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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熹妃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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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长安见花影笑着直摇头,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只疑惑地让到了一边,没再多管闲事。
  回到万福阁时,盈袖正在院子里扫着竹林边的泥土。她这次学乖了,虽然泥土都被换过,可她还是不敢去触碰,只拿了扫帚将落在旁边的细碎红泥给扫到路边。
  听到她们回来,盈袖便抬头看了过去,见花影抱着一条锦被,也是同别人一样满脸的疑惑:“怎么抱了条被子回来?大师傅们……还给被子开光不成?”
  盈袖的眼皮跳了两下,虽是问出了口,却还是满心的怀疑。
  妍华今儿早上去请安前就说过,请完安后会跟着福晋一起去翠柏殿诵经。而花影方才回来给妍华拿干净的亵裤时,盈袖并不在,所以她只当妍华她们是刚从翠柏殿回来的。
  妍华羞愤地低了头,不想开口说话。
  这时候花影又嬉笑着开了口:“盈袖姐姐不知道,这被子是格格跟贝勒爷一起盖过的,格格恐是想着天天盖着这被子便跟抱着贝勒爷是一样的……”
  妍华抽着嘴角,幽怨地看向了花影。这一路走来,花影自说自话地给她塑造了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呀,说得仿佛她离不了胤禛了一样。虽然她私心里倒是也想着能天天拥着胤禛入眠,可是……眼下的事实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好吗?
  她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瘪着嘴瞪了花影一眼。只是这一眼着实没有威慑力,花影只当她是在害羞,被瞪之后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格格用不着这般害羞的,奴婢都懂。”
  懂……你懂什么?妍华只觉得心里苦闷到滴起血来……
  胤禛到祥和殿的时候,福晋还在翠柏殿未归。
  他看到木槿站在窗边发愣,便背着手走了过去:“一切都过去了,你便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在这府里断没有人再敢欺负了你去。你若有心,以后便一心照顾好文瑶,她拿你当妹妹看,你也不要辜负了她的心意。”
  木槿回府后,话越发少了,虽是依旧尽心尽力,却总爱独自发呆。
  她听完胤禛的话后,才后知后觉地行了礼,默然的点了点头。她随着乌拉那拉氏嫁过来的时候,便发誓要照顾乌拉那拉氏一辈子。如今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她再也没什么指望了。只是午夜梦回之际,会潸然泪下,可是心底却总有一个刚强的人儿在她耳边柔声安慰,最后止不住在心里轻叹一声:如今什么也不敢多想了,这副残破的身子,配不上他了。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木槿便吩咐人泡了热茶端与他喝。
  胤禛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叫住要退下的木槿:“有件事,我本想问她,又怕再引得她难受,你若是知道,回我一声也是可以的。”
  木槿愣了一下,木然地抬眼看了一下,旋即又垂下了眸子:“贝勒爷请问。”
  胤禛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棕红色的茶水,看着茶水随着杯盖的波动卷起层层涟漪,眼里淡淡地发了会儿楞,最后又抿了一口茶,慢慢咽下后,才又开口:“当年那件事儿……可是与文瑶有关?她没走是吧?那具骸骨便是她的吧……”
  木槿的眸子动了动,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像是料到他会问这些一般,只点了点头:“福晋是知道这事儿的,只是请贝勒爷相信,她的死不是福晋害的。福晋只是劝她离开,是她自个儿想不开偷偷服毒了……她死前留了书信,求福晋将她葬在府中,说是好常常伴着贝勒爷……福晋为此自责了很久,只是这事儿实在怨不得福晋,她也是为了贝勒爷着想,未曾想过要害她性命……”
  胤禛端着茶杯的那只手轻轻抖了一下,茶水翻了出来,打湿了他袍子的下摆,他却浑然未觉,愣了半晌才缓缓放下杯子,怅然若失地站起了身子。
  木槿见状,知道他心里难受,忙跪了下去:“贝勒爷若是真要追究,请责罚奴婢吧,奴婢会代福晋受罚!”
  她不信胤禛会为了那个已经死了四年多的女人责罚福晋,可是她总得做做样子,也让他心里好受些。
  果不其然,胤禛抬手示意她起了身:“罢了,她心里向来傲气,也怪不到文瑶。”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走出去之前,他停了下来,也没有回身,只淡然地叮嘱了一句:“不用告诉文瑶我问过此事,既是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木槿目送着他萧索的背影走出去老远,直到看不见了,才呐呐地应了一声:“是~”
  这些作为天潢贵胄的皇子们,府邸之中都有多少伤心人,又有多少伤心事……
  胤禛回到雍华殿时,已经不见了妍华的身影,良辰见他搜寻的目光便知道他在找妍华,忙掩着嘴笑道:“小格格回万福阁去了,走的时候将榻上的锦被也抱走了,说是跟贝勒爷一起盖过那条被子,以后要天天盖着呢!”
