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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奚梦帝殇-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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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 “玉凡,这双手很美吧?”
晋江 “只可惜,它不是我的啊……”
☆、第108章 决堤
祁容裹着厚厚雪裘倚软榻上;旁边的火炉烤得他全身暖洋洋。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小憩,而是手里拿着一根细长梅枝;拈下白色花瓣;轻轻放入一枚香囊内;同时听着池晔旁汇报。
当池晔讲到一处时,祁容动作突然一顿;掀扬蝶翅般纤黑薄长的睫;清彻声音;像晶莹冰花飘入琉璃盏中——
“是说,靳恒今晨已向皇上告老辞官?”
“是。他自称年老体迈,难当重任,今日上书主动请辞。”
“那皇上准了吗?”
“已经恩准,五日后靳恒将离京返回云县。”
祁容只是眉梢挑动一下;手里又继续拈起梅瓣。
眼见如今朝局对自己不利,靳恒便主动选择告老还乡,远避官场,同时他权贵多年,家底殷实,因此可安逸度过下半余生。至于轩帝自幼就受他们四掣肘,早已心存烦怨,所以对靳恒的请奏很快就准许下来。看来靳恒最后这么做,可谓是聪明之举。
而这个机会,如今也终于被他等到。
祁容拉紧顶端的红丝绦,将香囊凑近鼻尖嗅了嗅,一缕沁心脾的幽冷梅香直侵而来,犹若缠魂情丝,微微勾撩着神经,祁容闭眼复又睁开,唇角的笑痕如波纹一样漾开。
五日后……勍儿应是赶不回来的。
想到此,祁容目光刹时深黯,亦如吞噬尘世的夜。
“如果莹怜想出府为靳家送行,这件事,就直接替拒了。”
池晔稍稍一惊,随即领命道:“是……”之后站原地不动。
祁容侧眸瞥他一眼,淡淡道:“池晔,有话要对说吗?”
池晔抿动唇,却是欲言又止。
祁容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抚弄着香囊上的金色流苏,光芒折射入眼,逝过一缕华灿,开口道:“接下来的做法,不赞同吗?”
池晔因他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得胸口砰跳,赶忙垂首:“属下不敢。”
祁容却自嘲地笑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很清楚,纵使她将来会难过,但箭已弦上,不得不发。”
池晔低着头,默默不语。
而祁容也不看他,兀自道:“如今这一步步,究竟做些什么……”摊开莲瓣似的莹白掌心,他顺着纹线一点点往下审视,声音里含带一股冰丝般的剔透质感,“其实,比任何都明白。”
没了靳府,没了夜殇门,这样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他了。
届时他会收手,会将一切做个了断……
想起最后决定,祁容握紧那枚香囊,平静的面容上,渐渐多出几分怆然,几分决绝。
********
紧闭木窗被山风吹得吱呀作响,而此刻屋内,却陷入一片极静的诡谲气氛中。
——只可惜,它不是的啊。
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聂玉凡看着奚勍五指箕张,一切动作僵硬到让不可理解,好像是木质的玩偶。
“不止这双手……”奚勍坐床边,转而摸上自己的发,声音犹如一盘细沙散风中,断断续续,“还有这头发,这张脸……不是的,全都……不是的……”
她就像突然患了臆症,由一个平日冷静持稳的瞬间变得疯癫,连吐出的话语,都让以为她呓语连篇。
聂玉凡见那双手抓上皎丽容颜,用力到好似要撕下一层皮般,当即大诧,上前锢住她的肩膀道:“小娴,究竟怎么了!!”
强迫扳过她的身体,却觉像握住团冰块。
聂玉凡对上奚勍缓缓抬起的眼,一瞬间竟仿佛探入空心的洞——
映着他,却更像他独自照镜一样。
那是一对不再流动,失去灵魂的眼!
怎么会这样,这根本不是平时的她!
