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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奚梦帝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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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朝莹怜递过一个眼色,接着堂前便摆放好一把上好古琴。
  她走到案前坐下,素美手指曼拂琴弦,便有潺潺似水的音节从指尖流溢出。
  或许是这曲音太过美妙,听得一阵后,众人急怒的心绪就稍有缓解。唯有冯衍,双眼瞪大,活像听到了什么鬼弦之音。
  奚勍抚弦渐渐收音,一双摄魄的眼眸又向他流转过来,看得冯衍既惊且怕。
  “这首曲子公子可还记得?”她轻步移上前,绝色容颜上一绽笑靥,便是魅惑众生,似乎尘世再没哪张容颜,能抵过如此的倾城惊艳。
  “当初为听花美人弹奏的这首《慕丝雨》,公子不但一掷千金,还与其他公子大打出手,此情此义,可令沐娴也心生动念呢。”
  “冯公子……”她一步步靠近,不知为何,冯衍竟觉有股无形寒气朝自己压来,不自觉地倒退一步。
  直到他再一抬眼,佳人已临近跟前,随即四目对上,内心却是一片惊震!
  那双眼,哪里还有柔情,哪里还有娇媚,那双眼,乃是千峰雪湖之中,浸泡久世的冰魄寒玉,清冽无暇,冷极美极,深深看入,简直刺痛人双眼!
  “这些,沐娴可是说得对呢?”
  奚勍眉梢高挑,柔音浅笑里好像暗藏一柄利刀,抵住喉咙叫人无法呼出,而盯向他的雪眸正微微眯起,似将对方的一切都已看透。
  “这些……”被那一双眼直视,仿佛霜洒其身,逼得冯衍后退几步碰到椅角,最后竟“咚”地坐下来。
  奚勍随即目光一瞥,刚好触上靳恒忍怒的视线,微一勾唇,便朝之投去似笑非笑的眼神,隐隐中又暗含深刻讽嘲。
  “娴儿……”靳夫人打破室内沉寂,终是唤她一声。
  奚勍思绪一晃,眼底这才布上少许柔光,朝她叫道:“娘亲。”
  这一声,已如珠落玉盘,清冷冰脆。
  尔后她很是感慨地一笑:“这身妆扮,果然不适合我呀!”说罢一把卸下发上的珍珠玉簪,流光潋滟间,三尺青丝便如水瀑倾泻而下,泻在那粉纱之中,仿似粉庭花香间的一条黑色清泉缓缓流淌。
  这一刻虽没有珠光点缀,但更显那张玉颜清美绝俗,如粉暇仙子飘然尘世,窗外光阳洒来,恍虚恍幻。
  披散青丝无风自扬,此时奚勍只感浑身畅快,再无一丝拘泥,落落大方地站在几人面前。
  她目光轻扫,也不管其中都蕴含何许情绪,垂眸一勾嘴角道:“既然沐娴已见过冯公子,便不再在此打扰,先行退下。”
  她微一侧目,发觉冯衍目光正呆懵地落在自己身上,扯唇无温无度地一笑,转身离去。
  ********
  这几日奚勍在府上过得相当安逸,几乎无人来打扰她,而每每想到那次见面,就令她忍不住掩口而笑。
  聂玉凡墨兰束装,斜靠墙角,一呈流线型的修长身姿,见她这般,便如夜下静湖一般沉默不语,唯有那双褐色瞳眸,满满都是她的影像。
  奚勍笑够,才侧首望去,却见对方正叹气摇头。
  “玉凡,难道你不觉好笑吗?”她摇摇手中铃铛,声音亦如铃音脆悦,敲响人心头。
  聂玉凡极不赞同道:“小娴,你就非要用这种方法吗?”气得靳恒这几日又白了几根头发?
  “不然怎样?”她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回答,“顺了他的意,与冯家公子订亲?”随后唇齿间磨出一道冷笑,铃铛晃响之际,人已电闪般弹近他身前。
  聂玉凡微一怔,那日夜所念的绝色玉颜正近在咫尺,心跳紊乱间,下意识地别过头。
  奚勍紧盯他,一对黛眉如被素笔描弯,冷不丁吐出一句:“玉凡,难不成……你希望我嫁给那种风流轻佻的男子吗?”
