贵,滋味甘醇。自酿的总是带着一股苦涩,下品的涩味极重,难以入口,上品的便如眼前这杯,涩味被压制到最低,但因为加入太多的糖分,也影响了口感。
  审美果然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而不停变动的,在后世现代社会,有些对葡萄酒的追求就是这种特殊的苦涩味道呢,工匠专门用橡木桶等窖藏方式,来加重葡萄酒的苦涩。反而是在这个年代,葡萄酒以越甘醇鲜美为上佳。
  将葡萄酒中涩味去除的法子,其实很简单,自己是否该试试这个作为发财之道呢?
  出宫已经有多日,对世俗经济不再是一窍不通的小白。秦诺知晓,在这时代,盐铁酒水等物,都是官府专营,或者审批了某些商户经营,而站在这些巨商背后的,必然是掌权的豪门贵族。
  就如酒水,京城有特许经营权的就那么几家,各大酒楼商户里的酒水基本上都出自这几家,另外还有一些自酿自售的小商户,都不成气候,自然也没人去管。但如果生意做大了,必然会有人上门,来教训教训这些“贪利忘义”的小人。
  如果自己真酿造了这种葡萄酒,大量投入市场,势必影响这几家豪门巨阀的利益。虽然自己也是宗室,但作为一个闲散郡王,还是低调为主。
  比起酒水来,这个东西就安全多了。秦诺目光回到眼前这粒儿小小的澡豆上。
  澡豆大概手指肚大小,柔润的青色,带着桂花的甜香。郡王府用的澡豆都是几家脂粉铺子供应的上品。味道清新,但清洁效果嘛,终归不如后世化学产业发达的科技产品。
  如今澡豆也分为很多种,有专门刷牙的,有专门沐浴的,还有洗浴完毕润肤添香的。
  而且这个东西是不受任何朝廷禁令的,民间作坊任意制作。
  自己前世做过手工皂,基本的流程还记得,作为澡豆的改进版,相信一定会比这玩意儿更受欢迎的。
  制作的材料庄子里都有现成的,而模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明天去作坊里打造一套上好的吧。
  决定了发财的第一个方向,秦诺心情明朗起来。又喝了一口葡萄酒,这酒不仅滋味,酒精的浓度也是一个大问题。
  酒精提纯的蒸馏设备他还是记得大概,等会儿一起绘制出图纸,提纯了酒精,就算不卖,也可以自用,而且高纯度的酒精,不仅将来可以酿酒,更可以制作花露水,润肤水等手工皂的配套产品。


第21章 南营坊
  盘算着自己的发财大计,秦诺兴奋的半宿没睡着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命人备好马车,带着精心绘制的图纸,往工匠坊而去。
  兵部专属的工匠作坊正好在城南,距离庄子不远。
  说是作坊营地,其实叫做一个小城镇更加合适,住在这里的匠户超过三万,再加上外围的学徒,家属,还有日常驻守的五千护军,整个小城镇人口接近十万数了。走得近了,嘈杂的打铁声、纷扰的说话声传入耳中。
  因为牵扯兵部军机,入门排查严格,这次微服出行,秦诺并不想暴露郡王身份,便用神策营的令牌顺利进了营地内部。
  按照事先打听好的布局,秦诺带着人直奔最北头的玻璃作坊而去。
  如今工匠的琉璃器皿烧制还算精炼,虽不及后世剔透,制作容器也已经足够了,秦诺寻了一家口碑好的老匠人,将器皿图表交给他,又仔细叮嘱了尺寸和规格。
  这些器皿当然可以找私人作坊打造,但外界的私人作坊手艺良莠不齐,远不如官营的场地规整。
  交付了定金银子,秦诺又转到来到铁器作坊这边。
  作为兵部专属作坊,铁器打造占据了整个营地的大半部分。尤其在炉灶密集的地方,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打铁声,说话都要用吼的。还有炉火带来的热度,明明已是深秋,却燥热宛如盛夏,周围很多人都赤着膀子。
  这里大多数都是打造刀枪剑戟等兵器的作坊。之前秦诺问过田庄的管事,能打造精密仪器的也不过只有三四家。
  终于到了传说中规模最大、技术最好的那家。是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李丸上前敲门,一个学徒模样的小哥儿打开房门。
  听闻是前来定制器皿的,立刻将众人领进了院内。
  刚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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