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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花吟孽-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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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红挽两手不由得绞紧,她的肌肤很白,微一用力,肌底下就晕开淡淡的粉红色,犹若春日新荷娇嫩得令人心疼。她犹豫不决:“意画,这个武功……你要不,要不别练了。”
傅意画脸色一沉:“什么?”
颜红挽憺憺不安:“我也说不上原因,就是心里害怕,总觉得……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傅意画方笑:“你这便是胡思乱想了,现在我的武功已有大进,你怎可让我前功尽弃?”
颜红挽抿着唇,不置可否。
她万万没料到,几日后,竟是噩梦的伊始。
颜染台的病情原本有所好转,可后来突然毫无预兆地咳血,接着昏迷不醒,颜红挽哭得眼眶直跟烫过似的,靖淳在后拍拍她的肩膀,不断安慰。
周夫道从房内出来,她踉跄着几步上前:“先生,我爹爹他怎么样?”
周夫道摇摇头,颜红挽脸色惨白如纸,他爱怜地注视她:“先进去吧,你爹爹有话要跟你说。”
颜红挽几乎是晕头转向地冲进去,颜染台静静躺在床上,她无力地跪上脚踏,抬起他的一只手掌,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脸颊上,泪似细细水银,流淌不绝。
颜染台知道是她来了,费力地睁开眼睛,抚摸着她一头柔软的云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挽儿,你要知道,许多事,是人力不可挽回的。”
“爹,求您不要离开我……”颜红挽只在泣声哀求。
“好孩子,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他怅然一叹,“我这一生历经江湖变迁,那时凭借一颗雄心,既非为人,亦非为道,只想在武林中留下千秋万代英名,所以行事难免偏激,也造下不少杀孽,之后豁然醒悟,才决心隐迹江湖,能够过上一段悠然自在的岁月,已是心满意足,如今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亦瞑目安心。”
“爹……”颜红挽喉咙里仿佛塞满沙砾,讲不出话来,两串晶莹的泪珠顺腮滑下。
颜染台抬指抹去爱女的泪水,忽然道:“挽儿,当初爹告诉你的那套口诀心法,你可有用心熟背?”
颜红挽不料他问这句,立即点点头。她因体质羸弱,不适习武,从很小的时候,颜染台就教给她一套口诀心法,背起来十分复杂繁琐,她不晓得有何用途,每每背起,只觉好生枯燥,但随之日久,沉淀于心,已可背诵如流。
她回答:“女儿不敢怠惰,一直熟记胸中。”
“好。”颜染台艰难地咳了两声,指向对面的案几,“现在……你按照我说的……”
颜红挽一惊,起身照他所说走向案几,转动桌上的一盏烛台,旁侧的高柜缓缓挪开,她靠右从下往上数第十三块墙砖,用指甲撬开,取出一个红木小匣,打开匣盖,里面有张极小精绘的图画,线脉交错,形若蛛网,显然是幅地图。
颜染台缓缓讲道:“我耗尽数十年心血,研创出一套至上至强的武功奇学,全部记载于《天悦归宗》里,挽儿,爹让你熟记的那套口诀心法,其实就是《天悦归宗》中各种武学要诀,你字字牢记心中,日后只要随意指点一二,对方即可在武功上大有进境,绝非普通江湖人物能望项背。”
颜红挽满脸震惊,没料到父亲早就用心良苦,但随之,蓦生一种惶惶不安之感:“那这幅地图……”
颜染台道出石破天惊的一句:“《天悦归宗》所藏的真正之处,就记载在这幅地图中。”
颜红挽头脑“嗡”地一声巨响,简直像被滚滚天雷劈个粉碎,好久好久,脑际一片空茫,她哆嗦着唇,几乎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怎、怎么……我记得《天悦归宗》的三册秘笈,不是……被爹爹藏在书房……”