  当然不!
  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然聂玉凡蠕动双唇,终究什么也没讲,俊逸的脸容面冲向她:“只是你若不愿,为何之前不将想法告诉靳大人。”他不希望她在对方眼中,是副不孝女的模样。
  “为何不?”奚勍听完,愣愣念出几个字,后像听到极大笑话,耸肩笑道:“你认为我说出,便会管用?”
  她将掌心摊开眼前,静静审视上面的纹线条路,语中带着清浅嘲意:“要知道……这具身体,这个身份,容得我去选择吗……”那声音渐低渐轻,仿佛迷失在苍茫之中,不知归去,无力而迷惘。
  那一声,似乎还在心底幽幽叹息——
  那命运,又容得她去选择吗?
  这一刻,聂玉凡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悲凉黯然。
  “小娴……”
  浓眉渐渐凝拢,面对她,聂玉凡垂在两侧的手时紧时松,像在犹豫、像在挣扎,馨暖的褐色瞳眸透出碎光般的点点心痛,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情感,早已超过应有关爱,以至于他俊逸绝伦的面容上浅熠暖暖光辉,如沐身六月春阳最柔煦的清风中。
  “小娴,你以前,不是这般样子……”
  他说完低下头,不知为何,心中竟万般怀念那儿时身影黏在他身边的感觉,如今回想,有酸有涩,有苦有甜,可谓百味陈杂。
  “以前?”奚勍收回手,以为他在指四年前的自己,那时她虽暗中有所行动,但在靳恒面前却是一副贤顺闺秀模样,直到无意得知他有心将自己送入宫中,才做出彻底改变。
  这样的她,性子刚烈倔强,不容人欺,谁若犯她必会加倍讨回,平日里更爱四处闯荡,所以靳恒又怎敢将她送入规矩森严的皇宫中,光是想想,便觉得头晕心怕。
  可尽管如此……
  奚勍抚上胸口,那个声音又在心底弱弱叫嚷:
  她,不愿离开他们。
  纵使他对自己疾言厉色,但内心的担忧关怀,她又何曾不知?
  那是真正的亲情,一直以来她未曾体会过的温情。
  爸爸,妈妈啊……
  想到以往,她忍不住暗暗讥笑,如今叫出,却觉有些生涩了。
  奚勍双手环胸,慢声道:“玉凡,人总会改变。如果我是你所想那般,恐怕早进到那不见天日的深宫中……”
  她上前一步,眼角瞥见松散在他肩头的发丝,竟很习惯地用指尖缠绕起,一圈一圈,勾着那心、牵着那魂,梅香四散,搅得那人心魂不宁,可自己却浑然不知,低低倾诉:“玉凡,想想皇宫那种如履薄冰的日子,又岂会适合我。”
  她一低眸,浅算的幽光在眸底闪动:“这次冯家也算丢了颜面,而事因我起,想必这场婚事也……”
  她正扬眉浅笑,忽地那缠绕发丝的玉手被对方紧紧握牢。
  同样白皙无暇的手,一个凉如碧石,一个暖如润玉,一个如被旭光覆盖,一个如肌浸冰溪。
  奚勍浑身一颤,猛然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会面

  远山般清俊的眉微拢,一双琥珀似的褐眸正深深凝视向她,明明静如湖泊,却又觉那里像暗涌交织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愫。
  奚勍被看得莫名,又感不解,她半合起眼,正想迎着那目光探个清楚,岂料聂玉凡一落眼睫,适时将那抹光绪遮住。
  他握着奚勍的手,一语不发,只是将缠在她指间的发丝一点点解开捋顺,随后,才静然放手。
  “小娴,躲得了这次,躲不……”
  “躲不过一世吗?”
  奚勍接过他话,不由摸起那只仍留有余温的手,沉思片刻,才恍然一叹:“说得是啊……”
  而聂玉凡想起师父曾在山上说过的话,心下隐隐传来一阵揪痛。
  他正敛回神,却听对方满不在乎地开口:“如果躲不过一世,而我偏又一直这副样子,不如玉凡……”清美玉颜逼近眼底,她深一眨眼,竟透出微微捉弄,“你便将我娶走,如何?”