“小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聂玉凡脸上的镇静终于被惊慌撕破,努力摇晃着她的身体,似要摇清她的眼,摇醒她整个!
听到聂玉凡满心焦急的呼喊,奚勍双眼微微眯起,一线清醒的光从中闪逝,下一刻推开他转身,甩过的青丝遮面。
她目光投落向明亮的窗边,却觉自己也像是光线里的一粒尘埃,虚无里漂浮虚幻。
自己,究竟算是怎样的存?
“小娴……”
“不是……”奚勍突然一口阻断他的声音,凉凉撩唇,“不要再叫这个名字,根本不是什么‘小娴’。”
聂玉凡波光一晃,,眸底如同被这一句激起惊心涟漪,竟有些涩顿地开口:“……说什么……”
奚勍静静看着窗边,面色淡静的样子,反而更透出一股灰灭的绝望——
“不是靳沐娴。”
聂玉凡又一把拽过她,认真看清那双冷得幽悒的眼,疾问:“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奚勍仿佛失去骨骼,身子软软地被他摇晃,随即嫣唇一扬,凄凉的笑意里含有讥诮冷嘲:“六年了,可惜竟一点都没看出来……靳沐娴,的小娴,其实早就已经死掉了。”
聂玉凡握住她肩膀的手徒地一紧,睁大眼,整个像被这句话惊到天外。
而奚勍没去理会他的反应,低头耸动肩膀,以往清越的嗓音,此刻竟带有渗血痛感。
“芙灵花……天地珍物,灵气聚集,今日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可它近眼前,近到伸手可触,然而却得不到它,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抬眸幽幽一笑,轻点下自己的脸颊:“因为藏于这皮面下的,是缕孤魂,是污秽幽气啊。”
“够了——”
聂玉凡忍不住一声急嚷,将她的手攥掌心里:“小娴,一定是这几天太累了,不准再这么胡说!”
奚勍却怆然笑着:“原本因意外而亡,可灵魂却附这具身体上,那便是六年前与秋莲他们潜入朔王府邸的时候。”而就那夜,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祁容。
“修炼武功,组建夜殇门,其实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留以后路。”奚勍对上聂玉凡渐渐发惊发怔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的满意,“聂玉凡,难道还不明白吗?那个自小黏不放,总爱撒娇的靳府千金,早已经六年前魂飞飘渺了,现这张皮囊下,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是一个本该死掉的……”
奚勍深深注视着他,可依稀转为恍惚的眼神,却落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刺眼灯光,血花飞溅,以及从眼角缓缓滑落,那几滴最为不甘的眼泪。
对,她死的不甘!
因为没能报复那个,因为她的恨意始终无处宣泄!
奚勍顿时目光紧敛,狠厉如刃般要将什么绞碎其间,化成零零闪闪的光片,稍后,她启开唇——
“‘奚勍’,才是真正的名字……”
聂玉凡听完,目光突然涣散地由她脸上垂滑而下,原本握紧的双手也不知何时松开。
奚勍……勍儿……
他心中默念数遍,转念想到了,那一次,祁容附自己耳畔的低声轻语。
六年前,她告诉对方的,也是这个名字……
难道一切全是真的吗?
她根本不是小娴,取代这具身体;令自己默默守护至今的,竟然是另外一个……
聂玉凡瞳孔中的光芒剧烈震动,那是一种心脏犹如被挖出的惊怖感,让他只觉荒谬,又更觉不可思议,开始拼了力去追忆以前的事,但此时大脑里好像一下生出千万条密密麻麻的枝条,错乱交缠一起,混沌不堪。
而想起自己,奚勍静静低下头,似乎已忘记聂玉凡的存,整个完全陷入对儿时的记忆里……当初母亲因为金钱权势,不顾亲情血肉,狠心丢下她另嫁他,从此父亲就将怒气与怨恨全全发泄自己身上;不是被骂就是挨打,直至那一夜,她瘦小的身躯蜷床边,看到父亲醉醺醺的回来,不若平时躁怒,那一双烧红的眼,盯着她,犹如暗夜里的狼匹,尽管她挣扎、反抗着……但最终也没能从恶夜里逃脱。
那丧心病狂,畜生不如的男……根本不是她的父亲!