颜染台摇头:“《天悦归宗》乃属旷世绝学,威武不可一世,若被心术不正者窃盗,江湖必将后患无穷,是以那三册武功秘笈上,记载的并非是真正的武功绝技,二十七式绝技中,都有相互对应的心法。而那三册书中,我将二十七式绝技所对应的心法删去,若不配合使用,对方不死也走火入魔,如果心神不定,强行修炼,只怕会被心魔侵蚀本心,后果堪虞……”
颜红挽懵了一样跪在原地,那脸色白得触目惊心,好似大病将死,已完全不能动弹。
颜染台继续道:“三名徒儿中,瑞儿脾气急躁,自恃过人,倘若涉入歧途,很容易为所欲为,意画虽然天生奇骨,天赋甚高,但性情沉郁,如果难控自身,一旦走上极端,便成祸乱。而靖淳为人淡泊温厚,心性纯善,由他继承衣钵,担当重任,练就《天悦归宗》,日后才可发扬光大。”
颜红挽捂着脸哭,近乎一种撕心裂肺。
颜染台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顶:“挽儿……原本爹,是想将你托付给靖淳,可是爹知道你不中意,所以不愿勉强你……只要你……对自己今后的选择,不曾后悔……”
“爹——”那刻颜红挽只觉得山崩地裂,无穷无尽的悲痛以及无法言诉的懊悔,犹如铺天盖地的骇浪将她冲垮得快要崩溃,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扑在父亲床边,嚎啕大哭。
当她红肿着眼睛出来时,莫瑞与靖淳立即举步上前,莫瑞满面急色,似乎有种不明的心切:“小挽,师父他……他有没有说要见我?!”
颜红挽摇摇头,细声抽噎着,颤若风中落叶:“我爹只说……叫淳师兄进去。”
莫瑞眉头一沉,原地若有所思,而靖淳顾不得多说,赶紧奔进房间,稍后莫瑞气急败坏,在门前踱来踱去,一阵大发脾气,嘴里絮叨着:“那个臭小子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来……”
颜红挽却恍若耳聋一般,已经连世间的任何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是一步一步往外走,之前跪了这么久,腿脚都有些麻木,然而她很焦急,努力地挪动步履,似乎前方正有件很要紧的事在等待着她。
仿佛是可怕的噩梦,叫她控制不住的颤栗,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流淌,视线所触及的景物,都化成一团团朦胧的光晕,如置瓢泼大雨中模糊不清。
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来到颜染台的书房,迅速找到书桌下的暗格,将最后一册的秘笈拿出来,用手撕扯得粉碎,全部丢进小火炉里。
傅意画打开门,见她眼圈通红,泪带凄意,微一怔,开口道:“我正要过去,师父他……”
她声音急切地打断:“那两册秘笈被你放到哪儿了?”
傅意画皱下眉:“什么?”
颜红挽表情说不出是悔是痛,拽住他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讲着:“意画,原来、原来我们都弄错了,你不能再练下去了,爹爹他已经告诉我……那三册秘笈……其实、其实都是假的……”
傅意画面无表情地挣脱开她的手,嗓音好比封冻的千丈冰层,无温无度:“你再胡言乱语什么?”
颜红挽使劲晃着脑袋:“我没胡说,是爹爹在秘笈上做了手脚,意画,你如果强行修炼,就算不死,也会被心魔侵蚀本体,你没发现你现在已经变了吗?不能再一意孤行了!”
他依旧穿着墨衣劲装,更衬得发色乌浓,肤光白皙,相貌是极美的,如玉薄唇不经意地冷冷一抿,宛若冰凉的月色寒渗到骨髓里:“怎么可能是假的,倘若是假的,我的功力又岂会越来越强。”
颜红挽瞪大眼睛,定晴望他。
傅意画终究不忍,抬手拭去她的泪,声音放得轻柔些许:“我看是师父病重,你伤心过了头,才开始说些胡话。”
颜红挽蓦一阖目,花丝般的细睫下滑开长长的银莹光痕,仿佛两串璨丽四射的珠链,字音里含尽凄绝:“意画,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为什么要骗你?”
