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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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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年她的父亲是汝阳县令,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老承恩侯却不过只是汝阳县里的一个典吏,后来她的父亲在安州知府的任上得罪了人,下了狱,差点没了性命,是通过老承恩侯的关系,搭上了安郡王,由安郡王从中说和,才得以出狱。
  那时候无论是安郡王,还是老承恩侯都不曾显贵闻达,却能如此义气相助,他们一家自然是将安郡王和老承恩侯当作救命恩人来看待的。
  所以老承恩侯看中了她做儿媳妇,只略略一提,她的父母便毫不犹豫地要把她嫁给程平,程平生得一副好相貌,瞧着也是个极风雅的人,莫说是她父母了,就是只见了一面的她也是很满意的。
  老承恩侯不是读书人出身,一辈子都只能干个典吏,就算程香因为生子有功,当上了郡王侧妃,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能为长子娶上进士家的嫡女,对他们家而言,是不亚于程香当上郡王侧妃的风光事儿。
  这门亲事当时也可以算是皆大欢喜了,可问题就出现在程平的附庸风雅上,成亲之前,程平在花楼喝酒,与花魁娘子诗歌唱和,传为“佳话”,程平颇为自己这个汝阳第一风流才子的名号沾沾自喜,却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彻底伤了待嫁的未婚妻的心。
  “那时候我都生出悔嫁的心思了。”程夫人的眼神晦暗不明,这是她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提及往事,“你外祖父外祖母把我训斥了一通,说是男子哪有不寻花问柳的?你父亲得了花魁青睐是风雅的好事,为人妻子要贤明大度,不要给他们丢脸。”
  程锦的外祖父已经故去了,大舅父在京城翰林院里任职,外祖母同小舅父一家依旧住在汝阳祖宅,这些年和承恩侯府走得不近不远,除了年节时例行问候,倒也没有太多往来,如今听得这一番旧事,她才明白其中缘由。
  程夫人婚后的日子不好过,对娘家未必是没有埋怨的,尤其是对她的父母,只不过不敢宣诸于口而已,但是刘家再怎么样也比程家好,她在刘家的闺阁时光是她一生中最幸福无忧的岁月了,可惜如今也只能带着埋怨回忆了。
  “去他的贤明大度,只有那些自诩风流的斯文败类才喜欢成天往烟花之地跑,和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女子诗文唱和。”程夫人呸了一声,“那些有正经官职在身的官人哪个去那种地方了?”
  程夫人倒是半点都不避讳在未嫁的女儿面前谈论这些,她原本也就不是普通的闺阁妇人,否则也教不出程钤程锦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儿。
  “他们也不敢去啊。”
  按大梁律,除了公务之外,官员是不准踏足烟花之地的,否则被御史台发现了,必定是要被弹劾丢官的。
  当年的程平只是一个普通学子,自然不在此禁令约束之内,事实上,大梁的青楼做的也都是他们这些年轻学子、纨绔子弟和商贾巨富的生意,花魁娘子们都是经过精心调教的,很有几分学识涵养,爱才不爱财,那些对商人一掷千金不屑一顾,偏偏青睐才子的佳人,往往更能受到客人们的追捧,而那些学子们也以得到花魁青睐为荣,久而久之,学子们与花魁娘子们的诗文唱和竟然成了风雅的潮流。
  尤其是这十几年,那官员不准踏足烟花之地的禁令,早已形同虚设,毕竟如今在位子上的那些大人们当年也都是追逐着这些花魁娘子们成长起来的。
  “我也闹了几次,到底还是爱惜这条命,人活一世不容易,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呢?”程夫人自嘲一笑,“这是当年我在汝阳时遇到的一个小乞儿说的话,他年纪不大,但四肢尽折,容貌俱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也能活下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求生。我那时候就想,连这样一个人都一门心思想着要活,我有什么资格轻言生死?阿锦,我们这一生不可能是平安顺遂的,总会遇到许许多多不如意,甚至让你恨不得立刻死去的痛苦,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关口,很多事情那时候觉得过不去,但你咬咬牙,忍过去之后,再回头看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十六岁的待嫁少女刘芳华眼中,嫁给程平这样一个浪荡子无异于天塌地陷,但在如今的程夫人刘氏眼中,只要人不倒,天就永远塌不下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恐惧
