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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奚梦帝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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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到凉水一激,聂玉凡浑身禁不住打个冷颤,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
  他刚睁开眼,眼角就映入一抹金丝精纹的玄袍摆角,宛若华丽夜幕铺展开,此时,有个身影静静立他跟前。
  聂玉凡抬起头,顿时被那周身所萦绕的一圈璀璨光华给刺伤了眼,强烈光线从外透入,令对方的面容一瞬间虚幻莹透,仿佛发光晶钻。
  聂玉凡艰难地眯起眼,可视线仍有些许恍惚。
  接着他痛苦地咳起来,之前身体挨了风墨北一掌,受到严重内伤,再加被扔这冷如冰窖的房间里一天一夜,现四肢不但僵硬麻木,体内力量更好像一点点枯竭流尽。
  “哼,真是命硬的,比沙子还难除掉。”
  祁容挑眉,唇边浮现不屑的冷笑。
  两名侍卫将聂玉凡上半身拖起,其中一用力抓紧他的头发,迫使聂玉凡仰起头,跪对方面前。
  瞧他脸上露出痛苦表情,祁容一双幽深宛若寂潭的眸子里含起满足,笑容更加肆意地绽放。
  他微微扬高细致白腻的下颌,居高临下地冲聂玉凡道:“现,可看清楚朕了?”
  聂玉凡强忍头部一阵揪疼,这回睁大眼望去,面前冠冕华袍,容姿绝美,阳光轻洒身上,恍如被万丈光芒围绕,衬显一股说不出的高贵神仪,让难以直视。
  “……”聂玉凡目中闪动着震愕,胸口一痛,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祁容眸光轻蔑垂下,等着他慢慢缓过气,但听到的下一句却是——
  “小勍……哪里……”
  聂玉凡气虚无力地问,可抬起的双眼,却是目光熠熠如同银耀星辰,几乎将对方那双深邃的瞳眸都映个通亮。
  祁容听他竟这样称呼起勍儿,不禁面色一惊。
  难道,他也从中知道了什么?而如此亲昵的称呼,令祁容胸口开始压团怒火,双手慢慢攥紧。
  旁边的桂顺可是一听便明,上回他大殿内看得一清二楚,那位佳虽然言行大胆妄为,可之后非但没受到丝毫惩治,反被新帝安置了倾鸾宫,命令侍婢们小心侍奉。至于对方的身份,他也早就私下里打探好,如今新帝掌权,对方后宫中的地位已经不言而喻,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此时瞧祁容脸色阴沉下来,桂顺想那口中所说的什么勍,估计多半是指靳沐娴的昵名,赶紧冲聂玉凡喝道:“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的名字也是能叫的?来,快给掌嘴!”
  说罢他偷瞄了眼祁容的表情,见没有阻止的意思,于是看向聂玉凡的神情便带出几分神气与鄙夷来。
  聂玉凡的双颊顿时传来火辣痛热,旁边两名侍卫开始他脸上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速度快到让看不清周围景物,白皙玉洁的面颊很快染成一片通红。
  祁容伸手一止,侍卫才立两旁继续押着对方,而桂顺也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聂玉凡被打的嘴角流出血,可他却恍若未觉,只口中喃喃道:“皇后娘娘……”
  祁容冷然一笑:“勍儿是朕的妻子,如今朕坐拥天下,她自然而然将贵为一朝之后。”
  聂玉凡先是一阵失神,可稍后清醒过来,立即脱口道:“不可能!小勍是不会留宫里的!”
  他目光忽然化为烈炬,瞪向祁容,斩钉截铁道:“那日她已经对发下断情之言,所以绝不会留下来,更不可能去当什么皇后!”
  祁容悚然一震,只觉刻印心脏上的伤口被他一语如箭般刺中,接着又被硬生生撕开,那种剧痛,简直汹涌而迅速。
  那日奚勍对天起誓,与他恩断义绝的情景,已经成为记忆里最痛心、最悲烈的一幕,根本无法回想,否则定会让他痛不欲生,连呼吸都难以进行!
