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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是这样的汉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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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里; 淳王爷的日常,就是连续不断的参加葬礼,从一家到另一家。
甚至连好不容易逃脱了叛军的英王爷,因为年事已高又饱受惊吓,再加上冻饿过度,返回京城之后高烧不退,没两天也撒手人寰了。
在英王府的祭奠上,秦诺感觉自己已经彻底麻木了,灵堂上,英王爷的侧妃和远亲在哭嚎着,不胜悲痛。
英王的几位子嗣都葬身在叛乱中,这一脉便断绝了传承,如此境况的王府还有很多。他们便如同蔓藤植物,失去了支撑的苍天大树。虽然新帝仁慈,给予这次遇难的宗室眷属优厚的抚恤,但可以想象日子也将远不如以往风光。
原本因为多年前的四王之乱,宗室牵连者不计其数,秦氏皇族遭遇了一场大劫,眼看着这二十多年来稍稍恢复了元气,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杀给拦腰斩断。
祭奠完毕,秦诺准备离开,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王爷。”
转身望去,一个清癯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身后,正向他致意。
秦诺立刻回礼,招呼道:“霍尚书。”
经过景耀帝的葬礼,秦诺对大周几位掌权的重臣也略有了解。
眼前的正是如今的兵部尚书霍东来,他也是大周名将,年纪轻轻就屡立功勋,再加上他出身名门霍家,在军中晋升更快,甚至一度与裴翎齐名。只是后来,随着裴翎如日高悬,将星独耀,所有大周武将都被这颗巨星的璀璨崛起遮掩了光芒。
连眼前之人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出身,他在朝中的提升并没有受到影响。如今不仅是统领禁军的骠骑将军,更是兵部尚书,一品大员,还是霍太后的亲弟弟,权阀霍家如今的族长。更重要的是,他还是霍幼绢的父亲。
“尚未向王爷道谢,据小女说,是王爷救了小女性命。”对秦诺,霍东来和颜悦色地道。
“举手之劳,霍尚书不必客气,孤也应该多谢霍小姐,若无他之路,我只怕也支撑不住。”
霍尚书微微点头,然后问起秦诺近日的生活。几句话后,突然回头望着挂满白布的灵堂,叹了一句:“龙脉凋零,实在是大周天下之不幸。”
“幸而皇上和太后都平安返回,力挽狂澜,才让天下苍生不至于蒙难。”因为之前的战乱是霍家计谋,秦诺对眼前之人并无好感,只客套地说了两句。
霍东来也没有多言,两人随意谈了几句,就各自告辞。
回去的车架上,秦诺掀开窗帘,遥望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场景。除掉了秦健这个心腹大患和他的党羽,霍太后他们会安心吗?
不可能,之后他们还有裴翎这个更大的敌人在呢。两派相争,这京城的风雨,何时才能有停歇呢?将来又会有多少无辜性命,卷入这一重重的战乱呢?
秦健的叛乱是顺利平息了,却给京城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年节即将到来的欢喜一扫而空。原本就因为国丧而沉郁的宫廷更加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大周的权利中枢里一片沉寂,宫人们行色匆匆地走动着。因为乾元殿里,大周最尊贵的那个人,至高无上的天子秦聪病倒了。
霍太后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脸颊消瘦的儿子,万分忧虑焦急。
“皇儿,再喝一口吧,这鸡汤是母后亲手熬的,添了你最喜欢的蜜菱。”
温柔的劝说并没有调动秦聪的兴致,他迷茫地睁开了双眼,看向面前的人,沉默了片刻,问道:“母后,今日朝堂上可有奏折?”
霍太后只能挥手让捧着鸡汤的宫女退下,柔声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江州都督禀报因为天冷结冰,航运难行,今年的贡品要晚些时日送到。还有锦州,因为雪灾压塌了一处桥梁,导致数十人葬身,还有……”
霍太后随意地挑拣着朝中的事务,这些天除了秦健的谋反之外,朝中基本上一片安宁,连同北朔的战事都暂时停止了。
秦聪又问道:“几位王爷的身后事处理地怎么样了?”
