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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谁占了我的身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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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祈闻言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说罢,便走入了深秋的风中。
第二十一章 失婚少女的落跑
“啪”的破空之音突如其来。
被马鞭甩在身上的时候雍玉下意识地侧过脸去,然而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是被鞭梢扫到脸颊,火辣辣的痛猛然袭来。
“贱婢。”
雍瑞冷冷撂下这句话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高高在上地拽着饰着金玉的马辔围着倒在地上的雍玉转了一圈,溅起的泥泞将这个拦在他身前的从妹彻底零落在泥土里,这才舒了口气似的胸中畅快了一些。他不屑地向地下瞥了一眼,见雍玉被一鞭子抽得委顿在地上丝毫没有爬起来的力气,才趾高气扬地夹紧马腹,一骑在前越过中庭疾驰而去了。
雍瑞走过之后许久,被拦着的流朱才挣开拉着她的那几个家人,扑上去扶起了雍玉。流朱撩开她额发,只见额头磕破了一角正隐隐渗出血来,脸颊上有一道破碎的鞭痕,血珠顺着嘴角唇线滴下来。这伤就是好了,以后也势必会落下痕迹来。想到此处,忍了一番委屈心酸的流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哭,反倒把雍玉逗得开怀,将她搂在怀里好一顿安慰。
“都是我的错,保护不了女公子……”流朱在她怀里抽噎着,刚才那一鞭子的确抽得雍玉眼冒金星,现在才缓过来一些。
“没事,不要紧,上些药便会好了”她缓缓拍着流朱的背,低声道。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地上相拥了一会,雍瑞走时带走了他身边的仆从,闻讯而出的掌事连呼带喝驱使着仆役收拾园子里打翻的香案,言语间多有嫌恶。出了这样的事,宗族长辈自然无一出面,闻风看热闹的人在雍瑞走后也慢慢散了,流朱努力止住抽噎,雍玉扶着她站起身。
远处的楼阁上隐约有几片衣影流连,雍玉知道那大约是聚在一处窃窃私语的姊妹们,因雍玉这些年来在家中的身份,也并没有人愿多惹是非。雍玉向下环视散落一地的祭扫贡品,只默默拾起翻在一边先君的灵位认真擦拭干净抱在怀中,在一片白眼中带着流朱一同回饮澜园最偏僻的那处院子去了。
傍晚雍家的家主雍离一入府就有家人掌事对他述说了白天发生的一切,雍离听完面无表情,淡淡哂道,“请家法。”
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令雍家蒙羞的事之后,雍家便由雍离当家做主。堂中聚集起来宗族长辈自那个兵荒马乱的雨夜多年来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一向唯雍离马首是瞻。雍离环顾四周,见诸人都望向他,停顿一下才开口似问非问道:“依诸位看此女将如何处置?”他并没有提到自己的长子,宗族们便心领神会。
昏暗的烛火中,头顶高悬着一排排秘密麻麻的牌位,冷冷地浸在溶溶的月色之中。
夜已深,雍玉从遥不可及的高窗隐约内可以望见外面老树盘根错节,枝杈横生,在初升的月影下狰狞地摇曳。风呼啸而过,冲击着窗棱,偶尔夹杂着一丝鸦鸣。