  寒梅似的幽香飘散,如雾气扑迷,在室内蔽光下,那张似笑非笑的容颜如玉似雪,满头青丝披散在纤瘦肩头,恍如拨开云雾的遥遥仙子,清丽脱俗,高华无比。
  这刻聂玉凡只觉心魂震颤,双眼愈陷迷蒙,那一言,那一眼,让他仿若瞬间坠入花香醉海,从此不再复醒。
  他,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
  ——娴儿贵为靳恒之女,千金之躯,将来走的路,必定与我们不同。
  师父的话音猛然在脑海回响,聂玉凡一惊,亦如大梦初醒,大脑有短暂间空茫,待望向那双眼,望进那溢满眼底的戏谑,心中不禁苍凉凉笑了一把。
  “小娴,不要闹了……”他挪身离她两步之远,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而最后一句,几乎无力地吐出,“我是你……师兄。”
  聂玉凡背过身,整个人一时静得仿佛石雕,然回想刚刚那句,却仍有陷进梦中的甜意,俊容上不易察觉的飞逝一抹薄红。
  奚勍谑笑过后,也不知想起什么,单手抚上胸口某物,眸色转黯,逐渐恢复一贯的清冷。
  “你要走了?”她侧头看向他的背影。
  聂玉凡走进窗边,顺手摸起那柔软窗纱,就如同在摸着那柔软乌发,然后才平静道:“门里的事我已经汇报完,下次再来看你。”随之俊逸的身影便跃出窗外。
  奚勍盯向空敞窗门,突然若有所思地念道:“一世吗……”
  之后事情并非奚勍想象中那样顺利,几日后,冯府非但没打消两家联姻的念头,更是派家仆送来聘礼,而事情原由,竟是冯衍一再坚持要娶靳家小姐,使得冯老爷终于点头答应。
  想到两府能一解曾前尴尬结为亲家,靳夫人不禁喜上眉梢,而靳恒倒是惊比喜多,只觉这位冯府二公子的欣赏眼光,似乎与众不同。
  至于听到消息的奚勍,向来冷静的头脑这刻如被鸣雷横劈而下,诧愕得难以置信,直到再次从莹怜口中确认,她才静静坐到椅上,喝下一杯茶,那清冽眼眸中才逐渐翻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既然如此,冯衍……
  她稍眯了眼,瞳孔深处便凝聚起危险的幽光。
  那日虽正当申时,阳光却不见以往明媚,灰蒙颜色如层纱网将天空遮罩,才稍露葱心似的嫩芽受着空中湿阴,萌了几滴细碎水珠积在枝芽上,临近初春又隐约透出料峭来。
  像受了这天气影响,连平日喧哗热闹的酒楼也显得颇为沉闷,似乎歌姬再怎么拨曲弹唱,也无法令宾客们提起兴致,倒是说书的一上,讲几句逗趣段子,反让人来了兴趣,一阵嬉笑过后,倒冲淡不少闷郁气氛。
  三楼雅房中,属临窗那间最适宜赏风望景,透过竹帘缝隙可隐约见着一袭人影。
  冯衍一身锦衣玉带,手中折扇浅敲掌心,简单动作却是将那风流气韵溢散个尽透。
  整个房间俨然被他包下,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眉头微微凝皱,等待的人许久未出现,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却没有丝毫不耐。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只听外间有轻微脚步声响起,有小童在一旁将密细竹帘轻拉上卷,一时丝竹声起,细磨入耳,透出一股子灵净之意。
  冯衍不由握扇聚神,目光顺那方向望去。
  翠色竹帘被人由下往上缓缓拉卷,一双似雪白履最先映入眼角,恰巧窗外有风吹来,吹得那周边衣摆拂动微扬,若花叶舒展的静谧,若云雾游移的宁雅,竹帘上卷半空,继而浮现一片胜雪白色,仿佛沐染几重霜晖的锦缎白衣纤尘不染,因那主人透出一股天池雪莲般的高贵清华,玉冠束发下的乌黑发丝与莹白肌肤相互衬托,更显那乌发若檀,光可鉴人,更突那莹肌若玉,流光无暇。
  竹帘被完全拉起,一抹削瘦欣长的身影便静静立于眼前,细眉微舒,薄唇浅扬,纤长睫下的眼眸曼然抬起,即是整个尘世归于静止的时刻。
