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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奚梦帝殇-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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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奚勍兴奋地赶到寿心殿大门前,就听里面传来女子凄绝哭诉的声音,连栖息枝头的鸟儿,就被惊动高飞。
  奚勍不由放慢脚步,从门口探去一个脑袋,看到玉阶上伫立着一道清长精瘦的身影,无数灿色金芒他周身闪动跳跃,散发天一般无可比拟的尊贵高华,他俯首低睨,嘴角噙起的笑容犹如罂粟花静静绽放,冷美而无情。
  “皇上,皇上一定要相信臣妾啊!臣妾真的没有让她去谋害皇后娘娘啊!”
  姚楚儿跪地拽着祁容的金边袍角,此时她鬓发散乱,珠钗颤乱,哭得更是杂乱无章,不成形。
  祁容丝毫不予理会,任由她这样拽着,阴影之下,绝美似幻的容颜配上冰冷残忍的冷笑,让如浸千年寒潭之中,浑身战栗。
  “给朕,拉下去——”
  他淡淡的语音中掺杂不知名的厌恶,神情无边冷漠,看着姚楚儿被两名侍卫直接拖了出去。
  “皇上,冤枉啊!是翠儿,是翠儿那个贱陷害臣妾!臣妾真的冤枉啊!”
  原本哭到毫无力气的姚楚儿,最后发疯似的大喊,但无论她怎样挣扎哭嚷,祁容都是无动于衷。
  当被拖出门槛,姚楚儿猛然看到一脸呆怔的奚勍,目光刹时变得犀利恶毒,似乎要连带她一起拽入地狱深渊。
  奚勍受那视线直刺,身体就像被戳穿一般,瑟瑟颤抖,同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惊愕的声音——
  “娴儿?!”
  祁容看到奚勍站殿门外,意外之下正要赶去,可奚勍一瞧他走近却显得满脸恐慌,纸张从手中掉落,飞快地跑离出视线。
  祁容一下定格原地,脸上有种失去血色的苍白。
  被看到了……
  刚刚他那般,阴狠绝情的样子。
  疼痛吞噬心脏,祁容缓和好一阵才走上前,弯身拾起被她丢地上的薄纸,看过后,酸暖的情感交织眼中。


☆、第135章 仇爱

  奚勍一回来就钻进被褥里,脑海里浮现姚楚儿那张狰狞怨毒的面庞,好像森罗恶鬼一样,挖出自己的心肺,再于掌心里攥个粉碎。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转瞬想起祁容冷若刺骨的笑;与面对自己时全然不同,是一种惊心、寒进心底的笑意;没缘由感到恐惧和害怕;难道有一天;他也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娴儿……”

    隔着被褥,对方的声音朦朦胧胧传入耳中。

    随之临近;锦衾即被掀开;奚勍突然大喊几声:“不要!不要过来!”

    对方的动作果然停止;或者可说是僵滞。

    之后许久,奚勍没再听到响动,才肯把头跟身子慢慢露出来,谁知一回首,就见祁容静若蜡像般坐床边,脸色发白地注视她。

    奚勍一惊,有种上当感觉,正要重新钻进让她感觉安全的被窝,整个却如小猫一样被他从后搂入怀里,张开的广袖宛若两片黑色羽翼,将她从中轻柔包裹。

    “娴儿,不要动……”

    他的怀抱失去往昔温暖,只有恐惧带来的冰凉,由后紧密相贴;好像正吸取她的温度来取暖一般。

    “朕让,害怕了吗……”

    背后的阵阵颤抖,逐渐覆盖奚勍身上所有感官,听到胸口剧烈的心跳,她抬头,就这样看到一双忧浓伤朦的眼神,同时,也是怕失去的眼神。

    莫名间,一股悲腔贯穿全身,奚勍只觉哀伤难喻,心脏痛绞,直恨不得要落下泪来,好像隔雾梦里,自己就曾被这样一双眼眸所注视,那么爱恋至深,又那么悲痛至极,一瞬感染心田,让奚勍难过地转身紧紧搂住他。

    “怕……”轻微地吐字。

    祁容揽她怀,轻问:“那现呢?”

