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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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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是狠辣暴虐,若今后由他把持朝政,大梁还有何将来可言?”
  这声音竟是下午那行色匆匆的方大人,程锦立刻往下赶了几步,关了城门还连夜赶了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方师兄慎言。”
  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望着那道声音,唇畔绽出一朵浅浅的梨涡。
  那人正欲说些什么,却一眼瞥见了她,连忙抛下同桌共坐的几人,快步上前,“这么迟了怎么还下来?可是吵醒你了?”
  程锦老实地摇摇头,“不是,是被饿醒的,本想着下来瞅瞅有什么可吃的。”
  他立刻笑了起来,“也是巧了,我也刚到,驿卒正在准备热饭,你便同我们一块儿用些。我方才出城的时候给你带了烧鸡和猪手,本想着留给你明日吃,不如现在就拿来填填肚子?”
  “还是你了解我!”饿得饥肠辘辘的她,一听有东西吃,立刻大乐。
  “来,”文绍安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前,桌上坐着余溪和杨忠都是她原先见过的,他便只冲着那方大人道,“方师兄,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程锦,阿锦,这便是我的七师兄江东提点刑狱公事方芜方大人。”
  “方大人,”程锦朝方芜拱了拱手。
  那方芜虽然在气头上,方才还大发了一通牢骚,但待人却十分有礼,虽然年长她许多岁,但一点儿也不托大,起身拱手道,“程五姑娘,久仰。”
  虽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但程锦还是觉得好笑,这“久仰”二字何从谈起?
  方芜久不在京城,就连崔相被判了凌迟族诛都知道得极迟,难道还关注着小师弟定亲这样无关紧要的八卦?还是说她那痴傻之名已经传到了江东去了?
  方芜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解释道,“你同绍安定亲的消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后十分宽慰,专程发信给我们几个不在京城的弟子着我们知晓,并嘱咐我们一定要善待于你。”
  莫说是程锦了,就连文绍安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此事,杨忠虽然惊讶,但也只是奇怪地看程锦一眼,觉得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夫子青眼。
  而余溪却直接打翻了手中的茶盏。
  夫子一直住在鸿山上,不曾下山过,如何会结识程锦?又为何独独对她这么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另眼相待?
  杨忠不明白,方芜他们这些接到信的弟子们更不明白,不明白归不明白,师父说的话总归是对的,他说要善待程锦,那便善待好了。
  可对余溪而言,夫子的做法却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庄敬皇后是夫子的大师姐,一直将夫子带在身边教导,可以说是如师如母,会让豁达洒脱的夫子这般上心的,连这样的小事儿,都要亲自去信给众弟子的,怕也只有她的转世了,而且这位转世似乎忘记喝孟婆汤了,竟还拥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在他们这些弟子心中,夫子之能远超凡人所想,不下山便能堪破程锦的前世今生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那可是庄敬皇后啊……
  余溪激动得都快发抖了,一双眼紧紧盯着文绍安和程锦,他们虽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那种惊讶又多少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意思,她咽了口唾沫,原来文绍安也是知情的。
  此刻她突然有些佩服文绍安的勇气了,明知这位是“大师伯”还敢往家里娶?她此刻得知了真相,在她面前都不自在得手脚无处安放了。
  “悦然,你怎么了?”杨忠奇怪地看着余溪,“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余溪向来内敛稳重,鲜少有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候。
  “我就是太过惊讶了,师父也没和我来信说一声,我先前对您……不是,我对程五姑娘先前怕多有不敬……”余溪脸色通红,语无伦次。