霍太后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这些都有礼部派人专门操持,陛下赏赐丰厚,诸位王府的亲眷都极为感激。”
“感激吗?”秦聪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无比的讽刺。“朕也只能在这些财物上略作补偿了,可无数亲人的性命,岂是这些金珠俗物能弥补的?”
霍太后皱起眉头,“这并非皇上你的责任,是秦健那个狗贼,犯上作乱,屠戮宗室,罪不容诛。”
秦聪闭目不言,一切都是秦健的错吗?确实,始作俑者是秦健,但布下这个局的人却是自己和母亲啊!其实,他原本是不同意霍太后的计划的,然而他的母亲一向强势,从小到大,他遵循母后的意念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自己身为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大事,竟然就是算计自己的兄弟,不知道父皇泉下有知,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一向“心慈□□”的儿子。秦健是他最痛惜的儿子啊!
也许……他忍不住想着,如果父皇一开始就将秦健立为太子的话,也许就不必发生这些事情,甚至,也许父皇最中意的太子人选就是秦健。最近这些年,他能明显地感觉出,父皇对自己日渐冷淡和不满。再也不像少年时候,会握着他的手,亲自指导功课。
霍太后继续温声劝道:“已经过去的事情,皇帝不必挂怀在心。至于宗室血脉,如今后宫之中王昭媛还怀有身孕,不日即将临盆,将来皇上还会有更多的子嗣,他们都是大周的血脉。皇上若是不想让朝中群臣忧虑,就好好养病,尽快恢复。”
秦聪满面苦涩,“母后教训的是,朕是要赶紧好起来,不然,若就此一命呜呼,到了地下,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霍太后长吸了一口气,“皇上,哀家知晓你心慈,但也无需将这些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是秦健他意图染指皇位,才逼得我们不得不如此行事,原本计划完美,也是南乡侯居中捣乱,才破坏了你舅舅他们的埋伏,还有,幼绢那个死丫头,若不是因为她躲得太好,秦健也不至于怒气攀升,累及无辜。”
按照原本的计划,只要霍幼绢身亡,他们霍家将完美地处在一个被害者的位置,秦健将再无翻身之地,可以顺理成章一举诛杀。谁知道那个丫头那么能躲,害的秦健越发愤怒暴躁,牵连如此众多宗室。
原本就已经决定放弃的棋子,竟然不乖乖地遵循布局牺牲,实在让人厌烦。
秦聪只觉得心寒疲惫,表妹幸运地逃脱了劫难,如今在自己母后口中,也成了罪责了。
这些日子表妹在宫中东躲西藏,何其恐惧,那些宗室被囚禁,又是何其绝望,一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恐惧简直难以言喻。
为什么之前没有下定决心反对这个计划呢?他明明有机会有能力的。他才是天子,他不应该事事都遵循母亲的意思!