  碧竹帘隐风华,轻卷展绝俗,眼前景象,乃是天庭不甚遗落的一副精巧画卷,而画中人白履浅踏,如步仙云,优雅而来,周身好似被一片月华倾洒,朗朗银耀,高贵亦如神祗,令满室光景变得消朦黯然。
  那一刹,冯衍忘记呼吸,竟以为看到了虚幻天影。
  “玖容来迟,还望冯公子多多海涵。”
  清空澈美的声音像从遥远彼岸飘来,入人耳中,徒然生出醺雅宁祥之意。
  冯衍怔目一惊,面对那张温雅含笑的脸容,一时竟羞愧得低下头去。
  曾前他只知那位家财万贯的兰氏家主年轻而神秘,不晓得今日一见,竟是位美如谪仙般的人物。
  随后他忙回上一礼:“兰公子说得哪里话,在下能请到公子亲自前往,可谓荣幸之至。”
  虽说他属名门望族之子,但面对手掌天朝过半财势的兰玖容,也不免显得拘谨恭谦。
  “冯公子此话言过了。”
  冰致似雪的容颜上绽开一抹雅笑,兰玖容随他走近桌旁坐下,而身后仅跟随着一名贴身侍从。
  “令尊乃国之勋旧,德高望重,此次玖容能受公子相邀,实属有幸。”他言语温敬,彬彬有礼,只是这一刻笑意非浓,却不易令人察觉。
  冯衍听他说完,便微微放下心来。
  一壶茗茶被侍从缓慢倒入杯中,水流声起,白雾萦绕,清香四溢,杯中温度正是适宜,兰玖容纤指微动,以瓷盖错开杯沿磕出一声轻响,菲薄如玉的唇才贴近慢抿,一时被润得莹透柔泽。
  他睫颤微一抬眼,就瞥见冯衍坐在对桌,是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唇角不禁暗自半掀,他又落下睫去,悠然品了几口茶,再一抬首,便是温文浅笑:“玖容按公子所说,已将物品带来。”
  玉根手指轻轻上扬,就见身后侍从将一长形锦盒呈上。
  兰玖容亲自打开盒盖,那手指细腻修长,指上翡翠扳指璀光流转,透出一举一动高贵优雅,世人不及。
  卷轴被他缓缓展开,待侍从接过长托,冯衍顺卷纸的慢舒轻滑,便望入一片银峰万烟阁的景色中。
  嵯峨苍耸,仙云雾绕,几座亭亭小阁隐在其中,遥望远方江河,一叶帆舟破开迷渺蒙雾,渐渐逝向天端尽头。
  此画名为“千丝图”,在天朝还未统一前,乃洹国一位名画师之作,他才华横溢受到洹王赏识,在洹王大寿时,他特此献上这幅花费几年完成的“千丝图”。而最为奇特的是,那并不单单是幅画,仔细看去,那画纸非寻常纸张,柔韧如布,而图中叠叠银峰竟穿引了极为珍贵的银蚕丝线,由此可见那画师不仅画意精湛,所拥技艺更是高超,以至于流传百年后,千丝图被人们称为天下第一名画。
  “果非凡品,果属天下第一名画……”冯衍认真看后,誉不绝口,深视对方一眼,“果然天下珍物,尽在兰公子手中。”
  兰玖容笑一拂手,便拂出说不尽的清雅贵气,温谦开口:“公子真是说笑了,玖容不过按公子所意带来此画,望能满意。”
  冯衍恭笑回之,随后心下思索。
  自从上次被靳府千金扫尽颜面,冯仪便是对他大发雷霆,之后虽同意了所求婚事,但对他态度也不若以往,即是不理不睬。
  而近几日,冯衍发现冯仪对那个侧室之子犹为关注,心底便是暗暗忿恨,生怕威胁到他在府上地位。
  冯仪为人爱画如痴,书房中收藏了数百幅名家画卷,恰巧冯衍近来听闻兰家家主已经返回帝都,几经派人打听,才终与其联系上。而他为讨冯仪欢心,特想求名画一幅,因为他想出自兰家之物,必能入得了冯仪的眼。
  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冯衍又看了眼那千丝图,有些面露堪色:“想来天下名画,也应是付诸天价所得。”
  兰玖容即不否定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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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梅香