  程夫人怜爱地摸了摸程锦的头发,“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命格极贵,听起来是好事,但你今后所遭遇是恐也是常人所意想不到的,无论遇到什么事儿,你都要好好活下去,记住,不只是活下去,还要好好活下去。”
  程锦眨着清凌凌的双眼望向程夫人,大概是因为程钰的事情对她有所触动,若程钰当初不执迷于那段已没了缘分的母女亲情,也许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如今出了妖尸吃人的事儿,程夫人怕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承恩侯府真遭了大难,她无论如何都是要保全她的。。
  “阿娘是不是为那妖尸的事儿忧心?”程锦轻松地笑道,“您尽管放心,此事很快便会解决的。”
  程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那妖尸没有神智,兴许还好防范,我担心的是那秦嬷嬷身后的人,事情过了这些天,她的死讯想来也传出去了,却没有半分动静,我也使人出去寻过了,好好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越是这样,我就越担心她那个表哥在谋划什么……”
  一个秦嬷嬷便能瞒着整个承恩侯府上上下下三年,当着他们的面在院子里养尸,这能耐不是一般的大,她的“表哥”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说不定他们身后还有一个门派支撑,杀了一个惹来一窝,承恩侯府在明,他们却在暗,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对他们放冷箭。
  这个想法让程夫人觉得很恐惧,却又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她是当家主母,她若是慌了,这个府就乱了。
  “阿娘放心吧,文大人说过此事交给他,咱们尽管相信便是,那秦嬷嬷再厉害,还不是被他一招解决了?”若换作之前,兴许程锦还会紧张担忧,如今发现文绍安已经拥有了当年的法力,哪里还会再有半分担心?
  当初的文定年可是可以以一己之力封印大妖的法术天才,区区几个歪门邪道的方士,又岂能奈何得了他?
  “文大人的读书人出身,在那些方士的法术面前,怕也是无计可施。”程夫人一脸不信。
  “文大人是鸿山门下啊,其实鸿山当年最擅长的可不是读书济世安民,而是封妖捉鬼的术法。”
  “你又是从哪里寻来的话本子?这样的话莫要在外头瞎说,若是传扬出去,可是要惹怒鸿山门人的,”程夫人顿了顿,“我知夫子看重你,可你不愿意拜入他门下,也不该胡说人家是捉鬼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自大梁开国以来,经过数十年反复强调,这个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游侠方士的地位不比贩夫走卒高多少,甚至还要低上不少。
  就连当年史家修史的时候,都只字不提赵齐的宗师身份,对文定年镇封大妖的种种更是讳莫如深。
  所以在程夫人眼中,程锦说鸿山擅长术法,无疑是在咒骂鸿山书院不入流。
  程锦笑了笑,如今这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自然是容不得其他人来分权,只不过这种局面也是她当初乐见的。
  读书人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无论他们再怎么勾心斗角,礼义廉耻还是懂得的,就算心思再歹毒也不敢扯下那层虚伪的皮,只要那层皮还在,风气就不至于太坏,不至于落得前朝阉宦方士弄权,毫无顾忌地残害生民的局面。
  “前朝皇帝迷信方士巫术,我听说燕末帝当年迷信方士,曾剜了一百个童男童女的心来来炼丹,还在那座山上修了座祭台,妄图沟通天地,祭台完工那日殉了民夫九百九十九人……”程锦指着马车外的一座荒山道,“那一日死人的血没有唤醒天地神明,倒是唤来了嗜血大妖……”
  “阿锦,”程夫人听得毛骨悚然,仿佛能听到那些无辜惨死之人的哀嚎,连忙拉住程锦,“前朝无道,那是前朝的事儿了,好端端地提这个做什么?如今大梁国泰民安,圣上仁德,是我们的福分。”
  “能生在这样的太平盛世真是我们的福分。”程锦点了点头,无论萧晟这个人私德如何,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好皇帝的,和嗜杀残暴的燕朝相比,如今的大梁皇帝个个都是仁君。
  只是可惜了鸿山的传承,她望着车窗外,暗暗叹了口气。
  程夫人原本就为妖尸的事情忧心,如今又听了程锦的话,愈加心神不宁起来,尽管日头高悬,但郊外树木繁盛,落在她眼里竟觉得多了几分阴森恐怖。