无穷无尽的悔恨弥漫而上,让他昼夜难以安歇,从消息传来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
看到秦聪脸色不好,霍太后终于收住脾气,又提起了一件喜事:“如今年节将至,待过了年开春,京城就要选秀,为皇上添置后宫,开枝散叶。将来皇上会有更多的宗亲血脉的,到时候皇上带着一群儿孙去为先帝祭祀,想必列祖列宗也会高兴的。”
终于,秦聪面前振作起精神,说道:“母亲,年节在即,如今京城人心沉闷,我想大赦天下一次,再晋封七弟和九弟为亲王,另外为守皇陵的十弟加双俸。”
霍太后略一沉吟,“九王爷晋亲王,十王爷加双俸也就罢了,只是皇上,根据密探详查,秦勋此人有投靠逆王,逼凌宗室之嫌。”
秦聪苦笑一声:“朕只剩下这两三个兄弟了,何必再斤斤计较这些,他投靠秦健,也只是出于无奈,便不必追究了。“
霍太后皱起眉头,转念想到那个胆小圆滑的胖子,也闹不出什么事端了。算了,这些小事,就顺着皇帝的意思吧。
吩咐完这件事,秦聪脸上疲惫之色更甚,低声道:“今日的政务还要劳烦母后,天色已晚,母后早些去忙碌吧,不必因为儿子耽搁了。”
霍太后无奈起了身,到了外殿,又反复叮嘱皇后和几位妃嫔好好服侍。又格外叮嘱皇后照顾王昭媛的胎,才离开乾元殿。
第37章 求婚
在冬雪的掩映下; 景耀最后一年的年关近了。
如往常一样,年节将有重大的祭祀活动; 还有宫廷宴席。只是因为国丧; 一切礼仪从从简了,这一日一大早,秦诺就进了宫。
今天是年节; 宫中赐宴; 作为亲王; 这一次秦诺安排的位置非常靠前; 实际上; 就算他现在是郡王; 位置也不会距离皇帝太远。
犹记得上一次中秋宫宴; 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人声鼎沸; 诸位宗室王爷和世子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甚至为了限制人数; 只有郡王以上及其世子才能进入,而如今,宽阔的大殿里只勉强摆了七八个桌案,这还是连看守皇陵的秦泽都召唤回来了。
半年以来,这是秦诺第一次见到秦泽。不知是否因为守皇陵的日子太过冷寂,秦泽神情漠然,仿佛与众人之间天然隔着一层。
其实不仅他,连一向八面玲珑的秦勋都有些无精打采。一开始还说了几个笑话; 谈起京城的趣事,发现宝座上的皇帝精神不济,兴致缺缺,便悻悻然住了口。
秦诺在旁边仔细看着这位皇帝哥哥的脸色,早就听说自家这位皇兄最近一段时日身体欠佳,如今看来,果然带着一丝灰败。
宫宴进行到后半截,秦诺借着更衣的时机溜了出来,又找到了后殿的秦芷。
秦芷正在侍奉霍太后,如今她身份不比平常,这次秦健叛乱,屠戮的宗室不仅包括众王爷世子,连同公主驸马一样惨遭毒手。当时秦芷因为风寒留着宫中,才逃过一劫。
如今幸存的公主只有三位,一位早已出宫嫁人,还有十九公主年方三岁,所以陪着霍太后和皇后饮宴庆典的宗室代表,只剩下了秦芷。
终于寻到机会溜出来,两人见面,秦诺吓了一跳。
秦芷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整个人比上次憔悴多了。是因为风寒刚刚病愈,还是因为宫人服侍不周?
秦诺连忙问起她在宫中的日子。
“比以前畅快多了,如今我搬去了春华宫,身边不得用的嬷嬷也换了。哥哥不必担心。”秦芷心不在焉地说着,“只是想起几位姐姐,这些日子心里头难受。你说,三哥怎么会那么狠心!”
秦诺神情黯然,只能说人积蓄的怒火和压力是有个极限的,而秦健明显是超越了极限,所以在疯狂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了。作为叛乱祸首,秦健早已经被废黜王位,并挫骨扬灰了。
“可是,哥哥,听闻宫中近来又谣传呢。”
“什么谣言?”
“三哥是被人巫蛊诅咒了,才会如此发疯,听说就是莱王的阴魂作祟。”
秦诺无语了,莱王,郭贵妃,还有景耀帝之间的那点儿子陈年旧事,竟然会以这个方式被重新提起。算了,反正当事人都已经死光了。
秦芷又提起一事:“哥哥,我还听皇后娘娘她们议论,开春之后要选秀,不仅要为皇上添置后宫,还要为几位王爷指婚呢。”
指婚!秦诺吓了一跳。“等等,我还在孝期呢。”
“明年便是守孝的第二年,娶妻不可,但并不妨碍纳妾。我听皇后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正妃先不议,为每个王爷指几位侧妃和庶妃入府。”
“不是吧。”秦诺吓了一大跳,他可不想收拢一堆妃子啊。
不过比起他的忧心忡忡,显然秦芷更加忧虑,沉默了片刻,她突然问起一句话。
“哥,你说,会不会要我去和亲?”