  胤禛心里失落,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哦?我怎得不知她竟是这般粘我?”
  只是想到妍华又不听他的话,违背他的命令擅自跑了回去,他便觉着该好好教训她了。想到离开之前她说的那番浴血侍寝的混话,他便猜到妍华这次不听他话的缘由了。
  只是,为何她会把他想得那样丧心病狂?
  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是该好好治治她了,免得她胆子越来越肥以后都不听他的话,也免得她脑子里成天胡思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是,罚她做些什么才好?要让她长点记性好听话,还要她不要将他想得那般不堪。
  他的眸子转了转,只消这一会儿,便想到了一个促狭的法子。想到她听闻这话后必定会流露出来的那番敢怒不敢言的有趣模样,他忍不住径自先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嫌弃
  
  胤禛闲步走到万福阁时,妍华正躲在屋子里偷偷洗着锦被上的那块血渍。
  她怕被人看到了笑话她,便让盈袖打了一盆水,亲自捏着那处脏污在水里搓啊搓的。
  血水很快就染红了那一盆水,一股血腥气直直地钻进了她的口鼻,妍华禁不住皱起了小脸。手碰了冰凉的水后,她却觉得腹中一热,身下好像又涌出一股温热的血液来。
  “哎……”她叹了口气,将手擦干净了,望着盆里的血水发了会儿楞,正准备叫盈袖换一盆水进来,一转身却看到胤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惊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倒了凳子,而凳子上正放着那盆水,于是那盆水便悉数倒下,洒进了那条锦被里。
  妍华窘迫地都要哭了,如今被子*裸地躺在那里,她就算想藏也藏不起来了,更何况,她都不知道胤禛在她身后看了多久。
  她瘪了嘴,声音里带着哭腔埋怨道:“贝勒爷怎么跟猫儿一般,走路也没声音的?”
  胤禛拉下脸来:“别人都只拿我与鹰比,与虎比,倒是没人说过我像猫。”
  妍华嘴一瘪,落下一滴泪来。她觉得她今儿已经够倒霉了,他怎么还要生她的气呢?
  偏偏她还怕他生气,所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近了两步,眼里挂着两抹泪,笑得比哭还难看:“贝勒爷,我的意思……是说贝勒爷步子轻,不是说贝勒爷性子像猫……你只会像老虎,怎得会像猫呢……”
  胤禛白了她一眼,不再板着脸,轻笑了出来:“我道你心里真的那般挂记我,还抱了这被子回来天天盖,原来只是弄脏了它拿回来洗。何必那么麻烦,跟良辰说一声她自会处理。你若是想留着,让下人洗洗干净就好了,自己这般偷偷躲着洗是做什么?”
  看到她被冷水冻得通红的小手,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拉过她的双手,捂在了自己掌中。触指冰凉,引得他眉头揪在了一起:“明明嚷着肚子痛,还去碰冷水做什么?”
  妍华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心与怜惜,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他怀里便呜咽起来:“我洗……洗被子……”
  “我知道,以后这种事情让她们去做便可,谁若敢笑话你,我罚她们就是。”胤禛听到她的抽泣,下意识地柔下了声音,也不再打趣她,只拥着那个绵软的小身子,心疼不已。
  妍华一楞,哭得越加厉害了。
  原来他懂,他什么都懂,却总是假装不知道而拿她开玩笑。
  等她哭够了,胤禛的脸色却不好了。
  妍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都擦在了他身上,他不用看,就知道胸口有多凌乱有多不堪入目。
  她哭得舒坦,只觉得将心里的这点委屈都哭了个彻底。临末觉得鼻子被堵了,就一抽一抽的吸了吸鼻子,虽然是很小声地吸了下,可是鼻涕多,再加上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那声音听起来却是异常明显。
  胤禛闻声微微拧起了眉头,妍华则尴尬地顿了下身子。
  她怯怯地掏出帕子轻轻擦拭起他的前襟,可是她鼻子里的鼻涕还未流完,又悄悄地冒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悬在她的鼻头,要落不落的,看得胤禛心里发慌。
  只见他“啧啧”了两声,十分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妍华的眼睛有些肿胀,鼻头有些发麻,压根没注意到有鼻涕要落下去了,只知道胤禛突然嫌弃地退开了。她很受伤地抬起了头要瘪嘴控诉他,那滩鼻涕却正好不偏不倚地滑过她的嘴巴,“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寂静的屋子里,鼻涕落地的这个声响竟是清晰入耳。
  妍华只觉得脸上一热,血液倒流一般,“噌噌噌”地全上了脸。
  胤禛的脸色却青了,面上十分明显地露出一抹嫌弃神色,他也不低头看,只扬声喝道:“来人!去给我拿一身干净衣服过来!”