  “你一向与人为善,何时为难过人?”杨忠更加奇怪了,余溪虽然同他提起过程锦的古怪,却也常常夸她聪明过人,绝不会为难程锦的。
  便是余溪为难她了,也定是程锦的错,杨忠瞪着程锦,若她敢托大,他定然回敬于她,左右师父也没来信让他善待于她。
  程锦失笑,知道心思细腻的余溪定是猜出个大概了,便冲她深深一揖,“余先生,您这么说确是让程某惶恐了。”
  “使不得,使不得……”余溪连忙摆手。
  这回别说是杨忠了,就连方芜都觉得不对劲了,“悦然,你这是做什么?师父,他老人家只说让我们善待弟媳妇儿,也没让你这么诚惶诚恐啊。”
  “想来是师姐太久没见师父了,想念得紧,听到师兄提起师父的话,便激动得难以自抑。”文绍安笑道,“师姐,师父若不常写信给你,你可以常写信给他,他老人家一向很喜欢收到你们的信。”
  “悦然每个月都会给师父去信的。”杨忠立刻不无自豪地维护妻子,余溪是女子,却要比他们这些男子细腻得多,不像他们一忙起来,便会忘了给师父去信,也难怪师父对女弟子要比男弟子温柔得多。。
  “余先生喝茶。”程锦给余溪重新斟了一盏茶,放在她的手里,“余先生学问渊博,既不乏男子的果勇,也不乏女子的温柔细腻,能够随余先生出京游历学习,实为我一生之幸。”
  “谬赞了,谬赞了。”余溪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虽然过去的猜测也很有把握了,但毕竟未经夫子证实,此刻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让她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正确面对她。
  庄敬皇后不仅是鸿山书院的大师伯,也是震古烁今的奇女子,余溪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的,对她崇拜仰慕得不行,便是如今她已嫁为人妇,仰慕之情依旧不减,如今真人就这么坐在她面前,她能清醒冷静得下来才怪。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评
  原本还在怒骂苏相一党草菅人命的方芜,被程锦这么一打岔,心里闷着的那些话倒也不好再说出口了,几人草草用了饭,除了惊讶于程锦那几乎和无底洞似的食量,其他的倒也寻常。
  程锦本要寻文绍安问几句,但见他眼中有些微血丝,显然是之前疲累得紧,倒也不好在这深更半夜拉着他说个不休,便自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一早,程锦便被鸡鸣扰醒,隐约听见后院有呼喝声,照水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见她面露疑惑,连忙解释道,“是文大人他们在后院练武呢,他们起得可真早,我方才见到他们还吓了一跳呢,也不知他们是何时住进来的。”
  “昨夜大概子时左右吧,”程锦打了个呵欠,“我那时候正巧肚饿,下楼吃东西的时候遇见了他们。”
  “姑娘,昨夜起身怎么不唤奴婢?”照水羞愧得满脸通红,“都是奴婢昨夜睡得太沉了。”
  “无妨,出门在外不必太讲排场规矩,我饿了自下去寻东西吃便是了,特地把你叫起来做什么?”程锦摆摆手,无所谓道。
  程锦越是随和,照水越是不敢怠慢,只暗暗记在心里,伺候得更加用心。
  程锦被外头的声音闹得心痒痒的,也顾不得先去用早膳了。
  绕到后院一看,已经呼啦啦的围了好些人,整个驿站的驿卒甚至家眷都出来了,一个个神情激动地朝场中三人指指点点,幸好这段时日住在驿站的人不多,否则怕是要热闹得同街上的杂耍班子一样了。
  虽然方芜也算是仪表堂堂,杨忠更是英武不凡,但就目前大梁的审美而言,还是清俊飘逸如谪仙的文绍安更受人欢迎。
  就连已经嫁了人的小媳妇儿都一脸羞红地偷偷看他,更别提那些没过门的少女们了,恨不得把眼珠粘在文绍安身上,周围的叫好声中,有一大半是冲着文绍安去的。
  “您看他们的武艺如何?”余溪悄摸摸地出现在她身后,低声道,模样拘谨而恭敬。
  “余先生,您可是我的先生。”程锦颇有些无奈地回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无论前尘如何,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您也莫要想太多了。”
  余溪若是叶萍那种别扭的性子,她还能同她斗几句嘴,逗逗她,偏偏余溪是这样温柔细腻的人,在她面前,她也不得不正经起来。
  余溪笑了笑,“受教了。”
  但态度已经没发生什么变化,其实她又如何不晓得程锦说的道理,可她实在是对程锦太过好奇了,也太想知道数十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程锦会变成如今这个性子。
  “方大人心中无畏,一往直前,走的是以力破力的刚猛路子,倒也适合他,”程锦沉吟片刻,“只是他平日疏于练功,体内真气不足,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力竭了。”
  “师父传他的这门熊力掌便是如此,虽力大无穷,但极耗体力,师兄能坚持一刻已然不赖了。”
  “这不是熊力掌的问题,熊力掌本就是给那些刚猛的大力士所习的武艺,对于大力士而言,熊力掌是最不耗体力的,莫说是一刻了,便是一个时辰依旧威猛如初。”
  “照您这么说,当初方师兄就不应该选择这一门功法?”