    “不怕。”奚勍犹豫一下,补充道,“不开心。”

    祁容与她拉开距离,有些不解地问:“娴儿不开心吗?”

    奚勍摇摇头,望入那双墨瞳,道:“容不开心。”

    祁容一怔,随即笑了笑,将她重新搂怀里,身子微微摇晃。

    奚勍感觉自己像坠入柔软的摇篮里,双手欢喜地环抱起来,同时听上方传来柔美似潺潺月光流泻的声音——

    “朕,永远只对一好。”

    是宠溺,是保证,亦是今生不变的誓言。

    奚勍心头砰然一跳,面颊上的羞涩蔓延到耳根处,久久不肯抬头。

    半晌,祁容开口询问:“娴儿今日为什么来找朕?”

    奚勍“啊”了一声,这才猛然想起来,看到祁容从袖里掏出一张纸画,绷紧的神色转为轻松。

    “这是娴儿要给朕的?”祁容拿着画,目光却始终不离皎丽面容上。

    “嗯!”奚勍用力点头,“娴儿画的!”

    “那上面画的谁?”祁容斜着头问。

    “容!”

    祁容听完嘴角一抿,拼力忍笑。其实他能勉强看出上面画的是一个的样貌轮廓,也猜出画中是自己,但瞧奚勍一幅很满意的样子,心底实又爱又怜,也忍不住想笑。

    “好,朕收下了。”祁容小心叠好,笑若轻柳,“等过几日,朕带去游湖。”

    一听能出去,奚勍双眸晶亮,把脸凑上前开心地注视。

    祁容却呼吸微窒,目光流滑下凑近眼前的半启嫣唇,仿佛撒雪地里的一片绯红花瓣,娇艳、明诱、不点而朱。

    他身体有着不易察觉地震颤,但晃过脑海的,是那宛如刀锋般清冽的光芒,仍能深深划痛心口。

    最终,他仓促移目,不敢触碰。

    ********

    听到太监外一声长宣,风季黧眉毛微蹙,起身迎前。

    媚阳春色下,祁容雅笑温煦的脸庞映入眼帘,足使光之黯然,春之失色,平时很少见到容帝面露笑意的样子,今日却是这般,也难怪宫中会传出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谣言。

    但风季黧眼中,那太过温柔的笑容,却让她一阵毛骨悚然。

    正要行礼,祁容已经提前将她慢慢扶起,突兀的话语,像流窜入冰层缝隙的冷溪,激得风季黧浑身一凉:“朕面前,何必拘于这些礼节?”

    他目光别有深意地望去,似关切,似缱绻,似幽悒、似凄怅,又好似一切云雾生幻,不过虚空一场。

    风季黧心帘漾荡,就如同不小心受了惑诱,微微呼出的气息,带出紊乱。

    “什么……事。”

    彼此瞩目一刻,风季黧垂下幽睫,遮住其中一缕心虚,又像经不住内心悸动,难以直视。

    祁容清瘦的身影覆盖过她,笑而不语,抬起的长指突然抵向那雪白额心,启开唇:“朕今日前来……”

    随着拖长字音,冰凉指尖已轻轻划过她的眉眼鼻唇,继而触滑到下颌,托起那张不敢直视自己的娇容,目光再次接触时,祁容微笑的面庞转瞬变得阴狂,那只手更是猛然钳紧她脖项,正对上她因惊恐而放大的瞳眸。

    “……”

    “朕今日来,是特别来感谢的……”

    祁容不轻不重的声音淹没那朱唇发出的颤音,似乎根本不懂爱怜,柔白的玉颈上掐出一道惊心血痕。

    风季黧双手把住他的手腕,一阵惊骇剧痛下,终于缓过神来,艰难开口:“……难道……要杀了吗……”

    祁容斜睨那指上的艳红蔻丹,冷哼一声,狠狠向后甩力,风季黧娇弱的身躯便跌进软椅,握住椅把支撑。

    她立即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咬紧银牙:“祁容,别忘了,是什么!当初若没,以为的仇,可以这么如愿以偿就报了吗!”

    祁容耸动肩膀,冷笑:“慌什么?朕可没说要杀。”尔后目光一晃,朝身后的池晔道,“把給朕拖进来!”