  冯衍抿唇,他身为名门贵子,向来出手阔绰,但凡事终究有个限度,想到“天价”两字,一时显得难以言语。
  兰玖容眸光淡扫,有如无形的清风扫过,一眼便将对方心思看透。
  他继而温笑:“公子莫急,玖容现下还有几幅,待请过目。”
  话语甫落,侍从又捧上三四个长形红木盒,里面装有小巧精美的卷轴,一一如流水展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青山绿水、古月松木、虎啸祥瑞、千寿贺图,每幅均自名家之笔,令人赏心悦目。
  可惜,众画与那千丝图摆在一起,却犹如星衬月,星虽亮,但难抵月之璀耀,光芒黯隐,渐渐叫人遗忘,而令天下人守望欲摘的,唯有那似近实远的夺目银雅。
  果然,看过最美的,再相较同类物,便是难以入眼了。
  冯衍朝兰玖容投去目光,那唇畔浅挂的温雅笑意,就仿佛被晨阳照过的山涧清泉,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又岂会掺杂着商家人的深谙算计?
  他扫视过几幅画卷,最后望定那张千丝图。
  而兰玖容略看一眼对方神色,举杯品茶间,正遮住唇角益发深意莫测的弧度,随后笑问道:“公子看了这么久,可有中意的?”
  冯衍一抬头,此答案早已在心中酝酿许久:“若说中意,自然是这弥足珍贵的千丝图了……”
  他接着叹气摇头:“不瞒兰公子,四月初十乃家父五十寿辰,虽说还隔些时日,但在下想早做准备,如果能以千丝图为寿礼……”
  兰玖容闻言,长长睫毛几不可察地一颤,忙赞笑打断他:“原来公子向玖容求得名画,只为博令尊他老人家开怀……公子有如此孝心,实令玖容钦佩!”
  而冯衍想到自己实则目的,心底一阵冷笑,表面却因对方夸赞,脸上浮现赧红之色:“只可惜,虽是中意此画……”
  他话语吞吐,兰玖容又岂会不明对方难处,突然一语落下:“既是如此,玖容愿帮公子完成心愿。”
  冯衍听完,双眼倏地一亮。
  兰玖容一面让侍从小心收了画卷,一面慢斯条理道:“届时令尊五十大寿时,玖容会以公子名义,派人将千丝图作为贺礼呈上。”
  “这,这怎可……”冯衍惊愕得睁大眼,眼中深处却有喜光跃动。
  兰玖容则浑不在意,纵使那属世人想拥有的名画,可在他眼中却微不足道:“玖容乃世俗之人,这般珍贵名物落在我手上,反倒成了庸物。”
  冯衍不禁再次打量对桌人,他玉冠束发,白衣胜雪,清举飘雅,浅笑如微风抚波,简直像由雪莲幻化成的人物。
  若说他为世俗之人,那其他人岂不连尘沙都不如了?
  “兰公子真会说笑……”冯衍面上微有尴尬,尔后想到他方才所言,心中蓦然涌起激荡,“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兰公子能否答应?”
  “哦?”兰玖容细致若竹的眉微微上扬,放下茶杯,款款笑道:“公子欲言何事?”
  冯衍起身,朝之一礼,诚挚道:“家父五十大寿,在下借此想邀请兰公子前往庆贺,只是兰公子可愿……”
  “玖容能光临贵府,实乃荣幸之至。”兰玖容也忙起身,优雅回上一礼,房内光线蒙黯,似乎成为很好的蔽纱,令那双微垂的眼眸透映不出一丝情绪。
  冯衍当下极喜,没想到事情竟演变得这般顺利,不花分文便能得到千丝图,更有兰氏家主助阵,届时风头十足,受尽羡慕,至于那个侧室之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冯衍已迫不及待期待那日的临近,心中暗涌一股窃喜。
  然而不知不觉间,他脑海里竟依稀浮现出那双冷如寒星的眼眸,使得冯衍欢喜过后,浑身不禁泛起一小阵凉意。
  沐娴……
  尽管她让自己在两家人前丢尽脸面,可那张绝色惊艳的容颜,却仿佛如影相随,让他整日梦魂萦绕,特别是那双冰雪般的眼……
  真是美啊。
  冯衍的神色逐渐黯淡下来,不禁暗暗思索:
  只是佳人芳心,又该如何打动呢?