宗祠高门之内,居高临下的先祖们在闪烁的烛火中如同一双双阴森的眼睛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雍玉挺直腰身,努力抵御从冰凉石板传来的阵阵寒意。然而小腿麻木几乎毫无知觉。因为当众顶撞从兄雍瑞,由宗族长辈裁断,依照家法,应于此跪足三天三夜,而狠狠抽了她几鞭子纵马而去的雍瑞却不知此时正醉在哪出温柔乡中。
雍玉已经在这里跪坐了一天一夜。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鞭伤已经覆上一层硬硬的血痂,然而与身上的饥寒和膝盖上的疼痛比起来并不算什么。祠堂中不知何时飞进来一只乌鸦,在光滑冰冷的石板上跳跃。雍玉盯着它,乌鸦也歪着头看着她,有一瞬间雍玉甚至觉得那只乌鸦冲着她眨了眨眼,不过随后她便发觉那是疲累的错觉——那只羽毛光滑乌黑的鸟张开翅膀呼啦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雍家也曾是高门大户,南渡前虽比不得桓陆王裴四门大姓累世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但也是门楣光耀,族中在三世在朝为官,家业兴旺。然而到了雍离这一辈,却出了一件大事。这一代雍家的家主雍牧本被为太常寺卿,却因贪污被革职处斩,此罪名极重,家人弟子虽不至于连坐,但三族三代之内不得出仕为官,这对于雍家子弟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在雍牧被问斩之后,雍家又有几人相继被革职。其时北方沦陷,时时传说那些吃人肉饮人血的野蛮胡人将要打过来,南渡之后雍家基业不稳,又遭逢大难,诺大的家业几近倾覆。国仇家难,风雨飘摇。雍离接替族兄雍牧成为家主,却无力扭转日益衰败的家业,只能以变卖祖产维持着基本的体面。若说谁还相信雍牧真的是清白无辜的,也只有雍牧留下的一双儿女了。
雍玉和兄长雍华便是雍牧留下的一双儿女。
雍家南渡时几经离难,嫡长一支在洛阳为官,被攻入城内的那些野蛮胡人屠戮殆尽,只剩下年幼的雍牧被家臣拼死送出,与其他族人一同渡江。后雍牧少年执掌雍家,贤明仁爱,家中旁支子弟也入朝为官,雍家才渐渐恢复往日兴旺。雍牧中年得子,却并不娇纵爱子,反而悉心教导,雍华少时便有才名。
然而天有不测,雍夫人在生下嫡女雍玉后几年便去世了。几年后雍牧被朝廷问罪押监候斩,宗族旁支为了□□便借机将他从家谱上除名,只是面上惺惺作态道怜他一双子女年幼,将他们过继给了远房无后的一支。
从那之后两个孩子在雍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雍华本是雍府少主,然而却从此成为旁系庶出,更是宗族子弟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虽已无名分,但余威犹在,有他护着妹妹,夺了家主之位的雍离也无法奈何。
然而雍华十八岁时,偏安的朝廷西南战事吃紧,蒙天子特赦,赦免一批罪臣子侄,许其从军。雍华在军中浴血四年被表为校尉,也只有一封贺报宣到家中,战事频发,辗转各地,通信艰难,如今也有两年未来过一封书信了。
而雍玉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兄长投军之后,就被迁到最偏僻的一处院子里,冬日缺衣少炭,份例被克扣是常有的事情。雍玉深知雍华此举艰难心意,所以四年来对自己遭遇种种绝口不提,寥寥几语的家书中也只讲些帝都轶事聊慰兄长思乡之情。
然而在家中,宗族长辈深知家主雍离为人伪善,为讨好雍离,对雍玉只当视而不见,各房姊妹自也是不敢与她来往。尤其不比其他姊妹,雍玉婚事至今无人做主。雍家失势自然无高姓垂青,即便平嫁雍家也无人愿为她寻觅一门好亲事,按照当下的风俗,大家之女若是下嫁平民更会令人不齿,所以就这么耽搁下来十七岁还未定亲,再有一年按照法令便要由朝廷指派人家。
因失婚之事,雍玉没少受闲言碎语侵扰,只是她向来心宽,从来一笑哂之,不与之计较,反倒是身边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女流朱没少为这件事长吁短叹。