    就见两名侍卫拖着一名断去手脚的黑衣男子,身上皮肉裂开的伤口被粗绳用力捆绑,鲜血更是止不住地黏稠流淌,而弥散的血腥味以及那被刀划花的脸孔,直令风季黧恶心犯呕。

    “怎么,认不出来了?”祁容挑着眉,显得邪意欢畅。

    风季黧听他一讲,才勉强斜眼望去,只见对方还残留着一口气,当察觉自己的目光投来,一双眼开始带着极度惊恐与哀伤,努力瞪大地对视过去。

    “是,是……”风季黧捂住唇,顿时认了出来,下一刻只感血液澎湃,汹涌绞着思绪,朝祁容嘶喊,“竟伤害的!”

    祁容笑得畅然:“是又怎样?的那些暗翼,现都已被朕清剿个干净!”

    风季黧一下如失去重心,跌坐椅上。

    侍卫又祁容的眼神示意下,将婢女月彩连拉带扯地拽了出去。

    风季黧听着月彩渐渐离远的凄嚷声,脸色惨若白纸,却也气怒至极,咬着字音道:“这是什么意思……”

    祁容双手负后,一字一顿道:“今后,休想踏出这里一步。”

    “为什么……”风季黧神慌地望向他阴冷无绪的面容,忽然惊恍,只道,“那件事根本与无关!”

    祁容优美唇线一扬,露出讥嘲的笑容:“是与不是,心知肚明。”他慢慢走近几步,池染则后跟随保护。

    “朕已经查过,姚楚儿不久前曾这里出入,而那名叫翠儿的宫女,居然身怀武功,想罢,也是安插进来的吧?”

    风季黧凝向他逐渐失去温度的眼神,好像深色海洋围裹着自己全身,竟吐不出一个字。

    “而那日……”祁容声音一顿,脸上忽然闪过深深的内疚与悲痛,“是不是让她下的毒,否则勍儿她,又怎么会……”

    “哈哈哈……”

    岂料话到一半,风季黧却失声笑起来,一双水眸除了笑意,还带着朦胧伤色:“祁容,心心念念的,永远都是这个女啊!”

    她半抬眼帘,波华天光相交下,自有妩媚动韵,微笑间,更带一丝恨意灼升的灿亮:“今日来,是要为的骨肉报仇吗?不错啊,那天即使未曾下手,安排的也会借机向她下毒,对懂武功的来讲,会暂时失去所有功力。呵呵,如今,终于得手了,终于夺去的骨肉,让尝尝那种失去挚爱血亲的滋味!”

    祁容袖中双手拢紧,压隐着怒意,对上风季黧愈发得意甚欢的容颜,冷然笑道:“倒也多亏,让朕马上就可以趁此除去姚家,更能将她留身边。”

    风季黧笑容僵硬一瞬,放慢声音:“祁容,不要自欺欺了,现她只是个智若孩童的女子,心底真正想要的,难道是这样一个她吗?”

    祁容眸色渐渐变得深沉莫测,不动声色地让空气染上阴霾和戾气。

    风季黧纤柔的肩膀微微颤抖,吐出字音如冰珠窜滑进他的内心,最后触及刹那,又转成锐细无比的冰刺:“倘若有朝一日她恢复记忆,便可再无可留恋的离而去,所以无论现怎样做,都是于事无补!”

    祁容眼底泛闪着浅金色光芒,半垂羽睫下,缭绕辉漾,似乎努力压抑着那一丝妖极绝美。

    “好好看着她,不准踏出东澜宫一步。”

    祁容冲池晔下过命令,未曾投去一眼,拂袖而出。

    风季黧瘫靠软椅上,望向他飘长绝情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心中爱恨激荡,几乎歇斯底里地大笑:“祁容,事事又岂会如所料,可知道她当时紧张发狂的样子,完全是因为另一个啊!若不为此,又怎么能得手呢,她以为那个死了,自然愿随他而去了,由始至终都没想到过,祁容,她地心里,早就没有了啊!”