傅意画终于忍无可忍,阴沉下脸:“就因为一只狐狸,让你耿耿于怀,连武功也不想让我学!”
颜红挽反驳:“你已经走火入魔了,是你自己还察觉不到!”
他吐出两个字:“荒谬!”
颜红挽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启唇问:“秘笈到底在哪儿?”
他冷冷道:“被我收起来了。”
颜红挽二话不说,冲到他房里一番翻箱倒柜。
傅意画脸色难看至极,走上前阻止:“你疯了,住手!”
她失控地大吼:“我没疯,是你疯了,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你练了!”
傅意画眼见床铺被她翻得乱七八糟,气恼不已,扼住那只雪色柔荑:“停下来,听到没有!”
颜红挽扭晃身躯,随手抓住枕头丢到他脸上:“我不停,你放开我!”
“你……”他乱了一边的鬓发,双目赤红,似在竭力压抑着怒火,手下力道不知不觉加紧,在她细白的手腕上烙下深深的红印。
二人争执间,靖淳赶过来,脸上有着难掩的悲痛。
颜红挽心里咯噔一沉:“淳师兄……”
果然,靖淳用手捂住脸:“师父他……刚刚去了……”
颜红挽只觉五雷轰顶,整个人虚脱了一般,立时瘫软下去,傅意画下意识伸手一揽:“红挽!”
她彻底不省人事。
☆、得失
半盏酒碗,一坟青冢,两行垂泪,三柱烟香,四季山花,五字碑墓,六笙箫咽,七寸肠断,八月疏雨,九泉相隔,十里纸钱漫天。
颜红挽缟素挽发,跪于碑前,一直从晨曦守到黄昏,雨意潇潇,沾濡人衣,落地宛如玉碎,腾起一层白雾,若生烟。
世间一切艳丽,皆在雨雾中褪尽颜色,画意朦胧一般,烟丝轻雨将她的身影勾勒出纤细的边廓,如从瓶颈中旁逸斜出的一朵纯白栀子花,弱不禁风,摇摇欲坠。
“小挽……”靖淳已经来回多次,终于忍耐不住,“回去吧,师父生前最疼爱你,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
颜红挽被他说得如梦初醒,指尖颤抖地描绘着碑前的名讳,才知道……才知道父亲这回,是真的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哇”地一声大哭,死死抱住坟茔。
靖淳替她撑着青油伞,劝慰许久,颜红挽才肯被他搀扶着离开。迈出四五步,她若有所觉地抬起头,不远一棵树后,傅意画正执伞而立,乌丝流泻,姿容隽美,软袍上的墨色仿佛无边蔓延的漫漫黑夜,衬出他的面庞肌色似那一触即碎的可贵瑠璃,白得剔透而毫无生气,哗哗的雨声响在伞外,一点清冷溅上他的眉骨间,衣摆边沿早被洇湿了开。
他不知站在那里多久,又看了她多久。
想到之前的争执,颜红挽白皙细长的十指微微发抖,就像一重又一重的梦魇接踵而来,让她无处挣扎,无处逃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残忍的事实,正在一点点逼近,逼仄到她完全没有喘息的余地,直至在桎梏中死去。
看到傅意画,靖淳甚是识趣,停下来讲:“小挽,那我先……”
颜红挽淡淡扫了一眼,傅意画的目光正像钉子般扎人,她就觉得五脏六腑被戳穿个洞,一滴一滴地往外淌着血。
父亲的去世对她刺激很大,现在她伤心过度,头脑沉得仿佛灌了铅,万事不能思量,他等在这里,或许是有话想跟她说,又或许他在生气,可是她好累,已经没力气讲话,也没力气跟他争吵。
“我想回去……”她说完,就继续往前走,靖淳见傅意画不动弹,赶紧追前替她撑着伞。
颜红挽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父亲的寝室,她甚至还抱存着一种幻想,想着只要推开门,就可以看到父亲临窗凭栏的背影。
室内摆设东倒西歪,床单枕头统统被掀到地上,放目狼藉,简直像是遭受了一场洗劫。
靖淳震动当场:“怎么回事?!”