  妍华的脸色已然五彩缤纷,她讪讪地又掏出一块帕子来,安静地擦了下嘴巴,又继续擦鼻涕。脸上充血涨得通红,她只感觉浑身燥热,竟是羞得直冒汗。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在他面前哭鼻子了。
  这是第几次了?明明知道他爱干净,却还是不小心把鼻涕蹭到他身上去了。
  还有,刚刚是个什么情况?她的鼻涕居然那么不给她留情面地跑出来了……
  她只觉得自己再也没脸看他了,以后在他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呀?
  “哼!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洗脸去!”胤禛的脸色铁青,又远离了她两步,扫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那滩鼻涕后,赶旋即又嫌弃地撇开了眼,冲着妍华低吼了一句。
  “嗳!”妍华只觉得他眼下不管怎样生气都是有理的,也没脸抬头看,只低着头赶紧出去,却慌不择路地朝着旁边的门框上撞了去,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气,然后才捂着前额狼狈地跑出了屋子。这一路惊慌,只折腾得她又察觉葵水涌出来不少,匆匆洗完脸后,又赶紧处理葵水……
  真狼狈的一天啊,真匆忙的一天……
  她占着灵犀她们歇息的屋子,磨磨蹭蹭又拖拖拉拉地清理了半个多时辰,直到花影催到第三次的时候,她才红着一张小脸回了自己屋子。
  此时胤禛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像往常那般,清冷着脸站在南窗边看着外面的竹林。妍华也不敢抬眼看他,走到他身后的时候只低着头轻轻唤了一声“贝勒爷”,然后便站在一边搓着手里的帕子不知所措。
  她已经跟他很熟稔了不错,还熟稔到坦诚相见过好几次了。可是,他方才眼里的嫌弃也是很明显的,所以她眼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认错了。他不喜欢一个人总是犯同样的错误不是吗?
  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将一缕幽香卷入妍华的鼻中,她好奇地抬眼看了一下。这香味不是他身上常带的那种味道,这缕香味原先应该比较浓郁,不似他平日里所喜好的香气。
  妍华见他不吭声,也不知道他生了多大的气,又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步,怯生生地认错道:“贝勒爷,奴婢知错了。”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胤禛突然诵了一首诗,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眼下没了鼻涕和眼泪,白里透红的样子倒是清秀多了,就是眼睛还微微肿胀着,像池子里的锦鲤似的:“如今你这里有了竹子,你倒是越加俗不可耐了。”
  “俗……俗不可耐?”妍华心里一急,赶紧抬起眼问道,“你厌烦我了吗?”