    风季黧瞧着他最后消失光线里,那僵硬颤动的身影,双手环胸笑得弯下腰,似竭尽全力将那一丝欢畅笑传入对方耳中——

    “祁容,真是可怜哪!即使害如此,也终究是无法下手啊,因为华颜的身份,因为恩师之女,无法了结这个仇啊!可现已满足,看到痛苦,看到煎熬痛苦的样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原本娇美的容颜正因某种癫意而变得扭曲抽搐,宛若鬼魅一般的阴测笑声,充染满室,竟是格外惊悚可怖。

    次日祁容下了旨意,姚楚儿因谋害帝嗣被赐死,将安国公姚誉,降爵一等。同时华颜公主因突患恶疾,神志不清,处东澜宫静养,若无意旨,他不得擅扰。

    祁容床边望入奚勍静静沉睡的容颜,原本去掖被褥的手却绞紧面料,闭目只回想着一句话——

    一切,都是因着吗,聂玉凡……



☆、第136章 情葬

  淡淡曙光从窗边洒入;与牢狱里的空气更新交替,无数悬浮半空的尘粒肉眼清晰可见;给死寂的气带来一丝活力。
  聂玉凡手搭膝盖;倚着墙角静静凝视眼前的景象;略微扬起的嘴角,正呈现胜过灿日的轻暖明润;整个光帘下;几乎化成一剪美好的虚影。
  忘记呼吸勾起的寂寞;忘记辗转过的日夜,每当想起那张清丽玉颜,残留怀中的寒香,即使阴冷牢室里,聂玉凡也觉周身都布满了温暖。
  不知小勍近来如何了。
  算算已将近有四个月;身体是否经常出现不适的状况?行动上是不是更加谨慎小心?她一定很期盼这个孩儿的出世吧,脸上会时不时露出宁静柔和的笑意。还有平日里,有没有像他一样,如此思念着对方呢……
  聂玉凡无奈苦笑下,或许正是拥有这些回忆念挂,才让他觉得这牢狱生活都变得不那么沉闷了,只因心中也有期盼,盼着与她远离世争,一起过上粗茶淡饭的平静日子。
  随心而欲,倾尽一生,即使现如何艰辛,他也甘之如饴。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突然被打开,一身黑色侍卫服的池晔走进来,看着他道:“皇上要见。”
  鎏金大殿内,宝器珠华,威仪万千,绝无一丝声响中,时间都仿若静止。
  聂玉凡手脚被精铁镣铐束缚,跪殿中央,目光却不惧地望向金御座上的影。
  祁容端起薄胎瓷盏,安然啜饮一口,氤氲的茶气遮住眼中神色,唯见唇线勾勒起一条明晰优美的弧度。
  他身旁无多余,仅有池晔与池染保护,将瓷盏放御案上,静静凝视起下方的聂玉凡。
  彼此目光连接一霎,空气莫起震荡,他目色如炬,他墨眸半合,是恨是杀机,是怒是压抑,都隐藏时间流逝已久的对望下。
  最后祁容一落眼帘,语调极淡道:“朕放走。”
  聂玉凡瞳孔扩张,随即换上一脸警惕:“又想耍什么花招?”
  祁容从龙椅上起身,并没被他的态度激怒:“朕只是,不想再看见罢了。”
  聂玉凡望着他从玉阶踱步下来,华贵玄袍上绣的金丝盘龙纹映入光影里,流动生辉,衬射着那张面庞,美尘无边。
  祁容缓缓走近聂玉凡跟前,直身俯视,吐字道:“况且的命,朕根本不稀罕。”
  深墨如漆如夜的瞳眸,让聂玉凡头一回无法从中读解到任何思绪,压下浓重的俊眉,只问起心中最关心的那个:“小勍哪里……”
  一抹痛意划过眸底,祁容忽然错开目光,沉默许久道:“勍儿她,已经小产了。”
  什么?!
  聂玉凡头脑顿时像被炸开,满脸惊骇,瞪大眼睛朝他望去:“那,那孩子已经……”
  祁容站立原地,静默不语。
  “怎么可能……”聂玉凡喃喃念道,目光焦乱地扫向地面,简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为什么会这样……小勍她竟然……”
  下刻他猛然抬头,极为悲愤地质问眼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勍之前不是好好的吗?!难道把她留身边,就是让她接二连三的承受这些痛苦吗?!”
  “闭嘴——”祁容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微敛眸光化作森刃,横扫而去,“朕与勍儿之间的事,还轮不到管!”
  二目光再次对上,处毫不退让的对峙中,半晌,祁容唇角忽地一扬,冷冷笑道:“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让勍儿彻底明白了,她始终……还是离不开朕的身边。”
  金玉地砖传来的冰凉,好像冷狱冰泉缠绕全身,聂玉凡呼吸窒一瞬,有如被无形之手掐紧心脏,声音略微含颤道:“什么,意思。”
  祁容精雅的眉形斜扬起来,平静面容上,浮现一缕淡静若云的微笑,却反而让莫名心慌——
  “聂玉凡,怎么还不明白,朕与勍儿是夫妻,牵绊甚深,失去骨肉的痛楚只有朕与她才能体会,也只有朕,能带给她这种安慰,至于勍儿现,已决定重新回到朕的身边,她实际所爱的,也依然是……”
  “不要胡说了——!”
  这一刻聂玉凡失去冷静,突然朝他愤吼大嚷:“小勍早就与恩断义绝,又怎么可能留下来,兰玖容,以为这番话会信吗!!!”