而兄弟们更是不喜他们这支,尤以雍离的长子为甚。大公子雍瑞,一向游手好闲,少年时本已被雍离托人使了钱举了个小官,因雍牧一案牵连,再无入仕可能,眼看着身边昔年一同鬼混的狐朋狗友如今都人模狗样渐渐不与他来往,而自己至今一事无成,一股恶气便全发散在了这个在家中没有地位的从妹身上。
今日恰逢雍牧忌日,因雍家已将他从族谱上除名,无法进宗祠,雍玉按例在饮澜园先君旧日的房前外为他燃三炷香,却被雍瑞撞到。
近日桓冲平定东南北归,天子惊惧,一面以欲封他为宁王试探,一面急诏诸子回帝都,自然意在立储。北岳王姜舒紧跟着东海王姜炎之后回到帝都的,他归京后便邀各方名士饮宴,唯独遗漏了雍家。这本属正常。自雍牧贪腐案之后这些年雍家早已被排除在帝都高姓的结交圈之外。然而雍瑞并不甘心,当今天子诸子均年幼时便远封在外,雍牧一案又已过去了十年。此次天子身染沉疴,突然急诏诸子,个中寓意不言而喻。
北岳王是天子三子中唯一手握兵权的一位,此次将兵回京,若是能搭上这条船,以后雍家说不定有翻身的可能。因前日里陆家的二公子陆绯曾差人请他过府,雍瑞忍不住生出一些飘飘然来,所以便提着一股气亲自上北岳王府拜访,然而递上自己的拜帖却被拒之门外,回来之后一正撞上雍玉在家中祭祀亡父,一股恶气无处抒发,挥起鞭子便掀翻了香案,雍玉扑在先君的灵位之上,却被一鞭子抽到了地上。
大约宗族各支都抱着看一场好戏的心态。不用雍离开口,便揣度好他的心意,所以这件事最后便以雍玉在宗祠跪三天收尾。
夜深了,门口遮天蔽月的古树下名为看护实为看守的家人也靠着门框打起了瞌睡,雍玉扶着冰冷的石墙,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响,今天的祭扫还未完成,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在忌日没有后人祭祀的鬼这一年都过不安宁,无论如何,她要为先君尽一份孝道。
雍家的宗祠在近郊,但离城外的乱葬岗还有一段距离,当年雍牧引颈受戮之后,天子恩许雍家去为他收殓,然而按着家规,他未能葬进祖坟,只是用薄薄的一具棺殓了,草草埋在城外的乱葬岗,无碑无封土,才十二的雍华砍了树,用剑斫字,以木为碑,这才有个墓的形制。雍华拉着哭得不知所措的妹妹在墓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便带着雍玉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雍华入军籍之前,每年会带着雍玉到城郊祭扫,而自兄长走后,雍玉便被禁足在家中,再没有机会到先君的坟前拜祭,只能每年在先君忌日在昔日旧居前为他燃三柱清香,烧掉自己亲手叠的五色纸钱,求先君亡灵保佑战场上的雍华,便完成了简单的祭扫。
而这次,想来是认为在荒郊野外她一个女郎不敢偷跑,也不掀起风浪,雍家将她送到宗祠的时候也只派了两个仆役跟着,名为看护实为看守,因着雍玉老老实实跪了一天,两个人也放松了警惕,一左一右靠着大门睡得沉沉,而宗祠中原本的守祠人因着来了内府女眷需回避,也早早回了自己的小屋。
雍玉在心中暗暗打定计划,便按着酸麻的腿,压低声响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挪出宗祠大门。她不敢有丝毫停留,只能硬着头皮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下去,只到再回头时漆黑的夜里宗祠望上去已灯火如豆,她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地逃了出来,她长舒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凭着感觉奔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意料之中的相遇