秦诺一愣,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糟糕,他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如今宫中的适龄公主只剩下秦芷了,若是宗室贵女多,还可以从亲王或者郡王府里选一位册封公主,但如今……
秦芷流露出一丝苦笑,这些天她日夜忧虑,食不下咽,不仅因为哀悼身亡的兄弟姐妹,更多的是因为担心这个。
跟秦芷分了手,秦诺忧心忡忡走在路上。
经过回廊,遥望着波光荡漾的夕月湖,不禁停了脚步。
就在这里,他上次偶遇了秦健与霍幼绢,平心而论,那不是一次让人愉快的场面,但终究没想到,短短数月之后,已经物是人非到如此地步。
不禁又想到,霍幼绢现在还好吗?回到了霍家,她依然是名门贵女,也许明年就能听到她入宫为妃的消息了吧。
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落,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王爷。”
秦诺转身望去,竟然是霍幼绢。
她正站在回廊的尽头,一身碧绿的长裙,边角点缀着银线百合纹,肩头披着一件白狐披风,洁白的绒毛簇拥在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周围,衬得脸蛋儿甜美动人,也许因为奔波,她脸上带着粉嫩的红晕。
秦诺忍不住想到两人隐藏在温泉之中的那一次。她也是这样红润的脸颊,只是眉宇间绝望挣扎,远不如现在生动可爱。
一段时日不见,她也清瘦了很多。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好巧啊。”秦诺收敛心情,招呼道,因为那场共患难的经历,他对霍幼绢多了几分亲近。
“可不是凑巧,臣女注意到十三公主起身离开,便明白她多半是要来见王爷了。所以偷偷跟在后面。”霍幼绢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那眼神,像是在说,我聪明吧,快来夸奖我。
“呃,该夸奖你聪慧吗?”秦诺心情莫名地爽朗了起来,顺着笑道。“芷儿那个笨丫头都没发现你跟在后面呢。”
“十三公主宅心仁厚。其实在这个宫廷,哪里有十足的秘密啊。”霍幼绢目光落在前方的假山上,“便如上一次,殿下在这里救了臣女……”
秦诺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眼前的假山正是上一次霍幼绢被秦健欺负的位置,当时秦诺刚刚在湖边藏完葛贤妃的衣服首饰,正要离开,结果被两人阻断了行程。为避免泄露行踪,他推下花盆,打断了秦健的“好事”。
霍幼绢看了他一眼,笑眯眯道:“事后我返回此地查看,发现假山后面有脚印,而且摔落的花盆上也带着指痕。所以我便推测花盆跌落非是凑巧。”
“之后我暗中询问了周围的宫人,这附近人烟稀少,那个时间里,好像只有王爷往这个方向过来。”
“其实也不能肯定了,不过刚刚王爷自己承认了。”霍幼绢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欢欣。一番试探得到了她渴望的结果。
“没有别人知晓此事吧。”秦诺忍不住问道。
“王爷在担心什么吗?那人已经烟消云散了,不可能再来报复你我,而且幼绢也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霍幼绢笑道。
在这个丫头面前,真不能多说一句话啊!秦诺暗暗心惊,他担心的是之前掩埋葛贤妃衣服首饰的事情也被发现,如今看来,似乎还无人察觉。
“你不在内殿参加宴席吗,出来这里可好?太后会派人找你吧。”
“太后娘娘怎么会派人找我,如今她巴不得我消失才好呢。”霍幼绢苦笑一声,“毕竟原本已经放弃的棋子,突然平平安安回来,那种尴尬的滋味太后娘娘也不喜欢。”其实今次她原本并不想入宫参加这场两看相厌的宫宴,只是,除了这一次,她找不到再见他的机会了。
霍幼绢低头踢着旁边的柱子,低声道:“我也恨极了他们。”
人心却是微妙,如果霍幼绢之前是霍太后厌弃或者冷淡以对的人,她平安归来,霍太后也许只会冷笑一声,算那丫头运气好!但偏偏霍幼绢是霍太后极为宠爱的侄女,如今算计不成,平安归来,两人之间就极为尴尬了。而霍太后明显是强势的一方,任何让她尴尬或者不快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沉闷了片刻,霍幼绢很快又振作起精神:“殿下上次救我之事,我并未向任何人提起。”
“我明白,你是担心牵连到我。”秦诺笑道,不过旋即有些疑惑。“前几天我在英王府的葬仪上遇到了霍尚书,他还向我致谢来着。”
霍幼绢脸上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承认了吧?”