  祁容听完毫不气恼,依旧保持淡淡的笑容,犹如一拂而过的风,抓不住,也察觉不出任何的阴谋异样。
  就是这种过分淡静,令聂玉凡神智一阵慌乱,忍不住喊道:“小勍哪里!小勍究竟哪里?!”
  祁容耸肩,似觉这个问题有些可笑:“自然是皇后的寝宫,安心静养了。”
  “要见她——”
  聂玉凡目光急迫,浑身开始挣扎。
  “见她?”祁容上下打量他一眼,面露鄙夷,“以这等贱民的身份?”
  聂玉凡咬紧牙怒视。
  “现朕肯放出宫,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赦了。”祁容手负后,眼角夹起一丝蔑意。
  “不走!说过绝不会丢下她一个的!”聂玉凡咬到牙根渗血,一双褐眸亮如火燎,万分执着道,“兰玖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敢让她来见么!”
  岂料祁容竟轻轻笑出声,止住时,唇微吐一个字:“没。”
  时间像彼此之间凝固,祁容同他对视许久,一缕若有若无的深笑才浮现嘴角,开口道:“既然坚持,那朕,就让彻底死心好了……”
  ********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富丽的皇家园林各处鸟语花香,春意盎然,透出一派繁荣景象。
  今日奚勍格外开心,因为祁容答应要带她一起去仙芳园后面的天心湖游赏。
  一袭淡紫色双层繁花长裙,以锦缎为底,外罩缀金粉的紫色薄纱,展于风中,宛若一株清灵的紫鸯花。她额心贴着梅形金钿,映面容姣美可,耳畔坠着白玉珰,明晃摇曳生辉,长发挽成美髻,斜髻旁别着几颗珠彩,双翔凤玉簪阳光下华耀四溢,形状逼真似振翅欲飞。
  因为身体尚未恢复,不禁风吹,奚勍外面还系着一件五彩雀羽披风,穿行花海柳云里,犹如尘世不染的紫月仙子,又似错闪于视线里的浮光幻影。
  奚勍走最前方,看到花丛中翩翩飞舞的小蝶,愉悦追随,不时原地转个圈圈,裙边便像波浪一般层层荡漾。
  祁容从后望着,目光随她的一举一动变得愈发温暖柔和,而两排侍从远远跟随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容!容!”
  奚勍一会儿指向小蝶,一会儿又回头看他,欢快地有些忙不过来。
  祁容唇边的笑容扩散到整张面庞,绝美配上宠溺,简直颠倒众生。
  “娴儿,别跑得那么快。”声音被风传递,温柔提醒。
  奚勍就瞧小蝶慢悠悠地停歇一株盛绽的牡丹花上,心急想去扑捉,结果不小心踩裙摆上,身子即要栽进艳花之中。
  奚勍吓得闭上眼,随即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臂及时环她的腰间,慢慢拉回,让她安全靠入充满雅香的怀抱里。
  睁开眼,便看到祁容略微愠怒的眼神。
  “娴儿,刚刚朕如何说来着?”他佯作怒意道。
  听此,奚勍抿起樱红唇瓣,低头不敢看他。
  “不,不生气……”奚勍顿声道。
  “生气。”声音肯定,眼中却含笑意。
  奚勍想到他上回冰冷可怕的模样,赶紧把头埋入臂弯里。
  祁容双眉一拧,有些费力地抬起她的脸容。
  “下次,还听不听朕的话了?”
  对上她清暇不染杂质的瞳眸,祁容晕散脸上的微笑亦如嗓音中柔溺,那无法控制的情感总会情不自禁流露,连他自己都不知。
  “听……”奚勍勉强抬眼,半晌,小声嗫嚅。
  祁容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面颊,开始柔声低语道:“等一会儿船上,就不许这样乱跑乱闹了。”
  “嗯!”似乎很喜欢这样的肌肤触感,奚勍将一半脸歪进他掌心里,双颊泛起蜜般的甜喜粉红。
  祁容柔笑,转而拉起她一只玉手,哄道:“那咱们走吧。”
  阳光下的侧容,冰美雪莹,温柔得几乎要融化,奚勍只觉身体如同被一股无比安逸的感觉充盈,开始随他的移动迈开步伐,而彼此五指相扣,被掩飘垂的广袖之中。
  远望,两道身影不若凡间应有,翩然绝姿,恍似画中仙,镌成永恒。
  明媚的光阳忽然变得太过强烈,刺入眼里,唯剩锥心之痛。
  有一种跳动暗间支离破碎,被无数飘来的花瓣,悄然埋葬。
  临近天心湖时,奚勍已经望见停靠湖畔旁的富丽画舫,正欲心急地拉着祁容快走,与此同时,一道悲伤破碎空气里的声音,突兀从远处传来——
  “小勍——”
  那一刻除了耳边风声,一切都好似静止下来。
  奚勍忽然定住脚步,循声回首,望见翠柳垂掩的高山小亭子上,立有一道朦朦胧胧的修长身影,柳条形成的帘幕中,成为一点不可忽视的颤抖墨蓝。
  随即,她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徒然加紧了力道。
  祁容眼中微蕴着震惊,只因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能不顾一切地冲破穴道,发出了声音。