  “习武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喜不喜欢,他能择定这门功法,便是他喜欢这种刚猛的气劲,既然喜欢,便要晓得如何将功法调整为最适合自己的状态。”她看了看渐渐吃力的方芜说道,“他的长处不在气力,那便要找寻自个儿的长处,将掌法与自身所长融会贯通,给自己找一个最舒适的状态,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威猛的效果。这熊力掌他练了这么多年,但还是没有开窍,只能算是练出了形,在意上还有所欠缺。”
  “那您看杨忠呢?”这才是余溪最想问的,杨忠是武状元,一身武艺在天下鲜有能够匹敌的,但余溪还是觉得他的武艺中仍有不足之处,岂肯放过这么一个讨教的好机会。
  程锦注视着场上,沉吟片刻,“杨大人在武学上很有天赋,但过于注重招式技巧,最缺少的是与人对战的经验。你看他这一剑固然漂亮,但太过花哨无用,若遇上以命搏命的亡命之徒,未必能够讨得了巧。”
  “不错,他在鸿山上时,师父也常说他缺乏实战,那时候他在山上所遇的对手不是野兽就是毛贼,后来下山经武试入仕,又被皇上留在身边负责护卫,虽然如今得了个殿前都虞侯,却不曾上过战场,不曾经过那尸山血海的历练,还是少了几分气势。”余溪一脸遗憾道。
  “身为妻子,你定是希望他能越来越好,但又怕他遭遇危险,很矛盾吧?”
  余溪点头,“若在安逸的环境中荒废,实在可惜了老天爷给他的天赋,可是我又宁愿他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做个平庸的普通人也不错。”余溪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杨忠身上移开,“那么绍安呢?”
  “他?”程锦失笑,“我还真评价不了他。”
  余溪疑惑地看着她,她却闭口不言,真的半个字也不多说。
  她哪里有资格评价文绍安,前世她不能习武,虽然读了不少武功秘籍,但对武艺依旧是一窍不通,是他一本一本地给自己演示讲解,她如今能说得出这一二三,还都有赖于他。
  “昨夜他们急急地出城,那时候城门应当已经关了吧?可是京中出了什么变故?”程锦负着手,望着文绍安一剑轻飘飘地挑开那已经是穷弩之末的方芜。
  “昨日崔府的人在午门外被抄斩,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统共斩了八十余人,午门外的鲜染红了地面……”余溪顿了顿,“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前去围观起哄,朝他们扔了臭鸡蛋烂菜叶,还大声拍手叫好……也是在那个时候,十几名官员在宫门前触柱自尽,以血死谏,为崔相鸣冤。”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乱
  程锦挑眉,倒是有些惊讶,死谏这种事在萧晟那时候几乎已经被禁绝了,而隆庆帝看着也不像是能够容忍这种事的人。
  余溪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怒意,“苏相将他们全都打为乱党,还要牵连他们的家人,皇上为此在御前同他争吵,但最终还是不曾拗得过他,一日之间,便抓了上百老弱妇孺,悉数投入天牢。”
  “苏相一党刚刚得势,便已疯狂至此么?”程锦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虽然她不认识苏相,但苏相的风评一向极佳,看不出来他会是那种自毁长城的人。
  “昨日有不少读书人在京中集聚,筹谋着联名上书为崔相平反,苏相一党得知了风声,便四处抓人,这几日怕是要出大乱子了,他们是得了皇上的令连夜出城的。”
  “也难为他们竟然能劝得动方大人那样耿直的人。”程锦唇角微扬,“怕是连哄带骗才把他诓出来吧。”
  余溪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摇头道,“是皇上下的口谕,着他出京彻查此事,方师兄一向嫉恶如仇,是非分明,这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若让他留在京城,怕是要被人挑唆当枪使了,皇上虽然给他下了令,但更多的是要保护他。”
  对一个国君来说,绝不投向任何一方势力,做事的出发点只凭着热血公心,这样的人才无疑是最好用的,隆庆帝心里极看重方芜。
  说话间,三人已经收了势,围观众人鼓掌叫好,仿佛他们真如江湖耍把式的一样,程锦觉得好笑,他们此刻若拿块碗讨银子,说不定还真能讨得盆满钵满的呢,三人却不以为意,还朝众人拱了拱手。
  “悦然,怎的起得这般早?”杨忠快步向前关切地问道,在距离余溪三四步的地方停住,生怕身上的汗味儿熏着了她,“用过早膳了么?”