想到这里,奚勍浑身抖若筛糠,眼底瞬时闪动着狂乱不安的情绪。
聂玉凡看到她双手紧紧环住身体,仿佛很冷一般,而那巍巍颤动的样子,使他胸口蓦然一滞,竟仍然是……心痛到不能呼吸。
如今才发现,记忆力只有那双主动牵起自己的小手,其它情景却已经慢慢褪淡,满心满脑子里,全是那一对摄心魄的清冽瞳眸,那迎风飒然而立的绝华纤姿。如今也才明了了,为何曾经疼惜的情感会不觉中变成惊悸迷茫,以致最后深深陷入泥潭,原来令自己爱到不可自拔的,是她啊……
奚勍全身如遭受雨打,越抖越厉害,聂玉凡再也忍耐不住,将她轻轻搂于怀里,仍同以往那般,愿成为替她挡风遮雨的墙,带来安谧舒暖。
奚勍缩偎那修长的臂弯里,精神上依旧有些恍惚错乱,眼底光芒一时变得阴黯,恨到切骨,一时变得空朦,慌到无助。
“究竟……算是什么……”
她像被噩梦侵袭,呓语不断。
聂玉凡能够感受到怀中的恐慌害怕,白皙的手与她五指交叉,紧紧扣住,整个恨不得像个披罩,将她包裹,让她温暖。
“别怕……”
聂玉凡爱怜而又疼惜地抱着她,只觉那柔软身躯怀中颤动,亦如悲伤无声的啜泣,手指轻轻扳起玉颜,清楚看到那双漆瞳里,充满了伤恫、幽怨,慌怕,以及深深的孤寂……如此无助地与他对望,黛眉间柔愁交替,丽目中莹光涟涟,一切都似霜月照应下含露而颤的花,极尽脆弱,极尽凄绝,连风都不忍心吹拂。
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她!
聂玉凡全身一震,恍若被飞空沙筒击中燃炽,烧得遍体**疼痛,受那悲怆所染,一颗心从中撕裂,神经跟着根根崩断……
就好像是狂云,像是汹浪……
一直以来深藏的情感,一旦决堤,便再也无法平息阻挡。
聂玉凡低下头,对着那嫣唇,深深吻了下去……
☆、第109章 雪杀
眼前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逼近;使视线有短暂的晕眩恍惚。
唇上被铺落一层芽叶般沁凉清新的气息,那压抑多年的情感;明明汹涌如天瀑狂泻;然而触及的刹那;又转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爱怜。
现比任何时候,更能充分感受到她的存。唇舌间的交融纠缠;她的甜蜜柔软;一切都如获得世间一滴珍贵至极的甘露;让脆弱的心脏简要快要承受不住,聂玉凡颤颤抖抖地搂着她,仿若捧着珍贵宝贝,如此紧张而生涩地探入,辗转吸允;就像所剩无几的生命里,深深倾吐藏于心中如此之久的相思迷恋,那种爱到尽处,却要拼力压抑的崩溃痛楚!