颜红挽猛地倒吸口气,才没使自己晕眩过去,尔后心生不妙,启唇呢喃:“书房……去书房……”
他们赶至书房,只瞧莫瑞如同疯了一样,正将书房里的东西翻得凌乱不堪。
靖淳惊呼:“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莫瑞回过头,目中深绪不明。
颜红挽娇面涨红,气得浑身发抖:“这些都是爹爹的遗物,大师兄你这般行为,便是对爹爹的大不敬!”
莫瑞倒冷静异常,停下动作面对他们,嗤地一笑:“师父是去了,可是有许多事还没有交待清楚。”
“什么意思……”颜红挽不禁问。
莫瑞将视线移向靖淳:“淳师弟,师父临终前把你叫去,可有将什么东西交托给你?”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眼神,靖淳沉默片刻,斩钉截铁地开口:“没有。”
莫瑞大失所望,转身又去翻箱倒箧。
靖淳迅速冲前阻止,出言叱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师父离世,你怎能做出如此不敬之举!”
莫瑞冷哼一声:“我尊他为师父,但他何曾将我这个徒儿放在眼里?我知道师父对你多为偏爱,但也不该厚此薄彼,你我明明出自同一师门,为何他肯告诉你秘笈藏在哪里,而不肯告诉我?”
靖淳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莫瑞咬牙冷笑:“你别当我是傻子,师父临终前见你,肯定是说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跟着他学武这么多年,到头来也不过是皮毛而已。”
靖淳道:“你现在这身武功用来行走江湖,已经一生受用了。”
莫瑞“呸”地一啐:“他被江湖群豪奉为武林一代人杰,即使隐遁江湖,名声仍旧响誉天下,我跟追他多年,到最后却连半点光都没沾到,日后踏足江湖,岂甘愿做那无名之辈!我知道,他私下创写了一套绝世武功的秘笈,只要夺到它,我便可天下无敌,受尽万人瞩目!”
颜红挽一颗心冷得如坠冰窖,闭目复睁,最后沉声道:“原来你一直存着这等心思!”
“我知道,他一定是将秘笈藏在某个地方了,某个地方了……”他边说边伸手翻着书桌上下,接着蓦有所觉,将书桌掀倒,仔细查看下,发现桌底果然有一方暗格。
他大喜过望,想着秘笈准是藏匿其中,孰料打开暗格后,里面却空空无物。
“怎、怎么……”他眼神有一瞬放空,继而怒恨的光绪错乱闪在眸底,转身一把抓住颜红挽的柔荑。
她花容失色:“你做什么?!”
莫瑞牢牢凝定那张绝色妍丽的容颜,脸上浮现往昔从未有过的贪婪痴狂:“得不到秘笈,我就要你!”
靖淳怒声喝道:“放开她!”呼的一拳,当前击去。
如今师父不在,莫瑞再无忌惮,使出的招式十分辣厉,交手数招后,只听靖淳闷哼一声,捂住受伤的肩膀倒退两步。
莫瑞正欲得意一笑,忽觉一道激荡的劲风斜刺里袭来,他旋即松开颜红挽,几乎是措手不及地闪开,待看清来人,面露诧愕:“是你……”
傅意画将颜红挽护在背后,蒙霾的眼波下似有风云暗涌,冷冷吐出四个字:“不准碰她。”
莫瑞脸孔狰狞,早就将他恨之入骨,不由得挺直身板,轻蔑而残酷地冷笑:“如今师父逝去,未有遗言,一切自当由我掌门,傅意画,你目无兄长,尊卑不分,我现在就将你逐出门墙!”
傅意画不以为意地眯了眯眼,扯唇透出讥诮。
莫瑞大怒:“既然如此,你休怪我无情!”