☆、第137章 心死

  聂玉凡睁大眼睛;园内众之中,唯有一抹丽影映入眸底;那样深刻;那样熟悉;同时又强烈到成为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痕。

    她现,就站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然而是那双牵绊的手太过刺心;还是那身紫华太过陌生;一时间;聂玉凡身僵目怔,脑海一片空茫,好似灵魂正与身体分离震荡,直至眸光再次凝聚,理智却已然崩溃;一股剧痛攻心,滚烧经脉,他不顾背后相抵的暗刃刀光,竟强行引动体内真气,一口鲜血立即涌窜喉咙,即使沉痛,也终于有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而这一声,也来自心底最深处的灵魂,带着希冀、美好,就好像眼前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错觉。

    他怎么可能相信,小勍会重新选择那个?

    因为她已经答应自己,愿一起走出这是非之地,过上远离世俗的日子!

    所以现看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只要她回过头,只要看到自己,就算身影不清,可一旦听出自己的声音,她一定会惊色神慌,就如同自己,无时无刻不担心着她一样。

    奚勍回首,目光终于投视过来。

    彼此交织一刹,聂玉凡脸上浮现润月般的淡淡微笑,朗若春风倾洒,足可使深泪退尽,萎朵滋展,缱绻绵延的深情眼神,一如既往,最用心,最专注。

    好似全部生命里,只剩这一双清华瞳眸。

    或许现只要她笑,露出会心一笑,他便会挣脱束缚,不顾背后杀机,冲上前拉紧那只手,今生今世再不放开。

    “小勍……”

    然而等得太久,久到声音微微发涩,眼角泛红,但一对清明的褐色眸子里,仍闪烁着不可言诉的期盼光芒。

    奚勍站原地注视,下瞬感觉祁容的手忽然松开,一朝湖畔走去。

    她内心惊慌,就像丢失了温暖,立即跟上前,而亭间那道蓝色因她一个转身,被彻底抛离出视线。

    感受到她的靠近与目光,祁容沉如铅石的心终于恢复跳动,侧过脸,对上奚勍含满依眷忧急的目色,那丝郁结之痛转而漫散,嘴角抹开笑容。

    聂玉凡,现,终于看清楚了吧?