雍玉只知道先君的墓大约是在宗祠东南面,她一脚深一脚浅的沿着郊外的泥路走了许久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唯一的好处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看清周围景致的轮廓。
雍玉本低着头,头顶却突然传来一声喑哑地鸦鸣,她猛然一惊,抬起头却看到飞进宗祠里的那只乌鸦。应该是同一只吧,身形比别的鸟都要大一些,羽毛光亮,盯着她看得目光炯炯有神。见雍玉抬头看过来,乌鸦却扭头振翅飞了起来,看方向正是向东南。雍玉心念一动,难道这只乌鸦是要给她引路,这么想着,头顶又是嘎的一声,似在催促她前行。一想到过了子时就是第二天了,雍玉又咬着牙顶着风顺着那只鸟飞翔的方向继续向前走。
雍玉磕磕绊绊地走了一路,月光向地面投下那只乌鸦振翅的阴影,而雍玉在抬头的时候乌鸦却又变成了一只小点。有了这样莫名的陪伴,雍玉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泥泞的道路又分了一条小岔路,那只乌鸦在岔路上方徘徊。
雍玉忽然想起来数年前确实从雍华从这里经过走过,暗暗称奇,难道真的是父亲在天有灵吗。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走,竟然真的走到了城郊的乱葬岗。
路边逐渐出现枯树坟包斑驳陆离的影子,月亮移入天边的那片阴翳之中,漫山遍野连片的山丘腾起的绿光萤萤,雍玉知道那就是传说中鬼火。
有次祭扫完毕天色已晚城门已闭,来不及回雍府的兄妹二人在道旁的一处破庙里过夜,远远望着夜里乱葬岗上一片坟茔升腾起的绿火,她紧紧地贴在兄长怀里,而雍华却笑了笑,告诉她不要怕,那些并不是鬼魂作祟,都是地下腐烂的人骨,而那些人都与父亲一般入土为安,又有什么好怕呢。
跟着那只乌鸦,雍玉想着雍华曾经说过的话,眼前却腾的燃起一簇磷火,雍玉踩着脚下咸腥松软的泥土不由心生一阵寒意,自己脚下也许就正埋着一具腐骨。这么想着感觉到自己的砰砰地心跳声,冷不防脚下踏空,滚落在碎石草丛中。
也许正是亡父有在天之灵,雍玉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正立着一块木牌,字迹模糊却有一丝熟悉,她摸索着上面的字迹,上书先君雍牧之墓,不肖子华、玉谨立。
原来时间过去真的太久,先君的墓前也已经荒草漫漫。
雍玉在墓前恭敬的拜了三拜,荒山野岭,无以为祭,只能虔心祝祷。
雍玉再抬头的时候隐约看到那只乌鸦正落在墓碑之上,今夜还真要感谢它的陪伴,她借着月光走过去,乌鸦却一点不怕人似的,雍玉心道也许乌鸦真的是有灵性的鸟,或者是父亲终于听到了她的告念,派这只鸟来为自己引路。她轻轻走过去,想伸手抚摸它光滑的羽毛,然而乌鸦却将头一扭,堪堪避过了她的手,落到了另一处碑上。
原来还是只有些傲气的鸟,此时子时已过,万物更新,漫山遍野弥漫着腐朽的味道,然而冥冥中似乎有父亲的庇佑,雍玉反而一点也没有惊惧。她走到乌鸦停落的另一块残碑前,那只鸟看雍玉走近了也不搭理,埋头梳理翅膀上的羽毛,看她走了过来,便振翅直冲上天空。
一路的奔袭的后遗症现在才显现出来,放松下来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雍玉脱力地靠着石碑缓缓坐下,夹杂着湿气的凉风吹拂着面颊,困倦慢慢袭来,再无力抵抗一步,无法顾及身处何处,雍玉靠在残碑上沉入了昏暗的梦境中。
然而她睡得并不熟,梦中似乎一直萦绕着一个人痛苦的□□,当雍玉再次睁开眼睛的舒展开酸痛的身体,顿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在微亮的天光下,她分明地看到离自己不远处躺着一个死人。
不,也许并不是一个死人,而是一个濒死的人。雍玉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只见那是个年轻的男子,蜷在那里不住地颤抖,表情似是极为痛苦。雍玉用手轻轻放在他额头上,才发现他正发着高烧,额发几乎都被汗水浸透了,像是马上就要死了,却又努力与狰狞的命运对抗,有微弱的□□声从紧咬的牙关中传出。