他拔剑而出,为满室掀起一片缭乱的银幻剑光,招式快速辛辣,瞬息间已逼近跟前,傅意画却只是身形微闪,居然灵敏异常地穿行过森寒剑芒,猛一举右手,化作犀利手刀,快得像陨星飞溅出的碎片,不止迅快绝伦,更为奇诡难测,莫瑞根本不遑看清他出手,便觉右肩肩井穴一麻,长剑脱手落地,接着又被他击中胸口,力劲之狠,如同锥心,莫瑞当即踉跄数步,口喷鲜血。
“你……怎么会……”莫瑞从未见过这般诡妙奇绝的招式,满脸不敢置信。
傅意画慢慢收手,嘴角抹开一线悠然浅笑,却冷似柔韧的铜丝,能扼断人的呼吸:“你不是想找秘笈么?我告诉你,适才我所使的招式,就是出自师父独创的武学秘笈——《天悦归宗》。”
“什么?”莫瑞瞳孔因震动而急剧内缩,“这不可能,师父他怎么可能把秘笈交给你?!”
傅意画掏出一册蓝本,不疾不徐地举到他面前,倨傲如霜的声音遥远得像从天际传来:“你可看清了?真正继承师父衣钵的人,是我。”
莫瑞认出上面的笔迹确实出自师父之手,因激动而牵动到体内伤处,险些又喷出口鲜血,他声音断续,不停摇头:“我不相信……怎么、怎么可能是你?师父他就算传授绝学,也应该是选我或者靖淳,怎么可能会是你?不,一定是你私下窃走的,快还回来!”说着,便伸手朝秘笈捞去。
傅意画手腕一翻,轻而易举地避开,同时施展左掌,将莫瑞直直拍向墙壁,哈哈大笑两声:“大师兄,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才是唯一继承师父衣钵的弟子,今后凡事都该听命于我,你欺下犯上,打伤二师兄,妄图将秘笈占为己有,恶行累累,我现在就下令,将你逐出师门!”
莫瑞像一团软泥从墙壁上缓缓瘫倒在地,傅意画那掌太重,打得他浑身骨骼欲碎,几乎站都站不起来,面前有阴影覆压而下,傅意画俯身,伸出一只手,雪白得似琉璃昙花一样剔透惊心,轻轻掐住他的颈项,冰冷亦如他的眼神毫无温度,仿佛那是来自地狱索取性命的魔爪,莫瑞冷汗涔涔,生起前所未有的惊遽恐慌,知道眼前人功力大增,已经今非昔比,而他,真的、真的可能会杀了他!扯开唇,艰难地让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开口求饶:“好、好师弟……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看在我们同出师门的份上,求你饶了我这条命……”
靖淳见他被傅意画掐住喉咙,脸色青得像个冬瓜,心生不忍,上前求情:“意画,不管怎样,他毕竟是大师兄,还是不要……”
傅意画冷嗤一声:“什么大师兄?他已经被我驱逐师门,现在不过是条狗罢了。”
莫瑞忙不迭点头:“对、对,我是狗,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看在以前的情面上,饶了我这一条贱命!”
傅意画鄙夷冷笑,终于松手:“好,今日我就手下留情,暂且留你得一条狗命,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永远别再叫我看到你!”
莫瑞捂着脖子呛咳,垂眸须臾闪过一刹狰狞,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傅意画转首望向颜红挽,她脸上呈现着精疲力竭的憔悴与苍白,没有与他目光碰撞,而是一言不发地走出书房。
她回到房间,正欲合门,却被傅意画抬手撑住,她迫得往屋内倒退两步,而他顺势曳门,关心地问:“刚才受惊了吧?”