因此就这一瞬,那道吻变得极苦,苦过万药,苦到心撕肺裂,好像汇聚了无数眼泪,满满地,全部阻挡不住的流溢出来……
奚勍的一双眼,正因极度震惊而渐渐睁大。
因着这股情绪,将她从方才一片混沌中惊醒过来,以致现,几乎不敢相信了……
玉凡竟然对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从口中渗入心底的苦涩,叫奚勍猛烈一颤,迅速推开他。
“做什么……”
奚勍一脸惊惶的看着他,那表情,犹如看个犯下深重罪孽的。
带有不可理解的震愕目光,忽然将彼此距离拉开千里之外。
面对她此时眼神,聂玉凡嘴角含有凄凉惨淡的笑,却觉比凌迟处死还要难受,紧握的双手,似乎想努力抑制仍微微发颤的身体。
他终究……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做了无可挽回的事。
至此,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然而刚刚,他又多么希望一切只是场梦,让自己甘愿沉沦其间,永不复醒。
“明明已经知道,不是她……”
奚勍仍是难以理解的望着他。
聂玉凡低下头,继而苦笑一声:“对,或许,就是因为不是……”
奚勍眸光轻晃,表情却极显僵硬,凉然道:“应该恨才对,是霸占了这具身体,隐瞒这么些年……”
听到这里,聂玉凡确感胸口一阵闷窒,得知真正的小娴已经不世,内心固然哀伤沉痛,可这种痛与眼前的她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恨。”
聂玉凡缓缓开口,宛若白玉雕琢的逸美面容被松散发丝半掩,亦如映入湖面的半弯月,那被萦绕起的一圈凄忧光泽,时隐时现。
“或许从见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聂玉凡抬起哀伤的眼,好像所有情感堪不住脆弱,要全数碎她眸底。
奚勍同他静静对视,看到那薄润的唇正轻轻磨动,似带犹豫可又显得认真,最后,终于磨出令她扣紧心弦的几个字——
“小勍……的存对来讲,比任何都重要。”
那双明亮得胜过银河星辰的眼,此时,清清楚楚闪烁着刻骨铭心的爱恋。
奚勍瞳孔一紧,却仿佛受到惊吓,身形禁不住往后一跌。
原来……
他对自己,竟然是这样吗……
如同不敢再去迎视那道夹杂着深情与痛苦的目光,奚勍缓缓撇过头,静默了许久,才一字一句,异常清晰地回答:“心里,只有他一个。”
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里,却反而有种将天压下,摧毁一切的力量。
聂玉凡静静听完,窒住呼吸,一脸惨然。
其实这种结果他就预料到,明明知道会是拒绝,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就此破裂,可他仍如飞蛾扑火一样,最后选择毁灭性的痛苦。
但这种感觉当身心体会后,才发现比他想象中还要猛烈,还要难以承受。
千刀万剑剐身上,都比不上她这一句,更容易让自己痛到崩溃!
奚勍仅仅低着头,淡声道:“出去吧,想一个……静一静。”
聂玉凡启开唇,才发觉浑身颤抖让他始终发不出音调,垂首默然,最终起身走了出去。
一道门帘,隔住心思纷乱的两。
奚勍闭上眼睛,斩断浮现眼前的任何幻影,手指抚上胸前佩玉,这一刻才觉得内心安详无比,仿佛漫天飞雪的世界里,它是唯一能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奚勍始终呆房里,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因聂玉凡的关系,直至第二日清晨,她才从房内走出。
火中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啪”声响,聂玉凡背身坐桌旁,无声的安静,令他几乎隐成空气。
察觉到奚勍出来,他有些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震,立即站起身。