  “阿娘,你同我说说祖母的事儿吧。”程锦突然说道,将程夫人从恐惧中拉了出来。
  “好好的突然问你祖母的事儿做什么?”程夫人皱起眉头,一提起程老夫人,她就来气,一生气便忘了恐惧害怕。
  她也是嫁入程家之后,才发觉整个程家除了程老太爷还算个明白人之外,一家子都是奇葩。
  婆婆惫懒荒唐,却死死守着家里的钱,舍不得给家里添些好菜,添几件像样的衣服,却总是往戏园子跑,给那些伶人打赏的时候倒是从不吝啬,公公要是说她几句,她便撒泼打滚哭闹不休,还经常抓花公公的脸,让从小受贞静柔顺闺训的她大开眼界。
  公公好几次都要忍不下去了,偏偏婆婆又没犯七出之条,反倒还有三不去,加之看在子女的面子上,他最后还是忍了下去,不过也没忍几年,程香刚当上太后,给他封了承恩侯,他没享几天福,就早早去了。
  程夫人叹了口气,“你祖父是个好人,待人至诚公正,着实让人钦佩。”
  程锦点点头,能让性情有些迂腐的外祖父感激涕零,皇亲贵胄安郡王另眼看待的典吏,又岂是个泛泛之辈。
  “可惜好人不长命啊,我看他就是被你祖母气死的。”程夫人难掩鄙夷,程老太爷还在的时候,看在他的份上,她对程老夫人和程平还多有忍让,如今才不卖他们半分面子呢。


第一百六十章 偶遇
  程老太爷去了之后,程老夫人就愈加变本加厉了,不仅在府里养了个戏班子,还成天要府外的戏班子进府唱堂会,恨不得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看戏,完全不管府里的钱够不够使,睁开眼就是朝程夫人要钱,若是不满足她,便拿当年对付程老太爷的那一套撒泼吵闹来折腾儿媳妇。
  这么个婆母,怎么让程夫人能尊敬得起来,让她去讨好她,倒不如杀了她来得干净。
  “你和阿钤决定去读书考试也好,免得今后成日在家中伺候婆母,受这种腌气。”
  女学生们婚配自由,可以自己择婿,也可以自由选择和离求去,无须娘家同意,只要是生员,每个月便有廪米可领,足够养活自己。
  程夫人有的时候也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下决心考学,兴许就不会在承恩侯府里折腾自己的一辈子了。
  程锦笑嘻嘻地端着七宝擂茶,“我今后当不成您这样的当家夫人,做个像祖母一样潇洒快活的富贵闲人也挺不错的。”
  左右她是不打算嫁人的,今后就当个清闲的小官,攒几年银两,便辞官不做,悠游人间,吃人间美食,看遍人世风景,潇潇洒洒地过一辈子岂不是快哉。
  “想得倒美!”程夫人忍俊不禁,若是没有圆明大师那句话,兴许她也能陪着程锦做做美梦,命格极贵的人,怕是没有几个能够享一辈子清福的。
  两人正笑着,前头驱马的马夫突然勒马,程锦一个不留神,手里的茶泼了出去,人也差点倾倒在地,幸好如今的她身子强健,迅速稳住身形,顺带还扶了一把程夫人。
  “前头出什么事了?”程夫人坐直身子,不满地喝问。
  “在下唐突了夫人的车驾,还望夫人多多担待。”
  “哒哒”的马蹄声近了,马车外传来文绍安熟悉的声音,程锦正要撩开车帘,程夫人连忙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文大人怎么在这儿?可是有公务在身?”
  “正是,下官要赶去大觉寺,敢问夫人是否也是去上香的?”
  “不错,可是大觉寺出了什么事儿?”程夫人脸色凝重。
  文绍安欲言又止,“目前大觉寺还不曾出事,只是……为以防万一,还是请夫人改日再来罢?”
  “绍安兄,好好的为何要改期?”程夫人还没来得及回答,程明志便撩开车帘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是啊,绍安哥哥,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上香,总不好无缘无故就让我们打道回府吧。”程明远想去集市很久了,身上揣着近些日子攒起来的银两,正想去那儿买只小雏鹰回来玩儿呢。
  “我们接到消息有人意欲在大觉寺图谋不轨,今日大觉寺有集市,人多且杂,为安全计,还请诸位打道回府。”文绍安一脸歉意地朝他们拱了拱手。
  程夫人骇然,这些日子她被妖尸的事情折磨得坐卧不宁,本想去大觉寺求个心安,哪里料到连大觉寺都不平安了,“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大觉寺放肆?!”
  “是那日大理寺的那桩案子?”程锦突然撩开车帘探出头来,程夫人措手不及,拦都拦不住她。
  文绍安微微颔首,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那我更要去看看何人放肆了。”程锦“嘿嘿”一笑,若是南蛮的案子,她可比他熟得多了,南蛮的蛊虫本就是她了解得比他要跟深更透彻。
  “阿锦,你莫要胡闹!”程夫人的脸色都变了。
  “阿娘,你带着二哥和阿远回去,我去大觉寺看看。”程锦给了一个程夫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提议。
  “你和我们一块儿回去,你一个小姑娘去凑什么热闹!”