  祁容盯住聂玉凡,深寒近乎结成霜的眼眸里,霎时迸发出滔天怒海般的恨意,形成数之不尽的致毒利刃,往下方狠狠投射去,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那浑身上下所溢出来的无边森寒,令周旁噤若寒蝉。
  祁容就这样绷紧颤抖的神经,与毫不畏他目光的聂玉凡对视,直至许久,攥紧的纤长十指才缓缓松开,似乎终于遏制住心中情绪,笑得冰冷彻骨:“不可能?呵呵,即使她说出那番话又怎样?如今朝权皆归,只要朕一日不下诏旨,她就永远是朕的妻子,永远都离不了朕的身边!”
  他继而冷冷道:“至于这条贱命,朕先暂且留着,想要杀,随时都可以!”
  迎着那份灼燃,几乎要将他烧得不留一丝灰烬的目光,聂玉凡却夷然不惧,头脑中思绪翻涌,下瞬一道白光闪过,忽然惊恍道:“难道……是不是,是不是用的命来威胁小勍!逼迫她留宫里的?!”
  话音一落,祁容已是气怒攻心,一脚将他踢得斜倒地,并上前勒紧他的头发又狠狠拽起来,凑近面前道:“聂玉凡,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深黯目光一敛,犹如凝聚了致命剧毒,尽处更含有一丝嫉恨到极端的狂然——
  “朕眼里,连只卑贱的蝼蚁都不如!能有什么价值,会让朕因为去留住一个!”
  聂玉凡被他拽得仰起头,皮肉欲撕裂一般疼痛,可目光却不屈不服地盯对方脸上。
  祁容唇一勾,展开极其露骨鄙夷的笑容:“不过地命,倒真是硬的可以,当初朕几次三番想杀,可偏偏都被逃过一劫,连慕容缘……也为了保护而命丧黄泉!”
  听到这句,聂玉凡忽感胸口划出一抹尖锐犀利的痛痕,上身开始不断颤抖着,却始终因绳索的锢住而无法动弹。
  祁容见此一把松开他,站起身笑得畅然道:“怎么?凭现这副模样,还想替师父报仇么?别忘了,如今地命掌控朕的手里,是生是死,全要凭朕的意思!”
  聂玉凡猛烈地咳嗽,因怀内伤,他体内真气虚竭,几乎快要支撑不住晕倒,可仍咬紧牙道:“别以为……一切都会如所愿……”
  那一刻,深浓愤恨的目光从他眼底倏然乍升,嘴角挂着血丝道:“只要活着,就绝不会让如愿……小勍,也绝对不会跟一起。”
  对上祁容冷蔑阴寒的眼神,聂玉凡虚弱喘息,最后反而讽嘲地一笑:“如今坏事做尽,已经让她彻底看清了……小勍的心,不会再回来了……”
  “闭嘴……”
  祁容脸上笑容一敛,声音如被阴霾重染,含有清晰的警告。
  岂料聂玉凡一见他表情,更加连咳带笑地道:“现应该后悔、害怕的是,小勍的性情怎样……最清楚,因为守她身边的时间……要远远超过!”
  那声音虽低而无力,可祁容听来,却仿佛一条利鞭将胸口抽裂开,将藏于心底最痛苦害怕的秘密给□裸暴露出来。
  若不是因为奚勍,恐怕这刻他真会将聂玉凡给碎尸万段,强抑喷薄欲发的怒意,祁容转首冲桂顺下令:“把他给朕丢进天牢里,好好看守!”
  “是。”桂顺赶紧领命,挥动手臂,示意侍卫立即将拖出去。
  之后聂玉凡没再吭一声,而祁容站原地,虽然觉出那道直戳自己背后的目光渐渐远离,可压心中的愤恨,却始终无法得到平复。
  想起方才那番话,祁容的眸色好像随着屋内光线一点点沉黯下来,犹如落入一个茫然无措的境地,让他的背影此时望去,竟透出深深的寂寥与无力。
  ********
  临近傍晚,祁容来到倾鸾宫,就见婢女们正端着一盘盘精美膳肴往外走。
  “怎么了?”