  “等你一块儿用。”余溪浅浅笑着,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汗。
  这一对新婚夫妻就如蜜里调油一般,感情极好,方芜一边喘着气一边对文绍安笑话道,“他们俩的感情倒是好,你那小未婚妻呢?方才在这儿看了好一会儿,怎么也不等你便走了?”
  “人家小姑娘害羞呢,”文绍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忠便笑道,“绍安平日看起来挺正经的,没想到竟然对个小姑娘起了心思,年纪小小的就拉着人定了亲,我和悦然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哪里敢有什么定亲的念头?外人都说绍安是个难得的君子,要我看,怕是个衣冠禽兽啊!”
  “说什么呢!”余溪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还不快去洗洗,净在这儿瞎说。”
  方芜毕竟年纪大了,同他们打了这一场,已是精疲力竭,一时有些缓不过来,索性坐在后院的石阶上。
  文绍安给他端了一碗温水,他也不客气,接过水碗“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岁数大了,不中用了,”方芜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朝文绍安笑了笑,“这些年都在忙着给人断案伸冤,许久没有练身手了,荒废了不少,若让师父知道,定要怪我不用功。”
  “师父不会怪您,您这些年为江东百姓伸了不少冤情,也威慑了江东官吏不敢胡作非为,还被江东百姓奉为‘方青天’,师父一直赞赏不已。”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也不是我想知道的,是师父关切你的情况,常有事没事同我在信里念叨。”
  想到夫子,方芜的脸上绽出了笑意,但很快又沉了下去,“我算是什么青天,昨日眼睁睁地看着那八十余口人无辜送命,看着那些本该有着大好前程的同僚愤而触柱,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跟着你们灰头土脸地离开京城,我这一辈子怕是都要活在此事的阴影之中了。”
  “党争素来无谓而可怕,师父过去常告诫我们不当依附任何一门一派,就是担心我们在党争上耗费时间,那十余位同僚固然可敬,但他们若是能好好活着,为百姓多做一些事,日后寻着机会为崔相鸣冤平反,不是更有意义,何必在这个关头上无谓送命?”
  “道理我都明白,只不过大丈夫生于世,还有应当有些血性的,尤其是你还年轻,这么一味隐忍未必是好事。”方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个样子,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倒像是个五六十岁的官场老油条,以皇上对你的信任,假以时日,说不定你也能成为一代权相,也让你尝尝高处不胜寒的滋味。”
  文绍安笑而不语,方芜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的那种人,他如今为了崔相的事儿愤怒不平,但崔相同他却并无私交,甚至因为方芜得罪了崔党的人,崔党一直对他处处打压,所以方芜在江东提点刑狱公事的位子上做了许多年,许多当年的同僚都得以升迁,他明明样样都比人强,却像是要把这个位子坐穿似的,岿然不动许多年。
  方芜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得罪了崔相一党,但他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涉及自己的原则从来都是寸步不让,得罪谁讨好谁,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文绍安与他完全不同,他做不到他那么无私,自从知道了程锦五十年间的遭遇,他原本就不算热的血,早已经凉透了。
  “既然那几十口人已经救不回来了,凡事还是应当往前看,若此次能一举揪出此案的幕后黑手,想必皇上也会尽一切努力为崔相伸冤。”文绍安劝道。
  昨日方芜差点就跟着那些人去宫门那儿触柱自尽了,幸好文绍安将他直接领到了隆庆帝跟前,他亲眼看着隆庆帝抹着眼泪,表示自己的无奈,崔相虽然下了台,可是苏相上了台,这位照理说早该亲政的皇帝,权力依旧十分有限,朝中大小事宜均决于苏相之手,隆庆帝当真是有心无力。
  方芜亲眼见到了隆庆帝的难处,原本对他的不满立刻烟消云散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失踪
  苏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方芜比杨忠和文绍安他们都要清楚得多,过去的苏相为人公允,与人为善。
  当初崔相年轻气盛,没少当面顶撞苏相,暗地里也常给他下绊子,苏相常常都是一笑置之,从来不和崔相争执较真,就连崔相都十分认可他的人品。
  也正是利用苏相的宽厚,崔相才耍了些小阴招,将他一举拉下马。
  谁知道多年之后,苏相的报复会来得这么急,这么凶,完全不给崔相留一丝生机余地,再无当年的君子风度。
  “人为什么会变?”方芜毫无风度地躺在地上望着天,眼神迷惘。
  “我考会试那一年正是苏相亲自主持,我还记得他一身正气,同我们说读书人是大梁的脊梁骨,不论成败都不要弯下自己的脊梁,这话我一直记着。
  后来入了仕,在翰林院修了几年书,觉得没意思,正巧大理寺要人,我便毛遂自荐去了大理寺,也是苏相亲自召见了我,没像其他人一样劝我留在翰林院,只是耐心地听我说了一大堆又长又臭的酸话,他让我不要忘了本心,既然决意走刑狱这条路,便要上对得起天地日月,下对得起生民百姓,为朝廷明正法,为百姓伸冤情,这话我也一直记着。
  再后来他被崔相贬为庶民,逐出京城,路过江东时,我去送他,他丝毫没有怨怼之情,还同我说,人生起落是常事,莫要介怀,只要这辈子无愧天地良心,无论在何处,都能心安理得……
  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变成……”
  相比精明的崔相,宽厚温和的苏相对方芜算是有知遇之恩,方芜一向待他崇敬有加,越是如此,他便越不能接受,自己所崇拜的人一夜之间形象崩毁,究竟是他傻乎乎的一直被蒙蔽,还是苏相变了?