  “阿锦,你好生不讲义气,这么有趣的事儿,你想让我们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去?”程明志立刻不干了,“我们也要去!”
  “我也要去!”
  “你们!”程夫人怒了,正要摆出权威,将他们三个都强行带回去。
  文绍安突然开口了,“夫人,若是几位公子姑娘执意要上山上香,不妨同文某一块儿上山,文某不才,但一定竭尽所能,保诸位平安无事。”
  程夫人有些意外,没想到文绍安会主动提出保护他们,虽然她担心安全问题,可也同样想要去一趟大觉寺,程锦醒来这么久,她始终不曾去大觉寺上香答谢,生怕菩萨会怪罪于她。
  如今好不容易来一趟,就算不能见到圆明大师,给家人求个平安符也是好的,若是文绍安一路护送,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了,“不知可会耽误文大人公务?”
  “不会。”文绍安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便朝程夫人拱了拱手,策马上前引路去了。
  “文大人已经提前示警了,你还执意要上山,真不怕?”程夫人有些忐忑地看着窗外。
  “有文大人在,不用怕。”程锦笑眯眯地说,她如今还真不怕大理寺门口闹事的那伙人,不过是仗着南蛮的秘术唬人罢了,若他们敢胡来,不用文绍安出手,她一个人都能了结他们,文绍安深知这一点,所以他特地前来,绝不仅仅是因为那伙南蛮人,应该还有其他的话想要同她说。
  “你倒是挺信任他。”程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些日子,似乎文绍安和程锦的交往还挺频繁的,两人年纪相仿,生得也漂亮,又是极聪明的人,看上去再般配不过了,实在由不得程夫人多想。
  “阿娘不信任他吗?他可是状元郎啊。”程锦一脸孩子气,倒是噎得程夫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罢了罢了,兴许她是真的还小,不明白男女之事,她又何苦一直同她说文绍安,若她真的上了心,那才是真的难办,想到这里程夫人立刻收了念头。
  “文大人还带了几个护卫,看那模样就比我们府里的精干许多,跟着他比我们临时掉头回去还要安心些。”程锦年纪还小,不明白程夫人在怕什么,但她一想到刚才那座山头,便觉得阴森恐怖,若在这个时候让她们的车驾独自打道回府,她会比继续走下去还要害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冷清
  “阿娘,没事的,护卫再不济,也还有我在呢。”程锦指着自己咧嘴笑道,“我这一身力气可不是白长的,若有人敢对我们不利,我定不留情。”
  对付鬼怪方士她不是行家,但若是南蛮人搞鬼,她倒是有十足的把握。
  程夫人被她逗乐了,“姑娘家别这么说,你这一身力气留着自保,别成天在外头大喇喇地显摆,没的引人笑话。”
  当年程锦举香炉的事儿都快给程夫人造成心理阴影的,大梁的风气崇尚柔美,对男子犹是如此,何况是女子,当世有名的美女个个都是如弱柳扶风,没走几步路便香汗点点,娇喘吁吁。
  程锦虽然长了一声力气,但幸亏她生得柔美,又腰肢纤细,只要她不再去卖弄一身武艺,倒也不会有人嘲笑,就怕她在外人面前舞刀弄枪。
  程锦对如今的审美嗤之以鼻,“怪不得女将军女护卫越来越少了,我是真不明白那种娇娇弱弱,事事都等着人来搭救的病秧子有什么美的?还有男子,竟然也以文弱为美,成天拿着书本絮絮叨叨的,自以为风雅,蛮人若是攻进来,拿着书卷读几句之乎者也就能退兵不成?”