  “公子为何愁容起来了?”
  对面,那声音恰似一道从荷叶轻卷而来的微风,在人烦闷时送来清爽。
  冯衍听了后,竟不自发地脱口说道:“玖容公子不知,让在下心中愁闷的,正是那靳府千金。”
  靳府千金……
  指上的翡翠扳指叩响杯壁,发出“咚”一声脆响,兰玖容望向杯中自己模糊的影像,神色间竟显得漫不经心。
  那一根根长而均细的睫毛似被风拂过,一颤瞬间,却是千思百转。
  能与冯衍身份相匹配的女子,又能有谁呢——
  靳家人……
  唇边浅笑依然,而那双眸底,正肆意散发出邃黯的冷光。
  “能获得公子青睐,想必对方,定是位才华横溢的绝色佳人了。”兰玖容看向对方表情,便知道那愁,是为情而愁。
  窗外天色渐隐,阴霾云层如铺展的厚卷,缓慢延伸到苍穹尽头。
  几滴雨珠悄然无声地落在窗纸上,形成玉珠样大小的形状。
  隐隐中,一阵凉风夹卷着幽冷梅香,从外扑袭漫散,擦过鼻尖,犹如清冽甘泉流泻而过,令人头脑为之一清。
  兰玖容不由敛了神思,侧眸睨向那半敞窗扇,瞧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雅致眉间仍是一派淡然祥静。
  而冯衍只心事重重的低头不语,不时还发出小声叹息。
  下刻兰玖容手离了杯,杯中茶已凉,人也该归去,他起身,这才惊醒一直怔神的冯衍。
  意识到方才失礼,冯衍赶忙赔礼道歉:“兰公子这可是要走了,在下刚刚心有所思,竟一时怠慢了,还望公子莫怪。”
  冰白精致的脸容上浅绽薄雾般捉摸不透的笑,兰玖容却朝他语意深长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有客来访,倒是玖容该先行离去了。”
  “有客?”冯衍一皱眉头,疑惑间,细细丝竹声起,再一回神,那雪白飘然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中。
  阴云天空划过一道煞白光条,轰隆隆的雷声如在人耳膜深处滚荡,顿生出满身心的闷燥。
  细雨如丝,丝成线,形成雨帘密密交错在半空,街道路人脚步急赶,周旁小贩们则忙着收摊回家。
  酒楼门前处,静静停驻着一辆洁白马车,不久后,楼内便走出一位翩雅若仙的白衣公子,外披雪绒狐裘,玉冠下的长长墨发垂落肩侧,尽显一股冰清玉洁之风华,纵是急着赶路的行人,见一眼那不似凡间应有的冰雪绝容,也不由窒息顿步,一时竟忘记时间的存在。
  侍从匆匆进了车厢,取出一把竹柄青油伞,随后撑开,那人才轻踏出石阶。
  “临春真是多雨时节啊。”
  兰玖容稍抬眸,望向伞檐外的天空,悠叹一声,却比簌簌落下的雨音还要灵美净澈。
  想起那幽冷的梅香,想起那血染白衣的丽影,他心下突兀浮起一个声音:
  靳府千金,会是她?
  他一指伸出伞外,任天雨滋润肌肤。
  “风凉气寒,落雨佳人……若此不顾,可怎生是好。”
  随后他瞥眼撑伞的侍从,曼然开口:“池染,你知该怎么做吧?”
  对方点点头。
  ********
  在煞眼白光破开云层的同时,坐在位上的冯衍正被轰鸣雷声惊得一个颤栗,他起身欲合窗门,岂料电闪雷鸣间,竟有一道白影从窗外折身而入。
  密雨如细帘倾泻直下,冰凉的水帘前就立有一位冰凉如月的女子,她风姿绰约,乌发似云,颗颗透明的水珠像珍珠缀在上面,衬得那皎白玉颜有如云破月出般惊艳照人。
  冯衍望向女子,一时还以为是从九天飘落来的仙子,可再定睛一瞧,如此容颜,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吗?