    “小勍!!!”

    聂玉凡不敢相信,喊到心肺破碎。

    “小勍——”

    一次次呼喊,可远处那个却始终没有回头。

    明明看到了,她明明是看到了,但不过一眼,却已经将他拖入万丈深渊,天坠地般狠烈。

    清眸如昔,不曾迷浊,不曾雾朦,反而纯暇与盎然春色融为一体,阳光中笑颜近乎透明,似云霞初月,无可描绘的美好。

    那是发自内心地笑容,毫无瑕疵污染,真真是她,而她,却将笑容给了那个。

    聂玉凡睁眼看清楚,体内真气正疾乱窜行,压不住的鲜血自唇边蜿蜒流淌,蓝色衣衫点染惊红,即使冲破穴道,现也无法挪动一步。

    某种混乱的思绪像无数线缕缠死于头脑,最后只形成三个字——

    为什么?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胸口痛得几欲抓狂。

    ——失去骨肉的痛楚,只有朕与她才能体会,也只有朕,能带给她这种安慰。

    聂玉凡捂住心口,慢慢抬头,眼神里已失去所有神采,犹如一道死光黏渐渐离远的背影上,拼尽生命一样看着,可她,仍不曾回首。

    为什么会这样,她最后选择的,不是自己吗?

    一袭卷花暖风,从背后掀起披散的漆黑长发,拂过眉眼,拂过美逸非凡的面颊,花瓣漫天飞舞,几乎将他淹没。

    有数不清的寒芒抵周身,聂玉凡却恍若未觉,眼神呆然,胸口更似抽空一般,整个失心失魂。

    只是他的耳边,仍有摆脱不掉的声音,混乱夹杂着,像扯不断的千丝万线,一遍又一遍回响——

    “除了他,就是最重要的了。”

    “等离开皇宫那一日,就与一同远离世争,畅游山水。”

    “如今跟他,已经完全说清楚了。”

    “玉凡,玉凡……”

    “她始终,还是离不开朕的身边。”

    “勍儿实际所爱的,依然是……。”

    依然,是他吗?

    聂玉凡只觉眼前变得昏天地暗,春意繁华的美景,金砖碧瓦的重重宫阙,皆石化崩塌,飞沙灰烬,缕缕寸寸,消尽尘埃之中。

    那色泽朱红的花瓣煦阳蓝天下,就像一朵朵燃绽的火花,散肩膀衣衫,深深溶入肌肤骨血,浑身上下都开始灼热、沸腾,如火焰一样疯狂,如陨石碎妖艳的晚霞中燃烧,有什么已不属于自己的情绪逐渐占据了体内,把曾经的坚持执着,吞噬殆尽。

    他绷紧颤抖,身体仿佛接受着换血一般带来的剧烈痛苦,黑褐色眼眸慢慢蕴起血火淋漓后残留的一片崩溃恨意、绝望悲恸,以及……一种似被欺骗、似被舍弃的刻骨哀痛,重重叠落一起,瞬间散发出惊心的亮,动魄的光。

    手依旧捂住胸口,只感觉那原本完整的心脏,已经被烈火燃烧得不成形状,扭曲不堪,再也回不到曾经。

    聂玉凡呆呆站原地,目光却极为狞狠地盯向地面。

    忽然想着,一切,如果都能从眼前消失就好了。

    即使,不是现……

    俊逸面容上的神情似泣似笑,可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正因刚才那几声呼喊,已经用尽全部力量,可任他撕心裂肺,对方也没有回首停驻。

    这便是她的不去面对,对自己的决绝拒绝吗?

    一夜夫妻,骨血相融,至深牵绊,最终,她对那个的情感还是无法割舍,还是选择留身边。

    那自己呢?自己究竟算什么?

    聂玉凡深重地垂下绵睫,白皙眼睑下投落一道霾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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