  他问向一同走出来的妆儿。
  “娘娘坚持不肯用膳,让们都撤出来。”
  祁容眼睫低垂颤了颤,才道:“先摆回屋里吧……”
  接着他犹豫片刻,走进奚勍的寝居。
  两盏蜜蜡制的高烛摇曳生辉,烨烨灯火下,那坐床边的影,好似冰盈雪花一般流闪着银华,宁谧而虚幻,也像静静等待烛火熄灭的一刻,没入黑暗,光华殆尽。
  察觉有走近,奚勍微微侧过头,当映入祁容时,她很快又垂下眼,如同没有看见。
  保持着一段距离,祁容冰白精致的面容上满是伤色,像深秋落叶被遗忘风中,孤独地颤栗。
  他稍稍启开唇,声音低柔如哄劝孩童般,对奚勍道:“总归……也要吃一些,不然身体……怎么受得住。”
  奚勍保持着方才姿势,不理不睬。
  祁容想了想,又道:“已经命把晚膳重新准备好,等……离开,就去用些吧。”
  见奚勍始终没有回应,凄郁染尽眉梢,目光难分难舍地凝她身上,祁容内心挣扎许久,终于缓缓开口:“等用过……过几日,会让见他。”
  奚勍披散的发丝轻微一晃,沉死的心这才激漾开一层涟漪。
  她立即明白到祁容的意思,而想起玉凡,心就似揪起来的担忧紧张。
  下一刻,祁容缓缓睁大眼,一缕若有若无的凉意拂过面颊,那柔软如丝的青丝从眼角飘逝。
  只因那一句,只为了见那个,她竟连头也没抬地从自己眼前走过。
  身体,从头到脚冰凉,祁容感受到心脏破碎的痛烈。
  他转过头,眸光仿佛化作了泪珠悬她身上,最后坠落地面,摔个粉碎。
  而那个,没有止步,没有回头,或许今生,都不会回头再去看一眼了。


☆、第120章 惊觉

  天牢是关押朝廷重刑犯的地方;尽管多数从未涉足过这里,但也能想象到那里会有多么阴森恐怖。
  沉压压的黑漆大门被打开;今日负责看守的葛三赶紧站到一旁;往往这个时候;不是押来了新的囚犯,就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官员贵戚前来探。不过今天的来者;却让葛三着实大惊;先不说她是一名女子;光瞧跟身后的那两排黑甲侍卫,以及守门外肃立的众名婢女兵卫,便可知对方的身份地位绝非一般。
  不过她是来看谁的呢?葛三开始一旁拧着眉头想,自新帝登位后,他记得这里就两天前押进来过一名年轻男子。
  正想着;空气里卷来一缕清幽沁的寒香,素白委地锦缎长裙如云铺般拂过地面,经过葛三身边时,他竟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去,那女子一袭装束简素,青丝半挽半垂,侧廓白皙柔细,黛眉生美韵,察觉到有注视,脚步微止,一双清眸投转过来,仿若凝聚天地寒灵之气,冰冽摄魄,似能一眼望穿心魂,美到让颤栗。
  葛三被这样一双美极寒极的双眸望来,禁不住一骇,心醉神迷之下,浑身又像浸泡冰渊之中,连血脉都要凝结住,低下头,再也不敢去直视。
  一名身形高挺穿侍卫服色的男子前方领路,穿过阴潮昏暗的天牢走廊,最后来到一间偏内独立的牢房外。
  奚勍停下,静若止水的眸里终于隐隐浮现忧急,她看一眼如今已是大内侍卫统领的池晔,有些话,只含尽眼里。
  池晔心中明意,恭声道:“们门外守候,娘娘有事请唤。”
  说完打开牢门,他就带领属下退到几步开外。
  虽说牢房里都是充满了脏污与潮湿发霉的味道,但聂玉凡所处这间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显然是祁容之前有单独下过命令。
  进入约莫四尺见方的室内,奚勍目光一下就转向墙角那个身影。
  聂玉凡手脚都被上着精铁镣铐,方才听到门外响动才站起身,可一见来,他忽然间愣住。
  二目光对上,就像被山阻断的两条河溪终于汇聚到一起,彼此都是心忧难喻,久久无法启唇。
  “……”聂玉凡眸光激烈烁闪,脚下拖着铁镣朝前挪动几步。
  他浑身下上不见伤口,衣衫也尚算整洁,只是颊旁有着还未褪去的红肿,白皙肌肤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奚勍当即一惊:“的脸怎么了?”没做多想,她上前就捧起那张脸左右看去,手指小心拂过破裂玉唇,内心瞬涌一阵酸疼与压隐的悲恨,声音轻颤道,“是不是他干的……”