  胤禛浅笑着点了下头:“嗯。”
  妍华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依照往常的经验,他眼下应该是在逗她。于是她轻轻撇了下嘴,抱怨道:“我错了你罚便是,何故又这样吓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胤禛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怵,就在她溃不成军地慌乱低下头时,胤禛这才慢吞吞地答道:“不用担心,既然你这般愿意受罚,我自是会好好罚你的。”
  “我也不是自己愿意……”妍华刚想辩解两句,看到胤禛丢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后,忙干干地咽了下口水,强颜欢笑道,“我做错了自是该受罚……可是……贝勒爷想罚我什么?前面罚我背的诗集册子还没有背完呢,最近在给十三阿哥绣斗篷,绣得我眼都花了,今日身子又不舒服……”
  胤禛只淡淡地看着她,也不吭声。
  妍华找了许多借口,最后才终于小声求饶道:“……你罚得轻一点好不好?罚我少吃一顿,呃,一天不准吃东西,也是可以的……”
  “你当我是什么?为何要不准你吃东西?”胤禛听到她又本能地将自己往坏处想,哭笑不得地走近了两步,捧起她的脸直直地看进了那双灵秀的眸子。
  她的眼里满是委屈与担忧,许是因为不久前才哭过,她的眸子比往常更亮了些。她棕黑色的瞳孔中,映出他清冷的面容,刚毅的棱角显得难以亲近。
  “那你要罚我做什么?”她弱弱地开了口,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扑闪着,仿若两只展翅的蝶儿。
  胤禛伸出一根手指,停在她眼前刚刚能碰到她睫毛的地方,感受着那细密的睫毛挠动在指腹的感觉,有些痒痒的,惹得他心头一颤,平静的心波上荡起层层涟漪。
  妍华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敢动,谁叫她现在理不直气不壮呢,可是见他半天都动静,她只觉得脖子有些酸,忍不住又轻轻“嗯?”了一声以作提醒。
  胤禛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一声。他这是在做什么呢?做出这般稚气的举动。
  近来帮着处理国事,各种烦心,回来看到那片竹子时,不禁又想起了昔日的那抹倩影。只是,物是人非,原来她早就去了。
  “便罚你……”
  妍华见他终于开口,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泛着无辜又可怜的光芒。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惩治
  
  “便罚你每日都给我写封信吧。”胤禛的脸上洒下一抹细碎的笑容,松开捧住她脸的双手,在她脸颊上轻捏了一下。
  “你……要远行吗?”妍华愣愣地看着他,心口一滞,突然有些不舍。皇上如今南巡去了,他难道也要赶过去?
  胤禛摇了摇头,轻笑道:“天天看得到便不能写信吗?就写写你是如何挂记我吧,比方说你挂记到想到抱着我盖过的被子才能入眠,又比方说你心里有多喜欢我……信中每次都要写上一句,你会听我的话,不再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妍华听得目瞪口呆,他……他在强行要求她写那种肉麻兮兮的情话给他?他……竟然有这种癖好……
  她的眼角抽搐了好几下,没听清一般,重复问了一句:“你要我写……情诗那样的书信?”
  胤禛正在思索着自己的要求,听到她怀疑的语气,不悦地冷了脸:“你对我无情?不喜欢我?”
  他问得大气凛然,丝毫没有赧颜,让妍华觉得是她自个儿太小家子气了,忙不迭地点起了头:“有情的,喜欢,喜欢,我很喜欢……”
  她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忙要反驳,可看到他冷冷地丢来一个眼神之后,话又噎在了嗓子眼没有冲出来。好吧,喜欢便喜欢,她喜欢自己的夫君也是天经地义的。只是,每日都将那些话写出来,真的好吗?
  “……记住了,每日都必须写上你以后会听我的话,不再拿我的话当耳旁风……”胤禛很舒心地吐了一口气,看着妍华脸上好玩的表情直笑。
  “我本来就很听话不是吗?”要她白纸黑字地将那些羞人的话写下来,若是被外人看到,她的脸往哪里搁呀。体己话私下里说就是了,要她说情话也行,她侍寝的时候尽量多说几句就是,为什么非要她写下来?
  这样想着,妍华便用打商量的语气问道:“贝勒爷想听奴婢说那种话,奴婢私下里说行不行?就不用写了吧?”她的声音很低,因为她已经羞得低下了头。
  胤禛未置可否,只挑了眉道:“那你立马说两句我听听呢。”
  妍华惊诧地抬眼看了一下,立马又垂下了眼睛。她思索了一会儿,方才轻喘着气儿走上前去,踮起脚来凑到了胤禛耳边,气若游丝般咕哝了两句。
  胤禛压根没有听到她说了些什么,却见她已然红着脸站立好身子垂首待在了一边,狐疑道:“说完了?”
  妍华娇羞地点了点头,脸埋得更低了。
  “你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妍华听到他这样说,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只道他是故意的,轻哼了一声便走到了南窗便,背对着不看他。
  胤禛无奈,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听到,他简直怀疑她方才有没有说话,简直比蚊蝇拍翅的声音还要轻,叫他怎么听?
  “婵婵~”胤禛见她又摆脸子给自己看,反倒是软下了声音来,“你方才说得太小声,我当真没有听到。”
  妍华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听到他语气里的无奈,偷笑了一下,缓缓转过了身子。她又轻盈盈地走到了他身边,娇羞地瞅了他两眼,低着声音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胤禛的嘴角滑过一抹笑,旋即正色道:“嗯,这首词很好,我挺喜欢的。婵婵好端端地怎么背词与我听了?”