  文绍安骑马走在前头,但他耳力惊人,程锦说的话清清楚楚地落入他的耳中,不由得微微点头。
  前世之事他已尽忘,赵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半分都想不起来,对她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史书中的记载。
  那是一个严谨自持到近乎苛刻的女子,她几乎符合所有人关于一个千古贤后的想象,贤明大度,温柔平和,大公无私,能够为了大义犯言直谏……
  这样一个人完美得近乎刻板,就如文定年一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行走的道德宝典,他们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后人奉为金科玉律,从未曾有过半分逾矩错处,这是两个不像人的人,这一后一臣甚至盖住身为开国帝皇太祖的光辉,虽然这其中少不了这么多年为了同皇家争权的文臣们的刻意为之。
  但是同他们相比之下,太祖萧晟的确要多了几分人性,他贪恋美色,后宫佳丽无数,他晚年暴躁易怒,虽不至于杀人,但常常骂得大臣们颜面尽失,在史书里留下了不少污点,这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和人性弱点的人。
  还不知道自己前世身份时,他曾怀疑过这三个人的关系并不如史书中描写得那么融洽,后来从师父那里得知鸿山书院的遭遇之后,更坚定了这一点。
  他知道文定年并不是一个道德纯粹高尚的人,他一辈子都在妄想一个他不该妄想的人,甚至将这份执念隔世传给了他,纵使他自以为半分情绪不漏,兴许那多疑的帝王已经疑上了他……
  当年的赵华是不是也同现在的程锦一般,意气风发地谈论着家国大事,平定天下的大计,让身为师弟的他钦羡仰慕……
  他目视前方,思绪毫无目的地神游着,马车里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
  “太平盛世,先有仁君,后有文臣安民,武官护国,一文一武,张弛之道,若是一味重文轻武,视武将为武夫,久而久之,男儿便失了血性。你瞧我们大梁,如今原本大好的男儿一个个都学那文官清谈,朝廷失了英武之气,百姓失了血性,谁来保家卫国?”
  程夫人点头,“我小时候在汝阳县时,还常有百姓殴斗,这些年越发少了,一个个都打起嘴皮子官司,那昂藏七尺男儿遇到不平事儿时,只会哭哭啼啼地叫骂,还都说是教化有功,要我看百姓被人欺辱时不敢挥起锄头捍卫家族,国家遭受外辱时,怕也不会有人舍生忘死为国尽忠。”
  “开国初年的读书人虽学圣人经义,但也十分悍勇,我看这些年读书人也不再谈骑射功夫,全都在那纸面上做文章,二哥和阿远怕是连校场都不曾去过吧?”
  程夫人头疼地摁了摁眉心,“他们俩就是文不成武不就的,我原先想着若是他们不会读书,便送去军中磨砺一番也好,结果请了个武教习回来,没教他们几日,便哭爹喊娘的,不肯再去,真是半分苦也吃不了。”
  “如今日子好了,平日不必吃苦,自然也不愿自讨苦吃。莫说是他们这样富贵出身的公子哥儿了,便是寻常百姓都不情愿去吃那苦。”
  “我听说甫开国那些年,读书人个个都是文武双全,当年的文相也不是一介文弱书生,真真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如今这风气啊……”
  明知道偷听程夫人母女的私房话不好,可在前头的文绍安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耳朵,想要听听程锦会在别人面前怎么评价文定年,可是等了许久,只等到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大觉寺的集市一向十分热闹,哪怕大理寺再次接到了挑衅的投书,官府也不敢广而告之惊动百姓,造成骚乱,只是多派了人手,着了常服在四周警戒着,紧紧地盯着每一个可疑人员。
  “今日的集市怎地如此冷清?”车驾在山下停好,众人款步上山,程明志第一个失望了。
  今日的集市也有不少人,但更多的是周围的百姓,京中的富贵人家,还有那些胡商海商竟都没见着,这让想来凑热闹的程明志和程明远都一脸失望。
  “定是升平坊开市,将人都引过去了!”程明远拍着大腿叫道,“早知道我便去升平坊那个了!”
  升平坊是朝廷在郊县新置的一坊,专供胡商海商等交易互市,今日是第一天开张,许多人都去了那里凑热闹,倒显得大觉寺冷清了。
  “怪不得这一路走来,车驾行人极少,”程夫人捂着胸口道,在没遇上文绍安之前,她还被那冷清的山路给吓着了,往次来大觉寺一路都是摩肩接踵,“在京郊设升平坊倒还更好,毕竟佛门清净之地,来这里上香才是正经事儿。”
  她本就是为上香求平安而来,并不像程明志他们那么失望,程锦本有些失望,但一想到那挑衅的南蛮贼子可能匿藏此处作案,又觉得有些兴奋。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传之秘
  程明志和程明远犹自后悔不迭,大觉寺的集市乃是京城最大的市集,远胜平康坊,故而他们也不曾将升平坊的开张放在心里,谁曾想胡商们竟然都去了那儿,他们这一趟是白来了,巴巴地跑这一趟只能带些京郊的蔬果野菜回去,让人好不懊恼。
  “你们两个猴儿既然来了,就别想着现在折回去,老老实实同我去佛祖跟前上香,好好地求个平安符。”程夫人瞪了他们一眼,随着迎出来的知客僧进了大殿。
  殿外的叶萍神色焦虑,右手虚虚按在腰侧,她的腰间缠着一柄软剑,若不细细分辨还以为那是普通的腰带。
  叶萍见文绍安和程锦他们一块儿来,心中有些异样,瞅了个空偷偷将他拉过来,“你怎么把她带来了?莫不是真看中了她,要一块儿来求姻缘?”