他端雅绝伦的脸庞一半浸在光线里,一半浸在屋内的阴影里,仿佛寂冬的雪将融未化,虚幻不清,惟独眼神温存熠熠,看得颜红挽有些恍惚,想到那个时候,他也是这般凝着她,表情赧然,跟她说着要去向师父求亲。
好似得了严重的风寒,侵蚀肺腑,让她突然难过得想要落泪。
傅意画抱住她,满心欢喜地道:“红挽,我就知道,你永远都是向着我的,我就知道……”
颜红挽不明所以。
傅意画拉开距离,近乎发烫的目光闪烁着异样兴奋,直至那刻,颜红挽才发觉他的眼神变得陌生,可怕,烧心灼骨。他问:“是你把最后一式的秘笈藏起来了吧,所以,莫瑞才会什么也找不到。”
颜红挽屏了下呼吸:“你、你还要练……”
傅意画得意而笑,举起左手,修长的五指箕张,咯咯作响,好像要碾碎谁的骨头:“红挽,你看到他今天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了吗?以前他目中无人,处处欺辱我,可是现在,我几招之内便可置他于死地,他真的像条狗一样向我求饶。”
颜红挽摇摇头,往后挪移:“不……不……”
他笑得很轻很轻,歇斯底里前的征兆:“把秘笈拿给我……”
颜红挽哭了出来:“意画,你真的不能再练了!”
傅意画微笑哄她:“听话,快点给我。”
颜红挽狠狠一咬牙:“我把它烧掉了!”
傅意画愣住:“你说什么?”
颜红挽强忍着悲痛与他对视:“我说过了,那些秘笈都是假的,再练下去只会害了你,意画,你醒醒吧!”
“你胡说——”傅意画俊容变得扭曲。
颜红挽趋前道:“我没胡说,我当时就把它撕碎全部烧掉了,不信你现在去书房,火炉里应该还有残灰!”
傅意画怒不可遏,一把将她推得老远,戟指指去:“你骗谁?那是你爹的遗物,耗费无数心血所创,你怎么舍得毁了它?颜红挽,你以为随便拿个借口,就能蒙混我么!”
颜红挽被他推得撞到案几,案沿磕到肋骨上,生生裂开般地痛,她咬着唇瓣,又重新跑回他跟前,像哄着小孩子一样,拉起他的手,眼底泪滴盈盈,带着浓浓希冀,似乎想将他从一场噩梦中唤醒:“意画,我真的没有骗你,那三册秘笈是被爹爹修改过的,你违背常规强行逆修,虽侥幸未受性命之险,但已然心魔入体,意画……是我害了你……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让你错下去,你当初不是说过,以后都不会再令我难过吗?意画,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我又怎么可能会去骗你?”
傅意画却冷笑着反问一句:“你喜欢我?”那眼神含着极深的怀疑,探究,以及阴霾重重。
颜红挽浑身发冷,攥于指间的袖角被他抽了出来,呆立原地,目睹他转身离开。
深夜更漏,三更天,细雨阑珊。颜红挽躺在床上,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肌肤连带骨头都好似火烧一样,偏偏又冷得要命,她裹着很厚的毯子,宛如一只怕冷的蜗牛,竭尽全力地将自己蜷缩进壳里。梦魇反复滋扰,她嘶嚷着惊醒,床榻冰凉,黑夜冰凉,流下的泪亦是冰凉,全世界好似只余她孤零零的一人,她唤了下他的名字,最后又浑浑噩噩地睡去。
她昏迷到翌日下午,睁开眼,额头上覆着凉毛巾,鼻尖弥漫起一片酽酽药汁的苦味。
“小挽。”靖淳坐在榻边,见她醒来,终于松口气。
颜红挽迷迷糊糊地唤道:“淳师兄……”
靖淳替她掖紧被角,担忧地讲:“小挽,你病了。”
空气里夹杂着雨后的潮湿微凉,他的气息却是温暖,清秀的轮廓在光影里柔和而分明,让那些寒冷与噩梦都变得遥不可及。
颜红挽抑制不住,抓住他的手痛哭出声,在他一个人的面前,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天昏地暗,一直哭、一直哭,仿佛要哭上几个昼夜,哭到眼瞎,哭到死为止……
她病了三日,卧在房内休养,颜染台在世时,阖宅也只有贵嫂与一个老仆做事,贵嫂在厨房煮些清粥,端给她吃,靖淳每天总会挑个时辰过来探望她,倒是傅意画始终不见人影。
这日她难得睡的酣沉,却被外面一阵嘈杂声惊醒,隔着几堵墙,隐隐能听到金戈交错之音,似乎人数众多,她迷蒙地睁了睁眼,可惜无精力去想,翻个身又朦胧欲睡。但心中隐约泛起一丝牵挂,总是时醒时寐。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才算消停下来,接着房门被推开,颜红挽打个激灵,一时间睡意全无,迅速支起身,看到傅意画静静站在门前,阳光好似一蓬透明的溪泉漏在他身上,仔细瞧去,那墨色衣袂上缀染着点点腥红,犹如飞舞倾城的绯樱,甚是妖娆谲丽。
她一惊:“你受伤了?”