  聂玉凡没有回答,只觉她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凝成一滴珍露,渗透肌肤窜暖遍体,慰然道:“放心,没……事的。”可话到一半却忍不住低咳。
  奚勍想他定是因风墨北那一掌受了内伤,眼下虽然担忧,偏偏自己却无能为力:“中了软香散,暂时无法动用功力……”
  聂玉凡一听,咬牙闷恨道:“就知道,他怎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来见。”随即触上奚勍的视线,声音又转低柔道,“别担心,这里虽是牢室,但平时尚可静下心来调息,不出一个月应该就能痊愈。”
  “小勍。”他忽然锁紧奚勍的目光,意志坚定道:“到时候,们就一起冲出去!”
  奚勍却面色堪苦,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就算此刻都恢复功力,也是难以逃脱。他派众多侍卫跟着,而天牢只有一个出口,即使勉强冲出去了,外面还守着大批兵卫和弓弩手,整个天牢也早被防守的密不透风。”再加池晔池染各守内外,以及众多精英强兵的严密防卫,已经让奚勍清楚的认清,如今祁容所拥的权势究竟有多么庞大,他不再是那名神秘莫测的兰公子,也不再是家财万贯的富贵商贾,掌控他手中的,是至高无上的权位与天下。
  他,已经是天朝帝王。
  聂玉凡却依旧坚持道:“那就不要管!偌大个皇宫,总能趁机会逃出去!”
  奚勍稍稍一愣,随即浅笑着拒绝:“不,不会离开。”
  失去亲,失去夜殇门,又遭受心爱之的背叛,现唯有玉凡,是她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
  “玉凡知道吗……”此时奚勍微微低下头,额前一缕发丝刚好遮住眸底光绪,可残存笑意里的凄凉,却泄露出内心最深处、那已经破碎到拼合不了悲端情感。
  “他什么都说了……不仅包括师父,还有靳府一家,以及门里曾经遭受夜袭死去的成员,或许还有更多的事……这些,全都是他一幕后指使的。”
  奚勍哀哀扬起嘴角,以往清越的嗓音里忽然带出从未有过的颤抖:“他夺去身边这么多条命……其实,应该杀了他的,等到软香散药力一过,就该亲手杀了他的。”
  室内小窗外一缕阳光照来,有细微的尘粒落手心里,可收拢握紧的,却是苦涩与空虚。
  奚勍凄凉凉一笑:“但又做不到,当听完他的身世,最后连自己也有些想不明了,究竟仇恨,要做到何种地步才算有尽头……所以不想像他一样,一错再错下去。”
  “小勍……”
  聂玉凡看着她默默浸一缕光阳里,素衣融白,似乎要随漂浮的灰尘颗粒一起蒸发空气里。
  那一股哀伤到快要化灭的感觉自她身上漫散出,聂玉凡只觉心痛如绞,直欲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原本,奚勍以为自己来到这个异世,就可以逃脱往昔命运,让她抛却前尘,一切重新开始。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与深爱的从此执子之手,白发同衾。
  然而当真相被血淋淋地撕开,不得不去接受、面对的时候,才知道一切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
  一枕黄粱如梦,那些美好事物,终究是她痴心妄想了。
  祁容……
  奚勍开始心底深深叫起这个名字,又似痛苦欲裂地叫着,正因为他的欺骗,正因为那颗绝不轻易付出的心,独独对他用的太深,让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感渐渐转化为强烈深浓的憎恨,抽筋剥骨一般的过程,让她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
  所以不能原谅,也不可原谅!