然而面对那双始终低垂不愿抬起的眼,聂玉凡只感胸口凉到一阵发空,一落绵睫,点点细腻的忧伤伴随火光,瞳眸里闪烁跳动。
“吃些东西吧……”
想她从昨日到今晨一直没有进食,聂玉凡抿动唇,半晌道出一句。
奚勍眉头紧了紧,对于这份一如既往的关怀,反而更引得神经时时抽疼。
她答都没有答,直接摇头。
而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奚勍见聂玉凡将一个黑缎花纹锦盒从对桌推到自己面前,收回手时,她余光瞥见那手指上带有微红伤痕。
随即她将锦盒打开,霎时眸底映入一片冰晶雪白,果实淡淡朦胧的灵气包裹下,如同宝石一般艳红剔透。
这个是……芙灵花……
奚勍惊呆看着,然而眼角眉梢间,却掩不住翘开一丝欣喜。
聂玉凡没有遗漏掉她此时表情,声音轻缓道:“有了它,此行一番艰苦终究没有白费。为了那个,也不该再胡思乱想,既然来这世上,就应好好活下去,毕竟拥有,那个已是极尽幸福了……”
他最后一句转浅转淡,连空气里都留不下痕迹,默默垂落眼帘,如对自己而言。
奚勍内心却是惊撼,知他今天一早出门,本以为是去采木柴生火,却不晓他竟然孤身一,替自己去崖边摘回了芙灵花……
她眼底有复杂错乱的光绪交替,似有千言万语挤胸臆之间,却又无法直诉,最后仅能道出两个字:“谢谢……”
话语里的生疏,像寒潭冰水充盈全身,聂玉凡牵强地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如今既已得到它,也不要此多做耽搁,尽快赶回帝都吧。”
奚勍想到祁容虚弱的身体,立即盖紧盒盖,一片雪白光芒从眼中消逝,重重点了点头。
而聂玉凡目光荡动,恍若粼粼波纹夜色下凄凉碎闪,那搁于心底的一句话,让他仿佛迟慢一个世纪,如今才终能开口:“回帝都的路上……自己多加小心。”
奚勍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但一阵细想之后,猛然抬起头。
聂玉凡对着奚勍浅浅一笑,道:“现双眼重见光明,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要去哪里?!”
奚勍听此,神情竟显焦慌。师父离世,而他自幼为孤儿,该有何处可去?
聂玉凡微微一愣,随后心下一阵欣慰,笑道:“不必担心,天地之大,总会有安身之处。”
“玉凡……”
奚勍听那语气坚定,一时之间,内心忽然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尽管已经
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没有再去挽留的理由,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
六年了……终究是舍不得他。
而聂玉凡听到那声呼唤,流入骨子里,几乎又要肝肠寸断,拼力抑住欲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启开唇,“等出了北疆,们就分道而行吧。”
奚勍咬紧唇,低声问一句:“那何时还会回来……”
聂玉凡怔了怔,似被这句话问住。
何时会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了吧?
等对方服下芙灵花,他们就能幸福长久,自己又何必留下成为多余的,
况且一切正如兰玖容所说,自己很痛苦,看到他们一起的样子,真的很痛苦。
所以他决心离开,从陪她来绝峰山之前就彻底想清了,因此这回是他自己,对心爱之所做的最后一次陪伴。
聂玉凡目光里盛满浓于秋水的伤悲,微微弱弱晃动,几乎要像蜡泪般流淌下来,他望定那双似雪清眸,仿佛要穿透它,穿透这具身体,去看清那藏于最深处的灵魂……
原来六年前,当她睁眼刹那,便注定自己要沦陷这双眼里,今生今世,都被这份思念之痛所来回折磨。
聂玉凡很想再触碰一下那近咫尺的清美容颜,然而内心经过反复挣扎,终究还是隐忍着将手缩回。
“等找到安身之处,会回来看。”
聂玉凡缓缓撇过头,头一回对她说了谎话。