原来梦中的声音并不是错觉,这人应该已经倒在此处有一整夜,然而之前月黑风高,雍玉却并没有发觉。她早逝的母亲信佛,佛家讲求一个缘法,何一切机缘巧合都是前世的业报,既然两人同落难于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
然而说到救人,雍玉却不知所措起来,她有些笨拙的撕下一副衣衫,为那人拭去冷汗,然而这对缓解痛苦毫无助益。
咬了咬牙,雍玉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大路的方向跑过去。
天色逐渐亮起来,雍玉跌跌撞撞跑到路边,等了一刻钟便真有一辆板车经过,雍玉许下用一枚青玉簪换得那赶驴的老汉与她一同上了乱坟岗,将那倒在地上的男子连抱带扛搬上了驴车。
躺在车上,那男子此时似乎病症减轻了许多,眉头舒展,额上的温度也退了下来,此时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雍玉此时才发觉,那人打湿的额发下是一张苍白而俊美的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乌黑而温润,正一转不转地盯着她看。
驾车的老汉得了雍玉的青玉簪,一路卖力赶着驴车一路向城门走去。周遭的景物不断变换,那人收回望向雍玉的目光目光,眸子藏在额发下,斜倚在板车的草垫上低低地咳嗽,脸色苍白却有力气开口,声音嘶哑低低道:“有劳……姑娘相救。”
看来神志还清醒,雍玉心道,面前的人虽潦倒,却自有从容气度,虽似身上有伤,靠在一堆茅草之中,身形却不委顿,张弛有度,看得出教养极好,雍玉不得不暗暗猜测起他的身世来。只是一路颠簸,那人似乎并不适应这充满异味的驴车,倚在草垫上浅浅呼吸眉头微皱,咳嗽着低声道:“姑娘……这车上……运的是什么。”
雍玉还未回答,赶车的老汉便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答道:“老汉俺这车是运泔水。”
话音未落,雍玉便看到对面的人转过身去猛烈地咳嗽起来。
“那里刚洒了一桶泔水。”雍玉不由好意出言提醒。
闻言那人直起身,咳嗽得愈发撕心裂肺。雍玉不由扑哧一笑,又担心他身上有伤,忙上前将他按住,那人也放弃挣扎般重新躺在了草垫上,深深呼吸,望天一笑,开口道:“野草芬芳,也令人心旷神怡,倒是让让姑娘见笑了。”
雍玉莞尔,倒有些欣赏他此番随遇而安的随性。
“坐稳,老汉的车要跑起来喽。”
驾车的老汉咧开嘴笑着使劲抽了身前的驴子几鞭子。随后那辆驴子拉的板车便载着三个人摇摇晃晃地消失在了大路尽头。
漫长的等待后驴车终于通过层层盘查,穿过帝都雄伟恢弘的城门,踏上宽阔平整的大道,雍玉望着两旁的车水马龙人流和鳞次栉比的楼市恍若隔世。
十二个时辰之前的昨天,她还在府中为先君的忌日忙碌准备。而十二个时辰之后的现在,她已经远远逃离了雍府,只是不知道家中的流朱如何,雍府她应是再回不去,也许可以到军中打听下兄长的消息再做定夺。雍玉心下打定了主意才想起自己现下身无分文,却多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倒在路边的同行人。
而现在那个同行人,也若有所思般望着帝都喧嚣的街市。
他的症状减轻了许多,整个人如同害了一场高热,虽然嘴唇还带着苍白但眼中却带着神采。
雍玉问过他的身世,他答自己是瀛州来的客人,姓谢名祈,家乡战乱,来帝都谋生。谁料千里跋涉,帝都近在咫尺,却在最后的关头遇到劫匪,洗劫了所剩无几的盘缠不说,还将他丢在乱葬岗。
如此平淡无奇的身世雍玉十分有九分不信,但却也找不出什么漏洞,她安慰了几句,不由话锋一转叹道:“却没想到天子脚下也竟有人如此胆大做这剪径之事。”
对面那人听出她话语里的试探,笑了笑黯然道:“国破家亡,流民千里,为了生存又有何不可为呢?”