  “人自然是会变的。”文绍安淡淡地开口,“便如日月星辰也并非一成不变,今日之是,也许便是明日之非,我们不是苏相,不知道他这些年受了什么样的苦痛折磨,单单以一句‘变了’来评价他,未免也有失偏颇。”
  “他本有机会成为同文相齐名的千古名相的,偏偏在崔相之事上功亏一篑,”方芜长叹一声,“若是文相,定然不会……”
  “你又不是他,如何知晓他不会?”文绍安打断他的话,“兴许也是会的。”
  方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辱你家中先祖,不怕祖宗怪罪么?”
  文绍安笑了笑,没有答话。
  “这世上便没有不会变的东西么?”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极少罢了。”
  方芜用手掌捂住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来,赧然道,“竟说了这么些酸话,走罢,用饭去,管他变不变,这日子还是得往下过。”
  用了饭后,一行人继续启程,照水去收拾东西,程锦便听文绍安把昨日京中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你们是怀疑苏相身上有蹊跷?”
  文绍安摇摇头,“也没什么蹊跷的,也许起初他并无怨怼之意,可他被贬为庶人,一家人逐出京城后,被崔相一党打压得十分厉害。他的女儿被夫家休弃,收到休书当晚,便在夫家自尽了,他的儿子当年也是极有才名之人,却被发配到儋州这种不毛之地做知府,他的大孙子聪明机灵,素有‘神童’之称,但在儋州水土不服,年纪小小就走了,小孙子在儋州得了一场重病后,便变得痴傻疯癫。他与崔相之间已经不是普通的恩怨那么简单了,可以说还有着血仇。这种仇恨日积月累,足以让一个仁厚的君子变得疯狂,何况他年老体衰,活不了多久了,何不趁着这机会最后疯狂一把,哪里管身后的名声?”
  “他是死了,可是他的子孙后代还在这世上,这事儿闹大了,累及他一世清名不说,还会累及子孙。”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子息不丰,寄予厚望的孙子已经死了,只余下一个有些痴傻的小孙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名声?”文绍安顿了顿,“崔相当初也是过于咄咄逼人,若做事留一线,也不至于将这么个老好人逼成这样。”
  “又或者他索性将苏相一家斩草除根,也不至于留下今日之患,皆说崔相精明,依我看他实在是个傻子。”
  “许多事不过是一念之间……”
  “姑娘,府里着人来了,似乎是有急事。”
  两人正说着话,照水却急急地寻了过来。
  “出了何事?”程锦连忙站起身。
  来人正是程夫人身边的胡嬷嬷,满脸焦急担忧,看得程锦心头一沉,“胡嬷嬷,怎么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姑娘,大姑娘不见了!”胡嬷嬷连声音都在发抖,“昨日大姑娘送你出城之后,说是同几位姑娘约好了,要到平康坊吃茶,然后要去品评书画,晚间便不回去用饭了,夫人不疑有他,谁知等到夜深,大姑娘还是没有回来,夫人这才使人出来找,压根就没找到大姑娘,使人问了平日同大姑娘交好的几位姑娘,也说大姑娘昨日没约过她们,夫人这才慌了神,昨夜已经在城里寻了一夜了,若不是城门已经关了,我们昨晚就要寻到这儿来……”
  虽然程钤消失得很蹊跷,但她素来谨慎,应当不会轻易被人拐骗,无论是程夫人还是程锦第一反应就是她大概是私逃出来,要同程锦一块儿去游历,所以胡嬷嬷才亲自赶来驿站,寻思着能在这儿找到程钤。
  “可是大姐不在我这儿啊!”程锦也傻了眼,莫说是程夫人了,就连她也想不到乖巧稳重的程钤会做出这样不知轻重的事儿来。
  胡嬷嬷急得眼泪直往下掉,“这个大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这般让人担心!”