********
深冬清晨,天空里飘着絮絮绵绵的雪花,碎小剔透的晶碴落入眼里,带来少许寒凉凉的刺痛。
巡防营的官兵准时将城门打开,但此刻时候尚早,出入城门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影,显得格外清冷。
不过没多一会儿,前方街道就出现一排车马队伍,车厢上有着古香雕纹,银饰镶边,一看便知是富家的马车,静悄悄驶过城门,往出京方向行去。
靳恒最后望一眼那繁华都城的轮廓,缓缓落下车帘,如今好景不,亦难追昔,回到故乡之后,尚能安度晚年,只是唯一令他不舍遗憾的,就是自己离京前,没能见女儿一面。
之前他上书辞官,禀明于五日内离京,此事皇上已经准许,所以一切就不容有所耽搁。
但后来他派家丁前去兰府,才知女儿竟然出了远门,而祁容也为此特来府上送别,至于奚勍的事,他说的比较委婉无奈,说自己不过是近来行事劳累,有些体虚乏力,原本休息段时日就好,可奚勍却坚持要出外替他求寻灵药。靳恒清楚女儿性情,有些事一旦坚持任谁也拦不住,因此听祁容讲完倒也没那么担心了。稍后他简单询问下祁容的身体状况,提醒要多注意休养,至于小女,今后就交由他好好照顾了。
今天一大早,祁容又来登门送别,靳恒见他脸色苍白,精神不算太好,外加天气飘雪冰寒,就没让他一直送到城门口。况且自己帝曾算地位尊贵之,如今黯然辞官回乡,也不想太过引注意。
靳恒此番离京,带身边的并不多,只有十几名侍从和少数跟随身边多年的家仆,至于其他奴仆,分发过遣散费就将其们全部遣散了。
行上前往云县的细窄官道,两旁是被霜雪包裹的密密树林,靳恒因与靳夫分车而乘,一个靠车壁上,不由回想起年少时的轻狂,与冯仪他们几的嬉闹,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一时心头涌现无限惆怅与哀痛,神思竟有些恍惚了。
而就此时,马车猛地一停,令靳恒猝不及防,险些摔下座来,他顿时一怒,正待询问发生何事,只听车厢外传来“砰砰”刀剑相交的声音,接着有大喊:“不,不好了,是盗匪……”
靳恒细细一听,喊话者正是管家邹筌,尔后想到“盗匪”两个字,登时惊得汗毛竖立,呆车厢里不敢乱动。
通往云县道上的车马本就稀少,再加现天刚朦亮,才使得这帮盗匪行动如此胆大。
此刻马车外已慌乱成一团,二十几名蒙面盗匪从密林中突然闪现,气势凶猛,侍从们纷纷拔剑与其对抗,而跟随队伍里不懂武功的家仆,一见有被砍伤,全都吓得四散逃命。
邹筌跑进树林里,因为身形臃肿,跑的十分费力,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声惨叫,额上汗水如注,拼力加快脚步。
“爹,再快点——”
前方有一个劲地回头催喊。
邹筌只是点点头,显然已没力气讲话。
就他们跑到中途,头上忽然落下大团雪块,紧接一道影轻飘恍若鬼魅般由枝头上飞落,刚好挡他们身前。
邹筌与儿子双双脚下一滑,跌坐地上。他们抬起眼,看到立于面前的黑衣纱巾蒙面,身姿瘦俏,很明显是名女子。
她手握长剑,划着地面而来,当俯身望向他们的刹那,一双宛如幽潭阔渊的眼,竟含有清晰明了的憎恨!
一时间,父子二仿佛被那目光狠狠剐下一层皮般,全都呆住说不出话。
“呵呵,们还是这副模样,一点都没变……”
女子的喉间里,发出冷冷笑音,随即盯向邹筌身旁的男子,目中那抹恨意变得更加强烈,咬紧牙道:“邹子飞,今时今日,终于落的手上了!”
邹子飞被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舌尖紧张到打结:“什,什么……”
女子将视线移向他脸上的疤痕,目光倏地一敛,直盯得对方不寒而栗。
“可还记得这道伤痕,当初是怎样留下的吗?!”
她以剑尖指去,邹子飞则慌慌张张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同时看到女子将纱巾摘下,露出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容。
邹子飞细细看了她半晌,可脑海里却没有半分印象。
女子禁不住冷哼:“当年脸上留下这道疤,就是怕日后忘记了,曾经……是怎样害死娘的!”