秦诺点点头。
“这个老狐狸,哼,我明明谁都没有告诉,他是猜出了那么一星半点儿,所以就去找你试探了。”
这对父女平时都是怎么相处的啊?秦诺突然有些好笑。看着一脸愤愤然的霍幼绢,忍不住道:“你跟霍尚书,还真是家学渊源啊。”
明白他是在笑话自己刚才试探他的事情,霍幼绢脸颊飞上一抹红晕。
“其实幼绢是有正事来找王爷的。”她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王爷可愿意娶我?”
秦诺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抬头看去,霍幼绢剔透晶亮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然而更多的是忐忑和期盼。
“好啊。”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秦诺爽快地点了头。
从秦芷口中听说了即将选秀赐婚的消息,如果是一个陌生的闺阁女子,那么他宁愿选择眼前之人。
在这个时代,他感觉,自己找不到比眼前女孩更加灵秀生动,让他动心的人了。
听到秦诺的回答,霍幼绢似乎一时反应不及,终于,她醒悟过来,然后,猛地捂住脸孔。
沉默了片刻,她放下双手,脸颊上涌动着红晕,艳色惊人。
“殿下知不知道,你的承诺救了我。终于不用去庙里了。”她眼眸中有晶亮的光芒在闪烁,似乎要夺眶而出,却强忍着眨了眨眼睛。
“去寺庙?”
“嗯,”霍幼绢用力点点头,“若是在殿下这里得不到承诺,我在家中也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去寺庙里出家清修爽快点儿。”
霍家的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中复杂啊!秦诺暗暗感慨,他是行动派,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我会尽快去你家中提亲的。”
“不行,贸然提亲太过莽撞了,咱们还是得商量个计划。”霍幼绢珍珠般的贝齿微微咬着粉嫩的唇,苦恼地说着。
第38章 金风玉露
秦诺心情爽朗地回了正殿; 宴席还在继续,不过秦聪已经不见了踪影。
问过旁边宫人; 才知道年轻的皇帝感觉身体不适; 先退下歇息了。皇帝离场,殿内气氛反而松懈了很多,几位宗室开始低声谈论。
秦勋目光扫了一圈; 落在秦诺身上; 凑近了问道; “九弟啊; 最近日子如何?”