  “要不报官吧?如今京城里乱糟糟的,会不会是大姐在城里出了什么事儿?”程锦仔细想了想,觉得程钤不是那种任性的人,便开始担心她是否遇上了危险。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失望
  “昨夜也都找过了,”胡嬷嬷急得上了火,“平康坊那里的酒楼茶坊都不曾见过她,后来是如意书坊的严老板着人上门说是大姑娘向他借了马车出城,说是来给你送些东西,马车出了城后,大姑娘便让车子回转了,严老板思来想后觉得不对劲儿,这才上门禀告夫人。”
  “你是说大姐坐着严老板的马车出了城,说是要给我送东西,之后便独自下了车,让车子回转了?”这么说来,便是程钤是有预谋地离家,而非遇着危险了,程锦却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她知道程钤担心进宫的事儿,不愿意独自待在京城,可她难以想象她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反抗。
  “大姐做事一向稳重,不会轻易涉险,既然她让严老板的车子回转,定有人在城门口接应她。”程锦想了想,“平日在外头为大姐跑动做事的人都有谁?”
  “大姑娘自小便帮着夫人管事,夫人能够使唤得动的,她也都使唤得了。”胡嬷嬷摇头,“但下人们一向都有分寸,不会帮着大姑娘做这种事儿的,便是迫于无奈做了,也会给府里报信的。”
  “可问题是大姐一向稳重,下人们也想不到大姐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说不准还以为是奉了阿娘的令呢,谁能想到她是要借机离家。”程锦摁了摁太阳穴,“胡嬷嬷,你快使人到郊外的几座庄子挨个儿问问,大姐十有八九是调动了他们。”
  “老许!”程锦突然福至心灵,“老许是父亲的人,稳重可靠,又有一身武艺,待人很是真诚,大姐十有八九是找上了他。”
  “姑娘是说大姑娘在马场?”胡嬷嬷燃起一丝希望。
  “之前定是在马场,现在或许还在马场,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了,”她闭目沉思片刻,“可有舆图?离这里最近的驿站在哪儿?”
  文绍安很快找了一张舆图给她,“从我们这儿到下一个驿站还需大半日,若从侯府的马场出发,到驿站也只需要大半日。”
  “我猜大姐昨日定是去了老许的马场,她经常去各庄子巡查,老许夫妇定不疑有他,故不曾及时同阿娘回报,今日一早她又以送东西给我的名义,让老许将她送到这个驿站。”程锦指着舆图上的某一点道。
  程钤行事稳重,便是离家出走,也不会毛毛躁躁卷个包袱就轻易离家,将自己陷入未知的险境,所以她不可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地上路,也不会雇外头不明底细的马车,待今日她在下一座驿站同她会合后,她就能跟着他们一路,自然也是安全无虞,这一切定是她已经盘算好了的。
  “这……”胡嬷嬷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急得直跺脚,“大姑娘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怎的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大姐也是被逼急了,胡嬷嬷,你先回去同阿娘说一声,让她莫要担心,再使个人去马场问明情况,我这一路若是遇上了大姐,定会报于阿娘知晓的。”
  胡嬷嬷此刻也没了主意,听得程锦这么说,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程锦顿了顿,又道,“你先莫急着走,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给阿娘。”
  虽然程锦也不赞同程钤在这个时候弃秋闱于不顾,同他们一块儿南下游历,但是程钤费了这么大的工夫逃出来,显然也是下定了决心,她若是站在程夫人那一边,强要将她送回去,怕是程钤今后的日子不好过,说不定程夫人一怒之下会将她拘在家中,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了。
  程钤待她如姐如母,呵护了她这么多年,她哪里舍得程钤受委屈,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是态度坚决地站在程钤那一边,程钤怕是已经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放下所有的顾虑,孤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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