雍玉这才有些了然,原来他遇上的不是惯匪,而是流民。
第二十三章 世事无常莫轻信
雍玉这才有些了然,原来他遇上的不是惯匪,而是流民。
西南战乱,北方胡人又虎视眈眈,天下之大却没有一方净土,大量的流民从各处涌向帝都,几乎成了朝廷的一大难题。
朝中的意见分为两派,温和派主张朝廷救济安抚,激进派主张趁其未做大,派兵剿灭,两派争执不下,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先将这些流民拒之门外,不许他们进入扬州地界,散落的流民为了生计便成群结伙有些自筑坞堡,有些占山为王,势力大些的甚至跨州连郡,隐隐已成为一大隐患,却没想到如今连帝都近郊也不安全了。
雍玉虽然一直在家中读书,却也听到从兄们谈论此事,然而却不能妄议朝政,说到此处,两人对视一眼便很有默契地打住了。
沉默了一会,谢祈堪堪开口道:“看姑娘衣饰不凡,应是出身高门,却为何深夜独自一人出门。”
雍玉心道此事真是说来话长,她不愿露出行迹,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开口道:“我姓华,你若愿意,便叫我华姑娘即可,前面便是医馆了,等看过大夫抓过药,便给你寻一处地方休养,你我就此分别,各自珍重。”
说完,雍玉想了想又道:“你在帝都可有什么亲友?”
谢祈听完此语眸光幽深,沉默了一瞬淡淡开口道,在下孑然一身,四海为家,并无牵挂。
雍玉看他面有病容,神色萧然,忍不住想开口劝慰,却没想到谢祈乌沉沉的眸子转了一转,整个人便轻轻向她压过来,那张俊美的脸无限放大,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边。
雍玉一惊,从未与男子有如此亲近之举,顿时面染绯色,只是薄怒未作便听得谢祈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雍姑娘不必疑我,尊君与我有旧,今日又受姑娘之恩,如今你一人在外形容困顿,定是有莫大苦衷,不如告知与我,定会护姑娘周全。”
谢祈话音淡淡,却斩钉截铁,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雍玉听闻此言心中一惊,顾不上嗔怒他此举轻佻,身体后撤,胸口起伏,心中却有一万个疑问——他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出来,“你怎知……”然而雍玉话说到一半又猛然住了口,只是万分戒备地盯着身边的男子。
谢祈见她这般反应,知道果然没错,便向后仰躺,懒洋洋开口道:“姑娘不必惊慌,方才是随口一说,但看姑娘如此反应,应是在下所料无差。”
雍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试探,她有些恼怒这人性格恶劣,便扭过头去不理他。
谢祈倒也不以为意,却神色郑重,一字一句道,“世事险恶,人心无常,姑娘一人出门在外要多方留意,切不可轻信任何人。”
雍玉看他一身委顿靠在车上,却有闲情说教别人,不由好笑,反唇道:“自然比不上公子万般小心,落得现在这般情状。”
雍玉话音出后便有悔意,对面那人却微笑道:“诚如姑娘所言。然三尺微命,若能上效国家,下行道义,马革裹尸亦不足惜。”
雍玉听他说的诚挚,便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所言。
像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谢祈颇为正色道:“其实在下能略微窥到姑娘身份,凭的是那姑娘身上那枚青玉簪。”
雍玉闻听此言,颇有些不信,所以并不接话。
却听谢祈继续道:“方才姑娘与老汉那枚青玉簪作车资,柄呈莲花,纹路细密精湛似有千瓣,如此精湛的雕工尚属罕见。姑娘一掷千金,颇为洒脱,有大家风范。”
“而莲乃佛家意象,此物主必有佛缘,然纵观姑娘全身上下,并再无一件佛家之物,所以此簪应为他人赠与姑娘。首饰乃私密之物,授与之人不是情郎,便是亲眷,这簪体光滑,像是多年旧物,所以应是直系亲属多年传承。”
谢祈似有伤在身,话讲的很慢却语气笃定,雍玉只道他是信口胡言,听到此处却不由心念一动,表情凝重。