“还不是那样。”秦诺随意地应付着; 自从叛乱之后; 秦诺对这个七哥少了三分亲近; 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勋却似乎毫无感觉; 谈笑了几句,突然道:“如今京城里有一批铺子急着售卖,九弟有没有兴趣入手啊。”
对于发财大计; 秦诺并没有以往那么迫切了。晋封亲王,他的俸禄翻了一倍不说,名下赐给的田庄地产更是翻了好几倍。因为宗室诸多分脉断绝,其田产财富都被收回,如今内务府财产暴增。而且秦聪也许是因为补偿心理,对幸存的几位兄弟都非常大方,赏赐不断。
再加上自己之前试验的香皂等物都先后成功,不怕将来没有销量。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商铺要脱手呢?”秦诺心不在焉地问道。
“有几位宗室的遗孀要离开京城。”秦勋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宗室之中,像承王府,虽然男丁都死绝了,断了传承,但是早年有女儿嫁出京城,反而幸免于难。老王妃独居京城,虽然荣华富贵依旧在,但门前冷清,不胜寥落,便想着去江南依附女儿生活,反正她们手里有的是银钱,身上又有尊贵的诰命,到哪里都不必担心吃亏。
“这,符合规矩吗?”秦诺惊讶。
“之前几位王妃联合上表请示,言辞恳切,皇上体谅她们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便同意了。此事按理说不合规矩,但人情总要顾惜嘛。所以如今京城有一大批商铺要转手,都是上佳的位置。”
“在京城买铺子,好地段可遇而不可求,有时拿着银子都没地方花去。难得有这个机会,九弟你不多添点儿地产。靠着庄子上的银子,将来如何养得起妻儿。”秦勋笑道,这批商铺,他已经挑选了一批。
秦诺也不由得心动起来,问过详情,秦勋拍着胸脯保证帮忙。事情就敲定了下来。
宫宴一直到结束,秦聪都没有返回。第二日的太庙祭祖,他也只完成了最初的礼节,之后便退下歇息了。
以致于秦诺想要询问一下北朔和亲的事情都没有找到机会。
年节过后,转眼上元灯节。
虽然新帝登基以来,大周波折不断,但那都是皇室,民间百姓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悲恸,随着上元节的花灯一盏盏布置起来,街市上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摩肩接踵的人群也都带着洋洋洒洒的喜气。
上元节的灯会一向是京城名声卓著的一大盛事。这一日黄昏之后,诸般花灯都点燃了,整个京城浮动在一片光芒的海洋中。
尤其锦华街向北的地界,是各大豪商店铺云集的所在,所布设的花灯最为精巧别致,一向是百姓观赏的重点。
秦诺换上了一身锦衣,带着李丸和几个护卫上了街。
李丸这小子在行宫内乱的时候去找奴仆衣服,没想到路上被拥挤逃难的奴仆踹进了荷花池。险些冻死,之后匆匆带着衣服返回,却发现秦诺已经不见了。
之后东躲西藏,竟然被他逃过了最后的大屠杀,成为幸存的奴仆之一。只是饱受惊吓,腿也断了,回到王府休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
一路上秦诺左顾右盼,今天他不仅要来看花灯,更有一项事关终身大事的重要任务。
走过繁华的街市,一路向北,是司水河,河道两侧都架起了花灯,两岸商铺繁华,有不少贵族人家不想让女眷在街市上拥挤的,都干脆包了船只,沿河观赏。
沿着悠长的河道,随着花灯减少,人丁也逐渐寥落。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尖叫。“不好了,我家小姐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秦诺提振起精神。
一同往前跑的还有几十个人,不乏想要看热闹,或者浑水摸鱼的。
毕竟,从岸边遥遥看去,发生落水事件的大船高大簇新,上面满是花灯锦幔,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
到了河边,秦诺毫不犹豫,纵身跳下了河。
周围一片惊呼声,在这个季节,泡在河水里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然而,更加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秦诺踩在河道上,竟然没有沉下去。而是踩着水花,一路向前。
岸边很多人揉了揉眼睛,眼前少年,难道是传说中踏雪无痕,凌波飞度的绝顶轻功高手?