  毕竟曾经,她是如此深深爱过这个。
  今日聂玉凡面前,让奚勍一直以来隐忍压抑于心底的悲伤,终于能如冲破堤坝的洪水一般,无法阻止地倾泻出来,让她一直努力维持的坚强,开始一点点的坍塌殆尽。
  想到而今结果,奚勍惨淡笑着,清冽双眸里逐渐蒙染上一层飘朦美雾。
  随后聂玉凡瞳孔剧烈地震动下,看到她低着头,一滴晶莹之物竟无声无息地溅落地面上,仿若一场幻觉。
  那一直冰雪倔强的女子,此刻终于抛开一切,正无声地悲泣。
  “小勍……”
  一股锥心之痛狠狠激遍全身,聂玉凡心疼至极地抬起她的脸,才看发现那双朦胧不清的眼里,早已经含满了泪珠。
  那如同千年甘霖,弥足珍贵的眼泪,正一滴滴控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聂玉凡一时震颤难抑,再也忍受不住地低下头,轻轻吻住那滴泪,却觉尝尽了世间苦涩。
  “小勍,别哭……”他如捧着绝世珍宝,轻轻捧起那张玉颜,声音微颤道,“还有,今后……会永远守着!”
  “玉凡……”奚勍不禁一愣。
  聂玉凡眼波轻柔似水荡漾,转而握住她的手道:“若有一日能离开这里,就随远远离开这是非之地,们……一起过上远离世俗的日子!”
  这刻奚勍几乎停止呼吸,自然听懂他话中含义。
  一时间,眼中如同被纤雪晶霜洗涤,恢复万般清醒。
  她呆呆看着聂玉凡,细睫上仍黏着璨透泪珠,许久一颤,落半空中晶莹碎闪。
  “不……”想到与祁容的一段情,想到这残破身体,奚勍黯然侧过头,只道,“不行……这不公平。”
  “不公平又怎样?!”
  聂玉凡死死握住她欲要抽回的手,不肯松开。
  奚勍狠力咬紧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小勍……根本就不乎……”
  聂玉凡声音里含尽深挚,同时也深深知道,她的身心,都已经给了另一个男子,即使发下断情之言,但曾经那份骨血相融的痴爱缠绵,又怎是说断就能断的。
  他懂,他全部都懂。
  “只想……跟一起。”
  当奚勍重新触上他的视线,那目光正如玉一样明润柔和,如火一样灼热彻骨,并且含有坚如磐石般不可动摇的决心。
  “不会再让自己做后悔的事,只要跟一起,任何事都不意!而的心……愿意等,即使等一辈子,等到死也可以!”
  奚勍睁大眼看着他,那一字一句像烙铁心底落下印记。
  无可言诉的震撼,让原本哀滞死灭的心脏,忽然急剧跳动起来。
  似乎到今时今日才惊醒到,那一直默默守护自己身旁的男子,原来,才是最爱自己的。
  ********
  走出牢房后,聂玉凡的话始终萦绕于脑海不散,尽管奚勍最后没有回答,但此时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嘴角一丝轻剪笑影,仿佛冲淡长久覆积的悲霾,一点点散布眼角眉梢。
  不管怎样,现得知玉凡平安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而走向倾鸾宫的途中,奚勍突感胃中一阵泛呕,甚为难过。
  “娘娘?”
  跟随的妆儿见她脸色干白,下一刻整个身形摇晃,竟是虚软地昏倒过去。
  “娘娘!”
  妆儿一阵惊呼,立即将她及时扶住。
  当奚勍昏倒的消息传入祁容耳中时,他马上放下手中繁事赶到倾鸾宫。
  刚替奚勍诊完脉的李太医听到外面禀报,赶忙上前行礼。
  “怎么样了?!” 祁容出口便问。
  岂料李太医竟满脸欣喜道:“恭喜皇上,方才经过下官诊断,娘娘是有喜了!”