谢祈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朝尚佛,高门大姓之中中礼佛之人本不在少数,然而这枚玉簪玉质温润,似是产自幽州的青玉。此种玉料珍贵,产量极少,所以仅做贡品与皇室使用,又或是幽州本地大姓,家中有所存量,作为嫁女的陪嫁。”
“礼佛又来自幽州这就将范围缩小了许多,看姑娘年纪,约莫二十年前,便只有从幽州嫁入雍家的卢氏。但这位夫人嫁入雍家之后只留下一双儿女去了,可叹红颜薄命。
雍玉听到此处,忍不住红了眼眶,却还强自镇静道,公子这番说辞看似有理,仔细论起来也是牵强,青玉既为皇室贡品,若是天子赏赐给臣下,也并无不可。
谢祈点头道,若真是只凭这一点,确实无十分把握断定姑娘身世。然而,十年前帝都曾有一桩旧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太常寺卿雍牧雍大人被斩于东市,十年过去,还记得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虽然此事对于雍家而言,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雍大人受刑那日,正是十年前的昨天。雍牧获罪,传言雍家将他从家谱上除名,只草草葬在京郊乱葬岗,而昨日,姑娘孤身一人现身乱葬岗,若是在下猜的没错,姑娘应是去祭祀先君。兼之姑娘自称姓华,雍牧长子名华,还有一女,想来姑娘假托兄长之名为自己之姓。”
雍玉脸色惨白,漠然道:“即便你说的没错,那又如何。”
谢祈见她如此伤心,心下不忍,温言道,姑娘莫要惊慌,在下与尊君确实有旧,之前所言非虚,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告知于我,在下会尽力为姑娘排忧解难。
雍玉闻听此言,缓缓抬起头来,盯着面前那个俊美的男子,一字一句道:“先君在时,从未提及与谢氏相识,而至获罪,亲友犹避之不及,如今十岁春秋逝,门生故友还记得他的剩下几人也未可知也,而你,却绝不在此列。”
“所以,你究竟是何人。”
谢祈眯起细长眼睛,单手支颐,懒洋洋道,原来姑娘还是不信我。
他仰起头看向天,像是在回忆什么旧事。半晌之后继续开口道。
“若说与尊君为友,确实谈不上,只是十二年前,我十五岁之时,曾在帝都游学,那时与太常寺卿雍大人曾有一面之缘,雍大人折节下士,不以山野草莽之人粗鄙,曾为我解答过一桩藏在心中多年的疑惑,与我确实有恩。”
“而两年之后,等我再来帝都之时,却听闻噩耗,雍大人以贪腐获罪,回想那时我与雍大人相交,十分倾慕他的为人,若说贪腐,我是不信的,只怕又是一桩冤案,所以对这件案子留了几分心,果然,前不久便真的隐约窥见其中玄机。”
听到此处,雍玉心中一跳,不由脱口而出,什么玄机?
谢祈看她着急的样子,反而微微一笑,住了口,压低声音道,此处人多口杂,待寻一片安静隐秘之地,再仔细告之姑娘。
雍玉见他卖了个关子便不肯开口,也扭过头去,不再与他闲话。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驴车将他们拉到一处医馆,那挑泔水的老汉便喜气洋洋地赶着车走了。为了避人耳目,雍玉特地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段,她可不希望雍家这么快寻到她。不过雍家派不派人寻她也不好说,谁知道雍离那个老狐狸打什么鬼主意。
医馆里的大夫一双手骨骼嶙峋,却颇有奇处,在谢祈身上按来按去,开口道:“若说这些许擦伤,倒都是皮外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这位公子似乎还有内伤,肺腑受阻,我也只能先给他开个方子,卧床调养几日看看能不能消减一些。雍玉这才知道原来谢祈竟还有内伤,一路上颠簸想来十分辛苦,然而他虽面色惨白,发作时却不作一声,雍玉倒是有些心生佩服。
这下雍玉可犯了难,本来对这个乱葬岗捡来的男子的话半信半疑,现下却不由生出了些怜悯之心,更对他所说的父亲案中玄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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