  “这里是大觉寺,不是月老庙。”
  “不少人家都在大觉寺相看。”叶萍的想象力一直都很丰富。
  “他们来大觉寺上香,正好顺路。”文绍安看了她一眼,“不过去打个招呼?”
  “过去说什么?”叶萍瞪他,“叫她师伯?想都别想,我叫不出口!”
  文绍安将了她一军,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
  “哎,你说咱们那位师伯当年真是这个乖张跳脱的性子?怎么同史书里写的一点儿都不同?那些史家是闭着眼睛瞎写的吧?”叶萍觉得程锦这个性子,在史书里,怎么着也该是个祸国妖后,为后宫朝堂所不容啊,就她那张毒嘴,哪里配得上“贤明大度”四个字?
  “我想十几年前的你,同现在也完全不同吧?”文绍安淡淡地说。
  叶萍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神情有一丝怅惘,随即怒道,“我瞧你同那程锦倒是般配,这张嘴专门揭人疮疤,哪里疼就往哪里捅刀子,亏我还是你师姐!”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无论是你还是她,都已不是从前的自己,性情不一样,有什么奇怪?”文绍安从来不觉得史书里那个是真正的她,什么贤明大度,单是想想就让他觉得烦躁,哪里及得上现在这个宜喜宜嗔的她鲜明活泼?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这一路过来,可有什么异样?”叶萍无心沉湎于往事,焦躁地问道。
  文绍安摇摇头,“来大觉寺的人少了许多,这一路较往常冷清不少,但看着还算是太平。”
  “我寻思着这大概是那些蛮人声东击西的伎俩,今日升平坊集市开张,这才是真正的大事,那里人多且杂,他们定会在那儿折腾出些动静来。”
  “升平坊确实是首当其冲,韩大人已经亲自过去了,这里同样也不能松懈。”
  “确定是那伙南蛮人要来捣鬼?”程锦的声音突然在叶萍身后冒了出来,吓得她右手一抖,下意识地解下腰间的那柄软剑直直地指向程锦的喉咙。
  “叶大人,莫要如此紧张,动不动就拔剑相向,可不大礼貌。”程锦丝毫不惧,笑嘻嘻地伸出两根手指推开叶萍手里的剑。
  叶萍如今有些怕同她见面,实在不知该同她说什么,一脸尴尬地将剑收回腰间,不再像过去那般唠唠叨叨,只是默默地站到一边不说话了。
  程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爱唠叨操心的叶大人同过去十分不一样,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容不得她过于纠结,“你们说的投书恐吓若是南蛮人所为,他们今日定不会出现。”
  “何以见得?”听到案情,叶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切地问道。
  程锦的话绝不会是信口开河,普天下怕是没有谁对南蛮的了解能超过她了。
  “南蛮蛊虫秘术可驱使傀儡为自己所用,他们何必自己出面?只需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着你们手忙脚乱,然后自己偷着乐。”
  叶萍脸一青,“傀儡与常人相比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面上看同常人无异,但既受人控制,定与往常言行有所不同,非亲近之人难以察觉,你们这些外人在这里戒备盘查根本没用,谁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突然会有人暴起伤人,根本无从防范。”
  叶萍的心凉了半截,“这些南蛮人躲在幕后,无从抓捕,那些傀儡也不知何时暴起伤人,便是捉住他们也问不出什么,难道竟是个死结么?”
  程锦咧嘴一笑,“自然不是没法子可想,蛊虫难得,下蛊者与蛊虫心血相系,若是施术不成,或者蛊虫死亡,定会受到反噬,你以为一个人能遭受几次反噬?”
  “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就这么等着他反噬而死?”叶萍一脸无力,大梁这些年太过安乐了,凭着一股大国的优越感养尊处优,对南蛮秘术一无所知,才处处受人掣肘。
  “自然不是,”程锦的脸色凝重起来,“我们也可以通过被下蛊之人,找到那下蛊者。”
  文绍安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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