脚下踩着坚实的木桩,秦诺表示心情很安定,一边酝酿好情绪,准备着接下来的大戏。
很快他发现,自己对演技的担忧纯属多余,这场戏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霍幼绢。准确的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不慎落水的娇小姐身上了。
一个窈窕动人的身影正攀附在河中央的木桩上,在她身后是自家的大船,旁边船上护卫和侍女都在匆忙地救护小姐,有扔绳子的,有伸木棍的,霍幼绢做出体力不支状,根本抓不住,只能牢牢攀附在河道中央的木桩上。
她一身珠光蓝的长裙,珠翠环绕,在幽暗的河道中分外显眼,宛如一朵风信子,不慎飘落在着危险的河道上。
让人看着就热血沸腾,想要上前救助。
有几个机灵的年轻人沿着秦诺的路线往水里试探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靠,这下面有木桩啊!
有大胆的年轻人也禁不住下了河道,但为时已晚,秦诺已经一路飞奔到河中央。俯身来到霍幼绢的旁边。
他不顾男女之嫌,扶起了她,然后忍不住低声笑道:“很少见你这么盛装打扮的。”
“好看吗?”霍幼绢冲他悄悄做了个鬼脸。
“很好看,浓妆淡抹总相宜。”秦诺说的是实话,美人无论穿什么都是美人。
霍幼绢脸颊绯红,甜蜜地瞥了秦诺一眼。
这时,又一桩让人忍不住揉眼睛的奇事发生了。
突然有无数蝴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围绕着霍幼绢美艳动人的身影,还有秦诺挺拔的身姿。
蓝色的、白色的、黄色的,一片片粉嫩的蝴蝶如飘零的花瓣,在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季节奋力振动翅膀。
秦诺也看得有些发愣,霍幼绢什么时候还设计了这一出。
俊美的少年公子,落水的绝代佳人,周围是无数飞翔飘落的蝴蝶。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美,太动人!此时围拢在河岸边看热闹的人已经不下数百,周围也有数条贵族大船行至此处。看到这幅情景,几乎个个瞠目结舌,却也赞叹不已。
如此场景,实在超脱普通人的想象极限,甚至连霍幼绢落水的大船上的丫环仆役,都看傻了眼,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家小姐还身陷危机呢。
紧挨着霍家大船的另一艘大船上,一个年轻窈窕的身影正攀在船舷边上,小嘴张成了o字型,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
半响,忍不住问道:“这是神仙吗?还是话本故事?”
“小姐,小心别跌出去。刚才那位小姐就是看花灯的时候不慎落下去的。”两个侍女在她身后急得团团转。
小姐却全然不管不顾,一味儿惊叹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蝴蝶?肯定是仙人降世吧。你们赶紧去打听一下。”
秦诺低头看着霍幼绢怀中的小罐子,刚才蝴蝶就是从这里面飞出来的。他眨了眨眼睛,低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好看吗?当然是让这场大戏传播地更广泛一些,免得我们霍家的人不认账。不过,更重要的是,为了王爷的新产品做宣传来着。”
秦诺一愣,被霍幼绢提醒,他闻了闻,立刻发现,她身上涂抹的好像是自家新出品的花露水呢。
“这个将来可是臣女脂粉银子的来源,不好好宣传一下怎么行。将来还指望着靠这个大赚一笔呢。”
秦诺啼笑皆非,想不到霍幼绢念头如此活络。如果不是确定对方是实打实的古代妹子,真怀疑她是看过甄x传的。
想必之后会有贵族小姐前来打听今日之事为何,霍幼绢只要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大冬天的招蜂引蝶,也许是凑巧在店铺里买了一瓶昂贵的花露水吧。
恩,一定是昂贵的。秦诺表示,回去就立刻将刚上市的花露水涨价,不然对不起这豪华的广告费啊。
到时候花露水的大卖可想而知。什么,你说为什么别的小姐用了引不来蝴蝶?这个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
这个季节的凉风终究不是蝴蝶能够生存的,飞翔了没多久,眼看着身边的蝴蝶一只只陨落下去。
效果也营造的差不多了,到明天,这件事一定会传遍四面八方的。
霍幼绢的家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放下小船,由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划动,来到了河堤暗桩前。
秦诺依然站在河道中央,目送着霍家的大船远去。着力演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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