☆、第121章 悲喜

  有喜了……
  祁容表情怔了不足瞬刻;才有些不确定地问:“说的是……”
  李太医又重复一遍:“回禀皇上,据下官诊断;娘娘确实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突如其来的消息令祁容一下子惊震住;仿佛一贯理智的思绪被忽然间打乱;他望向地面,随即一点点聚集、并快速涌现眸底的……是一股无法言喻的欣喜狂潮!
  孩子……勍儿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就像祈天盼地;终于求得来一个属于自己的新生命;是只属于他与勍儿之间的!
  这一刻祁容简直喜不自胜;冰致面容上所绽放的笑容几乎胜过世间万物,带出一种触目心惊的温柔美丽。
  他正要快步冲入,却听李太医又犹犹豫豫道:“呃,只是……”
  “只是什么?”祁容瞧他面露异色,赶紧追问一句。
  李太医把头压低;如今尚未摸清这位新帝的脾气,说话还需小心斟酌,缓缓道:“娘娘脉象虚浮,胎气不正,若日后稍有不慎,只怕是……难以长久……”话到此,他已不敢再言。
  祁容听完一惊,想到当初为不让奚勍发觉自己的行动,特别安神汤里下了药粉,而因那药也能引起嗜睡、食欲不振的症状、所以对奚勍已怀身孕的事他才没能及时察觉到。
  心头一阵焦急,祁容立即问:“那可有什么法子?”
  李太医赶紧道:“皇上稍安,下官会开出几服保胎补身的药方,每日让御药房的送来,只要娘娘按时服用,静心安养,必定会有起色。”
  祁容松口气,挥手命他这就去办,随后心情急切地走进寝室里,而奚勍还床上昏睡。
  他让一旁伺候的妆儿先行退下,剩自己一个静静守到床边。
  看着奚勍平静而略微憔白的容颜,祁容心疼至极下,终于忍不住握起那一只柔滑白腻的玉手,当熟悉的触感传来,他浑身神经都跟着一阵剧颤,似乎已有许久没能这样接近过她了,曾经的亲密都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梦,等到那双眼一旦睁开,就连此刻小小的温度都将失去了。
  祁容眉色间布满抹不去的哀伤,小心翼翼包裹着那只玉手,真是舍不得松开,略带冰凉的纤长五指开始顺着骨节缓缓前伸交叉,最后牢牢地紧扣一起。
  想到她体内那个小生命,祁容忽然又敞开笑容,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或许……一切都会有所转变的,当她知道之后,或许会像自己一样开心,或许会开始一点点原谅自己……毕竟,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祁容眸底含着万般期盼,仿佛形成数颗明亮耀眼的璀晶,齐齐闪烁,一时盖过尘世所有光华。
  单手抚上那面颊,祁容冰雪似的容颜缓缓靠近,下瞬波光一晃,看到奚勍睫毛轻微颤了颤,之后慢慢睁开眼睛。
  “勍儿……”
  祁容低声一唤,内心掩不住激绪,竟俯身将她轻轻搂住。
  一股飘雅熏香由上方覆盖而来,奚勍浑身猛一震,反应过来是祁容时,黛眉不禁厌痛地拧紧,正想推开他,却听他满欢欣喜地附耳边道:“勍儿,勍儿醒了……刚刚太医已经诊过脉,说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他声音激动到发颤,可传入奚勍耳中,却宛如晴天霹雳般,整个忽然失去知觉。
  祁容抬起头,见奚勍表情空茫得好似被抽去灵魂一样,不由动作小心地将她上半身扶起,此刻看向她的眼神,柔情迷得恍若阳春三月里的河畔杨柳,闪动起前所未有的幸福满足。
  “勍儿。”握紧她未挣脱开的手,祁容贴胸口,表情欢喜得像个孩童,轻轻启唇,“已经有了……们的孩子……”
  们的孩子……
  奚勍体内的灵魂像被再次汹涌震激了下,半晌之后,目光僵硬得似被绳线慢慢拉扯一般,转到祁容脸上,这才看清楚,那张精致容颜上正飘拂着一抹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幸福,犹如妙笔画纸间洒下的一笔绝韵,美好到镌刻进记忆里,成为永恒。
  有那么一瞬,奚勍忽然觉得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一对平凡夫妻,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彼此都该是恩爱相视的样子。
  但经过一阵极度震惊后,她开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尽管拼力抑制,但身体仍是止不住地战栗。
  孩子……
  她竟然怀了孩子……怀了祁容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她悲痛欲绝之后,又要面对这样的事实?