  “你……”冯衍手指向她,惊喜中带着不敢置信,目光由上往下细细打量,却见那素白长衣下,一柄雪刃被她执在手中,刃尖点地,泛过令人心悸的寒光。
  看到那柄雪刃,冯衍几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一抬首,只听清越的声音响起:
  “冯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一双冰眸半眯半合,她发出略带慵懒的问候声,遥遥向他走来。
  那身影明明美如梦幻,却又带出一股叫人无法喘息的端凝之气。此时冯衍目光只牢牢锁在那柄雪刃上,着实意识到危险,浑身恐惧加剧心脏跳动,不由脱口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奚勍脚步一顿,好似真被他问到某种难题般,低眉细想,手中刃物无意间一抬,却吓得对方犹如惊弓之鸟,桌上茶盏被广袖慌乱拂过,应声落地,他几个跌撞地奔向房间出口。
  奚勍盯着那背影,微微一笑,顷刻长刃脱手,甩出一道银白直弧,十分犀利地擦过对方鬓发,就见半截剑身飞快射入门旁的墙壁中。
  那像带有她最后一丝警告,使得冯衍立即停下来,手抚一侧脸颊,魂失觫然下,丽影已经弹近身前。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怜香

  “怎么,冯公子不愿见到沐娴吗,为何这样急于离开?”
  奚勍不紧不慢地拔出利刃,侧眸微微而笑。
  此刻,冯衍再也不觉那笑有多么勾魂心魄,有多么倾国倾城,她每向前靠近一步,他便一连向后倒退四五步,直到腿下碰到椅角,硬是被她逼坐在红木椅上。
  奚勍一脚蹬着椅棱,一手持刃架横于他脖颈前,四目相对,容颜逼近,整个动作干脆利索,全无不雅之态。
  奚勍望着对方一脸惊恐,忽地笑吟吟道:“冯公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沐娴有张见不得人的脸,令公子怕到骨子去了?”
  冯衍深深一吸气,终于能吐出声道:“你,你怎么会……你不是身体病……”
  都说靳府有个疾病缠身的千金,莫非是假的?
  “哦……”奚勍看入他的眼,将其中疑问一点一点念出:“冯公子在奇怪,为何病弱的沐娴,却是懂武功之人呢?”
  雪刃稍逼脖颈,令对方顿时僵直了身子,她继勾唇角道:“恐怕冯公子不知,沐娴儿时确实身染怪病,而为了抑制这病,才特意求师学了武功……”
  冯衍瞪大眼,表情上既有了然,又有诧异。
  “冯公子现在清楚了?”奚勍偏头对上他的眼,眸中寒光似如刃般,刺得冯衍双眼生痛。
  奚勍见他点头,启唇吐字道,“既然冯公子对沐娴有意,那也该清楚我是怎样地女子……”
  “我呀……”她压低声,几乎很是魅惑地一笑,“最讨厌那种沾花惹草的多情男。”
  岂料冯衍听完,这刻声音竟破喉而出:“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她们……”
  但当他碰上那双冷若寒星的眸,只觉有隆冬刺骨凉意渗进骨里,身体一阵浑噩。
  奚勍脸上已无笑意,稍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药丸,递到冯衍面前。
  “这,这是什么?”他盯向那颗散发奇异味道的药丸,心中蓦然腾升起不详之感。
  墨黑药丸被奚勍托在指尖,稍是一弹,便像弹珠在半空上下闪动,但最后都稳稳落在那白皙细长的玉指上。
  她手中动作不停,看向冯衍,眸中透着一丝玩味:“发誓就不用了,既然公子真心想娶沐娴,就将这药丸吃下吧?”
  话毕,黑墨圆点一下被抛出老高,随后达到顶点飞快坠下,而她玉臂伸扬,如一道半空截来的逆风飞驰,又将药物牢牢握在掌心中,而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冯衍脸上。
  奇特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令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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