  妍华看到他无辜的眼神,不禁气结。他这样子将之令她发指,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这般捉弄她做什么呢?
  这一气,她虽是依旧觉得害羞,却不再那样扭捏了,只气鼓鼓地说道:“是贝勒爷让我说好听的话给你听的,我方才说过了,贝勒爷可是能不要让我天天写书信了?有话当面好好将就是了,用不着写来看,多费工夫呀!”
  胤禛见她气了,也不再逗她:“不行,你胆子越来越肥,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我自是要让你长长记性。嗯,对了,信中还必须加上一句我是好人,不得将我想得那般坏。”
  妍华笑了,这次是气笑的,哪个好人会逼迫着别人说他是好人的?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别人口中盛传的冷面贝勒四皇子吗?
  她没好气地抬起手来,在他双颊上扯了扯,仿佛想扯掉他面上的脸皮一般。直到胤禛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做什么?”
  妍华这才手上一抖,恢复了神智,却还是强自镇定道:“奴婢从来都是把贝勒爷的话放在心尖儿上的,何时敢不听话了。贝勒爷这么好,奴婢不敢把贝勒爷往坏了想。”
  胤禛看她负气,也不去哄她,只走到一边的榻上坐了下来:“那你倒是说说,我叫你今日住在雍华殿,你何故偷偷跑回来了?”
  “我……贝勒爷明明知道奴婢今夜不能侍寝的,奴婢……”
  “我有说让你侍寝吗?”胤禛冷幽幽地打断了她的义愤填膺,脸上又泛起不悦来。
  妍华怔怔地望着他,过了小半晌才干干地回了一声:“没有……”她只觉得自己搬了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生疼生疼的,还叫不得苦。也是,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她侍寝了?都是她脑子犯懵,自个儿非往侍寝的事情上去想,所以……可是,好端端地要她留宿雍华殿,不是想让她侍寝那是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心里有了些底气,觉着自己方才生的气情有可原。
  “那你为何要觉得我会让你在这种情况下侍寝?”
  “因为……”她突然说不出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只是首先就想到了那个可能,所以那种想法便再也挥之不去。
  “罢了,就按我方才说的法子去做,今儿你就好好歇息吧,明儿送去书房便可。若是明日身子还是不舒服,便让下人送去就好。”胤禛没心思再跟她闹着玩儿了,不由分说便将这件事情敲定了下来,又起身看了一眼外面那一小片竹林方才离去。
  妍华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忘却了先前的糗事,满心想着该如何下笔写那些肉麻话。
  写来写去,太过露骨的话她读了之后只觉得羞赧,旋即扔进炭炉烧掉;太过保守的,又显得太过客套有些疏离,只想着胤禛绝对不满意,到时候若是罚得更重,那便不好了,所以也扔进了炉子烧掉。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就寝时分,她才勉勉强强写出一封稍微满意的佳作来。
  写完之后,她这才安心地长吐了一口气,心里气他,便又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句:小气鬼!写完这三个字后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而后提笔在字旁边三两下勾勒出一个男子的侧脸来,深邃的眉目,粗粗的剑眉,嘴角挂着浅笑,不是胤禛又是谁!
  消了气后,她便揉起那张纸准备丢进炉子烧掉。
  转念一想,她突然又觉着舍不得烧了它,复又摊开那张纸来,勾着手指敲了敲画中胤禛的脑袋,得意地笑了一声,然后便让盈袖找来一只空箱子,把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第二日,妍华请完安后,见时辰尚早,胤禛应该还未下朝回来,便要先回去万福阁歇歇。
  花影却突然神秘兮兮地叫住了她:“格格!格格!这边来!”
  她冲着妍华挥手,招呼着她往祥和殿的一处小耳房去。
  妍华不解,左右看了看,忙急急地小跑了过去:“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儿了?你怎得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呀?”
  花影却意味不明地冲她笑了一下:“格格昨儿不是说,侍寝侍得不够好吗?”
  “呀!”妍华忙抬手掩住花影的嘴巴,转过头去看了看四周,嗔怨道,“你怎得把这种话都随便说出来了?被人听了去多不好呀!”
  花影却见怪不怪地冲她暧昧一笑,拉着妍华便进了那个耳房。
  “你这是做什么呀?莫让别人以为我们在祥和殿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快回去,有事回去再说便是了。”妍华说着就要开门出去,却被花影拦了下来。
  花影努了努嘴,示意妍华往身后看:“格格,奴婢特意找了人来给格格好好讲讲。”
  “咦?”妍华方才没有注意到屋子里有人,听到花影这般神秘,好奇地回过头看去。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只羞得她满地找牙:“嬷嬷……你怎么在这里呀?”