他笑。
颜红挽才知不是他的血,伴随而来的,却是更深层的恐惧:“这是谁的血?”
☆、离愁
他不紧不慢地答了一句:“莫瑞。”
颜红挽化作泥塑木雕一般,半晌,才颤抖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大师兄……”
傅意画蓦地抬首,眸中掠过野兽噬血般的阴残,委实叫人胆战心惊:“之前我饶恕他一命,没料到他居然不识好歹,联合那群绿林人物,妄图迫使我交出《天悦归宗》,可惜又什么用?那群人,要么死要么臣服我,而他也后悔莫及,跪在地上求我,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剑砍掉了他的脑袋……”
他嘿嘿冷笑,若狂似癫,而颜红挽身子往后一跌,几乎瘫痪了一样,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毛骨悚然:“你、你杀死了大师兄……”
傅意画一步一步趋近:“红挽,你看到没有,他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同门师兄弟亦如此,更何况江湖?只有强者,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颜红挽嘶喊出来:“你杀的是大师兄啊——”
傅意画不以为意:“他活该。”
颜红挽捂住脸,痛哭流涕。
傅意画有些心烦意乱,催促道:“你快些把秘笈交出来,等我成为天下第一,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颜红挽摇了摇头,姝容上泪光交错,宛若撒落遍地的冷香珍珠,拖展开一条条莹闪涟痕,近乎声嘶力竭地哀求:“意画,我求你清醒清醒吧,你已经入魔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大师兄就算有什么不对,你也不该不顾手足之情,下此狠手啊……”
傅意画勃然大怒:“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是他自不量力,妄想联合众人对付我,所以才会有这种下场!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有练《天悦归宗》,今日死的人就该是我?!”
他大吼大嚷,双目赤红,颜红挽一下子怔住了,只能发出细碎的抽噎声,就像被掐住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息着,眼眶周围一圈红烙。
傅意画倏然上前,紧紧搂住她:“红挽,你别害怕……那是对别人,我对你,绝不会这个样子的、绝不会……”
他的怀抱好冷,带着血的冷腥,削瘦的骨架隔着衣物有些铬人,搂得颜红挽瑟瑟发抖。
“红挽,我喜欢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他阖上双目,亲吻着她的额心,深情如许地诉说。
颜红挽身子震了一下。那时,蝴蝶翩跹,花飘漫天,碧落黄泉间,他漆黑的眸底情深一片,也是这般对她说着:红挽,我喜欢你,一生一世,我只喜欢你。
那时,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他的怀抱,温柔得足可把人溺死。
可现在,他变得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他甚至杀死了大师兄,曾经最美好的希冀化成泡影,是老天对他们开了一场最残忍的笑话。
她窝在胸前,头抵着他的肩膀呜呜哭泣,同样的话,已感受不到当初的欣喜若狂,只有痛,被回忆不断地刺痛,濒临崩溃的痛,她无法原谅自己,即使知道做错了,也已经一切无法挽回了。
傅意画伸了伸手,想去摸她的脸,颜红挽却撇了开,也离开他的怀抱。
傅意画因她的冷漠一怔,随之压低眉宇:“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别人?”
颜红挽抬首:“你说什么?”
他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颜红挽莫名其妙,不遑开口,他的吻已如狂雨疾下,压着她倒在床上,颜红挽费力挣扎,双手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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