  奚勍径自摇摇头,简直不愿相信一切竟都是真实的,更不愿相信自己体内正孕着另一个小小生命,而这个孩子,正是欺骗背叛她,让她恨之入骨的男的骨肉!
  该用怎样的情感去接受?明明不爱了,明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但老天为何还要让她这个时候怀上孩子?
  祁容原本溢满笑容的双眸里,倏地凝固住,接着像美丽琉璃向四面破裂开来,因为他看到奚勍现的表情,并不是之前想象中的喜悦幸福,而是一种恐惧,一种仿佛坠入崖谷无法挣扎的深深恐惧……
  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难道她真已经心灭到,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想到这里,祁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攥紧掌心的那只手,也慢慢挣脱开他的温暖。
  奚勍低下头,将手轻缓落丝衾上,隔着它覆自己仍是平坦的小腹上,皎丽玉容上却浮现不出丝毫疼爱之情,眸底闪动的,全部是痛苦的挣扎,那一股近乎灭顶的绝望快要将她卷入淹没。
  “出……去……”
  奚勍艰难地从喉间里挤出两个字,不再看面前一眼。
  祁容只觉遍体冰凉,好像热力全被她这一句给抽走了,有些无力地站起身。
  想到太医那番话,他黯然地垂下眼睫,良久才道:“如今怀有身孕,就该更加爱惜自己……每日御药房会派送来养身安神的补药,要记得按时服用。”
  他看一眼始终不肯抬头的奚勍,默默走出去,之后吩咐妆儿这段时间内一定要万般仔细的伺候,才离开倾鸾宫。
  而等到祁容离开,奚勍青丝漫散地靠床头,浑身开始如遭雨袭般,一阵阵的颤抖,脑海中正不断地回响起一句话——
  不会再让自己做后悔的事,只要跟一起,任何事都不意!而的心……愿意等,即使等一辈子,等到死也可以!
  “玉凡……”
  奚勍极为痛苦地唤起他的名字,仿佛眼前终于看到一丝希望,却又转瞬破灭掉,让自己永远生活无助无望的漆黑之中。
  覆小腹上的那只手,一点点绞紧丝衾,最后连指骨都变得微微发白。
  ********
  瑜澜宫是距离中宫较偏远的一处宫室,自祁容称帝之后,以前宫中的那些嫔妃都被送入乾西宫或者寒山庙宇,而唯独留下的,就是曾经最受轩帝宠爱的华颜贵妃,如今她被安置这座比较偏僻幽冷的瑜澜宫里,并且此事也惹得不少私底下议论纷纷。
  虽说她现已不是贵妃,但却以邬国公主的身份留居这里,有些认为容帝目前虽执掌大权,但毕竟根基不稳,将华颜留下不过是作为质,避免邬国趁机造乱。但又有传言,说容帝实际是看中对方美色,可碍于宫规礼数,只好做此安排,其实彼此之间早存暧昧。
  “哦,说的可是千真万确?”
  风季黧倚坐锦绣刺花软垫上,手中揣个小暖炉,不紧不慢地一问。
  月彩旁答道:“奴婢绝没有听错,中宫那位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件事早就宫里传开了,今日奴婢从内务府替公主取完香料,一路上就听那些宫女太监议论个不停。”
  “皇后娘娘?哼……”
  风季黧讽嘲地发出一声冷笑,转念思付——
  祁容,难道还以为与她之间会有希望么?对她地事,总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女的心一旦被伤透,就会让从此陷入万劫不复。
  “公主,那们……”
  月彩见她神色懒洋洋,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
  “们能怎样?自然是留这里,静观其变了。”风季黧一对盈盈水眸侧睨,已是魅惑无限,“如今容帝才刚登位,后宫尚不充实,对方若是出现什么意外,难保他不会怀疑到头上。”
  想到祁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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