  只见赵嬷嬷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慢慢悠悠地翻着一本册子在看。她听到妍华的声音后,转过那张胖乎乎的老脸,将册子不重不轻地放到了桌上,粗声粗气道:“格格!请坐!”
  妍华偷偷使了个眼色给花影,气她怎得随便找人!花影却只当没看见,故意撇开了眸子。
  赵嬷嬷当初已经教过她行房之事,而她也已经会了,又找赵嬷嬷来是什么意思!
  “格格,嬷嬷什么都懂,问她就对了!格格好好跟嬷嬷学吧,奴婢将这信送去书房就好了!”花影笑嘻嘻地接过妍华手里的那封书信,冲着赵嬷嬷说了一句“有劳嬷嬷了”,便轻快地关上门跑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葬花
  
  “我没有问题要讨教嬷嬷呢,都是花影胡闹!嬷嬷快忙你的事情去吧,我……我先去书房了。”妍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开了门便要逃走。
  “格格请坐!”赵嬷嬷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身后炸起,惊得妍华愣在了原地。
  “老奴已经来了,格格若有什么问题还是赶紧问了吧!”赵嬷嬷仍旧一脸凶相,耷拉着三角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妍华的背影看,见她半天没转过身子,不禁有些不耐烦,“格格有话请快说!这般磨磨蹭蹭地是做什么?花影那小丫头说格格侍寝遇到了些问题,是什么问题?”
  妍华咬紧贝齿,想着横竖躲不过,那便好好地讨教一番吧。她索性就横了心,红着脸问赵嬷嬷怎样才能将胤禛伺候舒服……
  “……格格不能光图着自个儿高兴就不顾贝勒爷的感受,说到底是要伺候他的,以后多注意着些就是了……”赵嬷嬷脸不红心不跳地又讲了一些技巧,听得妍华一愣一愣的,惊喘了好几次……
  走出祥和殿的时候,花影也已经送完书信回来了,妍华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就你多事!”说罢便心有所思地往万福阁去了。
  方才,她无意间从赵嬷嬷口中得知了一件事情,那便是,胤禛这两日是让武格格侍的寝。她前几日向福晋请安的时候便听闻,胤禛亲口免了武氏被规矩册子的惩罚,只让她用心抄一遍即可,眼下又听到他让武氏侍寝的事情,不由得感到心塞。
  朝令夕改,说的便是他这样吧。
  她在肚里编排了他几句,却也不得法儿。想必她从胤禛身上闻到的那股异香也是从武氏的屋子里沾染来的,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她回到万福阁看见耿氏正挥着小花锄在地上挖坑,便不解地走了过去:“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眼角的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纤云手里提了个簸箕,簸箕里是各色花瓣,有迎春花的,有菊花的,还有玉兰的……却都有些蔫蔫的,带了颓败之相。
  她明白过来耿氏要做什么事情了,奇道:“姐姐这是要葬花?”
  “嗯,这些花瓣反正也是落在了地上,与其任人踩踏,还不如扫了来埋在这土里。花瓣埋得多了,这里倒是常年都有清香飘出来呢。”耿氏抬头莞尔一笑,接着便又挥起小花锄挖起来。
  妍华看到耿氏脸上的恬静浅笑,只觉得她浑身透出淡雅的芬芳来,气质着实好过武氏太多。她想不透胤禛为何会放着耿氏不碰,却去让那个蛮横不讲理的武氏无侍寝,心头一时疑惑:“姐姐这几日可是也来葵水了?”
  耿氏一愣,诧异地抬起了头:“妹妹问这个做什么?没有来呢,月初就过去了。”
  妍华面上红了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下,赧然笑道:“就是随口问问,我听说贝勒爷这两日都去了武格格那里,心下好奇怎么没来姐姐这儿的。”
  耿氏愣怔了下,淡淡道:“他要去哪里,哪里是我们猜得到的。武妹妹长得也颇好,他喜欢也是正常的。”待瞥到妍华微愠的脸色时,她停下锄头,握住了妍华的手,“妹妹也是天生丽质,贝勒爷自是宠着你的,看看,还叫人种了这两片竹子呢。我倒是也拖了妹妹的福,以后能赏竹了。”
  妍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眸子:“他就会欺负我,哪里会宠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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