这刀疤被刻脸上,必然今生都无法忘记。邹子飞顿时张大嘴巴,一脸惊悚地看向她:“,是当年那个女……”
他来不及说完,就被纪琴狠狠踹了一脚,当吃口雪再侧过身时,那剑正抵喉间。
“饶……命,饶命,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邹子飞完全不敢乱动,哆嗦着唇朝对方哭求道。
“知道错了?!”纪琴凑近一问,然而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分松软,最后满意大笑几声,“这些话且留着,等到了阴间,再去跟娘亲自说吧!”
她目中涨满杀气,紧接手腕一紧,邹子飞已经害怕到变形的脸孔,终于慢慢僵冷下来。
纪琴转瞬看向旁边的邹筌,毫不犹豫地挥动长剑,一蓬鲜血便从眼底飞闪。
她缓缓看向林中跑动的影,眼角沾有几滴血红,穿透枝缝的光线下,尤显妖异。
握紧剑柄,纪琴心里清楚地记得,当年欺负打骂她们母女的,可不止这二……
********
靳恒听到车外的厮杀声愈加逼近,再难冷静下来,想他少时曾经习过武艺,便从椅座下抽出一柄短刀,跳下了马车。
还好靳夫那边没有出事,靳恒催促着她下马车,几名侍从的保护下,带着她和贴身侍婢往后方逃离。
岂料才跑没几步,就听不远处有马蹄奔驰,没多一会儿,就瞧一辆白色马车迎面驶来。
靳恒一见有经此,开心到恨不得一下扑前将它拦住。
而此时车夫拉紧缰绳,马车距他们四五丈远的位置停下,紧接着门帘一掀,车夫忙放下梯阶,将一位头戴纱帽的白衣公子缓缓扶下马车。
靳恒感觉对方静静看了自己片刻,才将遮面的雪纱撩开。
靳恒一瞧是祁容那张清雅熟悉的容颜,顿时又惊又喜,尔后想到身后还跟着强匪,眼中又布满焦急。
也正因此,他没注意到祁容一脸幽寒清冷的神情,犹如看个死般,提前一步开口——
“岳父大,时间已经不多,是来送最后一程的。”
☆、第110章 天道
靳恒一愣;似乎被他那冰冷冷的语调冻得安静下来。
“玖容,说什么?”
望向眼前那位优雅如仙的女婿;靳恒满脸惊疑地问。
祁容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往后一瞥;方才二十几名蒙面盗匪已由后赶上,围成扇形同他这边连一起;将靳恒几围困其中。
靳恒目光快速扫视一遍;发现与这帮盗匪站一起的;竟然还有自己府上的侍从,而这些,全是兰玖容当初推选过来的。
这一眼扫去,靳恒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哪里是什么拦路抢劫的盗匪;分明就是……就是……
尽管天气寒凉,但靳恒的大脑却热到有些发懵,努力睁了睁眼睛,以让视线变得清晰一些。
“这是什么意思?!”
这刻他目光牢牢锁面前长身而立的男子身上。
“什么意思……”祁容接过他话音,纤睫低垂,莹亮雪花点缀上面,凝成一层美丽的透白晶泽,折射眸底,形成迷离之幻。
他浅一笑,极为缓慢地启开唇——
“因为,要死。”
声音夹纷扬的雪瓣之中,幽渺飘然,融化于耳边,却成为刺入骨髓的深寒!
什么?!
靳恒简直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清晨还来为自己送行,那温雅含笑的孝顺女婿,如今竟说出这等骇话语,过了良久,才怒喝道——
“兰玖容,疯了吗!”
祁容抬起右手,翻看着指上的翡翠扳指,一脸平静惬意地道:“疯了?看这个样子像吗?”
“……”靳恒显然被他这副语气激怒,浑身激颤道,“那为何要这样做!”
祁容目光投转过来,定定望他半晌,竟像盆冷水泼得他遍体冰凉。
“万事有因必有果,当初造下的罪孽,时隔如今,这场结果就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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